第1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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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阿晝來了。”松弛的皮膚和皺紋并不能掩蓋大谷美辛子的美,她在事業(yè)的巔峰選擇嫁給大谷先生,從此安安心心做著金絲雀,早已和這個社會脫節(jié)太久了,曾經(jīng)在電視臺咬牙切齒往前去的狠勁也在安逸的生活中磨去了棱角,只剩下時光刻下去的不可遏制的衰老,唯有清澈的瞳孔里滲透著波光粼粼的溫柔:“千鶴子給你添麻煩了,你的肩膀沒事吧?” 她忍著痛,活動著肩膀,表情沒有一條裂縫:“沒事啦?!弊叩酱策厯炱鹩涗浄朔骸盎仡^做個彩超和磁共振,我?guī)湍A(yù)約一下乳腺外科的中內(nèi)醫(yī)生?!?/br> “謝謝你?!彼H昵的拽過三日月晝白凈的手,倚著床頭輕輕嘆了口氣:“也沒見你來我們家做客,工作很忙嗎?” “確實(shí)有些忙?!彼噶酥感厍暗拿疲骸爱吘怪皇莻€受壓榨的規(guī)培生?!?/br> “談戀愛了嗎”“準(zhǔn)備什么時候結(jié)婚”和“學(xué)業(yè)如何”都是在應(yīng)付長輩過程中必然會涉及的話題,她坐在床沿上說出“手冢國光”這個名字,站在一旁的大谷千鶴子掩著嘴角,震驚的不知道該說什么好:“騙人吧,是我認(rèn)識的那個手冢國光嗎?”剛好電視上新聞上播到半分鐘的采訪,她指著手冢國光占據(jù)了整個五十寸屏幕的俊臉:“就是……這位手冢國光?” 她一挑眉梢:“怎樣,我們不合適嗎?” “不……”大谷千鶴子咽了口吐沫:“我以為你會喜歡更有趣的人?!?/br> 在她眼里手冢國光就是可以和“有趣的人”劃等號。她撇了撇嘴角,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時間:“美辛子阿姨,我得回科室了,您身體有什么不舒服就及時聯(lián)系我,我的手機(jī)號沒有變動?!?/br> “辛苦你了。”大谷美辛子婆娑著她的胳膊,拉了半扇簾子的窗戶里瀉下一片耀眼的光,點(diǎn)亮了她眼里濕漉漉的水汽:“千鶴子能有你這個朋友,真是太好啦?!?/br> 三日月晝沒有拒絕這個定位,但大谷千鶴子深深的知道“好友”這兩個字過于沉重,早已成為了過去式。她在三日月晝走后放空了思緒,也只有十幾秒就追了出去,站在她面前低頭盯緊腳尖上一塊沒擦干凈的污漬,“相形見絀”這個成語突然冒出來,還有些妥當(dāng),深吸一口氣,終于有了和她對視的勇氣:“你曾經(jīng)讓我向花崎道歉,但我最想說對不起的人是你,這許多年你承受的重?fù)?dān),全都是因?yàn)槲??!?/br> 遲到許多年的致歉來臨之際,三日月晝以為自己會怨毒的嗤笑:“那你下半輩子就在懺悔里度過吧”或者是高傲而冷漠的選擇無視,但都沒有,甚至有些發(fā)愣,腦海里一片被轟炸過的空白,好像這許多年來一星半點(diǎn)的委屈,憤懣和慍怒都如云煙一般輕飄飄的浮在半空里,沒有重量,也沒有真實(shí)感,原本幻想過許多次的場面被直愣愣浮現(xiàn)出來的的那一句話代替了:“你在澳洲過的好嗎?” “是,我很好?!?/br> “什么時候回去?” “不打算回去了,雖然學(xué)業(yè)沒能完成是很可惜,我還是想留在家里照顧mama?!贝蠊惹Q子可以稱得上有些人格上的缺陷,但她從小的夢想至今為止從沒變過。自從大谷先生中止了給母女兩人的匯款之后,大谷夫人只好自食其力,原本想回到電視臺,但那時她已經(jīng)快四十歲了,又不會別的活計,曾去廣播電臺做臨時工,還遭到了中年上司冒犯的打量和sao擾,那時她畢生的心愿就是努力賺錢,讓母親重新過上愜意的生活,從始至終從未更改過。 三日月晝點(diǎn)了點(diǎn)頭:“是嗎。”頓了一下扭頭往前走,沒兩步又折回來,終于重新找回了凌人的傲氣和沉著的冷靜,雙手抄著口袋,沒有含胸弓背的陋習(xí),斜著肩膀和腦袋也端正漂亮:“你造成的傷害是切實(shí)的,不是對不起就能一笑而過的,我不想跟你計較不是我原諒你,是我不想和自己過不去?!币蛔忠痪渚徛帜ト耍骸佰E部勸我別摻和大谷家的家事,但是有一點(diǎn)我還是要告訴你,不要試圖和大谷先生博弈,那種華麗的復(fù)仇只出現(xiàn)在小說和電視劇里,你的學(xué)費(fèi)生活費(fèi)大部分都是由他來承擔(dān)和支付的,等你強(qiáng)大到足以和他相抗衡的時候,估計他半截身子都埋進(jìn)黃土里了?!卑⒙?lián)酋航空一趟往返四十萬,租賃的公寓也好,留學(xué)的費(fèi)用也好全是大谷先生在付賬,這對于大谷家來說只是九牛一毛,可她的財政命脈捏在別人手里,大谷先生對大谷千鶴子這個女兒還有血緣上的情誼在,盡管后者早已在十幾歲的時候就把“父親”這兩個字在字典上涂成了一片黑。面對大谷先生的咒罵和揮舞的拐杖,她只能如同撕心裂肺的野獸一樣嘶吼著還擊,但也只是讓自己的嗓子沙啞,讓對方氣的面紅耳赤罷了。 “三日月!”才半個多小時的功夫,柳生比呂士的白大褂上就濺上了一層血,連帶掌心和臉頰上都是斑駁的鐵銹味。她歪歪斜斜的肩膀恢復(fù)筆直,整裝待發(fā)的戰(zhàn)士一樣疾步朝甬道盡頭的男人走去,將大谷千鶴子晾在一旁,伸手摘下他的眼鏡,捏著袖子用袖口把鏡片上的血漬擦干凈,重新帶回他探過來的腦袋上:“怎么回事?” “謝了——二十床的淋巴癌患者在鬧自殺,送手術(shù)室了,竹財前輩在搶救?!眴慰戳葏问康囊律眩@么大量的出血肯定是割到動脈了,兩節(jié)黏糊糊的指頭指了指脖子:“扎了三刀。” “你在場?” “在給十九床安排穿刺?!迸鹿淼珜ρ獏s格外冷靜:“我得去找忍足醫(yī)生匯報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