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書迷正在閱讀:一點點喜歡、?;ǖ臉O品狂醫(yī)、你仔細聽(先婚后愛1V1)、[網王同人] 星夜以北處光年、帶著淘寶穿成七零女配、[系統]每一任都對我念念不忘怎么辦、雌*******蒙、【崩鐵角色x你】賀信落秋作品集、星臨諸天、帶著作弊碼穿游戲
“阿音吶,”張之維把做好的毛筆交到她手里,告訴她,“這筆原是做給你的?!?/br> 林觀音點了點頭。 “不過,現在我得教你認字,所以我得先借用給你的東西?!?/br> 說要認字,林觀音愣了愣,然后眼睛忽地亮了,忙不迭地把筆又送到張之維手里。 她點了點張之維,做了個書寫的動作,然后點了點自己的眼睛和腦袋。 [你寫我認。] 啊,這樣啊。 看到林觀音這樣說,張之維倒知道怎么教她了。 紙上得來終覺淺,絕知此事要躬行。 張之維謹遵這句話,拉著林觀音在村口坐著,當起了這個村里唯一一名代寫書信的先生。 這個時代文盲率大概是十分之八,城鎮(zhèn)里還好些,要落到鄉(xiāng)下,提溜出一個認字的還真不容易,但確實又有書信聯系外地親屬朋友的需求,就得代找人幫忙寫信、讀信,所以具備超越同代人知識和教育水平的代寫信的人就應運而生。 不過,這職業(yè)良莠不齊,有的自個兒讀書不多,就敢裝先生,人家一通說,他一通亂寫,反正書信傳達速度極慢,更何況亂世兵荒馬亂地誰也說不清楚信能不能落到受信人那里,有時候寫信就只單單為了傳達思念,宣泄情緒。 而有的寫信先生文化就有點太高了,文化人就有個毛病,忒愛自我解讀,高人一等,人家嘮嘮叨叨說了一大通,他三兩句文言文就給拽完了,完全不管里面是否有當事人非常看重的信息。 人一問怎么只寫了這么點? 他就會推一推他那副老花鏡,老神在在地說:“潤色”。 再問。 他就攤開手,說要加錢。 他這么弄,自然沒人敢反駁。 一個生意做得霸道的很。 而張之維讀過不少書,但剛剛好,不至于掉書袋,也不至于有不認識的字,古今幾千年的道理也知道了個全,各地民俗信手拈來。 人家說寫啥,他就寫啥,關鍵是便宜,不管多少字,他都收一樣的錢。 畢竟,他的目的是讓林觀音識字,所以他這里唯一的要求就是說的人必須說慢一點,他得一個字一個字對照著教給林觀音。 這要求不算過分。 一聽能便宜寫信,有些人大老遠跑來,找張之維寫信。 第一位顧客是一名年老的婦人,她臉上滿是歲月的痕跡,走路也很慢,弓著身體,像只萬年的烏龜,步履蹣跚,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才走到他們這里。 她也是抱著試一試的態(tài)度,來這的,她沒什么錢,可實在想給兒子寫信,所以即便消息可能有誤她也來了。 林觀音殷勤地給了她一碗茶水,扶著她坐下,然后坐回張之維身邊,笑瞇瞇地看著老婦人,鼓勵她說。 老婦人頓了頓,然后就開始又慢又長的絮叨。 林觀音一邊聽一邊認真看張之維寫。 老婦人的信是寫給她兒子的,她兒子早些年讀了點書,就跑到城里給人幫工,后來不知怎得去了軍隊里,說現在也不知道到底去了哪里,可每隔一段時間都會送信過來。 一張張薄薄的信紙疊在一起,成了厚厚的一沓,老婦人不認識字,又怕拆了信,信紙就壞了,小心翼翼地放在床頭,這回也專程把書信也帶過來了請張之維幫忙念一念。 張之維信也到一半,幫她念信,也沒有別的寫信先生那么不耐煩,看著老婦人雙手捏著局促不安的模樣,還知道安慰幾聲:“沒事,我?guī)湍?。?/br> “不要錢。” 老婦人不敢置信地看向溫柔可親的林觀音,見她點了點頭,便趕忙說了聲謝謝。 老婦人將信件收拾的嶄新,她雖然不識字,但卻把所有信都碼的整整齊齊,連前后順序都是對的。 見此,張之維反倒不敢動這些承載著沉甸甸情義的信件了。 還是林觀音接了過去,按著順序一張張展開信件,遞給張之維念。 張之維念了,于是一個青年的混著熱血和理想的一切就展在了他們眼前。 他原來是城中在一位先生的指引下,參加了革/命,這位生活困苦、自身難保的小子在信里說他要隨著他的戰(zhàn)友給中國帶來希望和和平,讓所有人都過得好,過得有尊嚴。 尊嚴? 這可真是個新鮮詞。 老婦人和林觀音都不懂,她們紛紛望向張之維,張之維想了想,解釋道:“就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必為了生存,費力勞作,也不必為了生存,去刻意討好任何人?!?/br> 活得有脊梁。 活得頂天立地。 活得無愧于心。 張之維忽然沉默了,這和他的修行何其相似,說到底都是一個對心的“誠”字,遵從內心,心無雜念,便能修得真經。 可這世上,少有人有張之維這樣的機會。 要么疲于奔波,茍延殘喘,活得像隨處可見的螻蟻。 要么苦于求索,卻沒有一點機會,一生庸庸碌碌毫無作為。 林觀音看出他的怔愣,扯了扯他的衣袖,她雙手握拳,然后右手打了一下左手,綻開掌心。 [怎么了?] 張之維搖了搖頭,說沒什么。 他原本只以為入世只為了磨練他那不可一世的囂張性子,卻沒想到入世也能修行,修行說到底還是修得一顆己心,他想這世上已有人比他還要無堅不摧,那他還遠遠不夠,不能驕傲自滿,得懷有謙卑,繼續(xù)努力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