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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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時(shí)顧玉磬陪在旁邊,兩個(gè)夫人說話,寧國公夫人夸顧玉磬如何如何好,保定侯夫人禮尚往來夸洛少商如何如何好順便自謙一下女兒如何如何不好,靈位夫人你來我往說得熱鬧,其間因提起這次的暖爐會(huì),說到了九殿下蕭湛初。 “我倒是聽說,這次九殿下的病,來得蹊蹺?!睂巼蛉藟旱土寺曇舻馈?/br> “怎么了?” 寧國公夫人看左右無人,便俯耳對(duì)安定侯夫人說了幾句。 安定侯夫人聽了,卻是笑嘆:“知道是哪家嗎?” 寧國公夫人:“不知,不過猜著出身并不好吧?!?/br> 安定侯夫人:“這也難怪,他那樣的人物,將來的前途,想都不敢想,貴妃娘娘哪能讓他隨著性子自己挑?!?/br> 顧玉磬的心便咯噔一聲,想到今日太后待自己的種種,根本不敢細(xì)想。 第24章 探病 回來的路上, 坐在馬車?yán)?,安定侯夫人自然和兒媳婦提起這事:“其實(shí)如燕和那九殿下年紀(jì)相仿,若是能成了這門親事, 那才叫好呢!” 旁邊的譚思文笑了:“娘,這也只是想想罷了, 誰都知道那位九皇子眼高于頂, 將來前途怕是不敢想, 這樣的矜貴皇子, 哪是尋常人能嫁的?” 安定侯夫人想想也有道理, 一時(shí)不免道:“那位黃貴妃,倒是好大的福氣,當(dāng)年誰想到她竟生了這么出息的一位皇子?!?/br> 譚思文自然也知道舊事, 便笑道:“如今她把持著,自然是巴不得九皇子娶她娘家的閨女, 不過依媳婦看, 那九皇子并不是一味愚孝之人, 上面又有圣人, 只怕是未必如意?!?/br> 安定侯夫人嘆:“誰知道呢,如今咱們家也不爭(zhēng)這些了, 左右和我們無關(guān), 安分地過日子就是?!?/br> 顧玉磬聽母親這話, 心里明白,這是往年的舊事。 其實(shí)當(dāng)初自己有一個(gè)姑姑,也是進(jìn)了宮的, 還被封了美人,那個(gè)時(shí)候黃貴妃出身并不好,不知怎么就和自己那姑姑有了間隙。 只是誰想到, 后來黃貴妃生了蕭湛初,三歲能讀四書五經(jīng)過目不忘,由此得了圣人寵愛,而自己的姑姑,卻早早香消玉殞了呢。 顧玉磬隱約記得,自己小時(shí)候還曾經(jīng)三不五時(shí)被接到宮里頭玩耍,不過后來姑姑沒了,也就沒去過了。 一時(shí)安定侯夫人又和兒媳婦說起別的什么話,無非是一些往年舊事,還有如今宮里宮外的閑事,顧玉磬聽不到心里去,便隔著那紗簾看外頭,街上車水馬龍,她心里卻是想著太后娘娘對(duì)自己笑時(shí)的魚尾紋。 上輩子的賜婚毫無征兆,她是有些怕,怕來一道圣旨,打她一個(gè)措手不及。 只是她身為閨閣姑娘家,總不好去打聽皇子的婚事,又不能催著自己家里早些和寧國公府定下來,只能是借著暖爐的由頭,去尋往日相好的姐妹玩耍,順便探聽一些消息。 然而聽來聽去,也只是聽說他受傷了,養(yǎng)傷了幾日不見好,后來為了靜養(yǎng),特意去了郊外的別院去住。 “前日太后娘娘去看他,自然難受,倒是把御醫(yī)責(zé)問了一番?!?/br> “圣人那里自然也心疼他,為了這個(gè),宮里頭的幾位御醫(yī)都好幾日不曾回家了?!?/br> “對(duì),那個(gè)王心蕊你還記得嗎,她便是首席王御醫(yī)家的,這幾天都不怎么出來,聽說愁著呢,她父親已經(jīng)留在郊外別莊三五日不回去了。” 顧玉磬聽得直蹙眉,心里越發(fā)不安。 她雖心里氣他惱他,可到底三年夫妻,他對(duì)她這發(fā)妻也算是敬重有加,什么事都不曾委屈了她,盡管她早早沒了,可自己太笨,中了別人的計(jì)謀,他又不在燕京城,也不好怪他頭上。 如今他病了,且病得重,若是有個(gè)三長兩短,顧玉磬終究心里過不去。 這晚,外面又下起了雨,那雨淅淅瀝瀝地打在芭蕉葉上,小惠兒便將銅暖爐給她用上,把屋子里的炭燒熱了。 那是無煙碳,燒起來并沒什么味道,她聞不到那奇怪味道,只能用這個(gè)。 如此倒是暖和多了,躺在榻上,卻還是睡不著,胡思亂想間,終于咬牙一個(gè)嘆息。 上輩子欠了他的,今生絕不會(huì)想著嫁給他,但卻放不下他。 她起身,讓小惠兒研墨,寫了一封信函,夾在花箋中,又命小惠兒準(zhǔn)備了大氅,舉著傘,過去了三哥那里。 過去的時(shí)候,天依然蒙蒙落著細(xì)雨,那雨從廊檐落下,滴在旁邊一溜兒的花盆上,發(fā)出清脆的聲響。 丫鬟看她過來,自是意外,趕緊去回稟,于是屋里便傳來聲音,顧玉磬明白自己再次攪擾了人家夫妻。 這種朦朧秋雨的夜晚,小夫妻相聚在一處,本該是多么恣意快活,偏她不識(shí)趣。 可她就是等不得。 夫妻兩人很快迎了上來,顯然是有些匆忙,衣服都不太齊整。 顧玉磬對(duì)嫂子道了歉意,便將哥哥拉到一旁,將那封信交給他,叮囑他明日交到某處去。 顧三微驚:“meimei,你這是要做什么?” 侯府千金,私下傳這個(gè),若是爹娘知道,怕不是要大怒,而自己從中幫著傳信,萬一有個(gè)什么不好,自己也跟著要被打斷腿了! 顧玉磬淡定得很:“哥哥,咱們一起掙那白花花銀子的時(shí)候,你可沒說侯府千金做這個(gè)沒體面,如今講究這么多做什么?讓你幫送,你就幫送,若是將來東窗事發(fā),自有meimei頂著,怎么也供不出你這個(gè)哥哥?!?/br> 顧三頓時(shí)一噎,他聽出來了,顧玉磬這是威脅他呢。 顧玉磬卻在這時(shí),軟聲央求道:“好哥哥,我做事,心里有底,明白自己做什么,這封信要緊得很,你就幫我送出去吧,必不會(huì)連累了你?!?/br> 顧三沒法,嘆了口氣:“行,我給你送?!?/br> 話雖這么說,卻是想著,自己務(wù)必要多盯著這meimei,畢竟就這一個(gè)meimei,可別出什么事。 是以他將那封信送到顧玉磬指定的茶樓后,倒是好生研究了一番,不過也沒個(gè)頭緒,只能作罷。 而顧玉磬這里,托自己哥哥把那封信送出去后,卻是有些糾結(jié)忐忑,畢竟這個(gè)送信的路子,還是她上輩子知道的,他接到信,疑心自己怎么辦? 或者根本不理會(huì)怎么辦? 如此煎熬了一日,卻在這天,收到了一封請(qǐng)?zhí)羌卧乒骷业亩媚?,封汝平縣主的。 顧玉磬一看便知,這是蕭湛初的手筆了。 汝平縣主比蕭湛初大四歲,對(duì)蕭湛初頗為疼愛。 把這請(qǐng)?zhí)媒o母親看時(shí),顧玉磬頗有些心虛,不過好在安定侯夫人并沒疑心:“往日咱們雖和嘉云長公主也有來往,但并沒太多私交,這次人家來請(qǐng)你,只怕是因了寧國公府的面子,讓你嫂子為你好生準(zhǔn)備,免得失了禮?!?/br> 顧玉磬自然應(yīng)著,于是好生打扮,又帶了厚禮過去,所到之處,顧玉磬卻是認(rèn)得,這就是蕭湛初的別苑。 秋雨依然不曾停歇,依山傍水的別院上空仿佛籠罩了一層輕紗薄霧,一切猶如仙境。 汝平縣主是溫潤的好性子,上輩子顧玉磬未嫁前和她并不熟,不過嫁了后,一來二去也相處得不錯(cuò)。 如今見了,越發(fā)看著溫柔可親。 汝平縣主對(duì)顧玉磬有些印象,往日倒是也喜歡這姑娘,如今受人所托,驚訝之余,仔細(xì)打量,不免笑了。 汝平縣主一笑,顧玉磬倒是有些窘迫,她知道汝平縣主怕是誤會(huì)了,只是這種事,卻解釋不得。 說話間,汝平縣主請(qǐng)顧玉磬過去千竹苑,走到一半,卻說自己有些事,先失陪了。 顧玉磬心知肚明,臉紅耳赤,不過還是硬著頭皮過去,心里卻是暗想著,自己是不是到底沖動(dòng)了? 其實(shí)人家病了有御醫(yī),有太后,有皇上,有貴妃,有爹娘有嫂子,自己何必cao心這個(gè)? 再說,為什么病,也只是隱隱有所感,說不得是自作多情了呢。 況且今天的事傳出去,別人會(huì)怎么想?自己怕是再逃不脫了。 千轉(zhuǎn)百回的心思,顧玉磬最后到底是咬牙想著,欠了他的。 這一片竹林位于后院,上輩子的蕭湛初過來別院,頗愛這一片竹,晨間會(huì)特意過來舞劍。 如今入秋了,竹林浸潤在薄霧之中,郁郁青翠的竹葉混了幾絲黃,被風(fēng)一吹,發(fā)出窸窸窣窣的聲響。 顧玉磬最先看到的是一雙寶藍(lán)繡松紋錦云靴,再往上看,便見那人穿了披了織錦大氅玉白武袍,挺拔清絕地站在那里,面色略顯蒼白,一雙黑眸幽深難懂。 顧玉磬臉上泛紅,咬唇間,卻是低聲嘟噥道:“這么冷的天,你不是病了,卻跑來這里受凍?!?/br> 蕭湛初神情沉郁,幽深黑眸定定地看著她,倒像是要把她看穿一般。 顧玉磬便有些惱了:“我當(dāng)你病了,原來根本沒病,這不是好好的!” 說完轉(zhuǎn)身就要走。 他卻攔在她面前。 “九殿下?!彼吐晢玖司?。 “你給我寫信?”他終于開口,聲音依然嘶啞。 顧玉磬低著頭,解釋說:“好歹殿下曾經(jīng)想著幫我忙,如今殿下病了,我自然問候一聲,不然倒顯得我這個(gè)人不近人情?!?/br> “你怎么知道那茶樓里是我的人?”蕭湛初又問道。 “往日你不是在那茶樓里點(diǎn)茶嗎?我又不好直接送信到你府上。” “你記掛著我,是不是?”蕭湛初黑眸盯著她看。 “那倒沒有?!鳖櫽耥嗦掏痰氐溃骸拔揖褪呛闷妫钕率鞘芰耸裁磦?,怎么久不見好?” “我沒事?!笔捳砍鹾陧斜愀‖F(xiàn)一絲失落:“只是心里不太痛快,所以出來散散心。” “那到底受了什么傷?”顧玉磬固執(zhí)地問。 “就是皮rou傷。”蕭湛初垂眸,避開了她的視線。 “皮rou傷,怎么久不見好?聽說圣人和太后娘娘都過來看了。” 蕭湛初便不說話了。 時(shí)至正午,陽光穿透了朦朧的霧氣,照亮了這竹林,于是那霧氣便緩慢地凝結(jié)為露,盈盈掛在翠綠的竹葉上,被風(fēng)一吹,滴滴答答地落下來。 織錦大氅上滾了黑貂毛邊,襯得那蒼白的肌膚仿佛透明得一般,清絕矜貴的少年倔強(qiáng)而沉默。 顧玉磬看著這樣的他,沒來由地便有些惱。 總是這樣,不愛說話,想從他口中挖出一句話好難。 她咬牙,低聲道:“我過來,就是想問問你的病怎么回事,你既沒事,那我也不問了,我走了。” 說著轉(zhuǎn)身就走。 他自然是不讓,邁步攔住她。 她看著這樣的他,好氣又好笑:“我就要走,關(guān)你什么事?!?/br> 他這次直接伸出胳膊攔住她:“別走?!?/br> 聲音嘶啞得厲害。 顧玉磬瞪他,繞開他往前走。 蕭湛初抿唇,直接伸手扯住她袖子:“你得和我說清楚?!?/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