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節(jié)
“我若是真滾了,你不得更生氣?” 柳愫靈抬起手,用袖子狠狠地擦了下臉,“你!你……我煩你?!?/br> 到底是沒再叫他“滾”,只是再兇的斥罵都顯得那么軟弱,毫無威懾力。 謝思究松了口氣,試探地靠近,從懷里掏出一條手帕,“來擦擦,擦干凈說說我又怎么了?” “……” 她嫌棄地瞪著兔子眼瞧他,“你怎么還隨身帶著這玩意兒?” 謝思究被噎了一句,“你別拿這種眼神看我,我一粗人,帶著這娘們唧唧的東西可不是給自己準(zhǔn)備的?!?/br> “嘁,你可不就是娘們唧唧的,”柳愫靈站著不動,任由人伺候著擦臉,“難不成是哪個姑娘送你的?是馮輕羅吧,你與她私定終生了?” “……胡說八道什么?!?/br> 柳愫靈冷嗤了聲,嘲諷道:“我方才都看到了,她在你面前又哭又笑的。” 謝思究一頭霧水,“她是來找我,哭哭啼啼的,好不厭煩,啰啰嗦嗦說了一堆,一會兒說她兄長死了很難過,一會兒又感謝玄麟衛(wèi)幫她家破案,語無倫次的,我也不知她是何意?!?/br> “不知何意你就問啊。” “我問她做什么,與她又不熟,敬義侯府又沒有再發(fā)生命案,我管她找我何事,能有何事?” “……興許是喜歡你呢?!?/br> 謝思究笑了聲,“那可不行,我又不喜歡她。她再找我的話我得躲開點了,省的被人看到,長十張嘴都說不清楚,這一點得向首輔大人學(xué)學(xué)。好了,擦干凈了,來說說怎么又生氣了?” 柳愫靈垂下了頭,“她何意你不在意,那我為何生氣又關(guān)你什么事呢?” 謝思究沉默了會,突然覺得有些無力,“你的事不都和我有關(guān)嗎?” 柳愫靈突然說不出話來,莫名其妙的,她的心情好了起來。 “姑奶奶,說說?” 她低著頭,看著自己的鞋尖,輕聲說:“鞋子方才踩到泥,臟了?!?/br> “……沒了?” “嗯,沒了?!?/br> 謝思究的表情有一瞬間扭曲,他反復(fù)告誡自己,這是他的青梅竹馬,殺不得,有那么一瞬間,他無比佩服自己的涵養(yǎng)與大度。 他嘆了口氣,認(rèn)命地蹲了下去,拿著那條擦眼淚的帕子,為她擦起鞋上的泥土。 “好了,送你回去,你娘該擔(dān)心你了?!?/br> 柳愫靈往回縮了縮腳,“……我想找阿汝說會話的?!?/br> 帳子內(nèi),身影交疊的榻上,偷聽到這句話的謝汝心中咯噔一下,身子瞬間緊繃。 抱著她的男人低聲笑著,惡劣地湊到她耳邊,用氣聲嚇唬她,“你說她會不會進(jìn)來?要是見到我們這樣……唔……” 謝汝一口狠狠地咬在他肩膀上,他悶哼了一聲,仍止不住笑意。 帳外的謝思究看了一眼漆黑的帳子,低著聲音,“走吧,怕是都歇下了。” 二人的腳步聲越來越遠(yuǎn),謝汝這才松了繃著的那股勁兒。 她一把將男人推開,自己縮在床頭,用被子裹緊了身體,在黑暗中,警惕地看著他。她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卻知道他此刻一定笑得的很好看。 她一邊想再狠狠咬他一口泄憤,一邊又被他笑得心癢癢的。 沈長寄懶散地靠在一旁,信手撈過一綹她散亂的長發(fā),放在指尖捻著。 “怎么不叫我說完?” 謝汝:“……” 說什么?不管是什么她不想聽。 可嘴長在沈長寄自己的身上,此刻他心情愉悅,又開始不做人。 “你說……我們這般……”他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她,笑了笑,手搭在榻上,手指輕輕扣了扣,“阿汝如此聰慧,你說我們這叫什么?” “……” “叫什么?” 謝汝磨了磨牙,“……大人可是不想再來了?” “……我錯了?!?/br> “哼?!?/br> 夜?jié)u深,睡意上涌。 她迷迷糊糊之間,有人將她攬過,頭枕在他的臂彎,懷抱溫暖而踏實。 謝汝呢喃:“你把玖兒弄到哪兒了……” “她就在附近的帳子,待會把她叫回來陪你?!?/br> “唔……你晚些走……”她已經(jīng)困得糊涂了,神志不清,全然不知自己無意識說了什么。 沈長寄低頭看著自己胸前,有一只柔軟的小手正牢牢攥著他衣襟,唇瓣勾了一下,清亮微瀾的雙眼中滿是柔情。 “好?!?/br> 直到黑黢黢的夜色變得黯淡,天邊泛起了淡青色,沈長寄慢慢睜開了眼。 他微垂眸,下巴在女子的發(fā)頂眷戀地抵了一會兒。又感受了會她噴灑在他頸窩里、綿長又柔軟的呼吸,才輕輕挪開勾著他腰的手臂。 輕手輕腳地起身,為她將被子蓋好。 沈長寄撐在榻邊,凝視了會,直到必須離開時,嘆息了一句: “走了?!?/br> 下回再來找你偷/情。 他才一走出營帳,平瑢牽著大黑悄無聲息地出現(xiàn)。 “大人,國師到了?!?/br> 賀離之…… “他出關(guān)了?” “是,賀大人在您的營帳內(nèi)等您?!?/br> 沈長寄回頭看了一眼身后的帳子,再轉(zhuǎn)回來時,臉上的溫柔褪去。 該去找賀離之問一問那個夢…… 與前世。 第44章 一切喜怒哀樂皆因她起,…… “溫柔鄉(xiāng), 芙蓉帳,大人好興致?!?/br> 沈長寄一進(jìn)帳,一眼便看到一身白衣、不染一絲煙塵, 手握折扇的年輕男子。 他目不斜視,越過來人, 繞到屏風(fēng)后頭換衣。 “嘖, 大人, 賀某瞧著您的衣服皺的很啊,這一夜……” 唰——?。?/br> 一根銀針從屏風(fēng)后頭飛出。 賀離之眼疾手快, 將展開的扇子飛快一擋, 銀針打在扇骨上,發(fā)出清脆的聲響。 “許久不見,您的脾氣還是一如既往地糟糕?!辟R離之笑得不懷好意, 扇子在胸口扇了扇,“下官還以為, 那位姑娘能治一治您這不拿正眼看人的毛病?!?/br> 三月不見,賀離之還是如此地討人厭,這張嘴慣常愛冷嘲熱諷, 字字句句都叫人想與他翻臉。 “賀大人, 您少說兩句吧。”平瑢頭疼地看著屏風(fēng)后頭, 好心提醒,“大人要生氣了?!?/br> “喲,他何時學(xué)會生氣了?小平子, 你可別騙我, 你家大人他知道喜怒哀樂嗎他,嘁?!?/br> 話音剛落,屏風(fēng)后頭的男人換了一身玄色常服打他們中間穿過。 平瑢瞥了大人一眼, 輕咳了一聲。 賀離之神色微凝,靠近了一步,扇子擋住半張臉,“怎么,他真會了?” 二人湊在一處,一起瞧著換完衣服又去擦拭寶劍的人。 平瑢壓低了聲音,“大人昨晚用大黑嚇哭了一位姑娘。” “……這般幼稚的行為,他也做得出來?!”賀離之的眼珠要瞪出來了。 然后他就看到平瑢點了點頭。 “……” 賀離之唰地一聲收了扇子,火急火燎地走到沈長寄的跟前,手朝他伸。 “啪——” 男人冷冷地睨他一眼,“手不要了?” 賀離之道:“別鬧,我來看看你的病。” “不必,我有大夫?!?/br> 賀離之:“……?” “她比你強(qiáng)?!?/br> 賀離之:“???” 他深吸了口氣,將萬千咒罵咽了回去,轉(zhuǎn)頭對著平瑢道:“你出去,守住門口,不許叫人靠近。” 平瑢一抱拳,退了出去。 沈長寄將劍收回鞘中,斂眉低目,把手伸了出去。 賀離之在他對面坐下,手指搭在脈上,臉色逐漸凝重,“毫無改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