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宅屋導(dǎo)航站):n2qq。com 現(xiàn)代篇方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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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象中的那年冬天,寥寥幾場雪都好大的陣仗,下到天寒地凍,下到滿目飄白。阿陰在方觀澄二十幾層的家中,總覺得聽得到棉鞋踩在雪上發(fā)出的吱吱聲,一點也不吵鬧,是溫情而安定。 那枚戒指她始終戴著,借口不做家務(wù),雖然幾乎從未做過。冬日里散漫,方觀澄也不愿意做了,兩人就請了個阿姨定期打掃,做飯大部分還是他的職責(zé)。嘴上不服輸,說一句:“現(xiàn)在后悔是不是有些晚?” 阿陰光著腳丫搭在沙發(fā)靠背上,姿態(tài)很是放縱,“觀澄寶貝,你不知道自己做飯的樣子多么迷人……” “好,收聲?!?/br> 心里念她是個討債小鬼。 2019年的1月16日,阿陰不會忘記。那幾天剛放寒假,再加上學(xué)院里資歷深厚的老師出國交流,他要閱好多份卷紙,千叮嚀萬囑咐阿陰別去學(xué)校拖慢進(jìn)度。 剛好,她回了自己家,打開儲物間。里面堆滿了掛著灰塵的紙張,是她最近幾年抄的懺悔文。 然后設(shè)了個結(jié)界,一把大火全都燒成灰燼。 除夕前一天,有客人到訪。自然不是觀澄的朋友,而是北京遠(yuǎn)道而來的藥叉和薜荔。 或者應(yīng)該叫薛荔。 阿陰直說外面路滑不用去接,給他們叫個車就好,方觀澄抓她癢癢,把人弄的笑到脫力,再在睡衣外面套了件寬松外套。她瞧著舒服,還真就要這樣下樓,他倒不嫌棄,只試探性地問了句:“不換了?機(jī)場很多人?!?/br> “很多人我也不認(rèn)識呀。穿睡衣怎么了,我穿睡衣就不美了嗎?” 他識相閉嘴,撈了鞋柜上的車鑰匙出門。 直到接機(jī)的時候,兩人站在一起,阿陰很是泰然自若,對著手機(jī)里的益智游戲用功,時而讓方觀澄指點兩下。 他才是那個如芒刺背的人。Π2QQ。てοΜ 藥叉推著行李箱和薛荔出來時,一眼就看到了那個穿睡衣的素顏女人,忍不住低聲咒罵。 “陰……我說你真是長本事了啊?大老遠(yuǎn)就見著個傻叉……” 阿陰卻對他笑了,語氣很是嗔怪,“阿藥,你怎么滿嘴污穢之詞?” 面前風(fēng)塵仆仆的情侶二人俱是一抖,看旁邊的方觀澄顯然理解了,她在這裝呢。 藥叉先伸了手,“你好,羅藥。和阿陰一樣叫我阿藥就好,我女朋友你認(rèn)識的,之前就是她給你倆牽的線?!?/br> 方觀澄三兩下幫阿陰把那關(guān)通過,手機(jī)遞回去后回握了他的手,“方觀澄,這樣算起來你們還是媒人?!?/br> 上了車后,薛荔還拿這個梗打趣,“還拿我們倆當(dāng)媒人呢。被阿陰纏上,沒記恨就不錯了?!?/br> 方觀澄暼了眼旁邊那個和小游戲較勁的人,笑呵呵地答了句:“這種話別當(dāng)著她面說,偷偷講就好?!?/br> 藥叉也要借機(jī)添油加醋:“苦了你,真是替天行道以身試險……” “讀過幾年書呀阿藥,成語倒是一套一套的?!?/br> 她鎖了手機(jī),還要伸手打他,被人家情侶二人配合著打回去,三個活了千百年的鬼鬧起來倒像三歲小孩。 方觀澄忍不住伸手扯她,“注意安全,老實點?!?/br> “方老師,你這么快就叛變投敵了呀?” “沒有,我是在憐惜阿陰?!?/br> “嘔……” “嘔……” 年三十的夜,溫暖的不像話。 本來方觀澄沒打算大張旗鼓地過,偏偏阿陰搜索了過年習(xí)俗,一件一件置辦起來。不止門口貼了對聯(lián),房間客廳里也要倒掛福字,窗上還有窗花,茶幾上放著各式干果糕點,電視早早的開著等春晚。 薛荔私下里悄悄和藥叉說:“我真沒想到活了一千多年了還能這么正經(jīng)的過個除夕?!?/br> 藥叉答:“忍一忍我們就回家了,她一向很瘋?!?/br> 春晚開始的時候,四個人正圍在餐桌前包餃子。阿陰特意問了菜市場的阿姨,這邊晚上那頓都吃餃子。方觀澄提議買速凍的,她非要親自包。可三只鬼壓根兒不會,方觀澄也只看過,沒親手做過。 最后包出來的實在是沒眼看,下鍋后還灑了好幾個餡,活生生成了餃子湯。 折騰的餐廳廚房都是一團(tuán)糟,吃過飯兩兩摟著癱在沙發(fā)里,電視畫面依舊上演歌舞升平。 “阿藥,我覺得現(xiàn)在真好呀?!?/br> “嗯,希望障月也能變好。” “我也希望的?!?/br> 千年老友鬼語傳音,畫面卻是四個人看著春晚,其樂融融。 今年的冬天,果然不冷了。 方觀澄在大學(xué)任教的最后一個學(xué)期,過得很快。障月自從年初因事回了阿修羅部,始終未歸?;蚴潜皇虑榻O住腳,或是不想面對這邊,真正原由阿陰不知。 任期結(jié)束后,兩人閑散著在家收拾東西,他把未出手的一些古董送到北京,藥叉找了有私人博物館的朋友寄存展覽?!队莱巍芬惨粯樱€特地修復(fù)了一番,顏色鮮亮了許多。 她沒想到從方觀澄書房架子的最下面隔層找到了另一個“古董”。是用厚牛皮紙包住的黑膠唱片,年代久遠(yuǎn),輕薄一點的包裝紙都發(fā)黃氤氳的厲害。 “那是我爸收藏的,說是民國時刻制,上面還寫著名字。一開始他常用留聲機(jī)在家里放,后來舍不得了,就包起來珍藏?!?/br> 阿陰坐在書架下面,本是沒設(shè)防地打開了外面的牛皮紙,拿起來一張后下意識地看右下角,赫然寫著:程硯秋《春閨夢》選段 字跡熟悉,男人筆力般的正楷。那年韓公館的客廳里、樓梯旁,她一張一張?zhí)魭?,還重新寫了名字貼在上面,怎么可能不認(rèn)識?后來心死離開上海并沒有帶走,不成想居然幾十年飄搖到了方觀澄父親手里,雖然寥寥幾張而已。 當(dāng)初那么厚的一摞,也不知道四散到何處。 方觀澄到客廳里拿個了軟墊過來,放在阿陰旁邊,“坐著這個,地板涼。” 還沒等起身,被她勾住了脖子,迎面就是閉目湊近的臉,實在心動撩人。他撐著后面書架,握住她臉頰,吻的輕柔,吻的眷戀。 那是2019年的夏,念竺書館閉店。 秋葉開始簌簌落下的時候,她和方觀澄在沈陽。 那是韓聽竺二十多歲以后再沒回過的故鄉(xiāng),世紀(jì)變遷無數(shù)大樓拔地而起,他一定認(rèn)不出來了。方觀澄能看到,就也算好。 站在新家的落地窗前,房間里干燥,他聲音染上絲絲的澀:“怎么想來沈陽?” 真的很會抓阿陰的心。 明明在大連做了決定后他不提一句質(zhì)詢,人已經(jīng)在這里了,他才問出口。 “還記得韓聽竺嗎?” “記得。” “他是奉天人?!?/br> “好,我會幫他記住這里?!?/br> 她心里另有籌劃,本來打算在沈陽過完這個冬,卻不想催人的鈴響已經(jīng)逼近。 方觀澄幾度暈厥。阿陰心里的那座鐘,像是墜在了地上,一如崔玨和她講的那些過往舊世,他此生順風(fēng)順?biāo)蛔?0年,又要開始重蹈覆轍了嗎? 為了不讓阿陰太過驚慌,他始終不愿意去醫(yī)院,阿陰心里也有些莫名地抗拒。直到有一天夜里他疼痛難眠,阿陰裝睡,心頭悶的要窒息。 后來,是在醫(yī)院度過的一段時光。方觀澄做檢查、確診、準(zhǔn)備手術(shù)、剃頭、手術(shù)結(jié)束,像是做了一場大夢。 夢醒了,他光頭的樣子又是一如往昔那個走向古剎佛光的小和尚。 她從來沒有想到人能從手術(shù)臺上下來,心里忍不住道一句“佛祖保佑”。 沈陽的雪比大連來的早許多,無心賞雪,光頭方觀澄戴一頂毛茸茸的帽子,順利出院。 十二月的第一天,方觀澄和阿陰抵達(dá)日本,最終目的地是藥叉在鐮倉買的那座寺廟。孟婆留給阿陰的話,她一刻都沒有忘記過,可若是讓他持戒出家,不僅阿陰不愿,他也不會應(yīng)允。 方觀澄做了新一任的坊主,剃掉的頭發(fā),也不必再留回來。傍山庭院之中,阿陰常用一把舊式的剃刀給他剃頭,叫人忍不住夸“真是好手藝”。 每一個相擁共眠的夜里,耳鬢廝磨后,空氣都在訴說繾綣情事。 這次是阿陰先開口:“觀澄這次怎么不問?” 他閉著眼睛把人摟的更緊,答非所問。 “阿陰,我是真的愛你?!?/br> 這次她聽的真切,也尚在清醒,更沒有淚水流下。 “我也愛你,觀澄?!?/br> “愛了很久,很久很久?!?/br> 貞永寺年冊有載:坊主方觀澄與妻子韓隱潛心向佛,平安到老,一生順?biāo)?。死后留有佛家蓮池木雕供奉,制于唐末,名為永澄?/br> 現(xiàn)代篇·方觀澄 完 * 明天還有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