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jié)果沒拿嗎？”

    “沒有，完全忘了，光記得多買點雞蛋了?！?/br>
    “怎么不回去拿呢？”

    “都走一半了，菜都很沉，相框也不是今天就要用的，一偷懶就沒去?！饼R月也跟著笑了會兒，他收拾好兩人的餐盒，突然想到自己到現(xiàn)在為止跟齊陽也沒個合照。應(yīng)該是說，自己似乎從未與人有過合照。高俱海的文件里應(yīng)該有很多自己的照片，但大多都是對著他一個人拍的，陳沉城作為一只照顧自己的工作人員也不太可能一起出現(xiàn)在相片中，王耀祖就更不要說了。他的照片，似乎只有需要填寫材料和書寫報告的時候才有必要存在。想到這里，他突然停下腳步，回頭看齊陽。齊陽正在拿一旁的巧克力棒和可樂，看到齊月的盯著自己，便問他，“怎么了？”

    齊月說：“我想要一張跟你的合照?！?/br>
    齊陽這才想到他們兩個的確沒有一張合照，或者說齊陽壓根沒有齊月的照片。最早的時候他在老季遞給他的文件里看到過的齊月跟現(xiàn)在的齊月似乎已經(jīng)很不一樣了，不單單是說漸漸長起來的頭發(fā)，齊陽只覺得齊月更加有了人的活氣。齊陽便拍了拍自己身邊，示意齊月跟自己一起坐下。他舉起手機，將攝像頭調(diào)整到自拍模式，兩個人的臉便一同出現(xiàn)在了屏幕上。齊陽笑著問他：“你看可以嗎？”

    齊月不知道照片的好壞，他只知道此時此刻他被框進跟齊陽一起的鏡頭內(nèi)，整個世界擁擠得只有兩個人和身后的陽光，他很滿意這張照片，跟他們的長相什么的都沒有關(guān)系，只跟合照本身有關(guān)。齊陽調(diào)整了一下屏幕的亮度，讓光線不至于曝光過度，隨后才按下拍攝按鈕，照片就此定格，被存入齊陽的手機里。齊月突然想到，如果他真的活不過兩天后，自己的遺照是不是也可以用這張，把齊陽裁出去，留下半個微笑的自己。

    可他手上沒有自己的手機，他的手機在去一線基地的時候就被收走了，連帶著跟齊陽的聊天記錄和聯(lián)系方式。他突然有些懷念起自己的手機來，便問齊陽：“你能幫我要回我的手機嗎？”

    這時齊陽才想起他們用潤唇膏管子傳遞消息的罪魁禍首：“哦，對，是得幫你把手機拿回來?！闭f著，他低頭想要發(fā)消息出去，想了半天最好還是發(fā)給高小萌。齊月對高俱海還是有種天然的，對上司的畏懼感，通過高小萌把手機拿回來是個不錯的選擇。

    兩人將旁的事都處理妥當，齊月知道已經(jīng)沒有時間再給他們拖延，便坐到齊陽身前。齊陽放下手機，吃完巧克力棒，笑著向他伸出手。原本困擾齊月的問題已經(jīng)不再是問題，他那些自私又卑劣的想法似乎已經(jīng)被齊陽全然接受了，雖然需要面對那個血rou模糊的王耀祖依舊讓齊月有些不適，但起碼他還有齊陽陪著自己。

    他就這么想著，握住那只熟悉的手，被齊陽拉扯著進入了自己的精神世界。這一次，他們在地上尋找著王耀祖的時候，卻沒有看到倒地身亡的王耀祖，而是頂著半個腦袋坐在一旁的王耀祖。他的整個頭部還是需要打馬賽克炸裂狀態(tài)，只是看著并不像死了的樣子，甚至察覺到兩人的到來，還轉(zhuǎn)過“頭”，笑著對他們招呼道：“哦，你們來了？”

    第236章 回歸歉意

    齊陽和齊月不由面面相覷了一陣，他們不太敢貿(mào)然靠近王耀祖，畢竟你的面前如果出現(xiàn)半個腦袋跟你打招呼，可能第一反應(yīng)也是往后退個一大步。更何況這人說話的時候語氣輕描淡寫的，也不像是個，呃……死人？兩人有些不解地盯著他看了會兒，他手上拿著一本書，里面密密麻麻的印刷字體，齊陽有些在意地看了一眼，被王耀祖抓到眼神，他笑著舉起書本合上，書皮上赫然寫著《挪威的童話》。齊月看到這本書皮不由一震，這正是王耀祖當年給自己念的那本童話書。王耀祖“看到”齊月的眼神，笑著跟他打招呼問道：“安其遠，你還記得這本書嗎？”他偏了偏自己的半個腦袋，上半截血rou模糊的東西里就掉出些紅白混雜的rou來，“還是說我現(xiàn)在叫你齊月比較好？”

    名字叫什么似乎不該是他們關(guān)注的主題，齊月這么想著，一邊去看王耀祖的下半張臉。他的上半個頭顱已經(jīng)完全不見了，只能通過他的下半張臉來判斷這人的情緒表情。齊月面色僵硬地看著他回答道：“記得，這本書現(xiàn)在還在我這里。”

    “哦?！蓖跻娴淖旖谴沽讼氯?，“那我呢，你還記得我嗎？”

    齊月自然是記得王耀祖的，他怎么可能忘記這個被自己視為父親，又被自己害死的人。更何況現(xiàn)在他們正在齊月的精神世界當中，這個王耀祖的出現(xiàn)就是他沒有被齊月忘記的證明。齊月點點頭，說：“當然記得?！彼戳搜壅驹谧约荷磉叺凝R陽，齊陽有些神色緊張，他本來就是向?qū)?，不太處理?zhàn)場上的打打殺殺，即便戰(zhàn)場上真的有怪物的尸體，跟人的尸身比起來還是好接受得多。齊月咽了咽口水繼續(xù)對王耀祖說，“對不起……”

    王耀祖像是突然來了興致：“對不起什么？你是想說對不起我為你安排的一切，還是對不起我現(xiàn)在的樣子？”說著，他微微低下頭，對著齊月和齊陽露出自己被炸開的半個頭頂，里面紅白的皮rou再次掉出來了一點，濺到兩人面前，齊陽忍不住往回撤了一步，捂住了口鼻。王耀祖抬起頭，“我嚇到你了？”

    看他說話的方向明顯是對著齊陽的，齊陽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他一眼，又迅速別開臉去：“我……我不太喜歡太過血腥的場面，雖然經(jīng)常去戰(zhàn)場，但果然，怪物的也就算了，人的……人的樣子我還是……”王耀祖“哦”了一聲，他伸出手，指尖突然出現(xiàn)了一塊布，他將布片纏繞到自己的腦門上，將上半邊全部纏繞了起來。齊陽好奇地看著，突然意識到這個王耀祖說到底也就是齊月的潛意識，在他的潛意識中似乎并沒有想要傷害自己的意思，所以才選擇將嚇人的頭顱包扎起來也說不定。齊陽點頭對他說了句，“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