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節(jié)
小雪腦子里“嗡”的一聲,身上由熱變涼。 胡剛問:“有什么事嗎?” 小雪站起來說:“沒什么,只是我得回家去了?!?/br> 2 曾經(jīng)從北京給燕娜打電話的人叫芶金堂,他說他有一個親戚的女兒精神出了問題,但和所有精神病人一樣,她本人并不認為自己有病,更不愿住院治療,所以請燕娜幫忙聯(lián)系一下,一是辦住院時方便一些;二是希望住院后被照顧得好一些。此事燕娜給堂弟打了個招呼后便再沒過問,現(xiàn)在被皮貴步步追逼才感到事情蹊蹺。 燕娜是午后才從電視臺趕回家的。此前按她的吩咐,安柏已離開這里,以避免和皮貴繼續(xù)發(fā)生沖突。因此燕娜到家時,只有皮貴一個人坐在客廳里。 燕娜對皮貴講了北京電話的真相后,再次強調(diào)說此事與安柏無關(guān)。當然,提到安柏時她很尷尬?!罢鏇]想到你們是中學同學?!彼f,“我和他相愛已經(jīng)很久了,盡管他比我小六歲,但對相愛的人來說,這不算問題,你說是嗎?” 燕娜的坦誠讓皮貴無話可說,況且,這也不是他關(guān)心的事。此時他關(guān)注的是芶金堂這個人,他為什么要設(shè)計害小雪。燕娜說此人是本地人,在這里辦了好幾家公司后又去北京發(fā)展,在京創(chuàng)辦了一家拍賣公司。這個商人為何要害小雪,只能說明商場與官場存在著許多讓人難解的糾葛。 皮貴的表情一直很沉重,這讓燕娜從某種尷尬中解脫出來。她再次問起他為何對那個電話如此關(guān)心。皮貴講出了小雪的事,因為他已認定燕娜是一個不會壞事的人。燕娜聽后大吃一驚,“不不,”她說,“這也許是兩件事,芶老板要我?guī)兔β?lián)系住院的也許是另一個人。” 皮貴心里明白,這不是兩件事,有死者的字條可以證明。不過他不想將這事談得太深,于是對燕娜說:“但愿這事只是一個巧合?!?/br> 燕娜說:“肯定是巧合。鄒小雪現(xiàn)在不是好好的嗎?接下來我們拍的電視片可能還要采訪她,她爸的事影響很大,我想沒人敢害她,給自己惹麻煩?!?/br> 皮貴想了想說:“你能不能給北京那個人打個電話,問他為什么沒送人去精神病院?!?/br> 燕娜說可以,皮貴又說:“我的意思是,現(xiàn)在就打電話?!?/br> 燕娜有點不耐煩地說:“皮貴,你這人怎么這樣急呀,好,打就打吧,我用座機,還用免提,讓你也聽清楚?!?/br> 燕娜很快撥通了電話,電話里傳來一個嗓音低沉的男子聲音。燕娜叫他芶總,并問起替他聯(lián)系了精神病院為何又沒送人去,對方說,因為家屬的意見不統(tǒng)一,這事以后再說吧。 燕娜通完電話后,看了皮貴一眼,那眼光有些如釋重負,也有些厭煩,皮貴預(yù)感到接下來他將被驅(qū)逐出門了。打從和安柏發(fā)生沖突起,他就知道他不會再被留在這里,加上對這個電話的糾纏,燕娜要趕他走是很自然的事。 然而,出乎皮貴意料的是,燕娜并沒有這樣做。她上樓收拾了一個背包下來后,語氣和緩地對皮貴說:“有一個古鎮(zhèn),今晚搞開鎮(zhèn)慶典活動,我要去做節(jié)目,今晚回不來了,你今晚留在這里住一夜,好嗎?” 皮貴不解地問:“我一個人,住這里干啥?” 燕娜說這是小區(qū)物管打的招呼,讓大家提高安全防范。因為昨天夜里,有一家住戶屋里進了盜賊,剛好無人在家,據(jù)說有不少珠寶、首飾和現(xiàn)金被盜。 皮貴有些不情愿做這事,但看著燕娜懇切的眼神,只好點頭應(yīng)允。為了讓他進出方便,燕娜還給了他一把房門鑰匙,叮囑道:“白天你可以出去玩或辦事,但天黑后一定要在屋里。我明天中午前就趕回來?!?/br> 燕娜走后,皮貴看了看時間,才下午兩點多鐘,于是立即出門,趕回殯儀館做事去了。不過皮貴是個負責任的人,天剛黑,他又回到這里。進屋后先打開客廳的燈,以向外界表明這屋里已經(jīng)有人了。然后他去飯廳、廚房以及衛(wèi)生間等處看了一遍,檢查了一下各處窗戶,這才回到客廳坐下,打開電視消磨時間。皮貴看電視時有點犯困,正閉著眼,突然聽見“咚”的一聲,他一時無法分辨這聲音是從樓上傳來的還是電視里發(fā)出來的,困意一下子沒有了。他立即上樓察看。樓上是一個小客廳,燕娜的房間和書房都鎖著門,沒發(fā)現(xiàn)異樣。皮貴走下樓來,將電視聲音關(guān)小,以免它和另外的聲音混淆。 皮貴對看電視沒有興趣,便打開沙發(fā)轉(zhuǎn)角處的臺燈,從小桌上隨手拿起一本書來看。這本書叫《刑偵案例選》,黑紅兩色的封面,皮貴覺得有些眼熟,想了想,很快回憶起第一次在這里做衛(wèi)生時,就在燕娜的床頭柜上看見過這本書。 皮貴好奇地翻開書,先看目錄—— ●無頭碎尸案偵破記 ●鐵軌拋尸案解密 ●醉酒身亡的真相 ●從冰箱尸塊偵破連環(huán)殺人案 …… 皮貴倒抽了一口涼氣。這顯然是一本公安機關(guān)的內(nèi)部資料,燕娜怎么會喜歡看這種書?皮貴繼續(xù)往后翻,發(fā)現(xiàn)一些頁碼還被燕娜折了角。這一般是需要重點閱讀的記號。皮貴對一頁折了角的內(nèi)容細讀起來,這是一段對刑偵人員在兇殺現(xiàn)場搜集證據(jù)的敘述,包括拍照、提取房內(nèi)各處的指紋和腳印,撿起地上的一顆紐扣和幾根頭發(fā)……皮貴更加納悶,這些偵察技術(shù)怎么會吸引燕娜?難道她想破案,或者想殺人?這可能嗎?如果可能,她想殺誰呢?殺劉總、安柏、小雪或者是他皮貴?思維一陣混亂過后,皮貴在心里笑了笑自己的胡思亂想,無論如何,燕娜不會是做這種事的人。 正在這時,客廳里的電話響了。皮貴正欲起身去接,突然想到燕娜臨走時對他講過,今晚電話響不用去接,如果有人找她,會給她打手機。 于是皮貴坐在沙發(fā)上不理睬??墒悄请娫掆徛曇魂嚲o似一陣,讓人坐立不安。皮貴第一次覺得聽著電話響又不能去接,對人的神經(jīng)是一種折磨。 電話鈴聲在響了很久后終于停了,皮貴舒了一口氣。他看了看時間,才晚上九點多鐘,時間并不太晚,有人打電話來實屬正常。 但是,門鈴又響了。應(yīng)不應(yīng)答?開不開門?燕娜可沒交代過。皮貴正猶豫著,門外響起了人聲:“燕娜,開門!” 皮貴只得開了門,看見這里的大個子門衛(wèi)正領(lǐng)著一個老太婆站在外面。門衛(wèi)說:“你怎么不接電話?燕娜的姑媽來了?!?/br> 這事有些突然,但皮貴只得接待。他從門衛(wèi)手中接過老太婆的長條形旅行包,讓老太婆進了屋。關(guān)上房門后,他對老太婆說:“燕娜做節(jié)目去了,今晚不回家。哦,她怎么沒說過你要來?” 老太婆六十多歲,身體硬朗,她說:“原說下周來的,但老家湊巧有人來這里辦事,有人同路,我便提前來了。你,你是誰?”老太婆說話的嗓音有些像男人,這讓皮貴聽起來很別扭。 既然是老家來人,皮貴不敢稱自己是燕娜表弟,于是說自己是傭人,替燕娜做家務(wù)守屋子。 給老太婆倒了杯水后,皮貴立即給燕娜打電話,可是連撥了兩次,燕娜的手機都處于關(guān)機狀態(tài),是做節(jié)目需要關(guān)手機,還是手機沒電了,皮貴無法判斷。 回過頭來,老太婆已不在客廳里了,洗手間里亮起了燈。皮貴坐在客廳里,為這個不速之客感到忐忑不安。老太婆在洗手間里待了好一陣子才出來。她板著臉不說話,似乎很不滿意的樣子。皮貴問她吃過晚飯沒有,她說她是居士,不吃晚飯,如果有水果,可以吃一點。皮貴便進了廚房,看見有西瓜,便將西瓜沖洗了以后放在菜板上,正拿刀要切,老太婆突然從他身后冒了出來,說:“看你笨手笨腳的,我來吧?!闭f完她便從皮貴手中拿過菜刀,“咔嚓”一聲就將西瓜切成了兩半。皮貴看見她的手背上青筋凸起,像蚯蚓一樣。不過這雙手很有力,很快就將西瓜切成一片一片的。 重新回到客廳后,皮貴心里更加不安。他想離開這里,可又覺得這是對燕娜不負責任??梢粼谶@里和這個老太婆住在一起,又總覺得別扭。 老太婆吃了兩塊西瓜后說:“燕娜住樓上吧,今晚我住她房間。”皮貴告訴她上面已鎖了門,老太婆便不高興地說:“她這人怎么連房門都要鎖上,我上去看看。” 老太婆很執(zhí)著地上樓,皮貴只好跟在后面。在燕娜房間門口,老太婆用力擰門把手,相信這門已鎖上后,才說那只好住樓下了。 回到客廳,老太婆坐在沙發(fā)上,眼睛卻像探照燈一樣往各處張望,嘴里還說著:“喲,我這侄女住的房子好大呀,得值很多錢吧?”見皮貴不應(yīng)答,她便起身去各處察看,樓梯后面的客房、飯廳側(cè)面的保姆房,她進去之后好一會兒才出來。然后,她想看客廳外面的小花園,可鐵門打不開,便叫皮貴幫忙。皮貴給她開了門,她走出去看著暗黑的小花園,發(fā)現(xiàn)涼棚下晾著不少衣物,便走過去一件一件細看。發(fā)覺皮貴站在身后,她便說:“我侄女的衣服真多?!?/br> 這是個愛管閑事的老太婆。回客廳坐下后,她又突然問皮貴:“你愛抽煙?”皮貴說不,她指了指茶幾下面說,“那是誰抽的?” 茶幾下面的煙缸里留著個煙頭,誰留下的,皮貴怎么會知道。皮貴說:“燕娜這里常有客人來嘛?!?/br> “都是些什么客人?”老太婆緊追不舍。 皮貴對她已經(jīng)很反感,便說:“我怎么知道,我也不常在這里?!?/br> 皮貴生硬的語氣讓老太婆閉了口。皮貴又對她說很晚了,早點進房間休息吧。老太婆突然站起來說:“我走了。侄女不在家,我住這里不方便。我還有個侄兒在這城里,我去他那里?!?/br> 老太婆似乎生了氣,皮貴也不挽留,只是說:“你老人家愿意住哪里就住哪里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