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節(jié)
納蘭明桑在呆楞片刻后,突然放聲狂笑起來:“哈哈哈……泓泓!蕭王爺,你看,這叫法倒也別致!要不本世子也這么叫吧?” 若櫻迎著蕭冠泓看向自己黑潤潤、水光熠熠的眼睛,故意忽略納蘭明桑張狂的笑聲,硬著頭皮吶吶地道:“我不過是聽老爺子這么叫,覺得……覺得……” 她聽那個瘦削的老爺子就這么叫蕭冠泓,覺得很順耳,有時候會把“泓泓”兩字放在唇舌間暗暗咀嚼,這會只顧著卷軸上的東西,忘記有外人在場了,無意中沖口就喊了出來,這會子窘得恨不得找個地洞鉆下去。 蕭冠泓凝視著若櫻臉上驟然升起的紅暈,心里一軟,唇角若有似無的翹一翹,接過她手中的卷軸時順勢握住了她的柔荑,然后用只有兩個人才能聽到的聲音低低的道:“往后無人時就這么叫,我心悅之?!?/br> “嗯!”若櫻雖一臉尷尬之色,但還是乖乖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 納蘭明桑最見不得他們兩人旁若無人的親密行徑,在一旁大煞風(fēng)景地道:“鳳王,你是不是發(fā)現(xiàn)了什么?趕緊看看,正事要緊。” 若櫻被納蘭明桑的喊聲驚醒,見蕭冠泓正但笑不語,含情脈脈地看著自己,覺得自己臉上熱熱燙燙的,忙把纖手從他的大掌中掙脫出來,裝做把耳邊散下的幾縷青絲別到耳后,側(cè)頭對著納蘭明道:“也是個圖騰,不過跟我的不一樣?!?/br> 蕭冠泓見若櫻轉(zhuǎn)開視線,便微微一笑,閑適地展開手中的卷軸,一看之下卻發(fā)現(xiàn)卷軸上果真有一個圖騰。那是一個霸氣橫生的青龍圖騰,色澤明亮,一條囂張的青龍正張牙舞爪的盤旋飛舞,神情亦是活靈活現(xiàn)的,好似即將騰云駕霧從卷軸上沖出飛向天空。 蕭冠泓好看的眉頭不由自主的擰起,感覺這個青龍圖騰非常眼熟,忍不住凝神細(xì)想自己曾在哪里見過。 這時,納蘭明桑走了過來,漫不經(jīng)心的瞟了一眼,卻馬上低聲驚呼:“青龍?” 驀然,明月滿臉驚詫的捧著手中的卷軸走過來回稟:“王爺,這副好像是騰王的畫像?!闭f罷將卷軸呈給蕭冠泓。 蕭冠泓掩下心底的思緒,若無其事的接過卷軸,展開和若櫻一起觀看。卻見卷軸上繪有一個身材高大且昂藏挺拔的男子。 這男子一身寒光閃爍的盔甲,頭戴長纓,肩披紅色的披風(fēng),強(qiáng)勁的右手緊握腰間的佩劍。一張棱角分明卻英俊非凡的臉上面無表情,小麥色的健康膚色,劍眉如刀,長飛入鬢,清冷深邃的眼眸帶著幾分殺戮的寒意,優(yōu)美的唇線抿的緊緊的,渾身散發(fā)著一股不近人情的冷漠的氣息,整個人不怒自威。 這正是車遇的騰王,兼驃騎大將軍宇文騰的畫像。 蕭冠泓和若櫻心里疑竇叢生,還未來得及開口,卻聽到納蘭明桑道:“這里還有一張,也是騰王的。” 經(jīng)過這半會的功夫大家都很淡定了,不再像先前那樣驚異不定。若櫻接過納蘭明桑遞過的來卷軸匆匆掃了一眼,一臉平靜的宣布:“我知道了,青龍圖騰原來就是騰王身上的文身。” 這張卷軸上面的宇文騰沒有甲胄加身,著一襲深青黛色便服,領(lǐng)口和袖口都暗繡銀錢,衣服松松跨跨地掛在宇文騰健碩的身軀上,用一條鑲著綠松石的腰帶隨意系在腰間,任憑一小片結(jié)實(shí)的胸膛露了出來,但在左肩偏向胸膛的地方有一塊辟邪文身,那文身只有男子的手掌大小,卻同另一張卷軸上的青龍圖騰并無二致,如一個模子脫出來的。 蕭冠泓接過來細(xì)細(xì)端詳了片刻,微蹙著眉頭,以修長的指尖輕揉著額角,心里卻感覺非常震驚,因為這兩副畫,讓他驟然想起一些忽略了的事——這副青龍圖騰他曾在宇文騰的身上見過一次。 同時,他努力回想著宇文騰在熙京和自己說過的那些怪力亂神之事。 當(dāng)初宇文騰恐他不信自己所說,曾解衣給他看過身上的青龍圖騰,那時蕭冠泓雖然有些狐疑,卻因若櫻失蹤而弄得心神大亂,根本無暇顧及到別的,只對宇文騰說此事容后再議。 后來發(fā)生的事太多,他和宇文騰始終不得空,這件事便擱置下來。如果不是這會子看到這兩副畫像,他早就忘還有這么一樁事了。 他前思后想了一遍,又仔細(xì)端詳畫像片刻,肯定地道:“不是宇文騰,我和他打小就認(rèn)識,算得上是發(fā)小,光腚的時候都見過,小時候他身上并沒有什么圖騰和文身,這個青龍是后來出現(xiàn)的……再則,他雖是大將軍,一身氣勢威風(fēng)凜凜無人能及、但他自小文武兼修,長大后文韜武略樣樣精通,整個人是文采奕奕又不失儒雅氣質(zhì),算得上是個儒將,可畫像之人卻把男性的剛猛發(fā)揮到極致,想來……” 他停頓了一下,看著納蘭明桑,意味深長地道:“想來這畫像之人跟世子你的情形差不多,也是宇文騰的先祖,而且若櫻那個赤鳥圖騰色澤鮮艷,這個青龍圖騰顏色鮮明,皆不是尋常物件,難能可貴的是,還能像胎記一樣長在身上,并且在家族子嗣身上代代相傳!這個還好說,可以理解為遺傳,只是你頭上的銀發(fā)是怎么回來?乍一看好似個獨(dú)角,也是你家族里世世代代相傳之物嗎?” 納蘭明桑心里卻明鏡似的,當(dāng)初他聽到柳青娥回稟過,知道宇文騰身上的青龍圖騰已現(xiàn)身了,并且有一件寒光森森且怪異的鱗甲,但他自是三緘其口,絕口不提這些事,若是說出來,要怎么解釋的清? 不過蕭冠泓將這事說出來更好,他也用不著遮遮掩掩找理由了。 納蘭明桑毫無退縮之意的與蕭冠泓對望,沉默了一會兒,認(rèn)真地道:“也不盡然,幾百年以前也許是代代相傳,但后來不知為何故銀發(fā)卻消失了,本世子往上追溯的幾代祖先頭上皆是黑發(fā),一根銀發(fā)也無,只到了本世子這一代,生下來就有一撮銀發(fā)在額頭?!?/br> 若櫻在一旁聞言,過細(xì)的看了幾眼納蘭明桑美人尖上的那撮銀發(fā),嘆了一口氣,同情地道:“生下來就有???真可憐,世子你沒被你父王和母妃當(dāng)成怪物丟掉吧?” 納蘭明桑被她氣的額角青筋直跳,按捺著脾氣,冷冷地道:“本世子運(yùn)道好,遇到的都是些有眼力見兒且識貨之人,父王和母妃知道此銀發(fā)乃極致尊貴之物,滿心歡喜歡的將本世子視為福星,一向是疼寵有加,捧在手心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br> 接著,納蘭明桑還哪壺不開提哪壺:“比不得某些人,出生就被父母搞丟了,尋回來也是爹不親,娘不愛,皮疼rou不疼的,換成本世子,早離家出走了?!?/br> 若櫻左耳進(jìn)右耳出,壓根沒被他刺激到,反而有些好奇地繼續(xù)問道:“那你眉心的白砂痣呢?應(yīng)該是真的吧?難不成也是娘胎里帶出來的?” 納蘭明桑這才心平氣和了,如玉的手指撫了撫自己眉心那顆細(xì)長的白砂痣,回想了一下,簡單地道:“這個不是娘胎帶來的,十歲左右它自個兒長出來的?!?/br> 蕭冠泓的手指有節(jié)奏的輕扣著輪椅的扶手,發(fā)出輕微的“嗒嗒”聲,他推敲來推敲去,問若櫻:“若若,世子頭上的銀發(fā)跟你鳳族的圖騰倒有異曲同工之妙,鳳族幾百年不曾出現(xiàn)火鳳王,不就因為你手臂上的那個玄鳥朱雀一直未能出現(xiàn)?” 若櫻一怔,難道自己叫他一聲“泓泓”刺激到了他,居然也弄個這么親密的昵稱。 納蘭明桑簡直被這兩人刺激的要抓狂了,剛?cè)チ藗€“泓泓”,卻來個“若若”,這是要rou麻死誰啊?忍不住不滿牢sao地抱怨:“王爺,你稱她為若櫻和鳳王不就行了,何必又多弄一個外號?若若,若若,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在喊糯米呢!” 蕭冠泓滿臉不豫地斜睨了他一眼,眉峰挑高,霸氣十足地道:“為了區(qū)別對待,不與你們這些俗人混為一談,本王經(jīng)過深思熟慮,決定以后就叫若櫻若若,這名字是本王的專屬,誰都不許叫,否則,別怪本王手下無情,殺無赦!這次念在世子你是初犯,暫且不予計較,若你下次明知故犯,定叫你身首異處。” 他一雙漂亮的鳳眸寒光閃爍,墨發(fā)無風(fēng)自動,說到后來竟是威風(fēng)凜凜,王者氣勢帶著殺意騰騰鋪天蓋地而來,仿佛誰敢叫若櫻一聲若若,他就格殺勿論,霸道冷厲的模樣倒教人不寒而栗。 盡管蕭冠泓說的氣勢洶洶,占有欲十足,若櫻卻抿著嘴唇嫣然一笑,甜蜜的感覺漸漸地滲透到她的心底,想著:兩人相處,貴在情深,很多事情不足為外人道也,rou麻就rou麻吧!當(dāng)成有趣就行。 納蘭明桑長眉一動,桃花眼一瞇就要發(fā)作,但他想了想,算了,真打起來也落不到什么好處,這必是姓蕭的使得激將法,不外乎是想千方設(shè)百計的想將自己攆走,這廝嫌自己礙眼?他還就不遂他的意了,偏要做個抽不走的鐵砣螺! 明月和清風(fēng)自是不敢發(fā)表什么反對言論,倒是明月有一疑問:“王爺,綜上所看,北玄太子額上的頭發(fā)和納蘭世子一樣,皆是前幾代祖先沒有,到嚳太子這一代才重新出現(xiàn),鳳王的赤色的朱雀圖騰同樣如此,如此這般的話,騰王前幾代的祖先應(yīng)也是沒有圖騰,可為什么圖騰和異發(fā)消失了幾百年,卻又出現(xiàn)了呢?當(dāng)初又是因為什么原因消失呢?” 不愧是蕭冠泓的得意手下,問得問題是犀利而又直接。 若櫻顰著黛眉苦苦思索了片刻,直言不諱地道:“他們的我不清楚,但鳳族是因為有一代女王陛下不知何故而失蹤了,從那以后,后面代代的鳳女皆失去了朱雀傳承,所以一直沒有火鳳王出現(xiàn),且那位女王陛下失蹤后不久,南方的火鳳國便遭遇了一場天大的浩劫,地龍翻身將興盛一時的火鳳國變成現(xiàn)今的南海,自那以后,鳳族的血嗣也越來越稀少……不這,既便是現(xiàn)在,每代鳳女死后都會扶樞到南海去水葬,算是葬于故國的意思吧?!?/br> “南?!蔽輧?nèi)幾個人都不由得將注意力放到這個地方。 蕭冠泓和明月清風(fēng)之所以對南海饒有興致,是因為蕭冠泓的一身武藝正是南海老叟所授,南海老叟誰都知道他是在南海之濱結(jié)廬而居,只可惜,不知多少人跋山涉水而去,想拜在他門下學(xué)藝,但到了南海之濱就會迷路,不要說找南海老叟,能摸清方向?qū)€出路都不易。 不過因為有納蘭明桑在這里,他們幾個都絕口不提南海老叟之事,反而心照不宣的將話題錯開,討論參詳起另外的卷軸,因為除卻那些破破爛爛的卷軸以外,其它不是像手扎一類的筆記,就是落月山那些怪人的臉譜,有整個的人的,有專畫臉的,有分開的五官,就跟一個初習(xí)畫的人在涂涂抹抹,想著怎么把筆下的人畫到最英俊威猛。 …… 再說鳳歌見若鸞哭著跑了出去,臉色一變就要跟著追去出,不料卻被赤焰出聲攔住去路:“你還是讓她自己好好想想吧!如果你這會去勸她,反而適得其反,她越發(fā)哭的厲害,孩子見到娘,無事哭三場,她一哭,你心一軟,指不定什么都會由著她,到時你怎么同族中人交待?” 若櫻正要下塌的雙腿不由得一滯,心知夫君說的有理,在若鸞鳳女的身份沒被戳穿以前,若鸞是個天之驕女,每天快快樂樂的不知憂愁為何物,有他們夫婦和鳳族的族人護(hù)著,除了病痛能折磨得她掉眼淚,幾乎不知哭泣為何物,舉凡她看得入眼的東西,既使是龍肝鳳髓,鳳族和嚳太子都會盡量幫她弄到手。 可自打若櫻被找回,若鸞算是嘗到了世間平凡女子的一切苦楚,沒經(jīng)過風(fēng)雨吃過苦頭的她一時難以接受這也很正常。唉!鳳歌嘆了一口氣,心想,搬出鳳臨閣勢在必行,昨天鳳族的族長鳳舞已對自己下了最后通碟,再不將鳳臨閣還給火鳳王,就會帶著全族的人來赤鳳候府親自收回鳳臨閣。 縱然鳳族血脈稀少,族人也不多,但所謂“百足之蟲,死而不僵,”或者說瘦死的駱駝比馬大,畢竟是王族后裔,華貴、矜持的貴族氣派和排場十足,絕非尋常人家能比。鳳族的人不在朝廷做官,但故國王室留下的錢財卻令他們子子孫孫用之不盡。而且都是些死忠派,只維護(hù)火鳳王的利益。 族長鳳舞雖只是個雙十年華,唇紅齒白,分外俊秀的男子,可魄力十足,在族里行事是大刀闊斧,鐵面無私,更兼小小年紀(jì)一身功夫已至臻境,摘葉飛花皆可傷人,不但在族中威信極高,便是北玄皇族對他也是禮遇有加。 若櫻以火鳳王身份回歸時,風(fēng)舞曾帶著全族人來參拜,并毛遂自薦,自愿為鳳王挑選近衛(wèi),并親自訓(xùn)練。 若櫻見他分明是個俊雅至極的貴公子,可通身的氣派和氣勢卻比皇子親王還要強(qiáng),暗自欽佩,又聽四衛(wèi)提過他功夫了得,便有心一試。于是兩人以切磋的名義打了個不亦樂乎,也不知是鳳舞因若櫻的身份讓著她,還是別的原因,兩個倒打了個平手。 經(jīng)此一架,半斤八兩的兩人頗有些惺惺相惜,若櫻不但將選侍衛(wèi)的事放權(quán)給鳳舞,還時常向他請教一些鳳族之事,族中之人丁稀少,自然樂意見到鳳王和族長關(guān)系融洽,因為這樣才利于本族的長久發(fā)展嘛。 先頭鳳族的人念著舊情,對鳳歌和赤焰假鳳真鳳并未多加責(zé)難,畢竟火鳳王回歸,鳳凰飾找回,此乃全族幸事和興事。但人都是有底限的,你不能一而再,再而三的去碰觸,像這次鳳臨閣之事,鳳歌便是碰到本族人的底限。 俗話說:“國有國法,族有族規(guī)”。這種族中之事,你便是去告御狀也是無濟(jì)于事。 思及此,鳳歌忍不住又再重重的嘆了一口氣,心中擔(dān)心小女兒這時不知哭成什么樣子了,滿心不忍的對赤焰道:“候爺,你說不去看鸞兒這行嗎?她若是像上次那樣……” 赤焰心中有事,正躇躊著怎么跟鳳歌開口,聽到她這樣問,知道她顧慮著若鸞像上次那樣尋死覓活,略一沉吟便道:“暫且由她去吧!你去勸反倒是火燒澆油,與事無補(bǔ),有丫鬟和婆子跟著她,不讓她做傻事就行了,你若實(shí)在不放心,便讓張嬤嬤去看著她,這樣你該放心了吧!” 鳳歌一想,也沒有比這更高明的法子了,只好吩咐張嬤嬤趕緊去看著二小姐,務(wù)必不要讓她做傻事,有什么事就使人來通知自己。 張嬤嬤一走,赤焰便揮一揮手,將余下的丫鬟和仆婦譴出內(nèi)室。 鳳歌看他一臉有大事要講的慎重模樣,有些不解,狐疑地問道:“作啥把下人都譴走,發(fā)生何事了?” 赤焰走過去,在榻沿邊慢慢的輕輕的坐下來,似有些遲疑,但只猶豫了一下,他就將鳳歌放在膝上的雙手拉過來,隨后輕輕摩挲鳳歌保養(yǎng)得宜的白晰纖手,繼而抬頭微笑著看著鳳歌,神情有些激動又有些緊張的道:“鳳歌,你知道嗎?我找到飛飛為我生的那個孩子了?” “什么?”赤焰口中吐出的字眼對鳳歌來說如同晴天霹靂,霎時,她臉色變得慘白,毫無血色,定定望著赤焰難掩心頭喜悅的模樣,猶如見到了鬼一般。 赤焰只以為這消息對鳳歌來說太過突兀,怕她一時不能接受,復(fù)又道:“是真的,當(dāng)年我出征之際,便知飛飛懷了我的骨rou,我怕自己在沙場上有個不測,還將赤家的財產(chǎn)交給飛飛了,當(dāng)時想著若是平安歸來,便好好跟她們母子過日子,不料后來發(fā)生了……” 也不是多光彩的事,赤焰也說不下去了,這時他才想起鳳飛飛背著他跟別的男人私奔了,頓時將找到孩子的喜悅也被沖淡不少。 赤焰的解釋并沒有讓鳳歌好過多少,她的臉依舊煞白,似乎才想起自己的手還被赤焰緊握著,她猛地將自己的雙手從赤焰的大手里抽出來,一把掀開腿上的毛毯,不顧一切的滑下榻,吸上繡鞋就要沖出屋子。 “你干什么去?”赤焰雖料不到風(fēng)歌是這種反應(yīng),但他身手敏捷,眼疾手快的拉住了鳳歌的一只手腕,不由問道:“你這是怎么了?一句話不說就往外沖?” 鳳歌被赤焰拉住,頓時有些清醒過來,她暗暗咬緊了唇角,極力收斂心神,翻江倒海的情緒也逐漸恢復(fù)平靜。待轉(zhuǎn)過臉來時,又是一副略有些倨傲卻端莊漂亮的面孔?!帮w飛的孩子?你確定?怎么找到的?在哪找到的?” 赤焰見她神色平靜,且一口氣不歇的問出這么多的問題,也理解她急切而又迫切的心情,神色頗有些復(fù)雜地道:“是飛飛和我的孩子,我能確定,這個人你也認(rèn)識?!?/br> 說到這,他拉著面無表情的鳳歌重新坐回榻上,繼續(xù)道:“你還記得寧王府中的那個繡娘嗎?跟飛飛生得很像的那個,就是她!她就是我和飛飛的孩子。” “她?”鳳歌本就是假裝一臉平靜,聽到赤焰的話那表情再也裝不住了,滿臉的不敢置信,錯愕地道:“她?就那個上不得臺面,跟幾百輩子沒見過男人的繡娘?居然是你和meimei的孩子?” 鳳歌之所以還記得那個繡娘,一是因為她生的和自己meimei相像,便是與若櫻也有六七分相像,還有就是完全得虧于那個繡娘一見到太子慕容嚳和寧王就雙眼放綠光。對于寧王,鳳歌是無所謂,誰眼饞誰吃去!但對于太子,鳳歌卻是全神戒備,生怕他被狼叨走。 赤焰一聽到鳳歌刻薄而又露骨損自己的女兒,何況還是他喜歡的女子所生的孩子,臉上神情立即便不好看了,皺著眉頭,悻悻地道:“怎么說話呢?你好歹是她嫡嫡親親的姨母,這么說她不跟打自己的臉差不多嗎?何況我看那孩子是個好的,相貌生得也極好,除了有些膽小,別的規(guī)矩都挺好?!?/br> “姨母?呵!”不知為什么,鳳歌頗覺得有些好笑,自嘲地道:“姨母?原來我侄女都這么大了???還是我嫡嫡親親的妹子和我相公生的,這事真是可喜可賀??!只是我倒是忘記了,她叫什么名字?。俊?/br> 赤焰見鳳歌一副要笑不笑的模樣,那抹笑竟是比哭都還難看,便訕訕地道:“我知你心內(nèi)不好過,可我和飛飛的事情當(dāng)初也沒瞞你,岳父岳母和你也是同意成全了的,這些年都過去了,你就不要耿耿于懷了……她……叫楊若鳳……我……?!?/br> 赤焰也知道這件事是他和鳳飛飛對不起鳳歌,當(dāng)年出征時才知道飛飛珠胎暗結(jié),所以也不知鳳飛飛后來告訴岳父母和鳳歌沒有。何況當(dāng)年戰(zhàn)事結(jié)束的很快,只過了四五個月他就班師回朝了?;貋碇蟛艜缘螟P飛飛在他走后兩個月就與別的男子私奔了。 當(dāng)年他回來后一團(tuán)亂,鳳飛飛橫豎是跟別人跑了,他便也沒有問岳父母和鳳歌究竟知不知道鳳飛飛懷孕了,后來兩位老人一死,他更鼓不起勇氣問鳳歌了,這事就糊里糊涂到如今。 “若鳳?”鳳歌了然的點(diǎn)點(diǎn)頭,除了眼里偶爾掠過一絲陰郁,她的面色竟奇異的平靜下來,直到波瀾不興。但她是女子,有些事上肯定比赤焰細(xì)心:“你也曉得這么多年過去了,如何知曉她就是你的親生女兒?指不定弄錯了讓你空歡喜歡一場也有可能?!?/br> 赤焰卻是胸有成竹,信心十足的道:“錯不了,她是玄清十年初春三月的初五所生,翻過年來的三月就十七了,是個大姑娘了,比若櫻還要大上十來個月,可能是她在山慶州那種窮鄉(xiāng)僻壤長大,沒見過多少世面,有些膽怯面嫩,所以看起來較實(shí)際年齡要小上一些。” 鳳歌冷冷的睇著赤焰如數(shù)家珍的模樣,暗暗撇了撇嘴,輕飄飄地道:“她是這么跟你說的?你怎知她沒有騙你?這些皆是可以杜撰,為了候府的榮華富貴,一些眼皮子淺的下賤胚子什么事干不出來?” “本候是那么好糊弄之人?”赤焰聽著鳳歌又開始對楊若鳳含沙射影,心頭惱怒不已,強(qiáng)自按捺著火氣道:“你聽我把這事的來龍去脈講一講,是非曲直就自有公斷了?!?/br> “那當(dāng)然好?!兵P歌涵養(yǎng)倒好,也許畢竟是自己親meimei的孩子,多少總有些感情吧!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 原來那天寧王不想因為楊若鳳而與蕭冠泓為敵,便順?biāo)浦鄣卣f要把楊若鳳扔給太子,橫豎人不是他救的,沒必要羊rou沒吃著惹一身sao。 但慕容嚳忙得不見人影,楊若鳳自然還是回了寧王府,但這次她老實(shí)了,想憑著女紅的手藝在王府里做了一名繡娘,兼之陪著她的那個丫鬟女紅活計也不錯,主仆應(yīng)刻不難過活。不料,這好運(yùn)來真的擋都擋不?。?/br> 赤焰自見了楊若鳳并得知她是山慶州人,心里就一直放著這事,早上見鳳歌匆匆忙忙就走了,他也瞅準(zhǔn)許時機(jī)走了,直奔寧王府。 見到楊若鳳后,他便旁敲側(cè)擊的問楊若鳳家里的人口,令尊令堂的名諱。待聽到楊若鳳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說了爹娘的名諱,赤焰一聽她的娘是鳳飛飛,哎喲!那真是好比被雷劈中了。 不過赤焰早不是當(dāng)年的毛頭小伙子了,這么多年的候爺當(dāng)下來,城府也變深了,所以盡管他心里翻江倒海,面上卻一派沉靜,只管端著候爺?shù)募茏訂枟钊豇P生日、生辰八字和她娘親的一些問題。 出乎赤焰意料之外,也可以說意料之中,楊若鳳說的許多問題都與赤焰知道的不謀而合,幾乎能確定眼前的女子就是自己的親生骨rou,尤其是當(dāng)楊若鳳為了取信于他,拿出自己親娘傳給自己的一件首飾——那是一枚金光閃閃的赤金鳳頭釵,鳳喙微彎,鳳嘴銜著幾串珠光閃耀的珍貴寶石,長長的垂掛而下。 赤焰一見那精美無比的鳳頭釵,心里的激動是可想而知了,因為這鳳頭釵正是他赤家傳給兒媳的家傳信物,當(dāng)年他與鳳飛飛話別之時,知道鳳飛飛懷了自己的孩子,匆忙之下高興的撫了撫鳳飛飛的肚子,不假思索的將死去的爹娘要傳給兒媳的鳳頭釵插在鳳飛飛的頭上。 這鳳頭本是要待赤焰成婚后婆婆傳給兒媳的,不過赤焰雙親相繼去世,便由他自己決擇了。 赤焰為了慎重起見,怕自己認(rèn)錯了鳳頭釵,索性向楊若鳳討要過來細(xì)細(xì)打量,果然在釵頭發(fā)現(xiàn)刻著一個微小的“赤”字。這下赤焰能百分之百的肯定這就是自家之物,同時也能肯定楊若鳳是自己的親生女。 看著楊若鳳與若鸞一樣,生著一雙遺傳自己的明媚星眸,赤焰頓時熱淚盈眶……這就是那個自己一直記掛于胸,始終不能忘記的孩子??! 赤焰顧不得再多加逗留,也不敢檀自拿主張,速回候府找鳳歌商議此事。這時他已經(jīng)完全打消了對鳳歌懷疑,因為楊若鳳滿面甜笑地道自己娘親一切安好,如此看來,必是桃兒那賤人為了自保而說謊,故意向鳳歌潑臟水。 鳳歌神態(tài)從容的聽完赤焰的述說,幽深的眼里閃過一絲意味深長的精光,爾后眸中便盛滿厚重的陰霾,她皮笑rou不笑地向赤焰道恭賀,只是笑意未達(dá)陰冷的眼底:“那本夫人就恭喜候爺尋回愛女嘍!” 赤焰見鳳歌嘴角含著淺笑,雖不見多真誠,但看那模樣好歹是平靜的接受了此事,頓時心花怒放,滿面笑容地向鳳歌一抱拳,帶著點(diǎn)戲謔意味地道:“多謝夫人成全此事,不過本候也恭喜夫人終于有了meimei的消息?!?/br> 鳳歌不置可否地頜首,意有所指地道:“同喜同喜!” 須臾,鳳歌一臉高深莫測的望著赤焰滿面喜色的踏出房門。待一看不到赤焰的身影,鳳歌臉上的神情立刻大變,她狠狠地瞇著眼睛,大口大口的喘著氣,爾后又倏地閉上雙眼,身體慢慢從榻上滑落到地上,呆坐著半天未動一下。 不知過了多久,她聽見自己用著一貫的語氣緩緩地道:“來人,去傳張嬤嬤?!?/br> …… “???……”當(dāng)若櫻聽說楊若鳳是自己爹爹的私生女時,已是幾天之后了。她正躺在蕭冠泓懷里昏昏欲睡,冷不丁聽到蕭冠泓輕描淡寫地說楊若鳳是她的jiejie,頓時嚇得瞌睡蟲不翼而飛,手一撐就要翻身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