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節(jié)
他的動作迅速的無與倫比,再加上他深不可測的武功,瞬息間不知捏爆了多少顆心,那模樣宛如從地獄深淵走出來取走人性命的嗜血修羅一般,令人感到不寒而栗,心生恐懼。 無論是明月清風還是黑衣人都被他的動作驚呆了,一時間都有些怔忡和毛骨悚然。 清風他們遠非什么善男信女,上過戰(zhàn)場的都可以稱的上是殺人如麻,他們并非同情黑衣人,只覺得王爺做這樣的動作,殘忍倒還在其次,就是他們從來沒見過王爺這種狀若瘋顛的模樣,有點不大能適應(yīng)。 這場一邊倒的戰(zhàn)斗很快結(jié)束了,湘王府的侍衛(wèi)縱然有不少人受了重傷,但幸好傷亡不大。 先前去后院追刺客的那批侍衛(wèi),在半路上出遇到了一批武功高強的黑衣人的劫殺,對方志在拖住他們,與他們纏斗不休,恰好遠山和冷冽因沒有追到若櫻,垂頭喪氣的回來找王爺復(fù)命,于是就帶著他們擊退了那些黑衣人,隨后火速趕回了客棧。 黑衣人那邊就沒這么幸運了,稱得上是全軍覆沒,而且先前掛掉的黑衣人還能夠慶幸,死的挺有面子,兼有里子,后面那些未來得及自殺的黑衣人,幾乎無一例外,盡數(shù)被湘王那雙尊貴無比的手,在他們胸口掏了一個血窟窿,就算他們到閻王爺那邊報道,那也只是個無心鬼,真真令人同情不已,不勝唏噓! “王爺!是屬下等無能,未帶回夫人,請王爺降罪!” 遠山和冷冽跪在地上,齊齊低著頭,滿臉慚愧之色,虧他二人一向自詡武藝高強,卻兩次都讓夫人在他們手中逃脫,說出去,真真要墮了湘王府兩大侍衛(wèi)的名頭。 蕭冠泓用力閉上清冷寒冽的鳳眸,以手扶住額頭,是怎樣都沒想到,經(jīng)了上回,若櫻又逃了,這些日子來,他哪點兒對她不好了? 就是這次帶她封地,他也是許諾了無數(shù)的好處給她,允她到了楚湘后自由行事,想怎么樣就怎么樣,只差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了,可她竟然又逃了!比起上一回的大怒,這一次若櫻仿佛是拿著一把冷刀直直戳進了他的心窩里,使得他全身抽搐,又冷又疼。 一想到她竟然是把厲害的迷藥混著花瓣的香氣抹在她身上,令他欲興大動,激動的舔遍她全身,令他如身在天堂的同時也使得他卸下了防心,他就恨不得立刻把她抓到眼前,搖晃著她,問她:為何要如此對我?難道我對你的好,你全然看不見? 他錯了,就是對她再好也沒用,若櫻根本是喂不熟的白眼狼,冷心冷情,沒心沒肺,在她心里永遠記不住自己對她的好,她記住的都是他的壞,他強擄了她,他壞了她的清白,逼她跟著自己,使得她不能與她夢中叫著的男子雙宿雙飛…… 他昏迷的那一瞬間,憤恨,心痛,絕望……百種滋味在那剎那間涌上了他的心頭。 但那時的他猶還抱著一絲希望,并沒有完全絕望,因為他深信若櫻是逃不掉的,經(jīng)過上次,遠山和冷洌他們對若櫻都不敢掉以輕心,自會替他捉拿她回來,到時他便可以好好的整治整治她,一定要把她訓(xùn)的服服貼貼,乖乖順順的,決不能像上次那樣心軟,輕易的饒過她! 他醒來后,發(fā)覺幾個暗衛(wèi)皆從藏身之處現(xiàn)身,一邊在房間里保護著他,一邊用銀羽箭射殺著沖向二樓的刺客,并沒看到遠山和冷洌,他還松了一口氣,以為他們?nèi)プ饺魴蚜耍疚戳系饺魴褧鎏映晒Α?/br> 他還尋思著快點殺完這批刺客,然后去接若櫻回來,畢竟外面還下著大雨,他極其不放心她在外面淋雨,萬一著了涼,肚子又疼的死去活來怎么辦?到時心疼的還不是自己? 直到看到遠山和冷洌灰敗的臉色時,他才真正的絕望了,若櫻是真正的逃走了,若櫻不要他了,若櫻離開他了,若櫻遠走高飛了!那時他只覺得胸口一緊,一股血腥味在口中彌漫,卻被他生生咽了回去。 ??!…… 若櫻為何要如此對他? 這是怎樣的一種心痛?。∷稳莶怀鰜?,也難以表達,只覺得是挖心挖肺的難受,連氣都喘不過來,全身猶如置身于烈火中炙烤,甚至極想拿把刀子在自己身上戳個十刀八刀的,那樣rou體上的疼痛,應(yīng)該會蓋過心上的疼痛吧?應(yīng)該能吧? 楚嬤嬤瞧著王爺平靜卻山雨欲來的臉色,心里暗暗替若櫻后怕,王爺打小就這脾氣,若大怒一場,事情或許更不嚴重,如今這樣,若抓回了若櫻,說不準要如何發(fā)落? 假使王爺真能狠心發(fā)落了若櫻,楚嬤嬤和小桂倒也不著急了,就怕王爺發(fā)落了人,回頭又像上次一樣,后悔莫及,折騰來折騰去,折騰的自己心疼不已,吃不好睡不好的。 “你二人先起來,找夫人要緊?!笔捁阢従徴酒饋恚瑩]手讓遠山和冷冽起身。 他面無表情,目光卻如刀劍一般銳利狠絕:“想逃脫本王的手掌心,尋她的自在日子去,好!只別讓本王抓到,算你的本事,不然,定讓你嘗嘗本王的手段。” 眾人無不噤若寒蟬。 蕭冠泓出得房里,吩咐外面點頭哈腰的青陽城大小官員,讓他們速速帶兵去城外渡口,卻派身邊的侍衛(wèi)去青陽城四門守著,他自己則帶著人,在城里城外細細搜尋。 他心底其實也有些明白,依著若櫻的身手,這會子只怕早出了城,在城內(nèi)城外找到她的希望希望甚是渺茫,猶如大海撈針,但他委實不愿意放棄一絲希望,總得尋點她逃向何方的蛛絲馬跡出來才行,不然,青陽城有四個城門,誰知她會逃向何方? 風輕揚,拂起漫天雨絲,蕭冠泓在城里城外直搜了一天一夜,直到東邊翻起魚肚白,也沒尋到若櫻半點兒影兒,就在他眼皮子底下,這人憑空消失的無影無蹤,把青陽城的一眾大小官員也累的一宿沒合眼。 不過青陽城的大小官員身體累是累了點,心里則無不暗自慶幸:橫豎只是幫王爺尋個人,能累到哪去?就當將功贖罪好了,在他們的管轄范疇之下,居然有刺客行刺王爺,若王爺認真追究起來,削職丟官還是輕的,說不得要被殺頭,好在王爺并未降罪于眾人,只把全副心神放在尋人上面。 湘王府的人一連在青陽城停留了幾日,一來是受傷的侍衛(wèi)要養(yǎng)傷,二來則是蕭冠泓一直不肯放棄,天天出城去找若櫻。他這幾日既不睡,也不吃不喝,就像是著了魔一般,好像若櫻是在青陽城丟的,他就要在這里掘地三尺把她挖出來一般。 又不是鐵打的人,時間久了總會垮的,回來躺在榻上就有氣無力的,似乎疲憊極了,眼皮發(fā)腫,往日晶亮黑潤的鳳眸如今沒有了神采,臉色透著股蒼白,嘴唇也有些發(fā)白發(fā)干,色澤晦暗。 最后還是遠山看不過眼了,冒死進諫:“王爺,夫人輕身功夫極好,怕是早跑沒影了,在青陽城翻來覆去的找,只怕是白耽擱了功夫,不如先回封地,然后派出人手,擴大范圍四處搜尋,那時人手充足,找起人來也容易?!?/br> 遠山這一說,倒使得蕭冠泓猶如醍醐灌頂般,不過他陡然想起的是另外一件事,跟遠山想的是風馬牛不相及:是??!他怎么忘記了還有柳青娥這一號人物呢? 當初他使人查過若櫻和柳青娥的來歷,那柳青娥是西呈的細作,這是毋庸置疑的,若櫻好像也是,但卻又不盡然,只知道她是和柳青娥一起進將軍府的,至于再要深查細查,線索就徹底斷了,若櫻的來歷成謎,也不知她父母是何人,同樣也不知道她來自何處。 之所以說若櫻不完全是細作,那是因為她根本不關(guān)心那封書信交到上級與否,仿佛她進將軍府,就是為了配合柳青娥偷得書信,至于后面善后的事,她就全然撒手不管了。 想到柳青娥,他忽然間又想到個問題,若櫻在哪里弄到的迷藥?她的身邊基本沒斷過人,自打她逃跑過一次后,蕭冠泓就看得極緊,自是不許她再出去了,橫豎她喜歡練功,就讓她天天在家練功好了!可是話又說回來,他讓她練功是為了打發(fā)時間,兼自保用地,不是讓她用來逃跑地,真是傷人心…… 還有,她這次逃跑之時,恰好就來了那么多的黑衣刺客來行刺?關(guān)于這些黑衣刺客,他根本不關(guān)心是誰派來的,反正不管是哪座廟派來的刺客,他皆是要斬殺殆盡,不留活口的,這是他一慣的作風。 既便這些黑衣人跟若櫻是一伙的,他也能想得開,反正若櫻至始至終就恨他,老叫囂著異日必取他項上人頭,聽得多了,也就不以為意了。橫豎這些都不重要,如今他只是擔心若櫻的安全,極怕那個派這些刺客來的幕后之人會對若櫻不利。 看,若櫻都不要他了,想千方設(shè)百計的從他身邊逃脫開去,他卻依舊一門心思的為了她的安危cao心!還要他如何做?她才肯老老實實,安安穩(wěn)穩(wěn)的呆在他的身邊? 思及此,他立刻坐起身來,吩咐明月:“你速帶人到我朝與西呈的邊界地帶搜尋,有可疑人等全部拿下!一點線索都不要放過,但只可暗中進行,不得泄露夫人身份,切記。” 吩咐清風:“速派人回京都,到將軍府找宇文將軍,把柳青娥帶回楚湘王府?!?/br> 見明月清風領(lǐng)命要離開,他以指尖輕揉著額角,復(fù)又道:“等等,清風派人去仔細查一查,夫人手中的迷藥是從何處得來,順便讓人查一查這批黑衣人的來頭?!?/br> 清風和明月忙應(yīng)諾,轉(zhuǎn)身退下。 要說蕭冠泓自幼天縱聰明,睿智深沉,雖說不眠不休的奔波了幾日,不至于連這點子事情都還沒琢磨到吧?只是他這次真的被若櫻這沉重的一擊,打了個懵頭懵腦,以至于現(xiàn)在都不敢相信若櫻真的憑空消失了。 他就不明白,自己對若櫻這般好,處處為她著想打算,有什么好東西,第一個想到的就是給她,就是她手上的一點小傷痕,他都時時放在心里,怎的末了她還要逃,難道這世上還有比自己對她更好的嗎?是那個叫什么南宮的,還是那個姓容的?是這兩個人勾著她逃離自己身邊嗎? 可她現(xiàn)在已不是清白身子了,那兩個人會不會有輕視她之意?她跟著旁人會不會受委屈?會不會吃苦受罪?那兩人會有自己好性情?任她打任她罵,任她呼來喝去,撒潑放刁,還金山銀山,錦衣美食的供著她? 這樣一想,蕭冠泓都覺得自己是那如來佛祖轉(zhuǎn)世,他這樣秉性好、脾氣好的男子,天底下恐怕打著燈籠都找不著了!但若櫻就是不拿正眼瞧他,百般糟蹋他的心意,一點也不知道自己撿到了寶。 除去他自己胡亂吃醋的瞎想,蕭冠泓還擔心著一件事,若櫻是一個有著驚人美貌的女子,她不知道她的容貌本身就會為她帶來危險嗎?哪個男人見到她這樣的女子不會想著據(jù)為己有!到底要跑去哪里?假如她真的逃回她的親人身邊,有人護著她,那也就罷子! 但如果她只是四處游蕩,便是跑出去,她一介弱女子如何生計,若遇上壞心腸的歹人,說不得小命都丟了。 思及此,他心急如焚,又躺不下去了,吩咐冷洌道:“你去讓周平多派些人,去找找那些市井之徒,讓他們留心一些青樓煙花之地,還有人伢子手中,若有特別美貌,或者似夫人的女子,速速回本王知道。” ------題外話------ 咳,妹子們不要潛水啦…… 正文 第七十二章 狠心的女人 “是,王爺!” 冷洌的娃娃臉上閃過一絲似哭又似笑的神色,嘴唇抿了抿,但稍縱即逝,連聲稱是,轉(zhuǎn)身就去找侍衛(wèi)長周平了。臨走時,他用清澈的大眼狀似不經(jīng)意的看了一旁的遠山一眼。 遠山眼觀鼻,鼻觀口,口觀心,垂首斂目站在一旁,心內(nèi)卻也有些哭笑不得,王爺這真是關(guān)心則亂啊!就夫人那樣的身手,不說人伢子,就是一百座青樓,她恐怕脾氣一上來,手一揮,就把人家的屋子拆個干干凈凈。 但他們幾個人同時也在心里暗嘆,都落到這般田地了,王爺還惦記著怕夫人落入歹人手里,真真是造化弄人。 楚嬤嬤勸著蕭冠漲用點飯食,見他眉頭未展,人也滿是疲憊之色,便安慰道:“夫人這會兒不定躲在哪兒了,待想的清楚王爺?shù)暮?,說不準自己就回來了。” 蕭冠泓只覺得頭痛欲裂,痛不可忍,他闔著鳳眸,臉上全是黯然之色,半晌兒輕輕搖搖頭:“打從開頭,就是我強了她,她面上不顯,心底卻始終是不愿跟著我的,變著法兒的想逃開本王的身邊,好容易逃成了,她哪肯回頭,說不得早跑回她父母身邊了,倒像我身邊是龍?zhí)痘ue一般,巴不得趕緊逃的越遠越好?!?/br> 說到這里,不禁又恨上心頭,咬牙切齒地道:“跑的脫,算她長本事了,保佑這輩子別讓本王捉到才好?!?/br> 遠山忙請罪道:“是屬下沒能帶回夫人,愿領(lǐng)王爺?shù)牧P?!闭f著屈膝跪在地上。 蕭冠泓睜開眼睛,揮手讓他起來,聲音嘶啞低沉:“她的武功大漲,是我始料未及的,都是我想差了,沒得早把她那身功夫廢了,以至于太小看了她,所以這怪不得你們,我同樣也著了她的道,你們先去準備一眾事宜,待本王稍做休息便啟程回封地?!?/br> 眾人輕輕關(guān)上房門,退了出來。 …… 卻說楚嬤嬤從蕭冠泓的房間出來后,便想著回屋讓芳菲趕緊著收拾東西,以免啟程起手忙腳亂的,眼神隨意的往樓下瞄了瞄,一眼就掃到一個無比熟悉的身影,腳步匆匆忙忙的往客棧外而去。 楚嬤嬤心里又是疑惑又是擔心,芳菲這是要去哪???因為刺客和夫人逃跑之事,王爺推卻了知府大人的盛情相邀,依舊住在客棧,但眾人整日小心戒備,無事不許隨意出去,以防再有刺客的事發(fā)生,青陽城的守備也派了兵丁不時在四處戒備著,芳菲在這個緊要關(guān)頭要去哪?為什么沒有跟自己這個做娘的報備一聲? 楚嬤嬤凝神想了一下,隨后快速的下樓而去。 王芳菲手腕中拎著個小竹籃,神色有些慌亂的出了客棧門,走到前面左右張望了一會,就雇了一頂小轎,命轎夫直奔青陽城城南的月老祠。 青陽城的月祠內(nèi)熱鬧非凡,人來人往。風中響動著月老牌相互碰撞的木音,王芳菲無暇顧及周圍的人群,一眼就看到院旁裁著一棵姻緣樹,樹上掛滿了寫著心愿的紅綢,樹下有著來來往往的善男信女,她便步覆不停的去求了月老牌,然后往姻緣樹走去。 在樹下站定,王芳菲把腕中的小竹籃放在地上,蹲下身子,掀開竹籃上的布巾,拿出里面的兩樣物事,用寫著心愿的紅綢裹好,系在月老牌上。 緊接著她站起身來,仰頭打量著眼前高大的姻緣樹,似乎在考慮將手中的紅綢掛在哪里為好,只是她白皙的面上寫滿了忐忑不安,甚至緊張得額上布滿了冷汗。 王芳菲猶豫片刻,掂了掂手中的紅綢,咬了咬牙,用力將手中紅綢拋起。 紅綢在空中蕩了蕩,穩(wěn)穩(wěn)的掛在姻緣樹的某個枝條上,王芳菲這才舒了一口氣,露出了滿意的笑容,雙手合什,嘴里小聲的念念有詞:“愿月老庇佑,紅線早牽,讓芳菲得償所愿,能得王爺這樣的夫婿!也保佑信女施法成功,令那狐媚子從此毀顏成丑八怪,不復(fù)王爺?shù)膶檺邸!?/br> 做完這一切,王芳菲猶如吃了定心丸,徹底把心放了下來,忙拿出繡花帕子抹了抹額頭上的冷汗,原路折回。 在王芳菲走后不久,姻緣樹周圍忽然刮起一道不大小大的風,一條紅綢晃晃悠悠,晃晃悠悠地從樹上掉了下來,落在樹下一位面目普通的男子的身旁。 “啊!……”姻緣樹下的善男信女們不約而同的對那條紅綢發(fā)出惋惜同情的聲音。 那男子嘴角含著一絲得意的笑,慢慢俯身把那條紅綢拾了起來,順勢就將紅綢藏在袖中,然后若無其事的轉(zhuǎn)身離去,不一會就被川流不息的人群湮沒,不見了蹤影。 楚嬤嬤跟了女兒一路,看見王芳菲進了月老祠,便搖頭失笑不已,心里也覺得自己真是太大驚小怪了,這孩子除了前一陣子因為若櫻夫人的事表現(xiàn)在不理智以外,素來是個乖巧的,這次一個人來月老祠,估摸著是因為不好意思讓別人知道她是來求姻緣的,這樣一想,楚嬤嬤心里便有些豁然了。 但這做父母的都有一個通病,就是很希望自己是孩子肚子里的蛔蟲,這樣便能知道孩子的所思所想,如果是好的方面的想法呢,就假裝不知道,如果知道孩子整日琢磨那不好的事,就找機會加以引導(dǎo),以免釀成大錯。楚嬤嬤也不例外,再加上王芳菲年紀委實也不小了,她便很想知道女兒心里究竟對終身大事是如何想的。 故而楚嬤嬤就隱在人群中,一直綴在王芳菲身后不遠處,要是擱往常,王芳菲指不定就能發(fā)現(xiàn)她娘跟著她,只是今日王芳菲心中有事,顯得心神不寧,根本不曾關(guān)注到有沒有人尾隨著她。 但楚嬤嬤很快就發(fā)覺到不對勁了,她畢竟經(jīng)歷過的事情比王芳菲多,這幾天剛剛又經(jīng)過黑衣刺客的事情,所以警覺性自然非同一般,從芳菲來到姻緣樹下,就有一個男子若即若離的徘徊在她的左右,有時還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楚嬤嬤心下一緊,蠻想要張嘴提醒女兒,又怕打草驚蛇,躇躊不定時,不免就又往女兒身邊靠近了些,一邊全神貫注的盯緊那男子,怕萬一真是個壞人,自己早做點防范總是錯不了的,不料卻剛好聽到女兒嘴里念出來那些話。 王芳菲的這幾句話使得楚嬤嬤心里涼了大半截,還以為女兒早已經(jīng)明白過來了,她平日里的表現(xiàn)也是一副領(lǐng)悟通透了的樣子,不想心里卻還惦記著王爺,那狐猸子不用說,一定是指夫人了,可是施什么法?毀什么顏? 楚嬤嬤倏地一驚,為人父母的平時沒少教導(dǎo)孩子要有一顆善心,萬不可有害人之心!她更是打小這么教導(dǎo)女兒,只是未想到女兒遠不是表面表現(xiàn)的那么善良可人…… 楚嬤嬤這一閃神間,王芳菲已經(jīng)提著竹籃往回走了。她剛剛想提步跟上去,眼角卻掃到那男子手掌一動,竟然用高強的內(nèi)力往姻緣樹一擊,那力道居然剛好就把芳菲掛在樹上的姻緣簽給震了下來,然后那男子還裝做太平無事的樣子拾了簽就走人了,速度之快眨眼就消失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了。 楚嬤嬤自然不想讓女兒的姻緣簽落入到別有居心的人手中,遂使出渾身的解數(shù)跟了上去,但那男子人雖長的普普通通,其貌不揚,可是輕身功夫極好,她剛追出月老祠,便發(fā)現(xiàn)那男子猶如泥牛如海,不見蹤影了。楚嬤嬤懊惱不已,又不好大肆聲張,總歸對女兒閨譽有影響啊,只得頗不甘心的回了客棧。 她還思量著回客棧后一定要仔細審問女兒,到底跑月老祠是求簽啦,還是為旁的事?不料一回客棧便看見眾人正急著找她,原來王芳菲說是出去采買點用品,回來時卻是昏倒在轎子中被人抬了回來,到這會子都昏迷不醒,柳生正在為她診治。 饒是楚嬤嬤一向穩(wěn)重自持,此時也不免大驚失色,忙不迭的跑回房間看王芳菲情況如何,但她擔心女兒的同時,總覺得這事情太過蹊蹺。她今日跟著芳菲,分明看她一切如常,不像是身體有恙的模樣??? 事后,王芳菲醒了過來,柳生也說沒大礙,或許是外面天太熱了導(dǎo)致王芳菲中了暑氣所以才昏倒。楚嬤嬤放心的同時,不免就細細的問王芳菲去月老祠究竟是想做什么? 可惜的是,王芳菲每每一聽到月老祠的任何事,就大喊頭痛,那疼的滿頭大汗,臉色蒼白的模樣毫不作偽。 唬得楚嬤嬤立刻請了柳生來給她診治,卻啥事也沒有,而且只要不提及月老祠的事,王芳菲便不會頭疼,與常人無異,楚嬤嬤雖覺得這事有些令人匪夷所思,但又不好大剌剌的將此事拿出來討論,畢竟這關(guān)乎女兒的名節(jié)與閨譽。 反復(fù)來了這么幾次,楚嬤嬤也不敢在追問了,只好不在提及此事,丟開做罷。 …… 六月的天氣格外炎熱,早上下了一場雨,倒是消了不少暑,使得人們不再感到那么燥熱,心情也略略輕松一些。只是好景不長,中午太陽一出來,暑氣就一陣陣地從地面上蒸了上來。 綠樹成蔭的林間小道上遠遠行來兩個,一前一后,走在前面的一位男子青衣裹體,體態(tài)雖瘦弱卻盡顯飄逸,頭上戴著一頂竹篾編斗笠,斗笠邊緣壓的低低的,看不清相貌如何。 他身后不遠處,亦步亦趨的跟著一個鶉衣百結(jié),披頭散發(fā)的漢子,這漢子皮膚黝黑,顏貌憔悴,滿臉的絡(luò)腮胡子,身形卻較常人來說高大了許多,只是他太瘦了,全身上下只見骨頭不見rou,以致于那身破破爛爛的衣服顯得過于寬大,尤其是那看不出顏色的褲子顯得空蕩蕩的,使得他看起來像個移動著的稻草人。 “你干嘛老是跟著我?”前面的青衣男子突然停滯不前,轉(zhuǎn)過身來,聲音壓得低低的詢問著后面跟著的瘦高漢子。 那高大的漢子立刻跟著停駐不動,低下頭,兀自不作聲。 男子從斗笠下方看了那漢子半晌,那漢子還是默不作聲的低著頭,如果說前面他是個移動的稻草人,此時風一吹,他那身亂發(fā)和鶉衣隨風輕蕩,細麻桿似的長腿露了出來,活生生的就是一個稻草人立在路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