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節(jié)
“你去哪?”蕭冠泓幽黑深邃的鳳眸盯著若櫻的身影,好一會才出聲相詢,她風(fēng)擺楊柳款款前行,細(xì)腰長腿,白紗披帛和淺藍(lán)色的裙裾隨著她的步伐蕩出一圈圈漣漪,單單一個背影就讓人遐想萬千。 若櫻前行的步伐沒有絲毫停滯,對身后的人置之不理。既來之則安之,事情已經(jīng)不能變得最糟了,蕭冠泓以為她會為此郁郁寡歡,一厥不振,未免太小看她了。她寶貴的貞潔都丟了,索性好吃好喝好玩的養(yǎng)好精神,武功既然還在,她就不會坐以待斃,總有一天會逃出去。 看著那個筆直誘人的背影因自己地問話越走越遠(yuǎn),蕭冠泓的臉一黑,手中的折扇“唰”地一聲合起,遠(yuǎn)遠(yuǎn)就看到她和宇文騰談笑風(fēng)生,笑的如春風(fēng)中搖曳的花兒,看到自己就橫眉豎眼,仿若世仇,這樣截然相反的待遇讓他心中郁氣難平。 他一向清心寡欲,偏每每遇見到若櫻,冷酷無情的心底就會生出幾絲柔軟和火熱,猶如飛蛾撲火的宿命一般,那么沖動,誰也不能阻擋。 他神色黯然地在原地沉默著。 小湖周圍綠樹成蔭,湖水碧波蕩漾,清澈透明,似可一眼見底,湖邊砌有玉石欄。若櫻站在水邊深深吸了一口氣,懶洋洋的斜倚在欄桿上,曲肘撐著下頜,似在沉思。 兩個跟隨而來的丫鬟對視了一眼,其中一個匆匆而去,另一個走到若櫻身旁,恭敬地道:“姑娘,這水中有不少錦鯉,都養(yǎng)了好幾個年頭了,奴婢讓小香去拿了魚食來,姑娘等會可以喂喂它們,權(quán)當(dāng)打發(fā)時間罷了?!?/br> 若櫻聞言有些訝然,勾頭看了清澈的湖水一眼,沒看見魚啊!不是說“水清則無魚么”? 她掃了一眼身旁的這個丫頭,見是面容圓潤的那個,便啟唇道:“你是小桂?”言罷,她很率性地在湖邊的垂柳上折了一根長長的柳枝,隨手將柳條往水中戳來戳去。 小桂臉上笑開了花,這位吳姑娘美則美矣,卻一直對她們愛理不理的,不想還會記得她的名字。 于是越發(fā)乖巧地道:“奴婢正是小桂,姑娘有什么事盡管使喚奴婢,若不嫌奴婢愚笨,等會奴婢自當(dāng)領(lǐng)姑娘好好逛逛這園子,本朝開府了的親王在京城是不允許有宅邸的,但是我們王爺最得陛下寵愛,所以將這處閑置的宅子賜了王爺,常日里有專人精心打點,只待王爺回京時小住,……” 若櫻“……” 沒想到這么可人的丫頭居然是個聒噪的話嘮。 少頃,便有幾條色彩艷麗的錦鯉游了過來,若櫻便不再理會喋喋不休的小桂。 看著那幾條色彩斑斕的彩鯉以為柳條是魚食,著急的圍著柳枝打轉(zhuǎn)啄食,她不禁抿唇一笑,連日來沉重的心情似乎也輕松了不少。 陽光照在波光粼粼的湖水上,映著她如花的笑靨,真真是應(yīng)了那句“彩鯉游塘嬉躍跳,芙蓉笑觀錦魚欣?!?/br> “小桂,你不是說有魚食么?”若櫻隨口問道。 一只修長的大手遞上一小碟魚食。 若櫻不疑有它,頭也不回地接過魚食,將柳枝往岸邊一放,扔了魚食喂彩鯉。 ------題外話------ 早上冒泡空氣好,晚上冒泡睡的好~噢!冒泡萬歲~ 正文 第三十三章 切磋 “哇!這么多?!?/br> 若櫻瞪大了美眸,驚嘆出聲,她才扔了兩三下魚食而已,附近的彩鯉全匯聚了過來,爭先恐后的吃著水中的食物。 這些錦鯉斑紋燦爛的模樣,有如水中流動的寶石,十分的好看。 西呈的達(dá)官貴人家里都喜歡養(yǎng)些錦鯉,秦家和南宮家也有專門飼養(yǎng)過,皆不如這個湖里的錦鯉大,也不如這些顏色繁多漂亮。 “小桂,這么多魚養(yǎng)著多浪費???殺了吃多好,你說是吧?”若櫻漫不經(jīng)心問著小桂。 良久,沒聽到小桂的回話,若櫻有些狐疑的回頭一看。 卻見到蕭冠泓那廝站在她身后,將一只手握成拳頭狀,放在嘴邊,邪美又魅惑人的臉上,一雙晶晶亮的眼睛里閃著一絲笑意和一絲驚奇看著自己。 真是怨靈不散! 若櫻的好心情頓時化為烏有,嘩啦一聲,她將魚食盡數(shù)撒到湖里,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空碟子向蕭冠泓懷中一拋,扭頭就走。 “哎!……”她跟小孩一樣,說翻臉就翻臉是蕭冠泓始料未及的,他伸手穩(wěn)穩(wěn)托住碟子,頗有些無奈地看著那汪水藍(lán)色的身影漸行漸遠(yuǎn)。 若櫻疾步走了片刻,看著滿院的姹紫嫣紅,卻怔忡地在一窩修竹下停住了步伐,有些迷茫的不知現(xiàn)在自己該去哪?或者說該走向何方? 宇文騰手中的紫檀木牌,與自己在秦氏夫婦窗口偷看過的木牌一般無二,秦氏夫婦手中的木牌與自己的身世緊密相關(guān),那宇文騰手中的這一塊呢? 為什么他的這塊木牌會發(fā)青色光芒,并且還有青龍圖騰? 師傅曾打探到成王世子手中也有一塊紫檀木牌,與秦氏夫婦的木牌一模一樣,這又做何解釋?只可惜神秘師傅已經(jīng)失蹤快一年了,音迅全無。 這些如線團一樣,剪不清理還亂的問題讓若櫻深感頭疼,忍不住伸手揉了揉額角,冷不防身后傳來蕭冠泓平緩低沉的聲音:“你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么?” 他的聲音如清晨地微風(fēng)一般,卻令若櫻微微一愣,默然了片刻。 須臾,她豁然轉(zhuǎn)身,頭一次以不看仇人的目光直視著他,平靜中略帶傲然地道:“湘王,如果不用你那詭異的點xue手法,敢不敢與我打一架?” 她也不是無的放矢,幾次與蕭冠泓動手,她算是看出點端倪,每次蕭冠泓能很快制住自己,皆是因為他陰險卑鄙,次次搞突然襲擊。 在山洞那次,自己先動手,也曾攻得他手忙腳亂。知已知彼,方能百戰(zhàn)百勝,也許與他多打打,就能窺破他招式里的破綻,到時一擊必中,便再也不會受制于他了。 逃出樊籠以后,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他又能耐我何! 蕭冠泓沒有立刻回答,僅在不遠(yuǎn)處負(fù)手而立,若有所思的凝視著佇立于竹叢旁的若櫻。 她的頭微微抬高,沒被脂粉污損的傾城容貌越發(fā)顯出幾分純真空靈,黑幽幽的眼睛熠熠閃光,微風(fēng)拂過,她那烏黑的猶如絲綢般的長發(fā)在空中飛舞著,絲絲撩人心弦。 此時的她渾身上下顯出一種無與倫比的自信,甚至有幾分難以掩飾的張狂,若一只展翅欲飛的浴火鳳凰,任誰也無法掌控住她,仿佛只要等到時機成熟時,她便會展翅一飛沖天! 這種的模糊認(rèn)知讓蕭冠泓心里發(fā)狠,手心發(fā)癢,恨不得立刻、馬上沖上去將她那無形的翅膀折斷…… 若櫻見他不回答,遂勾起耳邊的一縷發(fā)絲,用手指繞著玩,兩眼卻斜睨著他,有意無意地挑釁道:“怎么,不敢嗎?” 蕭冠泓望著她風(fēng)情萬種的模樣,雪獅子向火,身子立馬就酥了半邊。 他曬然一笑,微微上挑的鳳眸向她拋來一道意味不明的光芒,“你既是想打,我無有不從,只是……”他微微一頓,接著又道:“只是你身子可曾大好了?拳來腳去的可受得???”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他看似關(guān)心的話語卻觸到了若櫻的逆鱗。 若櫻眼里的怒火一閃即逝,還沒動手自己就要被他氣得吐血,好在她心志清明,咬牙將心火壓下,絕不能動了怒氣自亂陣腳,此乃兵家大忌。 她冷冷地看著蕭冠泓,淡淡地道:“不勞閣下費心?!?/br> 言畢,驟見她纖手疾抬,手腕如拈花手似的折斷一根竹枝,劈手成兩段,將一段扔給蕭冠泓,滿臉不屑地道:“刀劍無眼,以竹成劍。” 蕭冠泓姿態(tài)灑脫地掂了掂手中的竹劍,頗有幾分忐忑地道:“到時我若無意中傷了你,你不會又怪我吧?” “哼!好大的口氣,打了再說!”若櫻竹劍在手,長發(fā)無風(fēng)自動,劍氣四溢。 緊接著她手中的竹劍輕抖,挽出幾朵劍花,挾著一股凌厲迫人的氣勢,閃電般地向蕭冠泓斜刺而去。 “如此甚好!” 蕭冠泓氣宇軒昂,如淵渟岳峙,舉竹劍相接,兩劍“梆”地相交,一錯既分。 若櫻被蕭冠泓竹劍上的力道逼得后退兩步,虎口微微有些發(fā)麻,她輕咬朱唇,仗劍又刺,剎那間使出平生絕技,竹劍如青蛇騰舞,讓人目不暇給,下手十分的狠辣,招招都是至人于死地的殺著。 藍(lán)色的長裙和長長的絲帛在風(fēng)中隨著她的動作蕩漾飛卷,將她襯得如欲飛天的九天玄女,令人神之為奪,魂之為銷,那場景,美得讓人窒息。 蕭冠泓雙眸微瞇,有瞬間的失神,但此刻不是他欣賞美人的時候。 他同樣感到了若櫻劍氣逼人,凌厲無匹,不容他小覷,遂提起全副心神迎站。 但見兩人或退或進(jìn),或驟然騰飛,或如舞蹈般旋轉(zhuǎn),強勁的劍氣將周圍的樹葉鮮花刮得漫天飛舞,卻近不了兩人身邊三尺。 周圍侍立丫鬟婆子們啊啊的叫個不停,遠(yuǎn)山對著她們揮揮手,示意她們不必大驚小怪,然后和清風(fēng)明月站在不遠(yuǎn)處興味盎然地觀戰(zhàn)。 “嘖嘖嘖!……”明月看著場中翻飛打斗的兩人,眼睛都看直了,不停的咋舌:“真美啊,這不像切磋武藝,倒像是在比舞?!?/br> “啪!”他頭上挨了清風(fēng)一記爆栗,“不會說話就別開口,沒人當(dāng)你是啞巴,這哪是在切磋,分明是兩人在起舞斗美?!?/br> 遠(yuǎn)山和明月恍然大悟,深以為然,但凡是個人,都有愛美之心,何況他們?nèi)艘幌蜃栽倿榉卜蛩鬃印?/br> 可不是,這兩人,男的俊美如斯,白衣灑灑宛如天神,女的貌若天仙,翩若驚鴻,婉若游龍,兩人雖打的你死我活,但也不失為美之真諦。 正文 第三十四章 焚琴煮鶴 明月是個白皙清秀的少年,最先回過神來,有些吃驚又不無憂慮:“我竟然沒看出這若櫻姑娘的武功究竟是哪門哪派的,且她每次進(jìn)攻似乎一次比一次強,不知我們幾個同她對上是何等光景?” “單打獨斗她勝,你們輸?!边h(yuǎn)山言簡意賅。 一語驚醒夢中人,清風(fēng)明月的身子倏地一繃緊,臉上霎時出現(xiàn)了冷凝肅穆的神色,輕松的心情俱無,聚精會神的去觀看場中的比武。 蕭冠泓估算了一下時辰,揮劍抵擋若櫻勢如破竹的攻擊,一邊道:“若櫻,眼看這日頭漸大,我們歇息片刻如何?” 若櫻此刻臉色紅潤,氣息亦有些急促,聞言遂收住身勢,將竹劍拎在手中沉思。 蕭冠泓臉不紅,氣不喘地站在一旁,偷覷著她如染胭脂般動人的側(cè)臉,當(dāng)真是艷若桃花,說不出的嬌艷動人,心頭一蕩,情不自禁地悄悄走到她身邊,見她似無所覺,于是他得寸進(jìn)尺地將手臂纏上她細(xì)細(xì)的腰身。 “啪!啪!”若櫻眼疾手快的用竹劍力拍著他的手臂,示意他放開。 蕭冠泓非但不放開,反而攬著她向一旁置好茶水的亭子走去,邊走邊控訴:“這手臂昨晚被你掐得沒一塊rou能見人了,你心真狠,還打?” 見若櫻不信,他立刻放開她腰上的手臂,挽起袖子給她看。 果然,他白皙而強有力的手腕上有縱橫交錯的指痕,有些地方被掐的狠了,淤痕青紫,腫起來老高,看著令人不免悚目心驚,這下手之人是后娘吧?也忒狠心了…… “活該!那是你罪有應(yīng)得?!比魴褦[著晚娘面孔,睨著那些戰(zhàn)果輝煌的傷痕,毫不客氣的冷嘲熱諷,比起他對她的罪行和惡行,這樣對他還是太客氣了。 最毒婦人心,古人誠不欺我也!蕭冠泓見哀兵政策絲毫不能奏效,不由得恨恨地暗忖。 若櫻自顧自的在涼亭里坐下,蕭冠泓則在她對面落座,將茶盅遞給她。若櫻倒也不矯情,接過茶盅便抿了兩口,單手支頤,兀自想著剛才的打斗。 蕭冠泓見她鬢角額頭有零星汗意,不假思索的便伸手去撫她的額頭。 “找死!”若櫻立刻拔開他的大手,對他怒目而視。 他收回手,微微挑高的鳳眸蘊藏著睿智的狡黠,一臉無辜:“我只不過想幫你擦汗而已,待會涼風(fēng)一吹,你又會不舒服了?!?/br> 若櫻剛想罵他強詞奪理,卻見幾個丫鬟端著一個個器皿,小心翼翼地進(jìn)來亭子,將手中的東西放在桌上,然后垂頭束手退出。 蕭冠泓慢條斯理地將那些盤啊,碟啊,甕啊的蓋子一一揭開,一股魚香撲鼻而入。 若櫻目瞪口呆地看著那桌紅燒、清蒸、燉、炸、烤……的全魚宴,百年難得的口吃一回:“這……怎么全是……全是魚啊?” “?。俊笔捁阢唤獾赝?,“將將你不是說養(yǎng)著浪費,不如殺了吃多好的?這才殺了幾尾???” 他一直在封地,很少回來京都,這熙京的湘王府他也沒住過幾個月,這些錦鯉估計是打理王府的管事飼養(yǎng)的,也不知味道如何? “什么?這是那些錦鯉?” 若櫻頓感風(fēng)中凌亂了,剛才那些漂亮的魚兒,其中一些就變成這桌上顏色各異,但絕對稱不上漂亮的食物…… 額!她輕撫胸口,黛眉微蹙,活生生的對比讓她一時有些難以接受。 若櫻忍不住抬頭瞪蕭冠泓,這人白長了副風(fēng)雅模樣,竟干些焚琴煮鶴,大煞風(fēng)景的事,卻看到他的眸子正直直地凝視著她,神情是無比的認(rèn)真:“楚嬤嬤說你這兩天吃的甚少,難得你喜歡這些魚兒,我索性讓人弄了幾尾,這是跟了我多年的魯廚子做的,他精于做魚,手藝高超,不信你嘗嘗?” 言罷,他便親自動手舀了一小碗魚湯放到若櫻面前。 若櫻身子后仰,長長的睫毛不停的眨動,抬高下巴連連搖頭,不是她心地善良同情這些魚,而是她真沒吃過這種觀賞魚…… 蕭冠泓見她滿臉幽怨之色,一副魚湯有毒的模樣,為了讓她放心,將那碗魚湯一飲而盡,然后品了品,點頭道:“你看,味道真不錯,也沒毒?!?/br> 誰管你有毒沒毒???若櫻覺得跟他對話是對牛彈琴,對他的所作所為也實在難以理解,遂站起身打算離開,手腕卻被蕭冠泓緊緊握住。 “怎么?你不喜歡?”蕭冠泓抬頭望著她,語氣有掩飾不住的失落。聽了她在湖邊的話,還以為她很喜歡吃這些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