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一百零七章 舊時噩夢(2)
那天她將流月劍用衣衫裹好放在廚房的桌上,這才重新拿起繩子,然后走進了臥房中。 那個獵戶還在沉睡,鼾聲響了一夜,依舊不曾停歇。她躡手躡腳地伸過手去,生怕吵醒了睡著的人,只覺得手都在微微地抖,賭上余生的一個機會,不能不讓她緊張,只覺得全身的衣服都被汗水濕透了。 她輕輕拉過獵戶的手腕,慢慢交疊到一起,這才松了一口氣,便打算用繩子將他的手捆上??墒?,就在這時,那交疊在一起的手突然動了起來,其中的一只手猛地伸了過來,奪走了她手里的繩子。下一刻,她只覺得眼前一道黑影,頰邊一陣劇痛,身體已經(jīng)向地上跌了過去。 她內(nèi)力全失,因為身上的傷,整個人都遲鈍起來,連那樣一個尋常人的耳光都沒能避開。她只覺得整個耳邊都在嗡鳴,口中一股血腥味,肩頭的傷口似乎又重新裂開了,疼得她半邊身體都沒有了一絲力氣,只能低伏在地上。 然后,她斷斷續(xù)續(xù)聽見獵戶粗魯不堪的咒罵聲:“賤人……我救了你的命,你居然還想跑……” 有一只手抓住了她的手臂,用力將她向上扯去。這一扯再次牽動了肩膀上的傷口,身體只能順著對方的力道起身,然后整個人便被甩到了床上。下一刻,那人已經(jīng)向她撲了過來,將她壓在了身下。 她幾乎已經(jīng)處于昏迷的邊緣,只能看到那獵戶肥碩的嘴唇蠕動著,因為隔得近了,所以聽得略微清晰了一些,似乎依舊是在咒罵:“這鳥不拉屎的深山老林,你必須留下來,一輩子都別想跑……” 獵戶的聲音像是從很遙遠的地方傳來,她感覺到一雙手在她身上亂摸了幾把,然后便開始拉扯她的腰帶和衣領(lǐng)…… 那一瞬間,她幾乎想要嘲笑自己,居然還要什么良心,方才直接拿起斧頭一砍而下,省卻多少麻煩。但此時,已經(jīng)沒有后悔的機會了。 她試圖掙扎,或許是因為身處絕境,竟也有了幾絲力氣,到底是自小習(xí)武的,幾招之下,那獵戶竟被她逼到了床下。但很快她便氣力不支,無以為繼了。然后,對方便重新?lián)淞诉^來,牢牢抓住了她雙手的手腕。 她的外衫被扯下,肩膀上纏著的紗布也因為剛才的拉扯松了開去,傷口處傳來些微的涼意,然后是一陣錐心刺骨的疼痛。痛感從肩頭炸開,蜂擁向她所有的知覺,淹沒全部的理智,下一刻她已經(jīng)忍不住發(fā)出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 痛感漸漸清晰,讓她感覺到了那痛的根源——那獵戶將手指插進了她肩頭的傷口,扣住了她的肋骨。她忍不住全身脫力,冷汗涔涔而下,只覺得天地黑白都已經(jīng)顛倒。 大約是見她終于不再掙扎,獵戶這才將手指從她的肩頭抽出來。自己身體的皮rou和鮮血發(fā)出的聲音,清晰地響在她的耳邊,恐怖和疼痛讓她忍不住全身顫栗。 那個獵戶松開了她的手,開始重新去扯她的衣服,口中依舊斷斷續(xù)續(xù)罵著不堪入耳的臟話,唾沫星子隨著雙唇開閉迸濺,本來只是平凡的臉因為扭曲而顯得格外丑陋,就像一條蠕動的蟲子。 她剛在這個石屋中醒來的第一天,那獵戶也曾局促不安地坐在床頭看著她,驚喜的表情像個孩子,一邊別開目光一邊道:“姑娘,你終于醒了?!币婚_始的時候,他也會端著煎好的草藥慢慢吹涼了,笨拙卻有耐心地喂給她,還會問她:“苦嗎?要不要去山下給你買點糖放進去?” 人心和人性,有時候會藏在看不見的地方,你以為是只乖順的貓兒,卻一不小心就變成了撲過來咬人的狼。 她覺得意識越來越模糊,已經(jīng)處于崩潰的邊緣,唯有肩頭錐心般的疼痛,以及粗糲的手指觸摸她肌膚的感覺,在拉扯她最后的意識。 她想,她必須做點什么。她不在乎死,但這不代表她什么都不在乎。 然后,她想起來床頭的小臺上放著一把梳子。獵戶大約早已放松了警惕,所以直到她一點點將手摸上床頭,將梳子捏在手里,也依舊沒有察覺。 下一刻,她已經(jīng)凝聚了最后的一絲氣力,將那把梳子作為武器,猛地向獵戶的雙眼劃去。自小習(xí)武的底子到底還在,饒是身體已經(jīng)處于崩潰的邊緣,雙手也沒有失了準頭,剎那之間,她只覺得臉上和脖頸間傳來幾點溫?zé)幔胧酋r血濺了上去。 很快她便聽到了撕心裂肺的嚎叫,隨后是撲通一聲重物滾落到地上的聲音。獵戶掙扎著從地上爬起來,一邊嚎叫一邊破口大罵,雙手在空中亂揮,試圖找到她的位置。 她知道,那獵戶已經(jīng)處于癲狂狀態(tài),一旦讓他抓住,她就必死無疑。于是,她只能強撐了爬起來,向床下挪動,但身體一點力氣也沒有,立刻沿著床沿滾落在地上,發(fā)出的聲音給了對方指引,馬上向她這邊走過來。 她已經(jīng)連站起身的力氣都沒有了,幾乎是爬著往大門處撲過去,手指使不出力,用了好幾次才打開門栓,然后拉開門踉蹌著向外走去。 那獵戶雖然看不見,卻能夠通過聲音判斷她的位置,她剛跨出門檻,身后的人已經(jīng)緊追而至。 她將身體貼著墻,待那人沖到了院中,這才全身脫力地順著墻根慢慢坐到了地上。她的身上已經(jīng)只剩下了裹胸和褻褲,赤裸的后背擦過粗糲的石墻發(fā)出的刺痛感,以及空氣中徹骨的寒意,強撐著她最后的意識。 她緊緊盯著那個在院中瘋狂亂轉(zhuǎn)的身影,然后沿著墻根一點點移動,眼見著就要接近院門,卻突然聽到身旁發(fā)出一聲輕微的聲響,隨之而來的是一陣嘩嘩聲。原來,她不小心碰到了堆在墻根下的幾根竹竿,那竹竿一滾,便發(fā)出了清晰的聲響。 看著面前越來越近的腳步,看著那張被一道道血痕爬滿而顯得異??植赖哪?,她卻連一點力氣都沒有了。然后,那獵戶的雙手終于卡上了她的脖頸。 驟然消失的空氣。血脈上涌到臉上出現(xiàn)的脹痛感。異常清晰的脈搏跳動。身體不受控制的痙攣。死亡的征兆已經(jīng)在眼前,她突然覺得有那么一絲輕松——她終究,還是要死了。 但是,她突然感覺到脖頸間的那雙手松了開去,然后面前的獵戶便軟軟地倒了下去。 她跌到地上,劇烈地咳嗽起來。 片刻后,一雙腳進入她的視線,然后是一片墨藍色的衣擺,她費力地將視線上移,便看到一個人正向自己走來。那人停在她的面前,迅速脫下披風(fēng),然后蹲下身將她的身體裹住。 她這才看清對方的容貌,很年輕,看起來不過二十多歲的樣子,眉目英俊清朗,臉上都是關(guān)切焦急的神色。 她聽對方似乎在問她什么,她卻已經(jīng)聽不清了,只是伸手抓住那雙手臂,費力地說道:“廚房,劍?!?/br> 她的聲音太小,再加上粗嘎嘶啞,對方只是疑惑地看著她。她心中焦急,口中喃喃地重復(fù)了一次,意識卻終是支撐不住,很快便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