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節(jié)
林灼灼放眼望去,只見一個高高大大的少年郎旁,并肩站著一個嫣紅斗篷的小姑娘。少年郎有些羞澀,只敢抬頭望雪,不敢低頭看姑娘。姑娘也有些羞澀,只低頭賞花,臉蛋卻比賞的花還要緋紅。 “很般配啊?!绷肿谱仆艘粫?,便收回眼神,朝盧玥裳笑道。 “我也覺得。”盧玥裳微笑點頭。 正在這時,林真真從花樹那頭拐過來了,盧玥裳眼尖,細瞅了一眼,便瞧出林真真眼眶微紅,像是哭過。想起什么來,盧玥裳小聲問道: “灼灼,你堂姐最近怎么了,怎的與蘇大人鬧得那樣不愉快?” 林灼灼自然是曉得內情的,不就是林真真定親后依舊與太子偷情,被蘇炎察覺了,開始反擊甩臉子了唄。 但這樣的大實話,同樣是頂級私密的事,林灼灼也不便多說,只道: “我也不是很清楚,好像因為蘇大人從南邊帶回來一個小妾,然后因為那個小妾,兩人就鬧了起來,變成眼下這個局面了?!?/br> 盧玥裳點點頭:“看來蘇大人……很喜歡那個小妾???” 這件事,林灼灼就不清楚了,不知道是不是蘇炎為了打擊林真真,故意營造出來的假象。略略一頓,林灼灼只道: “嗯,可能是。聽說小妾失蹤那日,蘇大人險些瘋魔了?!?/br> 盧玥裳若有所思,不再多問了。 沒多久,就見有宮女過來傳喚,道是夜宴即將開始,請一眾貴婦和貴女們入席。 林灼灼聽了,便再次抱起自己的小竹籃,與盧玥裳朝擺設宴席的金鯉宮一道行去。 路上,盧玥裳見小竹籃里的福娃有趣,還笑問林灼灼哪來的,得知是樹上摘的,盧玥裳笑道“好眼光”。 林灼灼和盧玥裳能一路笑著前行,御花園里某個僻靜處的林真真母女倆,就沒有這般愉快了。 “真真吶,你好端端的,怎的哭紅了眼?”大夫人姜氏拉了女兒到一處無人處,關心地詢問道。 林真真一驚,她眼眶還那般紅嗎,連她娘都瞧出來哭過了? 這可不行,林真真忙掏出帕子來,蹲在地上捧了點雪,用帕子包住,再次冰敷起雙眼來。方才宮女都已經(jīng)在傳喚入席了,她也聽到了,可是不能頂著一雙哭紅的眼眶進去。 若是私下里見太子,她雙眼紅紅的,還能博來太子殿下幾分憐惜。 席面上,烏泱泱一幫子人,還頂著一對紅眼眶,就不好了。 林真真在冰敷時,大夫人姜氏立在女兒身后,低聲猜測道:“你不會因為先頭撲了蘇炎,蘇炎卻一臉冷淡,你就傻乎乎地躲起來偷偷哭了吧?” 林真真聞之,心頭一噎。 她娘當真是看不清楚形勢啊,前陣子,蘇炎都那般虐她了,她又不傻,還能對蘇炎繼續(xù)抱希望? 如今,心頭已沒了期盼,那蘇炎再如何冷待她,她也不可能再難過到躲起來偷哭啊。 林真真內心正腹誹時,大夫人姜氏卻倏地蹲下身子,瞅了瞅四周沒人,忙貼住女兒耳朵,悄聲道: “我告訴你一個好消息,你可別再哭了。你先頭那一撲啊,蘇炎心頭喜歡著呢,你不知道,你走后,蘇炎眼角眉梢都露出笑意,還熱情地跟你爹爹寒暄了好幾句呢?!?/br> 林真真聽了這話,丁點都不信。蘇炎要真是喜歡被她撲,就不會撞上時,一臉冷淡,好一會才露出欣喜的笑了。 也就她娘一門心思想巴結住蘇炎,生怕弄丟了這個準女婿,才會什么都往好的方向想。 思及此,林真真心內一嘆。卻不想,正在嘆氣時,又聽得娘親道: “真真吶,娘跟你說,娘可算是摸清了蘇炎的脾性了……蘇炎吶,就是喜歡與姑娘來這種肌膚相親。那個小妾會搶走了蘇炎的心,靠的就是床上那一睡……” 聽到這樣不堪的話,林真真驀地面紅耳赤,一把拿開冰敷的帕子,林真真怒對大夫人姜氏:“娘,這種話,也是您該對女兒說的嗎?” 一個當長輩的,在小輩面前談及房事,臊不臊??! 大夫人姜氏驀地被打斷,被女兒一通指責,面上飛了點尷尬,干咳了兩聲,才厚著臉皮繼續(xù)道:“只要是對你好的事,娘有什么不能說的?” 林真真咬住下唇,死死凝視著大夫人姜氏,末了,偏過頭去,不想搭理了。她心頭正亂著呢,滿心都是太子不理她了,哪里樂意在這里聽娘親講什么“小妾靠睡,睡進了蘇炎心里的事”? 可世上就是有這般不如意的事,林真真已經(jīng)很不耐煩了,大夫人姜氏卻還不肯住嘴,繼續(xù)指點女兒道: “你也別害臊,你和蘇炎可是定了親的,娘也沒讓你現(xiàn)在就去跟蘇炎睡。就是提醒你,你可以多碰碰他肩膀、胳膊,手啊,還有那個,湊上小嘴去親兩下……” “這種程度的肌膚相親是可以的,我瞅著蘇炎是好這口的……” 眼見女兒聽不得“睡”,大夫人姜氏只得改口,換成了別的親密方式。 但林真真還是聽得窩火,一把推開滿心只有利益的娘親,站起身來,面紅耳赤地跑了。 “哎,你跑哪去呀?瞧這害臊勁,都是定了親的,怕什么?”大夫人姜氏原本蹲著,被女兒一推,哪里還蹲得穩(wěn),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望向女兒逃跑的背影,恨鐵不成鋼道。 大夫人姜氏是真的恨鐵不成鋼啊,女兒的未婚夫可是蘇炎啊,那樣的權貴,反正都定了親了,提前睡了又能怎的?只要能將蘇炎套牢了,就是每天被睡一次,也不虧啊。 有了夫妻之實,得了蘇炎歡心不說,親事也會越發(fā)穩(wěn)固,指不定還能早點嫁過去,早日給娘家謀福利呢。 “死丫頭,死腦筋,怎么就轉不過彎來呢!” 不肯睡就算了,連聽了“親吻,碰碰肩頭,碰碰手臂”這樣的話,還能惱羞成怒地跑了! 大夫人姜氏重重嘆一口氣,當真是恨鐵不成鋼啊。 第70章 林灼灼與盧玥裳并肩朝設宴的金鯉宮行去, 一路的石子甬道兩旁擺設了許多盆栽花卉,全是剛從花房搬出來的新品種,可以說, 走了一路, 美美的花朵賞了一路。 林灼灼小手指頭還拎著點點大的小竹籃,隨著她的步伐, 小竹籃在空中一蕩一蕩的,像搖籃在輕晃。 聞著一路的花香, 小手指再感受著小竹籃的韻律, 林灼灼嘴角微微翹起, 說不出的好心情。 正在這時, 前方刮來一陣強風,林灼灼本能地半轉過身子去避風, 然后,一不留神…… “哎呀,我的小竹籃!”林灼灼驚呼出聲。 竟是強風搶走了她的小竹籃, 刮飛了,然后還“砰”的一聲撞到了不遠處的巨石上, 里頭的小福娃跌了出來, 小福娃手里捧著的燈籠也甩到了別處。 這個變故, 驚得林灼灼變了臉色, 什么強風也好, 冷風也好, 統(tǒng)統(tǒng)都不顧了, 冒著大風就奔了過去,追著還在風里滾的福娃、竹籃和燈籠。 福娃、竹籃和燈籠,三樣東西全被吹散了, 一次只能去追一樣。 毫無疑問,林灼灼最愛那個福娃,一面是小四表哥,一面是小小的她。然后,絲毫不帶猶豫地,追著福娃就去了。 “哎呀,狂風真的是太討厭了!” 每次林灼灼快追到手了,福娃又被大風給吹滾了開去,林灼灼就撲了個空,還得繼續(xù)前行。 如此反復兩三次,福娃滾到了覆蓋有積雪的草地上,林灼灼索性往前一撲,整個人橫飛上前,總算將福娃給撲著了。 怕壓壞了,忙跪坐在草地上,握住福娃仔細瞅瞅,看一路滾過來它磕壞了哪沒有。 “幸好,幸好,路上積雪厚,沒磕碰壞。”林灼灼前后左右哪哪都瞅了一遍,完好無缺的,沒缺胳膊少腿,也沒磕壞了腦袋和臉蛋,就是有點小臟。 忙要掏出帕子來揩干凈。 “灼灼,咱倆先進去吧,外頭風大?!?/br> 盧玥裳幫忙撿回了那個小竹籃,另有小太監(jiān)拾了燈籠送過來,盧玥裳一把接過,拿著小竹籃和燈籠快步來到林灼灼身邊,喚她道。 林灼灼抱著小福娃點點頭,外頭的風時有時無,一會兒弱,一會兒強的。眼下強風去了,看上去又恢復了平靜,可誰知道會不會下一刻又來了呢。 風大,還冷,受罪不說,萬一再將她的福娃刮跑了,刮壞了,都不知該找誰哭去。 “走吧?!绷肿谱平舆^小竹籃,將小福娃和燈籠全塞了進去,再兩手緊緊抱了竹籃在懷,護住了,然后與盧玥裳快步朝設宴的正殿奔去。 一路奔進了正殿,林灼灼才松了口氣。 尋到自己的席位,林灼灼落座后,第一件事就是趕緊掏出帕子來,將臟了的小福娃給拾掇干凈。 先擦“小灼灼”的臉蛋,還是先擦“小四表哥”的臉蛋呢? 嗯,是個問題,林灼灼短短猶豫一下后,還是用帕子先揩了“小灼灼”的面頰。 沒法子,她太愛臭美了,不僅本人要美美的,象征著她的“小灼灼”也得美美的。 容不得一絲臟。 尤其臉蛋臟污了,多丑???忍不了。 卻不想,剛給“小灼灼”的臉蛋抹了一下,正殿門口就響起小太監(jiān)尖銳的嗓音:“睿王駕到!” 林灼灼先沒反應過來,實在是睿王這個稱呼有那么點陌生,直到一道白色衣袍跨了進來,林灼灼才猛地想起,睿王不就是四表哥盧劍么? 驀地手中動作一頓。 抬眸望向四表哥時,莫名的,林灼灼心里虛得不行。 盧劍還沒跨進正殿,視線就已落在林灼灼身上了,見她低著腦袋在擦什么東西。跨進門檻后,見她抬頭,四目相對時,察覺出小姑娘眸子里的心虛。 “死丫頭,又干了什么對不起我的事?!北R劍心內泛起疑云,然后沿著大殿中央的紅地毯,徑直行了過去。 呀,四表哥來了,越來越近了。 林灼灼心里頭越來越虛,后來手里的帕子……不得已,拐了個方向,繞過“小灼灼”的臟臉蛋,搭到了“小四表哥”的面龐上。 微微低頭,一下又一下擦起來。 于是乎,盧劍路過林灼灼身邊時,見到的便是——林灼灼舍棄“自己”的臟臉蛋沒擦,先將“小盧劍”的面頰擦得干干凈凈,亮起了光澤。 盧劍明亮的桃花眼里,不由得放出一絲欣慰的笑。 旋即,腳步不停地繼續(xù)前行,嘴角微翹地去了自己席位。 林灼灼這才暗暗松了口氣,恰好小男娃擦拭完畢,然后帕子一拐,又拐回到了“小灼灼”的臉蛋上去。 “咦,灼灼,你這帕子拐來拐去的,是做什么?你最先擦的不是小女娃么,怎的還沒弄干凈,就中途轉到小男娃臉上去了?” 鄰座的盧玥裳一直瞅著林灼灼呢,這波cao作太奇怪了,盧玥裳想了好一陣,沒弄明白,到底忍不住問出了聲。 林灼灼:…… 要不要這么拆臺??? 要命,斜對面的盧劍望過來了,林灼灼只覺得面皮火辣,內心好崩潰啊。 彼時,盧湛剛來到自己席位,正要落座呢,猛不丁聽到了盧玥裳的話。聰明如他,一剎那就想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有種自己才剛得意過,沾沾自喜過,就猛地被打臉的感覺。 盧劍一個猛地落座,然后飛速掃了林灼灼一眼。明明沒說話,可他的目光仿佛會說話,字字句句在調侃: “死丫頭,你行啊?!?/br> 林灼灼那個心虛啊,腦袋低了又低,后來實在抵不住盧劍的目光了,干脆半轉了身子,整個身子對著盧玥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