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上行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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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日后,江船駕了船,和江海和楚平三人上行。 江船在船上備的物事不多,給江海和楚平各備了一身衣褲,然后就是一些日用吃食,好在鯉河里的水產(chǎn)極其豐富,江船的捕魚技術(shù)又相當(dāng)之好,飯菜就著河魚,倒是不太愁。這幾日楚平也沒有閑著,讓江海在蕩子里采來不少葦子,江海沒想到楚平那看起來老繭又厚又硬的大手竟如此靈巧,長長的葦子在楚平的指尖象鳥一般穿梭來去,不一會就做成了花朵、熊、狗、帽子之類的小擺件,精巧之極。請江船賣魚的時候順帶著賣,居然被一搶而空。 “楚叔,可不可以教我?”江海覺得這位傷得一塌糊涂的病人有點神奇。 “可以,不過你要習(xí)字才好?!背叫π?。 “做這事還需要習(xí)字?”江海覺得這兩件事風(fēng)牛馬不相及。 “看似無關(guān),其實有用?!背降馈?/br> 江船瞟了一眼楚平,“你還會識字?” “是的,大叔。” “很不錯啊,我們船上人家,散慚慣了,識字的人不多,這你可費心教教海子?!蓖A艘煌#难劬Χ⒅降哪?,一字一頓道,“你還會武技?是也不是?” “大叔,楚平的確會一點,大叔怎生知道?” “一身疤,這么重的傷,能受得下來,看你的猿背蜂腰,不是學(xué)了武技就是修真者!” “大叔,其實楚平就是一個鐵匠?!背綄⒆约旱纳硎篮捅P托出,那些弒人的事也沒有欺瞞,只是輕描淡寫了些。 “這世道就是逼人的世道,你不弒人,別人就要弒你,這種事,也是沒法子的事?!苯犃顺烈鞯囊幌?,說道,“你醒來養(yǎng)傷的時候,眼睛里就含著一股子凌厲之氣,這弒過人的人啊,身上的味道都和別的人不一樣,那古郎中都覺出來了些。也苦了你了。” 楚平已打定主意,身家性命就交給這一老一小,“大叔,楚平?jīng)]什么本事,但望能在有生之年,將所學(xué)全教給海子就好?!?/br> “那敢情好。一技在手,天下行走。能精通一樣,就夠海子這輩子好活了。老漁夫只有打漁的本事,這小泥鰍!”江船抓過不喜穿衣仍然光光溜溜的江海,“是要有個人管教管教才行!” “爺爺!”江海皺著眉頭。 “你要學(xué)就要學(xué)好!一日為師終身為父!你要記好了!”江船對江海道,然后轉(zhuǎn)身對楚平:“你盡管按你自己想的教,打也好,罵也罷,都是為了海子好,這我省得,是不會管,也不會護(hù)的?!?/br> “楚平省得了?!?/br> 江海成天光溜溜地泡在鯉河里的日子算是結(jié)束了。 “師父,可不可以停一會?”江海穿著大頭褲,雙腳站成馬步,一雙腿子抖得如同風(fēng)中的蘆葦。旁邊,坐在船尾的楚平拿著船槳,幫著江船劃船。 “再數(shù)一百個數(shù),叫出聲來,不要快?!背讲痪o不慢地劃著槳。 細(xì)雨把船上幾個人都淋得濕透,但這種小雨,幾個人都沒有在乎。鯉河上雨霧如煙,細(xì)雨如油,不時從上游下來放排的船家,數(shù)十根粗大的圓木拼接固定成一個筏子,上面的放排漢多只有兩人,只憑了手中竹篙把控著筏子的方向和速度。 “爺爺,怎的他們兩個人在筏上,總是互相罵???”江海趁著練功休息的當(dāng)口,仍是船頭船尾兩邊跑著幫忙,不會閑著。 “呵呵,這都是從山里下來的筏子,問你師父吧?!苯⒃诖^,身子如銅澆鐵鑄。 “海子,你聽他們都在罵些什么?”楚平臉上一層灰暗,他也象這時節(jié)的船家一般上身精赤,臉上也不知是雨還是汗,刷刷地流個不停。 “嘻嘻,都是罵人的話?!苯椭綂^力劃槳,“師父,你的傷還沒好,到艙里歇著吧?!?/br> “呵呵,不礙事。你看他們可能是親兄弟,可能是父子,但相互之間還是大聲叫罵,對吧?其實這就是他們尋常的說話方式,在山里伐木放排,一般都距離不近,且很是危險,所以他們必須非常熟悉對方,一定要配合著做事,哪怕一個眼神,對方也必須十分了然。這樣一來,他們平常說話聲音就會很大,那些罵句都是他們平素說話的方式,每兩句話里肯定會帶著臟字,其實并不是互相叫罵,而是他們離了那些個字,他們恐怕連話都說不完整利落了。呵呵,所以很多時候,罵也是表達(dá)親近的一種方式。” “就象爺爺罵我小兔崽子野泥鰍一樣?!”江海手腳用勁,眼睛象兩顆亮晶晶的星星。 “呵呵,你個小兔崽子!”江船在船頭笑著罵道。 楚平點點頭,“那是爺爺愛你?!?/br> “師父,那什么是愛?” 楚平笑笑:“‘愛’字怎么寫的?” “前天師父教過的,上面一撇,然后是個心,再下面是個寶蓋頭,最下面是個‘友’字。”江海一邊喘著氣一邊道。 “記得好!上面一撇加一心,說的有兩層意思,一是一見到你就開心,二是我對你很用心,寶蓋頭是保護(hù)之意,下面的‘友’字,就是和睦和友之情誼,即需用心保護(hù)友誼。這就是愛了。” “平哥兒!果然有學(xué)養(yǎng)呵?!苯谇懊媛犞?,大聲道。 “師父,那‘友’字又是啥意思?” “‘友’字,你看這個字外表和諧中正,但細(xì)細(xì)看來,卻是兩個交叉,也有兩層意思,一是說明友是需要有交插共事合作的,另外一層意思是,可能內(nèi)里有不和之實,所以交友一定要慎重。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啊?!?/br> “好好。平哥兒,好一個‘交友要慎重’,好一個‘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他奶奶的,平哥兒,我江船怎么沒早些遇到你?!船住了,我們要喝一杯!”江船大聲道。 “江叔說了算。”楚平笑道。江海沒有注意到,楚平臉上的笑紋里yingying地隱著疼痛和焦灼。 “師父,你看我們這船走得這般慢,什么時候才能到三清山啊?!?/br> “不停不歇,不急不忙,只要全力以赴,就一定可以到!練武技和修真,想來是一個道理,都要歷經(jīng)千難萬險,如逆水行舟,不進(jìn)則退!” 江船聽在耳中,心里也不禁一陣著急:這么慢的速度,何年何月到得了三清山?楚平的身體看起來已有油盡燈枯之象!要快些上行,在比較急的地段,一定要用纖夫,而他現(xiàn)在的錢,可是相當(dāng)?shù)爻跃o。 “海子,搞幾尾魚來?!苯诖^吩咐。 “好咧?!苯D昧唆~叉,脫了褲頭一縱身就下了鯉河。不一會船頭上就被扔上來三尾魚。 楚平看得兩眼放光,還不知道這個小家伙有這么厲害。 江海一翻身上了船舷。 “小兔崽子,炫耀個啥!去擦干身子!”江船笑罵道。 江海嘿嘿笑著進(jìn)了船艙。 “不錯啊,海子。叉魚需要洞若觀火的眼力和決斷,這也是用暗器的基本功?!?/br> “師父,什么是洞若觀火啊?” “呃,‘洞若觀火’,就是看得很清楚,象看火光一樣,火是比較危險的,所以人們一般對火都是觀察仔細(xì)的。你看你生的火,這種火焰溫度高不高?我告訴你,這種火焰的溫度其實并不高,怎么能讓火焰溫度高,用風(fēng)使勁鼓啊,你看這火散在我們船艙里,空間越大,火的溫度散失得越多越快,如果在一個密閉的空間里,這火光溫度就會越來越高。比如我打鐵吧,怎么能使一塊凡鐵變成精鋼?怎么使器物的硬度更高,韌性更強,更加鋒利?這里面的學(xué)問還是有那么一點的?!?/br> “哇,師父!你打鐵也這么厲害!” “都是逼出來的。海子,貪多嚼不爛,飯要一口一口地吃,事要一件一件地做,做好了,做對了,做精了,就真正地厲害了。” “對了,師父,你怎么還會織葦子?” “那也是逼出來的。”楚平眼中浮現(xiàn)出在落葉村中的情景,楚平一個人在村中,吃個飯那是常囫圇著隨便找點東西就著肚子,蘇瘦子和劉大餅的媳婦見他一個人可憐,就常接濟(jì)于他,楚平嘴上不說,心中總覺得欠人家些什么,及到嚴(yán)冬時節(jié),山路下雪結(jié)冰,背硯就異常艱難,常窩在自已窩棚,就蘇瘦子媳婦學(xué)了這編織的手藝,不想自己學(xué)到后面,編的物事比那女子要更精致得多了,賣的銀兩楚平也給了兩位女子,說是徒弟的學(xué)費。 想著那艱難中的溫暖,楚平嘴角浮現(xiàn)一個柔軟的弧度。 船上行了十?dāng)?shù)日,就到了虎門鎮(zhèn)地界。 再行了幾日,就到了離落葉村最近的渡口。 楚平在他的茅舍里還存了點銀兩,和江船告了一句,就要上岸去取。 “此番過去,快也要一天多,你腿腳不妥,讓海子陪你一同去吧。” “海子還小,行不慣山路。”楚平道。 “人總有行山路的時候。”江船笑笑。 “師父,我很厲害的!師父,我還可以照顧你的!”江海挺了挺小胸脯,可惜全無規(guī)模。 “小兔崽子,能得你!”江船罵道。 楚平點點頭,和小江海一同上了岸。 第一次穿了草鞋的江海幾乎是蹦著跑著的,楚平雖然小腹不適,腿也些乏,但仍比江海為快,已經(jīng)過了連續(xù)陰雨的天氣,正是萬物生長的初陽天氣,連續(xù)三個時辰過去,小江海的臉上全是汗水,衣裳早濕了個透,也沒了初時的興奮雀躍,呼吸開始變得急促,腳步也慢了下來。 楚平走在頭里,聽著身后的腳步聲,“海子,今天是到不了落葉村了,停下吃點東西?!?/br> 師徒倆嚼了點餅子,繼續(xù)趕路。 入夜,楚平尋了一個山洞,折了些干的樹枝,生了火,又撿了個石臼,里面盛了山泉,燒了熱水。讓江海把濕透的衣褲脫下,楚平簡單在水里搓了兩把放在架起來的枝上烤干。 “師父,我不渴?!惫饬锪锏慕W谑^上。 “把草鞋脫了?!背降馈?/br> 江海磨磨蹭蹭,把草鞋脫下的時候,嘴里吸溜了幾口冷氣,就見一雙腳底板上有幾個大大的血泡。 楚平把江海的雙腳放到自己的大腿上,變戲法一般拿出一根細(xì)細(xì)的石針,在火上烤了一烤,“有點疼。”楚平道。 江海因為師父拿著自己一雙臭腳有點難為情,“師父,沒事的,我還可以走的?!?/br> 楚平笑笑,用石針將血泡扎破,將里面的血水放干凈,就將江海的雙腳放進(jìn)熱水里。 江海兩眼一翻,呲牙咧嘴,“師父,燙死了燙死了!” 楚平笑了一笑,把江海的腳摁在水里,“要稍稍燙一點,否則你明日有得受了?!?/br> 這一覺,江海枕著楚平的胳膊,睡得沉實無比。 “平哥兒!我的天啦!平哥兒,你沒事?。窟?,怎生還帶個小家伙來了,是你的兒子?”劉大餅媳婦看楚平的眼神象看見了一尊神祗。 晌午過后,楚平和江海才到了落葉村,本不想打擾村民,卻在自己小茅屋旁碰到這位“織物師父”。 江海眼睛翻了個白,心說這位的眼神怎么偏得這么厲害,自己和師父長得有半點象嗎? “嘿,這小子,脾氣還不小呵?!眲⒋箫炏眿D看江海的白眼,笑道?!捌礁鐑?,都說你十死無生,你是怎生活下來的?” 楚平摸了摸江海的腦袋,“我就是他救下來的。他叫江海,水性很好?!?/br> “哇,這么大個名字!有點厲害啊。平哥兒,你臉色怎么這么差,沒事兒吧?”劉大餅媳婦關(guān)切地看著楚平,作勢也要來摸江海的小腦袋,江海一晃就躲了開去。 “嫂子,你看出來了,我身子摔得有點狠,背硯挖礦都不成了,這不打算沿鯉河上行去尋我兒子。路過就回來一趟?!?/br> “那你們的船在蛟渡?是了,那里離這里最近。沿鯉河上行,平哥兒,這要多少年才到地?光在這山里,你就要行個二十來日才能出虎門鎮(zhèn)!”停了一停,“你是回來拿銀兩的吧。放心吧,我和餅子在你那小棚屋找了幾遍,你那點東西我全收在我那邊了!” 楚平臉上有一點赫然之色,“多謝嫂子?!?/br> 三人向劉大餅家行去?!捌礁鐑?,你命真大,命真大!”劉大餅媳婦將她收好的銀兩布包給了楚平:“你看看,少沒少?” 楚平連布包打都沒有打開:“沒少。” 劉大餅媳婦搖搖頭,搶過布包打開來:“這哪是隨便的事!我家大餅和老蘇都說你不可能活,我就說那也要給你收著,如果有個萬一呢,果然你就回來了。你要尋兒子,上次說路可遠(yuǎn),你這一路上這點錢有什么俅用?還不夠出山的呢!” 楚平笑笑:“有些事,總是要去做的,何況我現(xiàn)在,現(xiàn)在這身子,咳。也等不起。”說著就要和江海出門。 “別忙!平哥兒。我這兒還有一點銀子,是你讓我們幾個娘們賣的手織賺的,趕緊拿著?!眲⒋箫炏眿D又從枕頭下拿出一個小布包。 “不用,就當(dāng)平哥兒的一點意思吧?!?/br> “不行,你平哥兒這是去尋自家兒子,我們餅子和一起這五六年,可是變好了太多,不再去賭也很少去山那邊,蘇瘦子都和我們說了,沒有你,餅子可是指定會壞了菜!你又教了我們家小餅子識文斷字!嫂子大字不識一個,屁話多得很,但也懂點理,這是你嫂子的心意,你收也得收,不收也得收!否則就是看不起大餅和嫂子了?!?/br> 楚平只得謝了?!吧┳樱吞K瘦子餅子都吱一聲,平哥兒得他們照顧,在此多謝了?!?/br> “什么話(畫)壁上掛,沒有你在他們中間,他們指不定變成啥俅了!還有,我們落葉村也有幾個人在纖行里,你也識得的,蘇奐、劉小蔥、劉錨,你讓他們給你拉纖,工錢就少得多了?!眲⒋箫炏眿D一再叮囑。 “多謝嫂子,我省得了?!?/br>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