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頁
“小王先生?!?/br> “成助理。” “目前還沒有宋小姐的落地消息?!?/br> “不急。”王邈略一沉默,反而問起屏幕中的年輕男人,“你看丁大成這個人怎么樣?” 成助理認真地思考了半晌:“說話圓滑,進退得宜,做事也周到。我看過他處理的那些文件,是個人才?!?/br> “到了這份上,你還不忘替我老子挖墻腳?”王邈一笑。 成助理倒是繃住了臉色:“這樣的人才,送他去蹲幾年大牢,只怕出來就毀了?!?/br> 王邈不以為意地聽著,卻是沒有半分同情心。 沒有人知道,早在宋愛兒離開他的那個清晨,他心底最后一片柔軟便已徹底消失殆盡。 丁大成給蔣與榕打去電話時,對方正在陪年輕的未婚妻看球賽。 “大成?” “蔣先生,您叮囑我辦的事都已經(jīng)辦完了?!?/br> 蔣與榕聽罷:“王邈呢?王邈是什么反應?” “小王總對宋小姐的事很上心,這一次恐怕打擊不小?!彼f著,聽到了手機那頭蔣與榕均勻的呼吸聲。 半晌,蔣與榕又問:“他這幾天都做了些什么?” “一個人待在辦公室里,有時抽煙,累了就睡覺。砸完東西后情緒平靜了不少?!倍〈蟪烧f下去,卻被對方忽然打斷。 “不對勁?!笔Y與榕口氣凝重,“王邈不太對勁?!?/br> “那我去日本的計……” “照舊?!蔽罩謾C的蔣與榕回頭看了一眼陽光大盛處,戴著帽子的未婚妻笑瞇瞇地朝他看了一眼。 “計劃照舊,你去日本和宋愛兒碰面,拿到她手里的東西,接著轉機到堪培拉,那里有人接你?!?/br> 長久的沉默后,丁大成卻沒有掛斷電話。 “蔣先生。” “嗯?” “等把這件事做完,一切就都結束了吧?” 蔣與榕笑他:“累了?” 手機沒有開通視訊,看不見對方的表情,他似乎察覺到丁大成難以掩蓋的疲倦,于是難得地出聲安慰了一句。 “不必擔心,我一向言而有信?!?/br> 丁大成不知道的是,就在自己掛上電話的一瞬,有人正淡淡地按下結束鍵。 自始至終都大手大腳靠在沙發(fā)上的王邈,直到這一刻才緩緩地坐起身,十指交握,拳頭隨意地擱在膝上,沖著黑暗中的某個方向揚了揚下巴。 “成助理?” “已經(jīng)查到了丁大成訂的同天機票,一共有三張,一張是按日常行程飛往紐約,一張是飛往老家西安,還有一張是后天上午飛往新千歲機場,在日本札幌落地。前兩張應該都是掩人耳目,最后一張機票才是他這趟的行程?!?/br> 王邈聽得點點頭:“姓丁的倒是想得周全?!彼窒腴_一瓶紅酒,卻發(fā)現(xiàn)不過短短幾天工夫,宋愛兒不在,一切都亂了套。 對方繼續(xù)說著:“宋小姐也已經(jīng)有了消息。” 這一次,王邈不笑了。他在黑暗里長久地坐著,一坐便是許久,又仿佛時間在這當口是毫無意思的。一秒鐘亦是千年萬年。 最后,王邈一拍腿:“給我安排航班?!?/br> “小王先生。”沒有立即答應他的吩咐,對方卻忽然叫了一聲他的名字。 王邈枕著手重新靠回了沙發(fā)上:“嗯?” “不要見那個女人了?!?/br> “你以為我心里還惦記著她?”王邈樂得跟什么似的,眼角眉梢都是笑,笑得太劇烈,險些沒喘過氣來。手里的紅酒灑了,沙發(fā)也弄臟了,他歇了好半天沒歇住,這才想起自己的這副模樣落在別人眼底,只怕也夠可笑的。 成助理沒有笑他:“既然不惦記,那么何必再見面。” “你錯了,成助理。我見她,是因為我要記住這個女騙子?!彼f著,那一個個字從齒縫里蹦出來似的,“記住她的哭,記住她的笑,記住她的每一根頭發(fā)絲。灰飛煙滅,也別忘了還有這么個膽肥的人?!?/br> “還有——”漸漸地,他的口氣卻緩了下來,帶著一點黯然,他說:“我還有兩句話要問問她?!?/br> 札幌的薄雪綿綿密密地一落數(shù)天,似乎拖著冬天的尾巴不肯松手,而春日尚遙遠。 旅館里住的幾個年輕人,都是中國的背包客。因為行程訂得緊,才住了兩天便要離開。出發(fā)前,一群年輕人嘻嘻哈哈地和宋愛兒說著再見。 想到這次一走,只怕這輩子也不會再來日本,宋愛兒在問了乘車路線后,索性跟著去了離札幌最近的小樽。 小樽的櫻花還未開放,天空明凈清朗,已無下雪的痕跡。從電車上下來時,宋愛兒還記得撣頭發(fā),接著就想起三月末的北海道已經(jīng)沒有多少地方在下雪了。低頭看了一眼掌心,果然干凈無雪。和她一同下車的本地居民卻收攏了一把隨身攜帶的傘,小心地放進包里,喃喃著這詭異的天氣。 一起下車的女孩子里,只有宋愛兒扎著蓬蓬的丸子頭,看著像個高中生似的。 一群人走過櫥窗時,玻璃上倒映出她的影子。宋愛兒看著那個陌生的自己,混在興高采烈的背包客中間,忽然生出了一點莫名的感慨。這樣的年紀,她本該是個才從大學畢業(yè)的毛丫頭,攢錢來了一次喜歡的地方,這摸摸那看看,眉角眼底都是新奇。 青澀的歲月,茫然的現(xiàn)下,還有那充滿希望的未來。多幸福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