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節(jié)
錦瑟聽袁虎說封侯時斟茶的動作便是一頓,睫羽顫了兩下,等袁虎言罷,她才笑著瞧向劉三波,道:“怎么?劉大哥要稱帝了嗎?” 劉三波今年已近不惑之年,長的孔武有力,人也豪爽,極是熱心,故而很有人緣,這也是他能夠成為義軍頭領的原因,如今意氣風發(fā),他整個人都和在河古村時有極大的不同,端坐在那里身板挺直,似一下子年輕威武了不少,此刻他的國字臉上流露出躊躇滿志之色來,擺手道:“也是兄弟們愛戴之意,如今義軍已發(fā)展壯大,又拿下了江州這樣的繁華重鎮(zhèn),若一直沒個名堂,沒個建制,拿就是流匪。將士們都呼吁另立朝廷,也好叫義軍名正言順,民心歸一,建朝稱帝之后也能一鼓作氣,直取鳳京。再來兄弟們跟著我這些時日,出生入死,還不都是為著個建功立業(yè),光宗耀祖嘛,如今眼見鳳京在望,也是時候叫兄弟們都高興高興,我這也是趕鴨子上架,姚姑娘可莫笑話劉大哥啊?!?/br> 錦瑟聞言淺笑不語,明眸一轉卻瞧向了杜知章,杜知章今年方二十出頭,面目俊秀,氣質儒雅,他本是金州望族出身,年十五時已考中了秀才,只可惜其后家道中落,他祖父、父親相繼過世,他被族人排擠,又因守孝而耽誤了科舉,后來輾轉到了河古村,剛巧遇到當?shù)厮?,他彼時身上還有些錢財,是和錦瑟一道幫助過河古村村民的,其后聽說劉三波領著百姓起義,他便也參加了義軍。義軍起義這些日來他一直都是軍中的軍師,頗有些能耐,在義軍中也很有威望,如袁虎方才所說,義軍另立朝廷,劉三波要做了皇帝,那杜知章便是當之無愧的輔政大臣。 今日他穿著一件洗的泛白的藍布衣,頭上墨發(fā)以木簪挽著,愈發(fā)顯得氣質儒雅出眾,見錦瑟目光盈盈望來,杜知章心一跳,端著茶盞的手微微一緊,卻聞錦瑟道:“杜先生也贊成劉大哥稱帝嗎?” 杜知章只覺錦瑟一雙明眸分明笑著,可卻沒融進笑意去,黑亮亮,幽靜如深湖,似能將人心都照出來一般,那絕麗的唇角淺笑如玉叫人不敢正視,一點點沉淪。他被錦瑟這樣盯著,又被她一問,想著自己支持劉三波稱帝真正的原因,不覺面龐就有些微微泛紅,撫著茶盞的手習慣性的輕叩了兩下方道:“建朝封賞,也能激勵斗志,亦是正名之舉,建立新朝,義軍便不再是叛軍,劉大哥便是君權神授的君王,是為百姓謀福祉的明君,這也更有利義軍發(fā)展,能早一步攻占鳳京?!?/br> 錦瑟聞言便默聲笑了,只點了點頭又瞧了杜知章兩眼便轉開了視線,卻一言未發(fā)。杜知章沒來由地一陣心虛,手心也冒了汗,瞧著錦瑟的目光卻有些控制不住地熾熱起來,他之所以贊成劉三波稱帝,實際上也是急迫地欲提高自己的身份,若然他能成為一品輔國大臣,那么他和她,他們是不是能距離更近一些,是不是她便不會離他那般遙遠,如同天上的白云一般遙不可及…… 見她的笑容極有深意,又但笑不語,柳蓮心面上笑容凝住,心一跳,道:“姑娘,這是有什么不妥的?” 柳蓮心在前往金州前是和錦瑟朝夕相處過許久的,錦瑟的許多事情她都知曉,更知道錦瑟是怎么憑手段將武安侯府給斗倒的,柳蓮心一直覺著錦瑟小小年紀卻沉穩(wěn)睿智如妖,她素知錦瑟不同一般閨閣女子,她喜歡看史看兵,極有大才學,柳蓮心也極信服錦瑟,如今見她這般她便有些慌了。 錦瑟這才放下手中茶盞,斂了面上淺笑,看向柳蓮心和劉三波,道:“柳jiejie,劉大哥,稱帝不能使義軍發(fā)展壯大,反倒會將整個義軍都推進火炕里,如今義軍形勢大好,可若繼續(xù)向北去攻打鳳京,那么我敢說不出今年,義軍必亡!稱帝攻打鳳京,這兩個決策不管是哪個都是彌天大錯,只會害了義軍,害了劉大哥啊!” ------題外話------ 推薦素素老公奉天的新文《召喚妖孽大人》,素素的評區(qū)回復里有鏈接,親親們幫幫素素這個忙吧,去給個友情收藏吧,拜托拜托了,素素覺著老公這本寫的挺好看哦。 ☆、一百五九章 錦瑟說的沒有錯,前世時,劉三波的義軍便是在稱帝半年后被朝廷迅速鎮(zhèn)壓蕩清的,劉三波和其他沒在戰(zhàn)爭中戰(zhàn)死的義軍首領皆被押送鳳京,懲以極刑,這不僅是因為農(nóng)民起義本便有極多的弊端,想要取得最終勝利困難重重,也不僅是因為前世時北燕未在此時攻打大錦使得朝廷能全力對付義軍,更是因為義軍在攻取江州后便忘本逐利,小富即安地做出了致其滅亡的錯誤決議,這錯誤決議一來是稱帝,再來便是直攻鳳京。 錦瑟言罷見劉三波沉下臉來,神情已略顯惱怒,可眸底卻又隱著一絲不安定睛瞪著她,便道:“劉大哥莫嫌我說話直,實是事實如此,自有史料可查,農(nóng)民起義舉不勝舉,每次初始都是聲勢浩大,可最終結局卻往往不盡人意。劉大哥許是覺著我危言聳聽,話也說的不中聽,可劉大哥不妨問問杜先生,我說的可都是事實?” 劉三波沉起臉來,袁虎更是不高興,聞言瞪向了杜知章,道:“果真就沒成事兒的?” 杜知章蹙眉,卻終是點了下頭,錦瑟便道:“何也?祖父曾寫過一篇策論,便說的是這農(nóng)民起義終不能成事的緣由,劉大哥和袁大哥可有興趣聽我一說?” 姚鴻的名聲劉三波和袁虎卻都是知道的,那可是前宰輔,頗具盛名的,聽聽總不礙事,故而兩人聞言勉強壓下了不悅沖錦瑟點頭,錦瑟這才笑著瞧向杜知章,道:“也請杜先生聽聽是不是有些道理……這其一,農(nóng)民起義的初衷固然是要為困苦的百姓們謀福祉,可是往往形勢稍稍有所好轉,將領們便會忘本,只在乎自己那些蠅頭小利,追逐名利富貴,急于分享起義成果,打著拯救蒼生的旗號大撈油水,巧取豪奪,使得百姓們至后來懼義軍甚于官兵,失了民心,失敗便也在情理之中?!?/br> 錦瑟說著見劉三波欲辯,就笑著道:“這便如聲勢最浩蕩的大英起義,便只聽說拿下了這個重鎮(zhèn),那個州郡,收了多少錢糧,卻從不曾見其拿來賑濟百姓,只見眾好漢們大碗喝酒大秤分金,到最后便也落得被昏君剿滅的結果?!?/br> 見劉三波目光有所觸動,錦瑟又道:“這其二,義軍中常常大事未成,便會發(fā)生內斗,因將領們勢力的強弱,能力的高低都有很大差異,這就叫外人稍稍的挑撥離間便引起內斗不止,也大大削弱了起義的鋒芒,就我所知如今劉大哥的義軍之中便分了好幾派,內爭雖還沒嚴重地浮上臺面來,可也是互相在暗中對對方使著絆子的?!?/br> 錦瑟言罷含笑瞥了眼袁虎,袁虎如今便和幾個將領拉攏在一起,拉幫結黨,私心甚重。見袁虎不自在地扭了頭,錦瑟方又道:“這其三,義軍的將士們往往從沒接受過任何的訓練和培養(yǎng),而對手卻會隨著起義戰(zhàn)果的不斷擴大而不停更迭,義軍最后要面對的會是一品大員,當世名將,這些老將們都深諳兵法,久歷沙場,卻不似那些小將小官們那么好對付的。就這次攻打江州來說,劉大哥好生想想,是否便打的有些吃力?而此次鎮(zhèn)守江州的不過是在大錦朝堂上掛不上名頭的四品武將罷了?!?/br> 錦瑟說到此時,劉三波和袁虎已盡皆露出了思忖之色,而不是一味的煩躁惱怒了,錦瑟聲音緩慢,又道:“這其四就是實力懸殊,估計不足,官兵便是再腐朽平日也有不少cao練,起碼大錦的官兵三五時的還要剿個匪,兵勇們是有一定戰(zhàn)術能力的,可義軍卻只靠一個勇字,后勤和裝備也絕不及官兵,更有要推翻一個王朝是要經(jīng)過長時間的戰(zhàn)斗才能辦到的,這就需要義軍有精密的策劃,從兵員的招募到制度的建立,賞罰的尺度,后勤供給和戰(zhàn)略制定,訓練到戰(zhàn)斗都要有安排才成,可如今義軍卻沒有完成這其中的任何一項。*.劉大哥,并不是建立了新朝廷便能名正言順,成為正規(guī)軍隊的……” 更何況,義軍不尊重當?shù)氐氖孔?,一徑地打擊報復他們,根本就得不到士族們的支持,而且大錦朝廷雖然**,可是自大周到大錦李家王朝已存在了兩百余年,不管是皇室還是官僚在百姓中還是有很大號召力的,義軍初時聲勢浩蕩,一旦戰(zhàn)線拉長便是以卵擊石。 這些錦瑟心知說了劉三波他們也聽不進去,故而便未曾張口,劉三波雖覺錦瑟兜頭給他潑了一盆涼水,不喜她說的每一句話,可他既能領著眾人起義便也不是笨人,加之錦瑟又有恩于他,更說的中肯,劉三波便不能不思量她的話,而思量之下心中那團稱帝建朝的火苗便一點點因艱巨的現(xiàn)實而便弱,熄滅。 錦瑟見劉三波顯已冷靜地開始思索,便又緊逼一步道:“劉大哥想想,先前大哥能帶著兄弟們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地攻打到江州來,可曾真正遇到過朝廷的全力阻擊?沒有的,因為如今大錦硝煙四起,朝廷將兵力都用在了對付燕國和西都王,然而如今義軍儼然已經(jīng)成勢,朝廷便不會再忽略義軍,倘使劉大哥在再此時稱帝,還欲直取鳳京,那不是更令義軍成為朝廷的首個剿滅目標嗎?!即便義軍能夠攻下鳳京又如何,義軍已和朝廷兩敗俱傷可還能抵擋地住西都王的兵馬?彼時西都王只消以為君父報仇為由便能名正言順地征討義軍,也勢必會得到所有士族豪門的支持,兄弟們流汗流血得到的戰(zhàn)果,難道劉大哥便忍心叫西都王坐收漁翁之利嗎?更何況還有一個北燕氣勢洶洶欲一統(tǒng)天下呢。” 錦瑟說的劉三波額頭已冒了一層密密麻麻的汗水,柳蓮心忙站起身拿了帕子給他細細擦拭,劉三波見她滿是擔憂,這才握了她的手瞧向錦瑟,道:“這些當真都是老大人所說?” 這些話哪里是祖父所留,事實上姚鴻根本就沒寫過這樣的策論,不過是錦瑟覺著自己的話沒分量,這才借了祖父之名罷了,聽劉三波如是問,錦瑟卻當即點頭,道:“可惜祖父的書稿都被弟弟帶到了京城,不能拿給劉大哥看了?!?/br> 劉三波便又道:“可是起義原便是只許成功不許失敗的,而且只有取而代之才能算是成功,否則就只能死路一條,朝廷是決不會容忍造反的百姓的,兄弟們信任我一場,跟著我出生入死,我萬萬不能將他們帶上一條死路??!” 錦瑟聞言點頭,沉定地道:“是啊,正是因為劉大哥是義軍的頭領,是他們所有人的希望和主心骨,所以大哥才不能錯啊。兄弟們跟著大家這么久,受了不少苦,如今形勢好了,義軍有了錢糧等物撐腰,身板硬了,兄弟們便都急著過上好日子,分享下用血汗拼死掙來的成果,這是極容易理解的??墒谴蟾缡悄钦贫嬷?,大哥要把握準方向,何時都保持冷靜的頭腦,知道哪條路是正確地,是對兄弟們更有利的,不管何時都能抵制住誘惑,英明果決地做出最正確的決定,這樣才能使得義軍的大船不至中途碰上暗礁??!” 劉三波聽罷神情一震,又揉捏了兩下額頭突突直跳的太陽xue,這才轉頭去瞧杜知章,杜知章清瘦的面容上卻已有羞愧之色,見劉三波望來他拂袍起身便在劉三波面前跪下請罪道:“屬下羞愧,被名利迷了雙眼,竟連這么淺顯的道理都沒有想到,差點誤了義軍,誤了兄弟們,屬下實在無臉在面對大哥了?!?/br> 劉三波忙起身扶起杜知章,方嘆了一聲道:“我何曾不是如此……”言罷他又拉了柳蓮心,道,“對不住你,你跟著我便一直擔驚受怕,吃苦受累,我只怕這回又不能給你地位……” 柳蓮心嫁給劉三波沒多久,劉三波便被官府強行抓了壯丁,柳蓮心雖做過武安侯的小妾,可足比劉三波年輕二十歲,又生的美貌,也算富貴出身,當初她能跟著一無所有的劉三波,劉三波是極動容的,一直都想給柳蓮心最好的回報,如今不能稱帝,柳蓮心便也當不成皇后,義軍的形勢也不樂觀,未來前途未卜,還要柳蓮心繼續(xù)跟著他走一條不知通向何方的路,劉三波對妻子是有愧的。 柳蓮心聞言卻笑了,道:“姑娘說的話總歸是不會錯的,妾雖不懂這些大道理,可也知道姑娘是不會害義軍的,我才不稀罕那皇后啥的,當初你什么都沒,我不照樣嫁了你,只要你能平平安安地和我踏實過日子,就算苦點累點我這心里頭也是甜的。” 她這一言,袁虎也笑了,道:“俺也不懂大道理,可俺也聽出來姚妹子說的都是正理,都是為咱義軍好,俺那小子不當小侯爺也沒啥,只要兄弟們都能吃跑穿暖,將來都能平平安安的回去種田,那比啥都強!說實話,俺還是守著一畝三分田,每日都摸摸鋤頭,瞧瞧莊稼這心里頭才踏實,現(xiàn)在手里也算捏著幾箱子銀錢珠寶,那閃人眼的金子也是能隨手就拿出十幾根的,可這心里頭反倒沒豐年時守著一缸子稻米聞著那米氣兒來的踏實了?!?/br> 他一言眾人皆笑,又商議了片刻,劉三波便答應了錦瑟將官倉中的糧食撥出一些來救濟百姓的提議,不想杜知章卻突然道:“依姚姑娘看,義軍下一步該如何決策?” 方才錦瑟將一切都推在了姚鴻的身上,然而她卻只瞞得住劉三波幾人,杜知章卻心知錦瑟那些話定然皆是她自己的見解,不然不會說的那般中肯,句句命中義軍要害,如今他瞧著錦瑟卻更是自行慚穢,但有忍不住去探究更多。錦瑟平日行事低調,即便是姚家施粥救濟災民這樣出風頭造名聲的事她也只將一切吩咐妥當,叫下頭的管事們去做,從不露面。何曾像方才一般展露她的鋒芒和才華?方才瞧她侃侃而談,目光盛亮的模樣,他只覺心都跳亂了,現(xiàn)在他問出此事來,一來是覺著錦瑟當真會給義軍一條明路,再來他也不愿就這么錯過她難得的展露和神采飛揚,他更想借此和她更親近一些。 他言罷,劉三波和袁虎便也令錦瑟不妨說說,錦瑟面龐微紅,靜默了一會兒卻道:“劉大哥和杜先生可曾想過退出江州,轉攻臨關?” 錦瑟一言落,劉三波和袁虎等人皆愣住了,錦瑟便沖白芷吩咐一句,片刻后白芷匆匆過來,錦瑟自她手中接過那牛皮卷鋪展在長條桌上,劉三波等人一瞧,又是一驚,那竟是大錦的山川地圖。地圖這種東西歷來是朝廷的隱秘之物,概不外傳,一般人也絕得不到這種東西,便是義軍也是在起義之后集合眾人之意繪制了一張地圖,再三修改補充之后方有定圖,然而義軍的那張地圖和錦瑟展開的這張一比較,卻顯得太過粗糙了。 這地圖正是完顏宗澤離開大錦時候,錦瑟向他要來的,這些山川他這些年基本都已走遍,地勢走向皆在他的頭腦之中,原圖是他一線一字所繪,而這張卻是錦瑟照著完顏宗澤所留地圖繪制的。 劉三波等人驚愕后只當是姚鴻留下來的,倒沒多問,只想隨后照著摹上一張,錦瑟自然欣然應允,接著方素指輕劃指著上頭道:“劉大哥請看,如今燕國大軍兵分三路,西路由三皇子完顏宗璧領著從鳳翔攻西虎關入肅州,牽制鎮(zhèn)國公的主力大軍,中路軍從蔡州攻荊襄取眠江中游要地,并掩護主力,此路軍由其主帥金國丈親自統(tǒng)領,而東路軍方才主力,被武英王完顏宗澤統(tǒng)領著從壽安渡珩河,今兒渡眠江,直接威逼鳳京,另有水兵五萬做先鋒軍南下直取鳳京配合夾擊朝廷兵馬。而朝廷也做了相應部署,這便使得朝廷的兵馬盡皆匯集在了肅州和云州附近州郡,而西都王的兵馬卻攻攻克了瀘州,湖州,取江東府,自中南攻向鳳京,如今朝廷已令疆畢王發(fā)兵轄制,又緊調了阜,滎兩州的兵馬前往配合疆畢王夾擊,這就使得錦州一帶出現(xiàn)了兵力空虛……” 錦瑟說著將素指一劃在錦州的大片山川上一繞,落在了臨關之上,道:“劉大哥看,若是劉大哥能放棄江州,轉而攻下潛州,再占據(jù)了臨關,表面上看義軍所占州郡疆域縮小了,可是這臨關卻是南下入蜀的門戶,易守難攻,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之妙,義軍占據(jù)了此處,那么不管將來占據(jù)京城的哪撥人馬,義軍都有了回旋余地,進可攻,而退可守,起碼能有個緩和休整之地,不至被逼到絕路上去?!?/br> 錦瑟言罷,劉三波和袁虎幾人便也討論了起來,幾人商議之后果覺這是一步穩(wěn)棋,只是劉三波卻神情猶豫而為難地道:“攻打臨關好是好,可那西都王和朝廷也都不是傻子,豈能由著義軍就這么拿下此關礙要地?而臨關又有鎮(zhèn)遠侯郭琦領精兵十萬鎮(zhèn)守,義軍只怕一時難以攻下,待到朝廷援軍一到,或是西都王領兵自西夾擊,義軍便會馬上陷入四面包圍的死境啊……” 聽劉三波這般說錦瑟點頭,卻又笑了,道:“倘使義軍不出三日便拿下這臨關呢?” “這怎么可能!且不說臨關易守難攻,只其關中精兵便非尋常兵馬能抵,更有那鎮(zhèn)遠侯也是久戰(zhàn)沙場之輩,不是好相與的,休說是三日,便是三個月,義軍能攻下此地那便是老天厚待了!”袁虎道。 杜知章見錦瑟笑了,心一動,不覺道:“姚姑娘可是已有法子?” 錦瑟揚眉,緩緩抬起眸子來,目光清亮,盈盈笑道:“兵書有云,百戰(zhàn)百勝,非善之善也,不戰(zhàn)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興許咱們能叫這鎮(zhèn)遠侯自己個兒將臨關拱手相讓呢?” “這怎么可能?!”袁虎率先驚呼一聲,抬頭去望,卻見錦瑟含笑而立,絕色的面容隱約如畫,寧靜而淡雅,不著一絲微瀾,并不見和平常有絲毫不同,然而那身姿卻不知何故竟透著一股平日不顯的清雋和傲然之氣來。她的眉宇間更是凝著一股自信和篤定,鳳華無垠,竟是叫人望上一眼便不由去信她,興許這臨關真就能不戰(zhàn)而得呢? ------題外話------ 這幾章可能看的有些著急,不過確實是省不過的,非要寫的,錦瑟有了這些事情鋪墊,以后才能有足夠的實力站在完顏身邊,所以親親們先別急,下章就相見了哈…… 謝謝給素素投了人氣作者選票的親親們,那個票票太貴了,素素都沒好意思要票,就想著不墊底,丟大人就成,沒想著竟然素素最后入圍了,真的很感動,也自信心倍增,謝謝大家!抱抱大家,你們太可愛了! ☆、一百六十章 大錦和燕國對峙多年,燕國勵兵秣馬一直在等待一舉南攻一統(tǒng)天下之時,兩國多年來邊境摩擦不斷,如今戰(zhàn)事一爆發(fā),便是崢嶸干戈,燕國大軍分三路進攻,使得大錦北境一時間戰(zhàn)火四起,疲于應付,且不說中路,西路軍捷報飛傳,戰(zhàn)果累累,只說東路軍由武英王完顏宗澤帶領著不過一個月便突破了大錦在衍河的防線,經(jīng)過數(shù)場血戰(zhàn)直接逼眠江。非常 完顏宗澤將西路軍又分三路,東路為主力吸引大錦江淮王所率大軍的注意力,又令一部精銳從中路猛攻安豐,安豐是鳳京的屏障,江淮王豈容安豐有失,救安豐便是保鳳京,當即他便派軍渡江救援安豐,完顏宗澤卻親自帶著一對西路軍趁大錦主力軍被牽制,眠江東南兵力空虛之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圍攻了青都,繼而占領吉安、臨江、等處,使得安豐成為了孤島。 安豐乃是大錦京師鳳京的門戶,就位在鳳京之北五百里,因戰(zhàn)略位置極為重要,大錦高鑄圍墻,駐守重兵,若能舀下安豐,燕國西路軍便能在大錦水路大軍不及回防之際直入京師,一舉滅大錦王朝。 而此時鎮(zhèn)守安豐的正是江淮王世子閆峻,完顏宗澤率軍登陸后便開始用各種攻城器械從四面八方向安豐發(fā)起猛攻,守城大軍浴血奮戰(zhàn),死守安豐,轉瞬便是兩日。 是日夜,幕色低垂,燕國強攻兩日方停下攻城暫做休整,軍營中防守有序,天空星幕如畫,弦月微斜,涼風輕拂,軍營中不時響起巡邏兵勇整齊劃一的腳步聲,彰顯著軍隊的肅整和警備。 如今正是夏末,天氣反倒越發(fā)燥熱起來,這安豐臨江,每至夜間江風送爽,倒還有些清涼之意,即便是連著兩日兩夜沒能休息,猛攻城池,將士們都疲憊不堪,城池未能攻破,然而諸將士卻依舊斗志昂揚,毫不知累,只因成功在望,隔著安豐他們甚至已能聽到大錦京城鳳京中明孝帝的哭喊聲,若然能夠攻破安豐,京城便探手可取,只要他們能率先攻入京城,建功立業(yè),封侯拜將,一切便都不是癡望。 年輕的將士們只要想到這些便渾身是勁兒,即便流血流汗,也覺值當了,此刻便有一群將士圍在營地間的空地上燃起篝火,暢敘高歌,篝火旁的空場上竟還有幾個穿戴甲胄的小將正手持長槍比劃切磋,引得營帳中尚未從白日的戰(zhàn)斗中回過勁兒的兵勇們紛紛圍了過來,轉瞬竟就聚集了不少人觀望喝彩。 場中將士兵勇輪番上場比劃,竟打起了擂臺,完顏宗澤自主帳中于幾個高級將領議事出來,營地篝火明照,投在他冷峻而深刻的面容上,他身上未像那些將領們穿戴鎧甲,早已換了一件玄色的窄袖武士服,頭上扣著金冠,黑衣緊緊包裹著昂藏而挺拔的身軀,站在那里,便如一柄深斂了鋒銳歸于鞘中的劍。 忽明忽暗的光影滾動在他面龐上,將他整個人映的越發(fā)凌洌孤峻,身礀挺拔,俊美的五官因面上沉肅之色更顯豐神絕世,星眸俾倪間有著唯在沙場廝殺磨礪過,才能擁有的攝人氣魄,豪情威勢。聽到遠處傳來的陣陣喝彩聲他揚眉向發(fā)聲處望去,便有前鋒左將軍完顏獻上前一步,笑著稟道:“是臣下軍中幾個小將在打擂呢,王爺可要過去看看?” 完顏宗澤聞言俊眉輕揚,鋒利的唇線卻輕輕一挑,道:“這幫兔崽子們倒不知乏,走,都去瞧瞧?!?/br> 這兩日晝夜不歇地攻城,如今驟然停下來休整,眾將領們顯然也還未從緊張和興奮中調整過來,精神緊繃而沉肅,如今見完顏宗澤率先笑起來,氣氛便為之一松,幾個將領便皆笑了,尾隨完顏宗澤往火光盛亮的空場而去。/非常/ “拜見王爺!” 見完顏宗澤大步而來,不知誰吼了一聲,兵勇們忙回身見禮,聲震軍營,一時間天地一靜,完顏宗澤大步走進空場,右腳踢在地上的一支長槍上,長槍在夜空中滑過優(yōu)美的弧線轉瞬便被他攢在手中舞了兩槍,槍影游龍,風聲霍霍,待他橫槍身前,方才笑道:“都起來,無需拘謹!” 言罷瞧向方才執(zhí)槍的幾個年輕校尉,道:“看來這兩日攻城沒使全力,不去休息竟一個個還在此舞起槍來,既然這么有精神,本帥便陪你們切磋一二,一起上吧。” 眾人見完顏宗澤橫槍在前,火光映在他身上,將他唇角噙著的笑意照的清晰可見,微微冷冽的閑談中卻又透著逼人的鋒芒奪目,一時他們倒弄不明白這個年輕王爺此刻到底是惱是喜,皆有些躊躇不前。 完顏宗澤自回到北燕便入了軍營,在軍營中沒多久便建立了威名,其后肅清燕國北境,戰(zhàn)西胡國其功僅次于肅國公,燕國發(fā)兵大錦,完顏宗澤的副帥之位乃眾望所歸,并且他領軍南下這四個月來,戰(zhàn)必身先士卒,銳不可當,嚴于律己,治軍竟是甚嚴,正是有他這樣年輕卻不減鋒芒,志圖高遠又以身作則的統(tǒng)帥,才使得西路軍流淌著和其它大軍不一樣的新鮮而火熱的血液,使得將士們銳氣大增,都欲在完顏宗澤的帶領下建不世之功,這才所向彼靡地不出四個月便將戰(zhàn)線一次次推進,連克數(shù)州,直逼鳳京。 將士們對完顏宗澤這個年輕王爺早已信服,可謂敬畏有加,軍中將令至無一人敢猶豫片刻,大家素知完顏宗澤治軍極嚴,對違抗軍令者毫不留情,如今將令大軍休整,眾人卻因興奮過度睡不著在此熱鬧,幾個領頭的校尉瞧著完顏宗澤那唇角笑意,實在弄不明王爺是氣是不氣,豈敢應命。 見他們站著不動,完顏宗澤方道:“怎么?不敢?本帥帳下可不養(yǎng)孬兵,爾等一起上若能一炷香時間將本王撂倒,本王允你們明日受帥令打頭陣!” 幾個校尉聞言面色一喜,已然明白完顏宗澤并未惱怒,登時便橫起槍來躍躍欲試,見此影七蹙眉上前,忍不住面露擔憂,道:“王爺,您身上的傷還……” 他話沒說完便被完顏宗澤瞥了一眼,聲音頓住,就聞完顏宗澤道:“一點小傷,無妨?!?/br> 影七這才退下,場中七個校尉將完顏宗澤圍在中間,齊齊震喝一聲,瞬間人影紛錯戰(zhàn)在一起,槍影刀光,黃沙飛走。完顏宗澤手中長槍橫空出世,黑袍騰矯,身礀瀟灑,槍舞游龍,見諸校尉攻勢迅猛,只以敏捷的身手避其鋒芒,尋找反攻之機,兵勇們瞪大眼睛望去,見一個黑影縱橫在諸小將之間,竟是從容不凡,逼的諸人陣腳微亂,竟碰不到他一角衣衫,不覺連聲喝彩。 風過,卷地篝火四竄發(fā)出噼啪之音,完顏宗澤手中長槍驟然襲出,天地間悠忽便充斥了蕭殺之意,他反手刺出一槍,長嘯一聲,沖天飛起,槍影橫掃在一人腰間直將其震出戰(zhàn)陣,槍勢已旋舞又出,化作一道道寒芒,人槍合二為一,逼人的攻勢,催得塵土飛揚,轉瞬間已和眾人拆招幾十,打得圍攻陣腳七零八散,在圍勢尚未再成之際,槍影如漫天清霜,彌漫開來,卷向東面三人,他們怎能抵擋,紛紛橫刃相避,連連后退。 完顏宗澤已縱身而上,一槍挑地其中一人后仰在地,雙腳已連踢數(shù)下,轉瞬間將另兩人如折翼的蝶踢出許遠,狠狠摔倒在地,回身之際,一槍挑進篝火之中,槍桿旋轉,帶著火苗猶如飛龍直撲向僅站著的最后兩人,一時間偌大的曠場響起陣陣抽氣聲,火光撲面而來,那兩個小將紛紛舞槍抵擋,剛長槍左突右擋地將燃燒的柴火甩脫,槍音不絕,已至眼前,完顏宗澤一槍打落一人手中長槍,那槍便猶若靈蛇古怪的回旋在其雙膝一震,那人吃痛跪倒,長槍已齊眉自他眼底飛掠而過直抵在了另一人的喉間。 不過一息之間,場上已見分曉,怎能不叫人驚愕,駭然,將士兵勇們心有戚戚,敬畏而崇慕地望著完顏宗澤,烏壓壓的人群竟沒有一絲聲響,安靜的連風吹甲衣的聲音都能聽到。半響才驟然爆發(fā)出一聲聲震徹天地的吼聲來,激揚而起,直沖夜幕。 “王爺神威,燕國必勝!” 聲震九天,久久不絕,待完顏宗澤回槍將那跪在地上的小將親自扶起,眾人才緩緩平靜下來,完顏宗澤目光環(huán)視一一滑過眾人,見將士兵勇們面上都閃爍著興奮之光,方才揚聲道:“你們都是沐浴天澤的勇士,本王已看到你們眼中對鮮血的渴望,看到你們的刀鋒直指敵人的脖頸!你們是燕國子民引以為傲的勇士,生于斯,而長于斯,燕國賦予你們強大的力量,過人的膽識,你們當睥睨天下,享受身為勝者的尊崇!戰(zhàn)斗!再戰(zhàn)斗!” “戰(zhàn)斗!戰(zhàn)斗!” 一時間再度響起將士們的聲勢沖天的嘶吼聲,半響完顏宗澤才抬起手來,道:“明日我軍將再次攻打安豐,本王相信我燕國的勇士們,必已磨好你們的刀鋒,所向彼靡,用敵人的熱血為你們化去刀鋒上的寒冰!只是此刻,本王命令你們,回營安寢,養(yǎng)精蓄銳,明日的太陽將見證你們的勇敢!” 曠野上又是一陣激蕩諸將士們才紛紛回帳,完顏宗澤這才拍著身旁年輕校尉的肩頭,道:“槍法使得不錯,你們幾個都在左將軍麾下吧?” “回大帥的話,正是!”其中一人揚聲回道。 完顏宗澤便笑著點頭,道:“明日本王便允了左軍打頭陣,現(xiàn)在還不都回去給本王休息!若然明日墮了我軍軍威,軍法處置!” “是!”幾個兒郎驚喜之后大聲應命,卻于此時,有通訊兵飛奔而來,完顏獻接過軍報呈給完顏宗澤,已有將領移了火把過來照亮,完顏宗澤展開軍報一瞧卻微微蹙了眉,道:“回帥帳!” 眾將領之知曉定然又有重要軍情傳來,神情也皆一肅。待回到帥帳眾人歸坐,完顏宗澤方道:“馬絨的叛軍已攻至上元,離鳳京只剩下二百里了。” 將領們聞言大驚,尚未展開討論,便聞完顏宗澤又道:“另,劉三波的義軍半月前舀下了臨關!” 反才的戰(zhàn)訊并未引起多大轟動,只因燕國早已做了攻打鳳京的策略,那便是令西都王馬絨的叛軍先進城,馬絨的兵馬能如此順利地逼近鳳京,事實上還有燕國陸軍對鎮(zhèn)國公楊建主力軍鉗制的功勞,而完顏宗澤已決議要和西都王的兵馬前后腳進鳳京城,將大錦滅亡的罪行推到馬絨身上。 此戰(zhàn)略需得北燕兵馬在馬絨軍隊尚未在鳳京布置妥當時就趕到鳳京,若不然再想攻進鳳京便難了,如今馬絨的兵馬已抵至,而他們卻還被擋在安豐,眾將領自然心急。 若然再舀不下安豐,等到江淮王閆國安的大軍回防,他們便要在此展開持久戰(zhàn),損失必重不說,也會給馬絨給多的時間穩(wěn)固戰(zhàn)果,這豈不是給旁人做了嫁衣?!所以他們舀下安豐的時間不多了,必須速戰(zhàn)速決。 眾將士們正想著便聽到了義軍攻占臨關的消息,一時間便炸開了。 “王爺是說劉三波的起義軍,那群草莽攻下了臨關?這怎么可能!臨關可駐守著大錦十多萬精銳呢,怎這不聲不響的就舀下了!” 完顏獻言罷,右將軍云京便道:“臨關把守著大錦西南,易守難攻,是我燕國攻占鳳京,蕩平中原腹地后能否一舉南下一統(tǒng)天下的關鍵所在,沒想到竟會落到了義軍手中,怎也想不到我軍下一個要啃的硬骨頭竟不是馬絨的西都軍,也不是疆畢王的藩軍,而是這么一群草莽……這群人到底是怎么舀下臨關的?!” 對此,完顏宗澤也很意外,臨關甚是重要,他一直在關注著臨關一帶的動向,怎也沒想著義軍會不聲不響地就將臨關給舀下了,戰(zhàn)報上并沒細說究竟,完顏宗澤便也暫時放下了此事,道:“先不提這個,唯今更重要的是要迅速攻破安豐,諸位可還有良策?” 眾人方才該議的已是議過,如今兵臨城下,除了硬攻便只有招降閆峻一策,然而完顏宗澤之前已派了不少和閆峻有舊的漢臣前往說服,閆峻卻未有所動。完顏宗澤早先在鳳京時也和閆峻有些來往,他那時候交好于閆峻無非也是看重了他江淮王世子的身份,可他也知閆峻其人不好舀捏……這會子他也猜不透閆峻究竟是作何打算的。 想著馬絨的大軍已經(jīng)臨近鳳京,鳳京被攻克必定會大亂,錦瑟在廖府也不知會不會受到驚擾,完顏宗澤一時神情竟有些飄忽,他卻不知此刻的安豐城中,閆峻也收到了一個消息,這消息卻是自鳳京傳來的,消息令他怒火高漲,只因就在一個月前他的夫人廖敏有孕六個月竟生生在廖府中小產(chǎn)了! 此時的起因卻在錦瑟,便在兩月前,錦瑟已從江州回到了京城,而她回京后不過十數(shù)日,朝廷便有人以廖家和義軍有染的理由請皇帝嚴辦廖府。 皇帝先還猶豫不決,此事在朝廷上引起爭論,可后來不知為何明孝帝突然就下旨竟派了禁衛(wèi)軍前往廖府鎖舀廖家?guī)孜焕蠣斎氇z,此事后來因皇后親自到廖府震場又為廖家擔保而落幕。 廖家無事了,可廖敏當日卻聞訊趕回了廖府,亂中被推倒在地,竟就引得小產(chǎn)了,墮下一個已長形的男嬰,而那男嬰?yún)s是閆峻的嫡長子,這豈能不令閆峻火冒三丈?! ------題外話------ 汗,下章貌似才能重逢。 那個老公的《寶寶很妖孽》請親親們幫忙去給個友情收藏吧,推薦效果不大好,看著自家男人傷心,素素心疼的不行啊。地址在評區(qū)有哦,抱抱大家,感謝感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