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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重生名媛望族在線閱讀 - 第68節(jié)

第68節(jié)

    如今她好不容易出了別院,又要回府,想著出府前發(fā)生的一切,她心意難平,恨意翻涌,面上神情又真能賢淑溫婉?

    坐在吳氏身旁的婦人身材豐腴,頭上插著金絲八寶攢珠釵,綰著朝云髻,圓盤面,五官稍顯尋常,可一雙眼睛卻極為出彩,丹鳳眸閃動間似有銳光,一瞧便是精明之人。

    她穿著一件石榴紅色織錦褙子,下套暗紅色如意紋緞面馬面裙,外披刻絲石青面銀鼠大氅,見吳氏神情陰郁,便抖了一件翠羽面兒的大氅給吳氏披上,勸道:“離府還遠(yuǎn)著呢,母親先披上莫著涼。媳婦知道母親為小姑的死心里難過,可也要顧念著點(diǎn)您自己個兒的身體才是。小姑撞死在武安侯府門前,皆是被那武安侯和姚錦瑟逼迫,且不說小姑的仇還要母親來為她報(bào),便是瞧著夫君和媳婦,還有二叔和您那兩個年幼的孫兒份上,您也要顧念身子啊?!?/br>
    這勸著吳氏的婦人正是姚家大少爺姚文博的媳婦賈氏,她這次帶著一對兒女回來,卻正是受了在任上的夫君托付,來救婆母的。須知吳氏若然失勢,他們一家也是要跟著倒霉的。

    賈氏言罷,吳氏便點(diǎn)頭,拉了她的手,道:“還是你貼心,若是一早你在府中,說不得母親也不會受那兩個賤人所害,玉丫頭也不會遭逢大難,得如今結(jié)果!你那二弟妹是個蠢貨,爛泥扶不上墻,一點(diǎn)忙都幫不上!”

    姚錦玉的棺槨是日前才被送回江州的,如今已被草草埋葬,而吳氏卻是昨日才得知了消息,她已哭了許久,如今想著她那可憐的女兒,悲從中來再次滾落淚珠兒來。

    賈氏見此嘆了一聲,道:“如今一切皆已發(fā)生,最重要的是母親能回府去,收拾了那蓮姨娘,奪回主母地位來。”

    吳氏點(diǎn)頭,道:“你說的對,那姚錦瑟不在了,蓮姨娘那賤人,我定要將她抽筋剝骨!”

    馬車滾滾,待到姚府時東方已露出魚肚白來,賈氏令人去叫門,門房聽聞是大少奶奶帶著孫少爺和孫小姐回來了,便忙打開角門,去掉擋板迎人??捎忠婑R車后頭跟著的下人下了車,里頭竟有隨著大夫人前往別院伺候的凌緞、凌霄和萬嬤嬤三人,看門的小廝便又是一愣,忙擋了馬車,詢問緣由。

    賈氏聞聲卻推開車門,怒聲道:“不要命了?連我和夫人都敢擋?!夫人雖是被老爺送到了別院,可還沒被休呢,如今夫人遭jian人謀害,若因爾等耽誤了治病,瞧我不發(fā)落了你們?nèi)遥 ?/br>
    小廝們瞧去,但見一人有氣無力地被大少奶奶扶在懷里,細(xì)細(xì)一瞧正是大夫人吳氏,見她氣若游絲,哪里還敢阻攔,忙就放了行。

    馬車進(jìn)入內(nèi)宅,賈氏剛將吳氏安置好,姚禮赫便聽聞消息趕了過來,尚未來得及譴責(zé)賈氏,賈氏便帶著女兒,令乳娘抱著一歲稚齡的小兒子一同上前跪下請罪道:“媳婦未經(jīng)父親準(zhǔn)可便自作主張去探望母親,又私下將母親帶回府來,這都是媳婦的過錯,還請父親您瞧在母親她如今命在旦夕的份兒上先請大夫?yàn)槟赣H治病,容后再發(fā)落媳婦!”

    她言罷扯了下身旁女兒的衣服,柳姐兒便哭了起來,道:“祖父你快救救祖母吧,祖母快死了,嗚嗚……”

    姚禮赫本是一肚子火氣,如今乍然聽聞吳氏快死了當(dāng)即就是一愣,半響才回過神來,道:“怎么回事?!”

    賈氏聞言流著淚,滿臉憂色地道:“夫君和媳婦接到父親的家書,知曉祖母她老人家中風(fēng)一時,當(dāng)真是擔(dān)憂非常,夫君他公務(wù)在身不能回來,便遣了媳婦帶著兩個孩子回來盡孝。媳婦因回家路過別院,念著母親,實(shí)在擔(dān)憂,又不敢悖孝道過而不拜,故而就帶著兩個孩子到別院去給母親請安,豈知……豈知媳婦竟撞上jian人強(qiáng)行給母親灌藥,若然媳婦晚去片刻只怕母親她已……已遭遇不測?。∠眿D是恐將母親留在別院,母親會再遭謀害,更加之,別院就醫(yī)不便,這才連夜將母親帶了回來?!?/br>
    賈氏說著已哭喊了起來,姚禮赫聞言豈能不驚,此刻哪里還顧得上賈氏僭越帶吳氏回府一事,忙去瞧了吳氏,見吳氏形容枯槁,面色蠟黃無聲無息地躺在床上,當(dāng)即便叫人去請大夫,豈知丫鬟剛出院子便見大少奶奶身邊的楊嬤嬤領(lǐng)著一個大夫匆匆而來。丫鬟忙將大夫引進(jìn)院中,姚禮赫見大夫來的這般快一詫,而賈氏便道:“父親,是媳婦一進(jìn)城便叫乳娘去請了大夫?!?/br>
    姚禮赫不疑心有他,令大夫給姚氏診脈,開藥,耳聽大夫說吳氏是中了豚毒,毒發(fā)會死的無聲無息,好在并沒吃過多少,又催吐及時,這才保全了性命。

    姚禮赫雖因冰蓮落胎等事惱了吳氏,可吳氏是他的發(fā)妻,又為他生養(yǎng)了三個孩子,他卻沒休掉吳氏的打算,如今聽有人謀害他的妻子,自然是惱恨的,登時他便暴怒起來,道:“那給夫人灌藥的jian人呢?!可曾抓到了?”

    賈氏聞言忙道:“媳婦已叫婆子將那jian人拿下,去,將人帶上來!”

    楊嬤嬤應(yīng)聲,片刻兩個婆子便壓著一個丫鬟打扮的女子進(jìn)來,那丫鬟進(jìn)屋,抬頭瞧向姚禮赫當(dāng)即便跪下哭喊著道:“老爺,您繞過奴婢吧,奴婢是被蓮姨娘逼的,奴婢沒想害夫人,沒膽子害夫人的,可蓮姨娘說,奴婢若不聽說便要將奴婢買進(jìn)窯子里去,奴婢知道錯了,老爺您繞過奴婢吧?!?/br>
    姚禮赫聞言見那丫鬟正是原先蓮姨娘身旁伺候的婢女湘巧,后來依稀蓮姨娘和他說過,這丫頭因打碎了她的玉鐲被趕了出府,可她怎會又到了莊子上還說是奉命是去謀害吳氏的!

    “賤婢,還不老實(shí)交代!”

    姚禮赫怒喝一聲,湘巧便道:“老爺明鑒,蓮姨娘那孩子本便是留不住的,她因知這點(diǎn)才設(shè)計(jì)謀害的夫人,夫人被送去別院,姨娘她怕夫人將來回府會不放過她,又怕當(dāng)日所做之事被揭露,這才起了謀害夫人之心,假意趕走奴婢,還疏通了別院管事娘子將奴婢弄進(jìn)別院,奴婢真不想害夫人的!”

    姚禮赫聞言瞪眼道:“孩子保不住?你此話何意?!”

    他言罷,湘巧未回,倒是賈氏回道:“稟父親,當(dāng)日收到家書,夫君和媳婦便難以相信母親她會做出那等陰毒之事,故而夫君他請人調(diào)查,總算找到了當(dāng)日蓮姨娘在青樓時伺候她的丫鬟青兒,這丫頭當(dāng)日蓮姨娘被贖身后便沒了下落,卻原來是蓮姨娘欲殺她滅口,掩蓋蓮姨娘的一些辛秘之事,沒想到這丫頭警覺逃了一命,后被夫君找到。”

    賈氏言罷見姚禮赫瞪大了眼睛瞧著她,雙手捏緊了扶手,這才道:“經(jīng)青兒所說,媳婦和夫君才知道,原來蓮姨娘在青樓時便服用一種養(yǎng)肌藥丸子,這種藥丸吃多了雖能駐顏,可卻會使女主失去生育能力,便是有幸得孕,也無法保住孩子。父親,這便是青兒所說蓮姨娘常年服用的丸藥,父親可請大夫驗(yàn)看此丸藥。”

    賈氏說著奉上一盒藥丸,姚禮赫拿著那丸藥便聞一股幽香傳來,那藥丸的香氣和蓮姨娘身上散發(fā)的香味是一模一樣的。而他極愛這種香味,曾問過蓮姨娘,蓮姨娘卻說她生來便帶此種體香,使得他信以為真,還曾因此愈發(fā)迷戀于她。

    如今心知賈氏不會用此藥丸來騙他,不然他一查便知,藥丸香味又和蓮姨娘身上香氣附和,姚禮赫已然信了賈氏的話。

    賈氏沖楊嬤嬤使了個眼色,片刻便有婆子又押著個丫頭進(jìn)來,這丫頭正是蓮姨娘在青樓時的婢女青兒,姚禮赫卻也是認(rèn)得的,那青兒進(jìn)來便也跪求道:“姚老爺為賤女做主,蓮姑娘她殺人滅口??!蓮姑娘其實(shí)早在進(jìn)青樓時就被破了身,所以……所以當(dāng)夜才令賤女在酒中下藥醉倒姚老爺?shù)?。?/br>
    聽了青兒的話,姚禮赫登時就火冒三丈,想到他和蓮姨娘的初夜果真是醉的迷迷糊糊,他對蓮姨娘最后一點(diǎn)信任也分崩離析了。

    加之自吳氏離府,發(fā)生了太多事情,最近他官運(yùn)不通,非但沒能如愿升任知府,還平白得罪了上峰,姜大人如今鎮(zhèn)日里就尋他錯處,一日都不叫他安寧,同僚們也皆知道他得罪了上峰,全都疏遠(yuǎn)他撇清自己,如今眼見他仕途被擋死,說不得就要被上峰拿捏住什么沒了官職,他豈能不心煩意亂?

    蓮姨娘近來曲意逢迎,小心伺候,使得他對蓮姨娘的寵愛和依賴與日俱增,便是因此聽到真相他才殺掉蓮姨娘的心都有了,握了握拳頭還是猙獰著面色,怒聲道:“去,將那賤人給我拖來!”

    賈氏聞言輕勾唇角,卻想,那蓮姨娘這會子只怕早就聽到信兒跑掉了。

    蓮姨娘會聞信兒卻是她親自安排的,只因這些事兒中,除了藥丸一事是真以外,其它皆是她串通收買青兒和湘巧污蔑蓮姨娘的。

    若然蓮姨娘真被帶來,這些處處是破綻的假話便會被揭穿,可她料定,只要叫蓮姨娘得知尋到了青兒,蓮姨娘便不敢再呆在姚府,一準(zhǔn)要逃命。

    因青兒只要說出藥丸一事,蓮姨娘謀害大夫人這一項(xiàng)罪名便要叫她被活活打死,她又怎能不怕,不跑?

    她跑了,自己污蔑她非處子身和派湘巧前往謀害吳氏一事便罪名坐實(shí)了,并且姚禮赫也會因愧疚,不再追究她帶吳氏回府一事。

    至于那蓮姨娘,她就算是跑出姚府,也跑不出她的手掌心!

    賈氏打的好算盤,這一切也都是吳氏早先通信兒交待她的。果真不出她所料,那領(lǐng)命而去的婆子回來稟告,說蓮姨娘不在院中,丫鬟們也不知其去了哪里。

    一陣鬧騰,待日上三竿,才確定蓮姨娘是真卷了家當(dāng)帶著嬤嬤自后墻翻墻而出,逃了!

    姚禮赫聞言氣恨難言,賈氏便勸道:“父親,這蓮姨娘一定是聽說兒媳帶母親回府,知曉母親未被害死,怕東窗事發(fā),這才偷走府中財(cái)物逃走了。父親為這種人氣壞身體不值當(dāng),當(dāng)務(wù)之急是母親的病情……”她說著又跪下,道,“當(dāng)日母親遭jian人陷害,為怕父親氣壞身子,這才承認(rèn)害蓮姨娘之事,如今真相大白,母親她又遭磨難,加之小姑之死也令她心力交瘁。若然父親還不原諒母親,母親定然會萬念俱灰,再無生念,萬望父親瞧在母親多年來cao持中饋,相夫教子,孝敬長輩,瞧在您兩個孫兒,和失去小姑的份兒上就原諒母親這回吧。”

    賈氏言罷,姚禮赫想著這么些年的夫妻生活,又見吳氏憔悴不堪,哪里能不心軟,嘆了一聲,便道:“你好好照顧你母親,族老們那里為父為去打招呼的。叫你母親安心養(yǎng)病,莫再憂思?!?/br>
    他言罷又吩咐管家拿他名帖到官府去尋找蓮姨娘,可見管家應(yīng)聲而去卻又忙叫住他,生怕姜知府再因蓮姨娘這等丑事拿捏他,便又收回命令,匆匆去了,打定注意叫管家快派人暗中尋找蓮姨娘,一經(jīng)尋到便先管制起來,待事淡了再行滅口。

    姚禮赫一走,賈氏便進(jìn)了屋,吳氏睜開眼睛,坐起身來,哪里有半點(diǎn)中毒將死之態(tài)?!

    這夜天微黑,姚禮赫才得報(bào),說吳氏剛清醒了過來,姚禮赫匆匆到祥瑞院去瞧她,但見吳氏正靠著大引枕被賈氏喂藥,見他進(jìn)來賈氏請安后便自退了出去,姚禮赫往床邊兒一坐,親自捧著藥碗,還未說話吳氏已無聲地掉起眼淚來,顫著聲音道:“老爺,我們的玉丫頭……”

    她哭起來,映著那消瘦的面頰好不可憐,姚禮赫想到死去又草草掩埋的姚錦玉一時間也心如刀絞,忙拍撫著吳氏的手,道:“你要想開些,玉丫頭死了比活著白受罪的強(qiáng),她也算是保全了我姚氏的名聲?!?/br>
    吳氏聞言哭著點(diǎn)頭,半響才又道:“老爺可是還怪我當(dāng)日……”

    她話還沒說完,姚禮赫便道:“爺都知道,你莫再說了,好好養(yǎng)病……來,一會子藥便涼了?!?/br>
    他說著便親自給吳氏喂起藥來,吳氏感動地別開頭哭泣,接著才抹了眼淚,道:“老爺也累一日了,妾身賤軀不敢再勞老爺親自照顧,何況妾身如今陋顏,也不愿面對老爺,還請老爺為妾身留些顏面,便叫小丫鬟喂妾身吃藥吧?!?/br>
    她說著猶自不好意思地抬袖遮了遮臉,姚禮赫見她如此倒是一愣,笑著撫了撫吳氏的手,才起了身將藥碗遞給丫鬟,吳氏便道:“夜色深了,外頭想必寒的緊,妾身知老爺要來,便叫下頭準(zhǔn)備了幾樣小菜并一壺溫酒。老爺不若到廂房吃兩杯酒暖暖身子再走吧?!?/br>
    她言罷也不待姚禮赫推辭便沖外頭道:“嬈曼,伺候老爺?shù)綆啃??!?/br>
    “是,夫人?!币粋€嬌滴滴的聲音響起,姚禮赫回頭正見一個穿翠綠比甲,碧色裙子的丫鬟站在門邊兒盈盈的沖吳氏福禮,似察覺到他的目光,那丫鬟抬眸一瞥便受驚般低了頭,扭捏著揉著衣袖,好不嬌怯。

    雖只一眼他已瞧清,這丫鬟長的端的是妖妖嬈嬈,那身段更是曼曼妙妙,當(dāng)真如她的名字,瞧著丫鬟低頭露出的一截水蔥脖頸,姚禮赫當(dāng)嘴邊的推辭當(dāng)即便吞了回去,笑著道:“如此也好,夫人好生休息。”

    見姚禮赫和那嬈曼一起消失在屋中,吳氏才冷了面色,閉著眼睛躺了下去。片刻,萬嬤嬤進(jìn)來稟道:“夫人,嬈曼已伺候老爺歇息了,院子里老奴也都打點(diǎn)好了。”

    吳氏聞言睜開眼睛,雙手握了握,這才起身令萬嬤嬤給她收拾起來。夜半,吳氏穿著一身仆婦衣裳和萬嬤嬤一起摸出院子,兩人一路鬼鬼祟祟地往西走,到了一處院落,吳氏令萬嬤嬤守著院子,自己便匆匆進(jìn)了院。這院子卻是荒廢的院落,吳氏摸進(jìn)廂房還沒關(guān)上門人已被自身后抱住,耳邊一個男聲道:“爺?shù)男母蝦ou,可心疼死爺了?!?/br>
    吳氏聞言眼眶一紅,回身便捶打著那黑影,道:“你若當(dāng)真心疼,便不會眼瞧著我被族老們責(zé)罰,你明明知曉,我肚子里的rou兒是你的,是你的!你當(dāng)真心狠!當(dāng)日竟一句話也不替我求,我落胎你也不聞不問,被趕出姚府送往別院你更一點(diǎn)不心急心疼,這些便罷了,玉兒死了,你竟也無動于衷,你的心怎能這般硬……”

    那男子任由吳氏捶打著,待她哭罷,才好言好語地勸道:“你瞧你,我若不心疼又怎會為你去尋青兒,又怎會收服那湘巧替洗冤,快莫哭了。你也知曉,我們的事若然真被人所察,便是害了你。何況當(dāng)日你我謀害姚錦瑟姐弟不成,那姚錦瑟不想竟是個厲害的,我總覺著她身旁有隱藏的人手。我費(fèi)盡心思將禍水東移,令她疑心旁人,若再無顧及和你若往常一般在此幽會,只怕要被人抓住。當(dāng)日,我也是為避嫌,不敢也不能多言。后來一切事情都脫離掌控,府中沒你在,我便更無法施展,玉兒的死我也難過,便是傷心難過都怕被人瞧出端倪來,我又能怎樣呢……”

    吳氏聞言這才抽泣著道:“我若非知曉你行事一向謹(jǐn)慎,又知你所說道理,便真會當(dāng)你是鐵石心腸玩弄于我了!”

    男子聽罷好一陣表白,哄勸吳氏才平靜下來,兩人在屋中相擁著坐下,吳氏便道:“你定然也已知道如今那姚錦瑟和姚文青已被接進(jìn)了廖府之中,當(dāng)年我們謀算廖家大老爺,這些年好不容易才斷了這對姐弟和廖府的聯(lián)系,如今卻前功盡棄了。我們非但沒能得到那份家產(chǎn),如今更重要的是,當(dāng)年之事隨時都有可能被翻出來,你快想想法子吧!”

    男子一嘆,復(fù)又厲聲道:“當(dāng)年之事,已過去三年有余,我又做的極隱蔽謹(jǐn)慎,事后也做了處理,九云山的匪賊也已被朝廷流放,便是查應(yīng)當(dāng)是也查不出什么……只是那姚錦瑟著實(shí)是可恨,你不是說已將她掌控在了手中嗎?!”

    吳氏聞言心中略松,卻道:“我也不知,早先她明明很是信任于我,若說她只是裝假,那也裝的太真了些,到底是我疏于防范了。如今已然這般,真是悔恨當(dāng)初,早知會如此,便該當(dāng)年那一對姐弟入府我們就動手,也好過畏首畏尾,如今到了嘴邊的鴨子竟飛了。財(cái)物沒便沒了,可恨的是我們的玉兒,我們的玉兒可是被姚錦瑟那賤丫頭和武安侯府給害死的,你要為她報(bào)仇??!”

    吳氏說著緊抓了男子的衣襟,淚水再次流出,那男子聞言便拍撫著她的肩頭,道:“你放心,為防當(dāng)年之事暴露,我已做了一些安排。這兩日我便上京去,為防舊事被翻出,定要先發(fā)制人才行,如今我上京前能瞧見你平安回府,我也算放心了?!?/br>
    吳氏聞言只覺聽到了希望,當(dāng)即便抓住男人的手,一雙眼睛在黑夜中燒起憤恨的亮光來,道:“我一定要那姚錦瑟和武安侯世子為我玉兒償命!你有法子的對不對,你一定有法子的!”

    卻說這日錦瑟再度醒來人已回到夕華院,躺在了她的拔步床上,睜開眼睛但見薄薄的晨光透過天青色的帳幔灑落進(jìn)來,屋外一片寧靜。她適應(yīng)了下光線,當(dāng)即便想起了昏睡前發(fā)生的事情,登時氣得她豁然坐起身來,抬手便狠擦了兩下紅唇,怒聲道:“完顏?zhàn)跐?,你這混蛋!”

    她這一罵,便驚動了外頭,聽到明間有聲響傳來,接著就有腳步聲靠近,錦瑟低頭見身上穿著的還是那套藍(lán)碧色的衣裳,她忙躺下又拉起被子將身子蓋上,接著飛快地扯開發(fā)髻。

    外頭白芷已笑著挑起了帷幔,道:“昨兒奴婢幾個不知怎都睡沉了,也是剛剛睜開眼,好在姑娘也醒的晚。姑娘昨兒可睡的好,奴婢叫冬雪打水進(jìn)來,先給姑娘抹藥吧?!?/br>
    錦瑟聞言卻笑道:“我想躺著想會兒事,你先去擺飯吧,一會子先去給老太君請安,回來再抹藥不遲?!?/br>
    白芷見錦瑟只露出個腦袋來,詫地瞧了錦瑟一眼,這才應(yīng)了回去,而錦瑟忙起身將身上收拾好,把那套衣裳疊起放在柜子中。想著在自己屋中,卻如小偷一般,她又把完顏?zhàn)跐梢魂嚭昧R。

    錦瑟一早起來便沉著臉不說話,倒將白芷幾個驚了。王嬤嬤見錦瑟鼻頭紅紅的,眼睛也紅紅的,嘴巴也比平日嫣紅一些,面龐更是緋著紅暈,便因?yàn)殄\瑟生了病,撫了撫她的額頭卻并未發(fā)燒,倒引得錦瑟一陣懊惱,只說睡覺不老實(shí)趴在床上壓壞了臉。

    言罷又怕王嬤嬤深究,匆匆用了一碗粥便往松鶴院去,她請安回來便將自己關(guān)進(jìn)了書房,本是想修那字畫的,可只覺心煩意亂,腦子里總想起昨夜的事情來,根本就無心做事。

    好在沒多久白芷便來稟,說是繪春樓的繡娘來了要錦瑟去量寸尺,選衣裳花樣,被此事一岔錦瑟才算慢慢平復(fù)了心情。

    而質(zhì)子府中,完顏?zhàn)跐勺酝迪愀`玉被錦瑟發(fā)覺,便知錦瑟定會惱了他。他念著過兩日待錦瑟消了氣再將她哄回來,便只將錦瑟送回去就自回了質(zhì)子府。

    卻說他一個上午時而對著手腕上兩排牙印傻笑,時而撫著嘴巴愣神,倒瞧的影七不知翻了多少個白眼。好容易等到完顏?zhàn)跐烧P?,影七剛松一口氣,卻不知這位主子又煩起何事來,竟又拎他進(jìn)了練武房,一場陣仗下來,影七雙腿發(fā)抖,完顏?zhàn)跐傻估鄣幕厝サ诡^睡了,他卻愁的眉頭打結(jié),只念著這樣的時日何時才有個頭啊。

    一百零四章

    完顏?zhàn)跐韶澮粫r之歡,心知定然惹惱了錦瑟,本是想著待過上兩日,錦瑟?dú)庀嗽偃に?,溫言軟語地將她哄回來的,誰知才過了半日他便相思成疾,熬不到天黑他便改了主意,尋思著怎么哄錦瑟,又喚了個生性風(fēng)流的下屬取了經(jīng),便又籌謀著入夜往廖府去。

    誰知他好容易等到二更天,正興沖沖地準(zhǔn)備出府,前往廖府打前站的暗衛(wèi)卻回報(bào)說,錦瑟今夜并未在西華院中,而是去了廖四姑娘的香菲院安歇,完顏?zhàn)跐陕勓员闵盗?,心知錦瑟是真氣惱了他,這才避到了香菲院去。

    他雖不知禮數(shù),已不止一次趁著夜色溜進(jìn)錦瑟的閨房中去,可這也僅限于對錦瑟一人。一是他心中愛慕錦瑟,早便將她瞧成了自己的人,故而便不覺這樣有什么不妥。再來也是他的身份特殊,除了這般他等閑根本就接近不了錦瑟,只能做梁上君子來一親芳澤。

    更有,錦瑟實(shí)在和一般的大錦女子不同,若然是一般姑娘被他如此對待早便尋死膩活了,可錦瑟卻根本沒將他放在心上,他的行為也沒困擾到她,故而完顏?zhàn)跐刹艜么邕M(jìn)尺,有一次便有二次三次的總想著去擾人清夢。

    可如今聽聞錦瑟在廖書香的香菲院中過夜,有廖書香在,他便是再念著錦瑟,也是知道不能往人家廖四姑娘的閨房中闖的。他一時間心悶氣結(jié),想著錦瑟若然一直呆在香菲院,他豈不是便一直不能見到她?也就是說錦瑟若存心要躲著他,他因要顧慮她的感受,顧念她的閨譽(yù),根本就不能將她怎樣,連見上一面都難了。

    他的身份,地位決定他是個慣常發(fā)號施令的人,更是個凡事都要掌控在手的人,對錦瑟的這種無力感叫他極度不能適應(yīng),也極度不喜,不能忍受。

    這種無所適從的感覺叫他再度痛恨起兩人的身份差距來,兀自沉著臉坐了片刻,他倒沒再拉著影七進(jìn)練武房,反倒是一頭扎進(jìn)書房,通宵達(dá)旦地忙起正事來。

    而此刻錦瑟卻正躺在廖書香的床上睡得香甜,自廖書香得知自己一家多虧錦瑟才能躲過一劫后,她便對錦瑟愈發(fā)親近起來。廖家的幾位姑娘,廖書敏豁達(dá)端方,廖書晴活波好動,廖書香雖年紀(jì)最小可因身子不大好,性情反倒沉靜些,和錦瑟頗有幾分相似,加之兩人年紀(jì)相差無幾,倒頗合得來。

    故而,今日旁晚在松鶴院陪著廖老太君說了一會子話,錦瑟便借故和廖書香一起做繡活,令白芷帶了針黹之物到了香菲院,后因兩人不知不覺繡的晚了,廖書香便留了錦瑟,錦瑟本便是避禍而來,自然應(yīng)了下來。完顏?zhàn)跐赡苣偷氐戎旌跁r,錦瑟卻已洗涮一番和廖書香躺在一處抵足而眠了。

    翌日,錦瑟一夜好眠,和廖書香一起神清氣爽地去給廖老太君請安。眾人正說著話,便見海氏匆匆進(jìn)來,面色卻有些不好。廖書晴幾個知道今日一早前巷太仆寺卿沈家的大少奶奶來過,想必是有事尋海氏,而海氏現(xiàn)在分明是要給老太君回話,見海氏不語,幾位姑娘便紛紛站了起來回避,錦瑟也笑著起身,垂眸間掩去眼底一絲笑意。

    待錦瑟幾個告退,廖老太君問起出了何事,海氏接過尤嬤嬤手中茶盞親自捧給廖老太君,這才稟道:“也不是什么大事,昨兒夜里前巷的沈府進(jìn)了賊人,說是那賊人好不囂張竟?jié)撨M(jìn)沈老太爺?shù)奈葑泳砹藥讖堊之?,還順了兩件金器,好在沈老太爺睡的輕,及時發(fā)現(xiàn)了那賊人。那賊人眼見驚動了府中護(hù)院,被圍堵之下便丟了所偷物件,人卻跳北墻跑了,沈府的護(hù)院們追到后巷,那賊子卻突然沒了蹤跡。沈大少奶奶恐賊子是進(jìn)了廖府,故而一早便趕了過來,說的可不就是此事。

    廖老太君聞言一詫,道:“這青天白日天子腳下怎會有賊人闖府?沈家老太爺和主子們可都安好?”

    海氏回道:“那賊人未曾傷人,母親勿庸擔(dān)憂,一會子媳婦到沈家瞧瞧。母親看這幾日是否要叫咱們府上的護(hù)院們都警醒些?”

    廖老太君聽罷點(diǎn)頭,道:“賊人順走東西倒罷,若是沖撞了府中姑娘卻是大禍?zhǔn)?。好在沈家就三姑娘未曾出閣,前段時日又隨著沈二夫人去登州給外祖賀壽了。咱們府上未出閣的姑娘多,自是要格外小心些的。你吩咐下去,這幾日叫護(hù)院和婆子們都注意著點(diǎn),但也莫小題大做,驚嚇到了幾個丫頭或鬧出流言來?!?/br>
    海氏聞言應(yīng)下,將事情吩咐下去自不必提。

    是日夜,完顏?zhàn)跐陕犅勫\瑟未再躲他,從松鶴院晨昏定省后便自回了夕華院,他心中大定,待天色一黑便又帶著影七直奔廖府。可他剛和影七熟門熟路地避開一眾巡院的護(hù)院和婆子們摸到夕華院,正欲跳墻而入,便聞一聲尖銳的叫聲傳來,“呀!什么人!快來人?。 ?/br>
    聽到聲音,完顏?zhàn)跐梢惑@,詫地盯向影七,影七顯然也沒想到憑借他和完顏?zhàn)跐傻墓Ψ蚓箷谎诀咔埔姡嫔蠏熘屯觐佔(zhàn)跐赏瑯拥捏@愣之色。

    兩人尚不及反應(yīng),夕華院中已火光大亮,四下喧囂起來,分明是方才的那聲叫驚動了院中婆子丫鬟們。

    見完顏?zhàn)跐扇糟吨?,半邊身子跨在墻上,影七忙拉了他一把,道:“王爺快走,若被發(fā)現(xiàn)了只怕于姑娘的清譽(yù)不好。”

    今兒看來是又要見不到錦瑟了!

    完顏?zhàn)跐珊貌挥艚Y(jié),可耳聞夕華院中已響起了人聲,火光也正往這邊聚集,完顏?zhàn)跐杀阒坏煤谥樧詨︻^又躍了下來,身影如貍貓般和影七一個飛掠已到了暗處。他一面往院外退,一面回頭盯向方才女聲傳出的地方,卻見那處墻角陰影處倏然出現(xiàn)一個高大欣長的身影,沖著這邊跪地行了一禮,赫然便是他送給錦瑟的暗衛(wèi)之一被改名為寸草的。

    沈府鬧賊,引得廖府加緊戒備一事,完顏?zhàn)跐勺匀灰褟陌敌l(wèi)口中得知了,他自視武功高強(qiáng),出入廖府入無人之境,便是廖家護(hù)院睜大了眼睛也不會發(fā)覺他和影七,故而他雖知鬧賊一事,卻還是照舊摸進(jìn)了府中。

    進(jìn)入廖府,果見有護(hù)院四處巡院,他和影七一路順順利利地到了夕華院外,哪里會想到竟在最后一步出了岔子。乍然聽到女子叫聲,他是愣住了,可接著便明了他是被錦瑟給擺了一道。

    他和影七皆耳力過人,若這院中真有丫鬟隱在暗處,他和影七不可能沒有察覺到,更何況他自視身手敏捷,自墻頭躍下不過眨眼間,就算被人瞧見,尋常人也只會當(dāng)是眼花了。將才那聲女子叫聲那么準(zhǔn)時,突兀,分明是練家子,而且早隱藏在了這里就等著他們出現(xiàn)了。

    完顏?zhàn)跐稍绫阌X著有賊人敢闖進(jìn)官家府邸一事蹊蹺,如今還有什么想不通的,這出鬧賊的戲分明便是為他而唱的。如今瞧見寸草現(xiàn)身他是半點(diǎn)也不驚奇,只覺哭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