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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重生名媛望族在線閱讀 - 第8節(jié)

第8節(jié)

    文青本便不是那笨的,方才不過是一時氣盛,又被姚文敏和這沈掌柜刻意撩撥這才失去了理智,如今一聽蒹葭的話已然發(fā)現(xiàn)了癥結(jié)所在,便也沉聲道:“不錯,只要掌柜的將姜府的定錢底據(jù)出示,小爺現(xiàn)下就給掌柜的低頭賠罪!”

    文青說的擲地有聲,瞧熱鬧的眾人當(dāng)時對他便多了一份好感,又見那沈掌柜的語焉不詳,面容幾變,心頭就犯了嘀咕。

    見掌柜的不動,文青底氣一足,便又道:“掌柜的怎如此猶豫不決?莫非根本就拿不出這底據(jù)?”

    文青一言百姓們便也紛紛催促,連那高大勝也跺腳,道:“掌柜的既占著理字還怕什么,磨磨蹭蹭的叫人心疑!”

    沈掌柜眼見形勢急轉(zhuǎn)直下,拿不出底據(jù)便沒法交代,可那底據(jù)他又著實(shí)沒有,便只好硬著頭皮道:“姜府是小店的老主顧,那文管家親自來下的定錢,他信得過小店還要什么憑據(jù)!小店也不敢就坑了知府家的銀子啊。”

    蒹葭聞言便詫異地道:“沈掌柜這話可就奇了,方才還說是有底據(jù)的,如今怎便又成了沒有呢。這沒有底據(jù)便是掌柜的空口白牙,這事兒可就說不清楚了啊?!?/br>
    她言罷見眾人議論紛紛便又道:“再者說了,這行商有商規(guī),掌柜的開門迎客,自是按先來后到的規(guī)矩,萬沒將送上門的生意往外推的道理。沒有下定錢,那便是誰先來誰先得,我瞧姚公子將才分明拍在那柜臺上一張銀票子,既是付了銀子,這參何以就成了強(qiáng)買?還是掌柜的行商非是看先來后到,而是論個三六九等,得勢與否?”

    眾人一聽這話登時心中便又有了計(jì)較,原先瞧向文青的那些鄙夷目光便都轉(zhuǎn)向了沈掌柜。

    沈掌柜這才后知后覺地發(fā)現(xiàn)入了蒹葭的套兒,當(dāng)時蒹葭問起定錢,他便該一口咬定沒有定錢,卻有口頭約定,若是那樣雖會被疑,卻到底還沾個理字,只可惜方才他一時情急,又心虛之下已入了套,就只能步步錯了。

    他急的出了一頭汗,一時卻不知該如何辯駁,就見姚文青上前一步,冷聲道:“我既付了銀子,這參掌柜的何以不賣?我入門便不曾橫加一指在掌柜的身上,掌柜的何以說我仗勢欺人,哭天抹淚?!”

    文青這會子頭腦已冷靜了下來,見沈掌柜啞口無言,便又道:“這參若真是已被姜知府家訂下,掌柜的為何還將它擺在外頭示眾,將才我入店詢問,又于我詳說這山參何等品相俱佳,眼見著我要付錢,卻又突道這參是賣不得的。這倒不知是我仗勢欺掌柜的生意人,還是掌柜的趨炎附勢,欺我年幼,毀我名譽(yù)了!”

    “這小丫頭不知是哪位小姐身旁的,倒調(diào)教的大方知禮,頗有些機(jī)敏聰慧?!?/br>
    “是啊,若非小丫頭聰穎,倒真被這掌柜的一副小人嘴臉騙了過去。”

    “如此看來果真是掌柜的欺負(fù)了人……若說今兒這事兒可就怪了,這生意人竟敢和官家少爺叫起板來,有些趣兒……”

    “嘿嘿,將才這里可還有個姚府四少爺呢,這事兒……說不得,說不得啊……”

    ……

    文青說罷,眾人已另有計(jì)較,紛紛議論譴責(zé)起那沈掌柜來,有那素知大宅門中貓膩之事的聰明之人心思已動了一動。而沈掌柜面色漲紅,面對眾人指責(zé)的目光卻已回天無力,無從辯駁。

    蒹葭卻沖那高大勝福了福身,道:“高壯士義薄云天,見義勇為,只可惜這掌柜的卻是存了壞心,怕是有意要累壯士美名,叫壯士也跟著沾上趨炎附勢、巴結(jié)知府的臟名呢?!?/br>
    那高大勝聞言便氣的拳頭握緊,銅鈴大的目光直瞪向沈掌柜,竟是鐵臂一伸直去抓沈掌柜的衣襟。

    眾人驚呼著瞧熱鬧,蒹葭卻已悄然到了文青身旁,福了福身,道:“奴婢是依弦院的三等丫頭蒹葭,請五少爺安,我們姑娘今兒一早便大好了,五少爺大可安心?!?/br>
    文青聞言面上一喜,目光陡亮,忙道:“果真?jiejie大好了?”

    那邊高大勝已一拳砸在沈掌柜的面上,蒹葭見眾人目光都在那邊,再無人留意他們,這才又小聲道:“請五少爺移步后巷便知真假。”

    文青一詫,接著才吩咐白易一聲,帶著蒹葭悄然出了沈記,四下觀望后匆匆向后巷而去。

    兩人卻不知,此刻在沈記對面的福德樓上,臨街的一處雅間軒窗半開,一雙澄澈的眸子正含笑盯著他二人遠(yuǎn)去的身影。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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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八章

    這站在福德樓上將一切都盡攬眼底的卻正是將才在姚府后門逗留過的蕭韞。他和完顏?zhàn)跐呻x了姚府便相邀到了這福德樓上吃酒,本便是開著軒窗,依閣沐風(fēng),飲酒談笑,故而對面沈記一鬧將起來,他們便是不愿多留意,那拂面而過的風(fēng)也將吵雜之聲送了過來,憑借他和完顏?zhàn)跐傻亩ψ允菍⒙曇舯娴姆置鳌?/br>
    更何況這下面鬧事的還是姚府的兩位公子,他和完顏?zhàn)跐墒莿倧囊Ω^來,故而免不了要多瞧上兩眼,這樣便將整個事端始末看了個清楚明白。自然,方才錦瑟在人群中的一舉一動也皆落入了蕭韞一雙清澄的眸子中。

    方才在姚府后巷蕭韞便對錦瑟的身份起了疑,如今將她的一舉一動瞧的分明,心里倒了然了錦瑟的身份。見姚文青跟著蒹葭往沈記后頭的隱巷走去,他竟是難得的起了十二分興致,極想知道那個頗有幾分聰慧,機(jī)敏的小姑娘會對弟弟說些什么。

    雅間門被推開,完顏?zhàn)跐蓜偳蓮耐膺M(jìn)來,身后卻還跟了一個身穿玄色武士服,腰懸長劍的侍衛(wèi),蕭韞便目光一亮,卻是沖完顏?zhàn)跐尚Φ溃骸白佑?,可否借影七一用??/br>
    完顏?zhàn)跐陕勓詣γ嘉P(yáng),瞥了后頭的影七一眼,便一撩長袍在窗邊落座,他剛執(zhí)了酒杯不想?yún)s聽那邊蕭韞竟是吩咐了影七聽人墻角的差事,當(dāng)即飲酒的動作便是一頓,微詫地瞧了眼含笑的蕭韞。

    眼見他清澄的眸子中閃動著一絲不同尋常的趣味,完顏?zhàn)跐刹挥X勾了下唇,在他瞧來,蕭韞此人最是無趣,分明是有著喜怒哀樂的正常人,卻永遠(yuǎn)一副謫仙般無大悲無不喜的模樣,笑似朗月溫潤,立如蘭芝玉樹,不慍不火,溫文爾雅,最是惹人厭煩。

    難得的見有蕭韞感興趣的事,完顏?zhàn)跐勺悦獠涣舜蛉ひ欢?,眼見影七閃身出去,他舉杯仰頭灌下酒水,這才戲謔地盯著蕭韞,道:“君子者,非禮勿看,非禮勿聽,非禮勿言,非禮勿動,伯約今日可愧了君子稱號。”

    蕭韞聞言倒是灑然一笑,拂袍落座,同樣斟了一杯酒,修指輕轉(zhuǎn)白玉酒杯,瑩潤相稱,流動著優(yōu)雅光澤,卻道:“子御此言差矣,君子視思明、聽思聰、疑思問……我這正是遵從了圣人所言,疑思問罷了?!?/br>
    完顏?zhàn)跐梢娝裳越妻q,素知他實(shí)也當(dāng)不上什么君子,便舉了舉杯,仰頭又飲下一杯酒來。

    而此刻的沈記后巷之中,姚文青已帶著白易,于蒹葭一道到了馬車旁。來旺守在車旁,見文青過來忙行了禮。來旺是錦瑟乳娘王嬤嬤的次子,一直在姚府車馬房當(dāng)差,尋常依弦院若有外出辦差的丫鬟多半都是來旺駕車,故而瞧見來旺文青并不疑惑。

    他所疑惑的是,蒹葭何故將他帶到這隱蔽之處,他本能地去瞧那馬車,卻正見那青絨面兒的車簾被猛地拉開,露出一張蒼白卻仍難掩麗質(zhì)的面容來,竟是本該纏綿在病榻上的jiejie!

    文青愣住,而車中的錦瑟卻也僵在了那里,一雙含淚的美眸只能定定地貪戀地一瞬不瞬地凝在弟弟身上,只覺鼻口一股酸澀,腫脹,竟是張不開嘴,難以成言。

    錦瑟炙燙的眼神令文青又愣了半響,接著卻怒容乍起,喝道:“出了什么事?誰欺負(fù)jiejie了?”

    他這一聲直令錦瑟心中暖意融融,淚水滾落,忙回頭壓了壓面容這才又回過頭來,沖白易和蒹葭道:“我和小少爺有話說,你二人去望風(fēng)?!?/br>
    見兩人一東一西往巷口而去,錦瑟才整肅了面容又看向文青,沉聲道:“上來?!?/br>
    見jiejie如是,文青心中更詫,他登上馬車,還沒能問出一句話來,端坐著的錦瑟卻又是沉聲一呵,“你給jiejie跪下!”

    文青聽到錦瑟沉肅的喝聲便又是一愣,他茫然地去瞧錦瑟,透過車中微弱的光影,只見jiejie端坐在那里,面容有些模糊,可卻顯得那一雙明眸越發(fā)的晶亮,盈盈光芒中似飽含了萬千情緒,悲慟、痛心、失望、疼惜、悔恨……竟是叫他辨不清,分不明,卻叫他的心不知為何緊緊揪了起來。

    “跪下!”

    錦瑟再度沉喝,文青這才忙噗通一聲跪在了狹窄的車廂中,便聞錦瑟肅然而問。

    “我且問你,姚氏祖訓(xùn)第八頁,第十六訓(xùn)何也?”

    文青聽錦瑟的聲音極其嚴(yán)厲,雖不明jiejie這是怎么了,但卻不敢有絲毫怠慢,忙回道:“謙遜待人,端方行事,居身公正,胸襟坦蕩,不可仗勢欺人,不可……”

    文青念著便已知錦瑟的意思,但覺一陣委屈,祖訓(xùn)尚未背完,已是含淚抬頭瞪著錦瑟,辯道:“姐,我沒有……”

    錦瑟卻再度沉喝一聲,厲目打斷他的話,銳聲道:“你沒有?!你沒有卻敢?guī)еP大鬧人家的藥材鋪?zhàn)??你沒有卻敢一擲千金去和知府門第哄搶一根死物?你沒有卻敢當(dāng)眾甩臉子揚(yáng)鞭子?我且問你,你仗的是誰的勢?!你的謙遜和胸襟又在哪里?!”

    文青被錦瑟連聲逼問,欲辯解卻又心虛,欲低頭,可又著實(shí)委屈,加之自祖父去后,他和jiejie相依為命,jiejie對他關(guān)愛有加,疼寵如命,何曾如此的疾言厲叱過,他也著實(shí)有些害怕和彷徨,一時只忍不住倔強(qiáng)地抬手狠抹了滿眼的淚,卻是沒敢再開口。

    見文青雙眸通紅,委屈地跪在那里,錦瑟如何能不心疼?她雙拳緊緊握起,半響才平息了情緒,又道:“你可委屈?你定要說是那掌柜的趨炎附勢,可世態(tài)本炎涼,何必空嗟嘆?你若真有傲骨,便該重振了家門,叫那些個不開眼的好好瞧瞧??赡惴堑驘o謂之人的幾句怠慢便失了心性,被激的跋扈狂亂,事起被人指責(zé),累了風(fēng)門竟還不知收斂,已是闖了禍卻不知如何解禍,竟還一味的只知道爭強(qiáng)好斗,姐看你是連蒹葭一個丫頭都不如了!如今竟還不知錯在哪里,妄自狡辯,你,你說……你可還配做父子雙狀元的姚氏子孫嗎?!”

    十九章

    錦瑟的話說的極重,文青何曾被如此訓(xùn)斥過。他出生便失了娘親,父親不久也跟隨而去,被祖父疼惜著一手拉扯到四歲,祖父過世,jiejie越發(fā)疼愛于他,事事順著,生恐他受一絲委屈。族中之人也多憐惜他自幼失了雙親,面兒上也皆捧著他,如今猛然被錦瑟如此訓(xùn)斥他只覺彷徨又委屈,害怕又傷心。

    可他雖年幼好欺,卻也不是不識好歹的蠢笨之人,自知別人捧著他都是面兒上的事,唯jiejie是自己唯一的血親,是對自己最好的。這會子糟了痛罵,委屈過后便也反思了起來,又聽jiejie語氣飽含失望,登時便越發(fā)心慌,流著淚認(rèn)錯道:“姐,我錯了,你莫生我氣,也別不管我,不要我……”

    到底是虛年才八歲的孩子,眼見弟弟如此,錦瑟哪里還能忍得住,一個起身便也撲倒在了車廂中,將文青攔在懷里,拍撫著他的長發(fā),亦垂了淚,泣聲道:“傻茂哥兒,jiejie怎會不要你了。你是jiejie的命啊,有你才有jiejie,有你才有我姚家……姐,姐這是恨你不爭啊,那姚文敏不過有些溜須拍馬的本事,你便如此的親近信任于他,你可知那喜歡在當(dāng)面奉承別人的,也皆是那喜歡在背后詆毀別人的人,你可知他逢迎含笑的皮囊下,是怎樣的苞藏禍心!”

    文青聽jiejie喚起自己的乳名來,心中一暖,面上越發(fā)愧疚難當(dāng),狐疑心驚。細(xì)想了方才姚文敏的種種作為,已是有些恍然。

    而錦瑟言罷,這才情緒稍稍得到了控制,她抬起頭來,壓了壓面上的淚痕,又瞧著面有所思的文青,殷殷懇切地?fù)嶂臐櫇竦拿骖a,道:“你可知道,若非將才事態(tài)被控制了下來,會有怎樣的結(jié)果?累了祖父和父親的名聲是小事,若真動起手來,你身旁便只有白易一個九歲的孩子,豈能不吃虧?jiejie知道,你是為jiejie的病心憂煩躁這才失了心性,可今兒他人能借你心境逼你就范,來日便亦可。唯有你修身養(yǎng)性,行事端方,多思多慮,才能防范未然。jiejie不指望你光耀門楣,只愿你莫再輕易入了人家的套,你若是……若是有個三長兩短,jiejie……”

    錦瑟說著想到前世的種種,身子一顫,已是面無人色,文青見她如此嚇了一跳,忙握緊了錦瑟的手連聲保證,道:“弟弟錯了,往后再不如此,jiejie你別嚇我!”

    文青聽了錦瑟的話哪里能沒有想法,將今日之事細(xì)細(xì)一想,當(dāng)真是越想越驚,越想越怕,姚文敏以及往日那些親善族人的面孔在他腦中不斷閃現(xiàn)著,竟是皆變成了偽善,唯jiejie才是他唯一的依靠,一心為他,值得他托付全部信任之人。jiejie不能沒有他,他亦不能失去jiejie啊!

    錦瑟回過神來,眼見弟弟就在眼前,眼見他青澀的面容上擔(dān)憂和驚懼交織著,心知今日是她太過焦慮嚇著了他。可強(qiáng)敵環(huán)飼,危機(jī)重重,已容不得弟弟不懂事,不長大了。若然他還如此的糊涂,只怕這小命早晚還是要不保的。

    祖父過世,弟弟尚且不足五歲,五歲的孩子雖已懂得一些道理,可卻依舊是一張白紙,落到吳氏手中,還不是任由其涂抹引誘的。便是弟弟資質(zhì)再好,被刻意往錯路上引,璞玉也必成頑石,而前世的自己又何嘗不是這般,也沒少被吳氏精心雕琢呢。

    誤人子弟已是有損陰德之事,如吳氏這般本便該被千刀萬剮,老天不開眼,如今她既得重生,勢要替天懲之!

    錦瑟想著,這才緩和了面色,幫文青整了整有些微亂的發(fā),這才道:“今日是老太太的壽辰,府上賓朋滿座,茂哥兒行事萬不可有錯,快回府去吧?!?/br>
    錦瑟也知這里不是說話的地方,一會子若被姚文敏察覺了端倪就又要惹出禍端來,如今她和弟弟都被吳氏拿捏在手中,是一步也不能行錯的。如今他們在暗,方能有幾分勝算,若是在羽翼未豐之時便和吳氏撕破臉,站在了明處,情形會比現(xiàn)在更艱難萬分。今日她已給弟弟提了醒,想來他回去也必會多思多想,吳氏如今一招不成,也會消停兩日,教導(dǎo)弟弟并非一日之功,也不能cao之太急。

    文青聞言雖心中存了許多疑問,可見jiejie已沒再言的意思,便也未多問,只整了整儀容應(yīng)命而去。

    姚文青出了巷子正欲往沈記去,卻見姚文敏帶著三個小廝正巧往這邊奔來,見他帶著白易站在街上安然無恙,姚文敏顯是一愣,又聽沈記依稀傳來沈掌柜的慘叫聲,和那高大勝的怒罵聲,登時姚文敏就知壞了事。他不知這么一會子功夫形勢怎就翻天覆地,又暗悔方才不該就那么離去,加之生恐回去無法向嫡母交差,心已是有些亂了。

    待姚文敏奔至姚文青面前,不覺就露出了焦急之色,道:“參買到了?這是怎么一回事?方才那壯漢不還站在沈掌柜的一邊,如今怎就對沈掌柜的拳打腳踢了?!”

    文青見他如此,倒是挑起了眉,道:“那壯士瞧出了掌柜的嘴臉,自是不同了。這不是好事嗎,怎么四哥倒似不高興了?”

    姚文敏總覺著姚文青意有所指,可瞧他神情又著實(shí)看不出端倪來,想著姚文青一直深信自己,被玩弄在他鼓掌之間,沒道理這一會子功夫就變了,只怕是自己多想,便又催促道:“我只是奇怪罷了,文青可買到參了?”

    文青聞言瞇了瞇眼,卻是擺手道:“將才湊巧遇著了jiejie院子的丫鬟蒹葭,jiejie如今已大好了,那參已用不上了,便讓給姜府的病秧子吧。時候不早了,四哥,咱們還是快回去給祖母拜壽吧,晚了四哥哥定要被嬸娘責(zé)罵。四哥是庶子,今兒行事更該穩(wěn)妥,都是弟弟的錯,不該拉了四哥哥陪我出來散心?!?/br>
    他說著便親熱地拉了姚文敏往后走,卻是和平日別無二致,還多了兩分關(guān)切,姚文敏也不過是九歲的半大孩子,哪里能看出端倪,聞言見事情已不成了,只能跟著文青走,心中卻越發(fā)忐忑難安,對吳氏的懼怕中夾雜著一絲恨意熊熊而起。

    錦瑟在后巷中等那兩個小乞丐回來領(lǐng)了賞銀,又多賞了兩人五兩銀子,囑咐了兩人一番,這才出了巷子。馬車駛出,卻逢那高大勝怒氣騰騰地自沈記出來,一路呵罵著從車旁而過。

    錦瑟禁不住微微挑起車簾往外看,目光緊隨著那高大勝的背影,錦瑟清冷的眸中殺意一閃而過。

    前世弟弟受傷被抬回府去,吳氏便央了其夫姚禮赫,送了帖子到江州府,把高大勝直接下了大獄。高大勝在獄中受盡折磨,可后來卻被開釋,而其母彼時已因病情耽擱又憂心太過故去了,高大勝是個孝子,又血性的很,豈能不恨文青?后來他輾轉(zhuǎn)參加了大豐的義軍,當(dāng)上了小頭領(lǐng),金州之亂時姚府一門逃難京城,弟弟便是慘死在了高大勝手下兵勇的鋼刀之下,整整七刀,在她臂彎中流血致死……

    往事一幕幕在錦瑟心頭回放著,血的溫度和弟弟漸涼的軀體似仍能感知,錦瑟雙拳緊握,心中恨意翻騰。

    她猛然閉上眼睛,死死咬牙,半響再睜開時,那眸子中已只剩清明和沉靜。又瞥了眼高大勝的背影,錦瑟淡淡地收回視線,放下了車簾,心思已轉(zhuǎn)到了姚府之中。

    今日武安侯夫人帶著謝少文進(jìn)府,自己的親事是要設(shè)法退掉的,可卻不能以自毀名譽(yù)為代價,吳氏處心積慮地要在今日毀她聲名,她又豈能叫她如愿?!

    二十章

    姚府的馬車緩緩而去,福德樓上影七已將方才聽到的關(guān)于錦瑟和文青的對話面無表情地重復(fù)了一遍。完顏?zhàn)跐煞讲湃肓搜砰g,因故卻又出去了一下,故而他只瞧見沈記鬧將起來,卻剛好便錯過了錦瑟到來的一幕,之后他回到雅間,見沈記已是另一番模樣,倒詫異了一下。

    又聞蕭韞吩咐影七去聽墻角,便知沈記這一番變化定然和那馬車中之人有關(guān),故而他便未再多言,靜候影七歸來。如今聽影七說起姚文青和其姐的對話,這才知道那馬車上的人竟是姚府小姐。

    這般他倒先想起了方才在姚府后角門碰到的那小丫頭,心思便是一動,想著那小丫頭莫不是姚四小姐身邊的丫鬟?只一念轉(zhuǎn)過,他便又丟在了腦后,眼見蕭韞若有所思,便揚(yáng)眉道:“怎么?瞧上那姚四小姐了?”

    蕭韞素知完顏?zhàn)跐煽跓o遮攔,便只搖頭一笑,道:“那姚四小姐今年應(yīng)還不及金釵之齡?!?/br>
    完顏?zhàn)跐陕勓愿窃尞悾M長的鳳眼微微瞇起,藍(lán)眸深邃戲謔地盯著蕭韞,又道:“嘖嘖,連人家姑娘的芳齡都弄清楚了,年紀(jì)是小了點(diǎn),我倒不知你還好這一口?!?/br>
    蕭韞系出青陽蕭氏,蕭氏一族世代簪纓,清貴名門,族中子弟科舉入仕者眾,江南有“狀元皆蕭”一說。而蕭韞之父蕭默當(dāng)年卻和姚誠同科,蕭默本志在三元及第,卻不想竟是在殿試之上落于姚誠之下,屈居榜眼。當(dāng)年姚誠病故,蕭默曾在府中拜祭,后錦瑟祖父病故,蕭默更曾唏噓過,父子雙狀元的姚氏自此怕要門庭凋敝,再不能入清貴之流了。

    故而因父親之故,方才見沈記鬧將起來時,蕭韞本便對姚文青多留意了兩分,后又見錦瑟匆匆趕來,這才起了關(guān)注此姐弟兩人之心,倒不想竟會被完顏?zhàn)跐扇绱苏`解。

    他被完顏?zhàn)跐纱蛉さ責(zé)o法,卻也無意解釋什么,不覺苦笑道:“那姚四姑娘早年便和武安侯世子訂了婚事,子御且莫胡言亂語礙了人家姑娘清譽(yù)?!?/br>
    完顏?zhàn)跐蓞s譏誚地?fù)P唇,道:“謝少文?真是一朵鮮花插在了牛糞上,可惜了這姚四小姐通透靈慧的性子。不過定親罷了,喜歡了便是橫刀奪愛也未有不可!”

    蕭韞自知完顏?zhàn)跐勺钋撇簧细接癸L(fēng)雅,自恃甚高,空有才名卻不識時務(wù),百無一用的迂腐書生,聞言只無奈而笑,倒是完顏?zhàn)跐裳粤T沖影七吩咐道:“這姚文青盯著些?!?/br>
    蕭韞這才開口,“將才不是說這首輔之家后繼無人了,出爾反爾可不似子御所為?!?/br>
    完顏?zhàn)跐杀皇掜y打趣,卻也只抿了一口酒,道:“有姐如斯,這姚文青倒也未必不能成才,將來興許能為我大燕所用?!?/br>
    他言罷便不再多提,已轉(zhuǎn)了話題,道:“我聽聞金州一帶百姓多以種茶,販茶為生,只金州境內(nèi)便有八個頗具規(guī)模的茶葉產(chǎn)地,茶葉多販往南境小國,謂之‘邊茶’,伯約可知此事?”

    蕭韞(wen)不想他會突然鄭重其事地提及此事,心思微微一動,這才回道:“卻有此事,金州在江州之南,峻嶺環(huán)抱,關(guān)隘林立,地勢險阻。因良田匱乏,故而土地便更多被世族豪強(qiáng)占去,金州佃戶形同奴隸,除了要交納地租,還要承擔(dān)賦稅徭役。因佃戶占了十之八九,故而金州百姓較之其它州郡更為窮苦。百姓協(xié)稼不足以給,故而多兼營些采茶等業(yè),私販邊茶換些口糧……”

    這廂兩人暢談略過不提,那邊錦瑟已到了姚府后巷,馬車停下,錦瑟和蒹葭一路仍從后門回到依弦院,柳嬤嬤正站在院中拾掇著錦瑟養(yǎng)的兩株錦帶花,瞧見蒹葭和錦瑟一前一后進(jìn)了院,忙怒目道:“可算回來了,姑娘將吃了藥,等這窩絲糖半響了,作死的奴才,怎去了這么許久!還不快拿進(jìn)來!”

    她說著已是親自打起了門簾,蒹葭是三等丫鬟沒準(zhǔn)許是不能進(jìn)屋的,只福了福身便自去了,而錦瑟卻誠惶誠恐地抱著懷中食盒快步上了臺階,一閃身進(jìn)了屋。

    她剛進(jìn)屋已被王嬤嬤扶住,手中食盒被白芷取走被塞上了一個暖暖的手爐,幾人簇?fù)碇\瑟進(jìn)了內(nèi)室,扶她在床上靠坐,這才取下了她頭上的帷帽。

    柳嬤嬤擰了熱帕子給錦瑟敷了臉,白芷端來溫?zé)岬漠?dāng)歸紅棗鹿骨湯,伺候錦瑟用下小半碗,她的面色才算好看了一些。那邊白鶴已換好了衣裳,王嬤嬤親自領(lǐng)她出了內(nèi)室,在明間兒訓(xùn)斥著。

    “將才外頭回來,身上都是涼氣,也不知規(guī)矩竟還想往內(nèi)室湊,姑娘如今剛好些,怎經(jīng)得住你這賤蹄子如此折騰,真是越發(fā)不叫人省心了,還不快出去!”

    “奴婢……奴婢也是擔(dān)心姑娘,想瞧上一眼,嬤嬤莫生氣,奴婢這便出去?!?/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