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節(jié) 魏并北方

    宋武帝既棄關(guān)中，其明年，遂受晉禪，受禪后三年而崩。子少帝立，為徐羨之等所廢。文帝繼位，初則謀誅永平逆黨，繼又因彭城王專權(quán)，盡力謀誅劉湛等，經(jīng)略之事，匪皇顧慮；而其時北魏大武帝繼立，剽悍之氣，非復(fù)如明元之僅圖自守，北方諸國，遂悉為所并，欲圖恢復(fù)益難矣。自晉義熙十四年棄關(guān)中，至宋元嘉十六年魏滅北涼，盡并北方，其間凡二十二年，中國實(shí)坐失一不易再得之機(jī)會也。今略述北方諸國及其為魏所并之事，以終晉世北方分裂之局。

    禿發(fā)傉檀既得姑臧，征集戎夏之兵五萬余人，大閱于方亭。（地屬顯美。顯美，漢縣，在今甘肅永昌縣東。）遂伐沮渠蒙遜，入西陜。蒙遜率眾來距。戰(zhàn)于均石，為蒙遜所敗。蒙遜攻西郡，陷之。（胡三省曰：均石，在張掖之東，西陜之西，蓋西郡界。案西郡，見第二章第二節(jié)。）赫連勃勃初僭號，求昏于傉檀，傉檀勿許。勃勃怒，率騎二萬伐之。自陽非至于支陽，三百余里，殺傷萬余人，驅(qū)掠二萬七千口，牛、馬、羊數(shù)十萬而還。（陽非亭，在今甘肅永登縣西。支陽，漢縣。胡三省引劉朐曰：唐蘭州廣武縣，杜佑曰：唐會州會寧縣。案廣武，見第五章第二節(jié)。會寧，在今甘肅靖遠(yuǎn)縣東北。）傉檀率眾追之。戰(zhàn)于陽武，（峽名，在靖遠(yuǎn)縣境。）為勃勃所敗。將佐死者十余人。傉檀與數(shù)騎奔南山，胡三省曰：（支陽之南山，《本紀(jì)》事在義熙三年十一月。）幾為追騎所得。傉檀懼東西寇至，徙三百里內(nèi)百姓，入于姑臧。國中駭怨。屠谷成七兒，因百姓之?dāng)_，率其屬三百人叛。軍諮祭酒梁裒，輔國司馬邊憲等七人謀反，傉檀悉誅之。姚興乘機(jī)，遣其子弼及斂成等率步騎三萬來伐，又使姚顯為弼等后繼。遺傉檀書，云遣齊難討勃勃，懼其西逸，故令弼等于河西邀之。傉檀以為然，遂不設(shè)備。弼陷昌松，（見第六章第六節(jié)。）至姑臧，屯于西苑。（姑臧有東西苑城，見第六章第六節(jié)。）州人王鐘、宋鐘、王娥等密為內(nèi)應(yīng)。候人執(zhí)其使送之。傉檀欲誅其元首。前軍伊力延侯曰：“今強(qiáng)敵在外，內(nèi)有jian堅(jiān)，兵交勢跟，禍難不輕，宜悉坑之，以安內(nèi)外?！眰丈脧闹?，殺五千余人，以婦女為軍賞。命諸郡縣，悉驅(qū)牛羊于野。斂成縱兵虜掠。傉擅遣十將率騎分擊，大敗之。姚弼固壘不出。姚顯聞弼敗，兼道赴之。委罪斂成，遣使謝傉檀，引師而歸。傉檀于是僭即涼王位。（《紀(jì)》在義熙四年十一月。）遣其左將軍枯木、駙馬都尉胡康伐沮渠蒙遜，掠臨松人千余戶而還。蒙遜大怒，率騎五千，至于顯美方亭，徙數(shù)千戶而還。傉檀大尉俱延伐蒙遜，又大敗歸。傉檀將親伐之。尚書左仆射趙晁及大史令景保諫。傉檀曰：“吾以輕騎五萬伐之。蒙遜若以騎兵距我，則眾寡不敵；兼步而來，則舒疾不同。救右則擊其左，赴前則攻其后，終不與之交兵接戰(zhàn)，卿何懼乎？”既而戰(zhàn)于窮泉，（《十六國疆域志》云：在昌松。）傉檀大敗，單馬奔還。（《紀(jì)》義熙六年三月。）蒙遜進(jìn)圍姑臧。百姓懲東苑之戮，（即王鐘等之誅。）悉皆驚散。傉檀遣使請和，以司隸校尉敬歸及子他為質(zhì)。（歸至胡坑逃還，他為追兵所執(zhí)。胡坑，胡三省曰：在姑臧西。）蒙遜徙八千余戶而歸。右衛(wèi)折掘奇鎮(zhèn)據(jù)石驢山以叛。（胡三省曰：石驢山，在姑臧西南，屬晉昌郡界。案晉昌，晉郡，在今甘肅安西縣東。）傉檀懼為蒙遜所滅，又慮奇鎮(zhèn)克嶺南，乃遷于樂都。（今青海樂都縣。）留大司農(nóng)成公緒守姑臧。焦諶等閉門作難，推焦朗為大都督，諶為涼州刺史。蒙遜攻克之。（《通鑒》在義熙七年二月?！稌x書》云宥朗?！端螘っ蛇d傳》云：義熙八年，蒙遜攻焦朗，殺之，據(jù)姑臧。蓋因蒙遜遷居姑臧而追叔其攻克之事。）遂伐傉檀。圍樂都，三旬不克。傉檀以子安周為質(zhì)，蒙遜引歸。傉檀又將伐蒙遜。邯川護(hù)軍孟愷諫，不從。（邯川城，在今青海巴燕縣黃河北岸。）五道俱進(jìn)。至番和、苕藋，掠五千余戶。（番和，漢縣，后涼置郡，在今甘肅永昌縣西。苕藋，在張掖東。）其將屈右，勸其倍道還師，早度峻險(xiǎn)。衛(wèi)尉伊力延曰：“彼徒我騎，勢不相及。若倍道還師，必捐棄資財(cái)，示人以弱，非計(jì)也?！倍矶桁F風(fēng)雨，蒙遜軍大至，傉檀敗績而還。蒙遜進(jìn)圍樂都。傉檀嬰城固守，以子染干為質(zhì)，蒙遜乃歸。久之，蒙遜又攻樂都，二旬不克。蒙遜遷于姑臧。義熙八年，僭即河西王位。傉檀弟湟河大守文支（湟河，見第六章第六節(jié)。）降蒙遜，蒙遜又來伐。傉檀以大尉俱延為質(zhì)，蒙遜引還。（《通鑒》在義熙九年四月。）傉檀議欲西征乙弗。孟愷諫曰：“連年不收，上下饑弊，遠(yuǎn)征雖克，后患必深。不如結(jié)盟熾磐，通糴濟(jì)難；慰喻雜部，以廣軍資。畜力繕兵，相時而動。”傉檀謂其大子虎臺曰：（虎臺從《魏書》?！稌x書》作武臺，乃唐人避諱改。）“今不種多年，內(nèi)外俱窘，事宜西行。以拯此弊。蒙遜近去，不能卒來。旦夕所慮，惟在熾磐，彼名微眾寡，易以討御。吾不過一月，自足周旋。汝謹(jǐn)守樂都，無使失墜。”乃率騎七千襲乙弗，大破之，獲牛、馬四十余萬。熾磐果率步騎二萬，乘虛來襲。撫軍從事中郎尉肅言于虎臺曰：“外城廣大，難以固守，宜聚國人于內(nèi)城，肅等率諸晉人，距戰(zhàn)于外。如或不捷，猶有萬全?！被⑴_懼晉人有貳心也，乃召豪望有謀勇者，閉之于內(nèi)。孟愷泣白：“愷等進(jìn)則荷恩重遷，退顧妻子之累，豈有二乎？今事已急矣，人思自效，有何猜邪？”一旬而城潰。烏孤子樊尼，自西平奔告?zhèn)仗?。（西平，見第二章第二?jié)。）傉檀謂眾曰：“今樂都為熾磐所陷，男夫盡殺，女婦賞軍，雖欲歸還，無所赴也。卿等能與吾藉乙弗之資，取契汗以贖妻子，是所望也。不爾即歸熾磐，便為奴仆矣，豈忍見妻子在他人抱中？”遂引師而西。眾多逃返。遣鎮(zhèn)北段茍追之，茍亦不還。于是將士皆散。惟中軍紇勃、后軍洛肱、安西樊尼、散騎侍郎陰利鹿在焉。傉檀曰：“蒙遜與吾，名齊年比，熾磐姻好少年，俱其所忌，勢皆不濟(jì)。與其聚而同死，不如分而或全。樊尼長兄之子，宗部所寄，吾眾在北者，戶垂二萬，蒙遜方招懷遐邇，存亡繼絕，汝其西也。紇勃、洛肱，亦與尼俱。吾年老矣，所適不容，寧見妻子而死?！彼鞖w熾磐。惟陰利鹿隨之。歲余，為熾磐所鴆。案好戰(zhàn)者必亡，其傉檀之謂乎？《晉書·載記》云：“烏孤以安帝隆安元年僭立，至傉檀之世，凡十九年，以安帝義熙十年滅?！薄侗炯o(jì)》亦系傉檀之亡于義熙十年六月。案自隆安元年至義熙十年，止十八年。《乞伏熾磐載記》云：“熾磐以義熙六年襲偽位?！保ā侗炯o(jì)》在八年。）又云：“僭立十年而入樂都?！眲t當(dāng)為元熙元年，年歲相距大遠(yuǎn)矣。疑僭立二字衍，而《禿發(fā)氏載記》之“凡十九年”，當(dāng)作十八也?！锻ㄨb》云：傉檀之死也，沮渠蒙遜遣人誘虎臺，許以番禾、西安二郡處之；（西安，后涼郡，在張掖東南。）且借之兵，使伐秦，報(bào)其父仇，復(fù)取故地?；⑴_陰許之。事泄而止。熾磐后，虎臺妹也，熾磐待之如初。后密與虎臺謀曰：“秦本我之仇讎，雖以昏姻待之，蓋時宜耳。先王之薨，又非天命，遺令不治者，欲全濟(jì)子孫故也。（胡三省曰：不治，謂被鴆而不解也。）為人子者，豈可臣妾于仇讎，而不思報(bào)復(fù)乎？”乃與武衛(wèi)將軍越質(zhì)洛成謀弒熾磐。后妹為熾磐左夫人，知其謀而告之。熾磐殺后及虎臺等十余人。事在宋景平元年。

    乞伏熾磐既兼禿發(fā)傉檀，兵強(qiáng)地廣。沮渠蒙遜遣其將運(yùn)糧于湟河，自率眾攻克熾磐之廣武郡。（見第五章第二節(jié)。）以運(yùn)糧不繼，自廣武如湟河，度浩亹。（見第二章第二節(jié)。）熾磐遣將距之，皆為蒙遜所敗。蒙遜以弟漢平為湟河大守，乃引還。熾磐率眾三萬襲湟河，漢平降。（義熙十一年。）熾磐攻漲川，（西秦郡，在今青海東南境。）師次沓中。（在今甘肅臨潭縣西。）蒙遜攻石泉以救之，（石泉，縣名，《十六國疆域志》云：屬漒川。）熾磐引還。蒙遜亦歸。遣使聘于熾磐，遂結(jié)和親。

    西涼立國酒泉，與蒙遜形勢甚逼?！稌x書》本傳云：“蒙遜每年侵寇不止，玄盛志在以德?lián)崞渚硟?nèi)，但與通和立盟，弗之校也。尋而蒙遜背盟來侵，玄盛遣世子士業(yè)要擊，敗之，（暠世子譚早卒，立次子歆為世子，歆字士業(yè)。）獲其將沮渠百年。（《本紀(jì)》在義熙七年十月。）玄盛謂張氏之業(yè)，指期而成，河西十郡，歲月而一，既而禿發(fā)傉檀入據(jù)姑臧，且渠蒙遜基宇稍廣，于是慨然，著《述志賦》焉。”蓋其勢實(shí)最弱也。義熙十三年，二月，暠卒，子歆嗣。（此樹《晉書·本紀(jì)》。《宋書·且渠蒙遜傳》云五月。）蒙遜遣其張掖大守且渠廣宗詐降誘歆。歆遣武衛(wèi)溫宜等赴之，親勒大軍，為之后繼。蒙遜帥眾三萬，伏于夢泉。（胡三省曰：《新唐書·地理志》：張掖郡西北百九十里有祁連山，山北有建康軍，軍西百二十里有夢泉守捉城。）歆聞之，引兵還，為蒙遜所逼，歆親貫甲先登，大敗之。（《宋書·蒙遜傳》云：歆伐蒙遜，至建康。蒙遜拒之。歆退走。追到西支澗，蒙遜大敗，死者四千余人。乃收余眾，增筑建康城，置兵戍而還。《晉書·蒙遜載記》云：蒙遜為李士業(yè)敗于解支澗，復(fù)收散卒欲戰(zhàn)，前將軍成都諫，蒙遜從之，城建康而歸。建康見第六章第六節(jié)。解支澗，胡三省曰：“《晉書》作鮮支澗，當(dāng)從之，”然今《晉書》作解支澗，《十六國疆域志》亦同。）明年，蒙遜大伐歆。歆將出距之。左長史張?bào)w順固諫，乃止。蒙遜大芟禾稼而還。（《通鑒》在義熙十四年。）歆用刑頗峻，又繕筑不止。從事中郎張顯，主簿泛稱疏諫，并不納。永初元年，七月，（據(jù)《宋書·且渠蒙遜傳》。）蒙遜東略浩亹，歆承虛攻張掖。其母尹氏及宋縣固諫，并不從。（縣暠臣，受顧命者。）遂率步騎三萬東伐，次于都漬澗。（《十六國疆域志》引《通志》云：在蓼泉西。）蒙遜自浩亹來距。戰(zhàn)于壞城，（《十六國疆域志》云：在福祿縣。福祿，見第三章第七節(jié)。）為蒙遜所敗。勒眾復(fù)戰(zhàn)，又?jǐn)∮谵と?，被害。蒙遜遂入酒泉。歆弟敦煌大守恂，據(jù)郡自稱大將軍。十月，蒙遜遣世子正德攻之，不下。明年，正月，蒙遜自往，筑長堤，引水灌城，數(shù)十日，又不下。三月，恂武衛(wèi)將軍宋丞，廣武將軍弘舉城降。恂自殺。李氏亡。（歆之亡在永初元年。本傳云：士業(yè)立年而宋受禪，誤。故又云，其滅在永平元年，皆誤多三年。）

    赫連勃勃既陷長安，遂僭稱皇帝。（《魏書》在泰常三年，即晉義熙十四年?！侗笔贰吩谔┏Ｋ哪?，即晉元熙元年。）群臣勸都長安。勃勃曰：“荊吳僻遠(yuǎn)，勢不能為人之患。東魏與我同境，去北京栽數(shù)百余里。若都長安，北京恐有不守之憂。諸卿適未見此耳?！蹦擞陂L安置南臺，以其大子璝領(lǐng)雍州牧，錄南臺尚書事，而還統(tǒng)萬。（《魏書》云：以長安為南都。）案云荊吳不足為患，姚泓之滅，豈特殷鑒不遠(yuǎn)？知東魏為心腹之憂，則終勃勃之世，何不聞以一矢東向相加遺邪？知此等皆史家傅會之辭，非其實(shí)也。勃勃性兇暴好殺。其在長安也，嘗征隱士韋祖思，既至，恭懼過禮，勃勃怒曰：“吾以國士征汝，奈何以非類處吾？汝昔不拜姚興，何獨(dú)拜我？我今未死，汝猶不以我為帝王，我死之后，汝輩弄筆，當(dāng)置吾何地？”遂殺之。其猜忌漢人如此。常居城上，置弓箭于側(cè)，有所嫌忿，便手自殺之。群臣忤視者毀其目，笑者決其唇，諫者謂之誹謗，先截其舌而后斬之。夷夏囂然，人無生賴。議廢其長子潰，璝自長安起兵攻勃勃。勃勃中子昌破璝，殺之。勃勃以昌為大子。（《通鑒》元嘉元年。）元嘉二年，勃勃死，昌僭立。三年，九月，魏遣奚斤襲蒲阪，（見第三章第四節(jié)。）周幾襲陜城。（見第六章第一節(jié)。）十月，魏大武帝西伐，臨君子津。（見第六章第三節(jié)。）十一月，以輕騎一萬八千濟(jì)河襲昌，略居民，徙萬余家而還。奚斤東至蒲阪，昌守將赫連乙升棄城西走。昌弟助興守長安，乙升復(fù)與助興西走安定。（見第二章第二節(jié)。）奚斤遂入蒲阪，西據(jù)長安。四年，正月，昌遣其弟平原公定率眾二萬向長安。五月，魏大武帝乘虛西伐。濟(jì)君子津，輕騎三萬，倍道兼行。群臣咸諫曰：“統(tǒng)萬城堅(jiān)，非十日可拔。今輕軍討之，進(jìn)不可克，退無所資。不若步兵攻具，一時俱往。”大武曰：“夫用兵之術(shù)，攻城最下，不得已而用之。如其攻具一時俱往，賊必懼而堅(jiān)守。若攻不時拔，則食盡兵疲，外無所掠，非上策也。朕以輕騎至其城下，彼先聞有步兵，而徒見騎至，必當(dāng)心閑。朕且羸師以誘之，若得一戰(zhàn)，禽之必矣。所以然者，軍士去家二千里，復(fù)有黃河之難，所謂置之死地而后生也。”遂行。次于黑水。（見第六章第九節(jié)。去統(tǒng)萬三十余里。）分軍伏于深谷，而以少眾至其城下。昌將狄子玉來降，說“昌使人追定，定曰：城既堅(jiān)峻，未可攻拔，待禽斤等，然后徐往，內(nèi)外擊之，何有不濟(jì)？昌以為然”。大武惡之。退軍城北，示昌以弱。會軍士負(fù)罪，亡入昌城，言“魏軍糧盡，士卒食菜，輜重在后，步兵未至，擊之為便”。昌信其言，引眾出城。大武收軍偽北，分騎為左右以犄之，昌軍大潰。不及入城，奔于上邽。（見第三章第三節(jié)。）遂克其城。（《魏書·本紀(jì)》在六月。）是役也，昌雖寡謀，魏亦幸勝。其時魏兵不足二萬，而昌眾步騎三萬；大武引而疲之，行五六里，沖其陳，尚不動；及戰(zhàn)，大武墜馬，流矢中掌，其不敗者亦幸耳。娥清以五千騎攻赫連定，定亦走上邽。奚斤追之，至雍，（見第三章第五節(jié)。）不及而還。大武詔斤班師。斤請益鎧馬平昌，不許?？贡砉陶?，乃許之。給斤萬人，遣將軍劉拔送馬三千匹與斤。五年，（魏神鷹元年。）二月，昌退屯平?jīng)?。斤進(jìn)軍安定。馬多疫死，士眾乏糧，乃深壘自固。遣大仆丘堆等督租于民間，為昌所敗。昌日來侵掠，芻牧者不得出，士卒患之。監(jiān)軍侍御史安頡請募壯勇出擊。斤言“以步擊騎，終無捷理”，欲須救騎至。頡曰：“今兵雖無馬，將帥所乘，足得二百騎，就不能破，可折其銳。且昌狷而無謀，每好挑戰(zhàn)，眾皆識之，若伏兵掩擊，昌可禽也?！苯铼q難之。頡乃陰與尉眷等謀，選騎待焉。昌來攻壘，頡出應(yīng)之。昌于陳前自接戰(zhàn)，軍士識昌，爭往赴之。會天大風(fēng)，揚(yáng)塵，晝昏，眾亂。昌退。頡等追擊，昌馬蹶而墜，遂禽昌。（《通鑒考異》曰：“《十六國春秋鈔》云：承光三年，五月，戰(zhàn)于黑渠，為魏所敗。昌與數(shù)千騎奔還，魏追騎亦至。昌河內(nèi)公費(fèi)連烏提守高平，徙諸城民七萬戶于安定以都之。四年，二月，魏軍至安定。三城潰。昌奔秦州。魏東平公娥青追禽之，送于魏。與《后魏紀(jì)傳》不同，今從《后魏書》。”案承光赫連昌年號，承光三年，宋元嘉四年也。）觀此，彌知魏大武之克統(tǒng)萬為幸勝，當(dāng)時設(shè)與之堅(jiān)持，未有不以乏糧為患者也。昌余眾立定，走還平?jīng)?。奚斤恥功不在己，輕赍三日糧，追定于平?jīng)?。娥清欲尋水而往，斤不從。定知其軍無糧乏水，邀其前后。斤眾大潰。與娥清、劉跋，俱為定所禽，士卒死者六七千人。丘堆先守輜重在安定，聞斤敗，棄甲東走蒲阪。定復(fù)入長安，魏大武詔安頡鎮(zhèn)蒲阪以拒之。（又詔頡斬丘堆。）六年，五月，定侵統(tǒng)萬，至侯尼城而還。（胡三省曰：侯尼城，在平?jīng)鰱|。）七年，九月，定遣弟謂以代攻墉城，（見第五章第六節(jié)。）魏始平公隗歸擊破之。定又將數(shù)萬人東擊歸。十一月，魏大武帝親率輕騎襲平?jīng)觥６ň绕經(jīng)?。登鶉觚原，（鶉觚，漢縣，在今甘肅靈臺縣東北。）方陳自固。大武四面圍之，斷其水草。定引眾下原。擊之，眾潰。定被創(chuàng)單騎走，收余眾西保上邽。諸將乘勝進(jìn)軍，遂取安定。十二月，定弟社干、度洛孤出降。長安、臨晉、（見第三章第七節(jié)。）武功（見第六章第五節(jié)。）守將皆奔走。關(guān)中遂入于魏。

    當(dāng)劉裕伐秦之際，乞伏熾磐嘗遣使詣裕求效力，拜為西平將軍河南公。（《宋書·武帝本紀(jì)》。）及魏伐夏之歲，熾磐又遣使于魏，請伐赫連昌。（《魏書·本紀(jì)》始光三年正月。）蓋皆欲乘時以徼利也。及魏克統(tǒng)萬，熾磐乃遣其叔泥頭、弟度質(zhì)于平城。元嘉五年，熾磐死，子暮末嗣偽位。（暮末依《晉書》。《宋》、《魏書》及《十六國春秋》皆作茂蔓。熾磐之死，《晉書》在元嘉四年。下文云：暮末在位三年，為赫連定所殺，在元嘉七年。又云：始國仁以孝武大元十年僭位，至暮末四世，凡四十有六載，數(shù)亦相合。然據(jù)《魏書·本紀(jì)》：暮末之滅，在神四年正月，則當(dāng)為元嘉八年，《宋書·大沮渠蒙遜傳》亦同?？肌段簳け炯o(jì)》，赫連定之奔上邽，在神三年十一月，似其年內(nèi)未必能亡暮末，疑《晉書》紀(jì)事，誤移前一年也。）明年，沮渠蒙遜攻枹罕。（見第五章第一節(jié)。）暮末大破之，禽其世子興國。暮末政刑酷濫，內(nèi)外崩離。為赫連定所逼，遣使請迎于魏。魏大武許以安定以西、平?jīng)鲆詵|封之。暮末乃焚城邑，毀寶器，率戶萬五千至高田谷。（胡三省曰：當(dāng)在南安郡界。）為赫連定所拒，遂保南安。（見第二章第二節(jié)。）魏大武遣使迎之。暮末衛(wèi)將軍吉毗固諫，以為不宜內(nèi)徙，暮末從之。赫連定遣其北平公韋代（當(dāng)即謂以代。）率眾一萬攻南安。城內(nèi)大饑，人相食。暮末及宗族五百余人出降，送于上邽。時元嘉八年正月也。（從《魏書》，《通鑒》同。）是歲，六月，赫連定北襲沮渠蒙遜，為吐谷渾慕璝所執(zhí)。明年，二月，送于魏，魏殺之。（《宋書·沮渠蒙遜傳》：元嘉七年，四月，定奔上邽。十一月，茂蔓聞定敗，將家戶及興國東征，欲移居上邽。八年，正月，至南安。定率眾御茂蔓，大破之。殺茂蔓，執(zhí)興國而還。四月，定避拓跋燾，欲渡河西擊蒙遜。五月，率部曲至治城峽口。渡河，濟(jì)未半，為吐谷渾慕璝所邀，見獲。興國被剄，數(shù)日死。其事述與《魏書》多牴牾，似不甚審。治城，胡三省曰：“魏收《地形志》：涼州東陘郡有治城縣，其地當(dāng)在黃河南。又涼州有建昌郡，亦有治城縣。”案東陘郡之治城，當(dāng)在舊涼州府境，建昌郡之治城，當(dāng)在舊蘭州府境。胡《注》見元嘉六年。）赫連昌尚魏始平公主，封為秦王。元嘉十一年，叛魏，西走河西，為候?qū)⑺駳?。魏人并殺其群弟?/br>
    馮跋在僭偽諸國中，頗稱有道。嘗下書除前朝苛政。命守宰當(dāng)垂仁惠，無得侵害百姓。蘭臺都官，明加澄察。分遣使者，巡行郡國。孤老久病，不能自存者，振谷帛有差。孝弟力田，閨門和順者，皆褒顯之。又下書省搖薄賦。墮農(nóng)者戮之，力田者褒賞。命尚書紀(jì)達(dá)，為之條制。每遣守宰，必親見東堂，問為政事之要。令極言無隱，以觀其志。又下書，令百姓人植桑一百根，拓二十根。禁厚于送終，貴而改葬。蝚蠕勇斛律遣使求跋女偽樂浪公主，群下議前代舊事，皆以宗女妻六夷，樂浪公主不宜下降非類，跋不聽。庫莫奚虞出庫真獻(xiàn)馬請交市，許之。契丹庫莫奚降，署其大人為歸善王。凡茲厚撫四夷，亦皆欲以息民也。史稱馮氏出自中州，有殊異類。雖舊史稱其信惑妖祀，斥黜諫臣，然能育黎萌，保守疆宇二十余年，實(shí)人事而非天意。信不誣也。跋于夷夏之際，亦深有抉擇。晉青州刺史申永遣使浮海來聘，跋使其中書郎李扶報(bào)之。魏明元帝遣謁者于什門往使，為跋所留。明元帝使長孫道生率眾二萬攻之，以其有備，不克而還。（魏泰常三年，即晉義熙十四年。）可謂明于去就矣。惜亦以內(nèi)亂不終，是則當(dāng)上下交征、不奪不饜之世，積習(xí)不易挽也。

    跋長弟素弗，任俠放蕩，惟交結(jié)時豪為務(wù)。當(dāng)世俠士，莫不歸之。史稱跋之偽業(yè)，實(shí)素弗所建。故高云死時，眾推跋為主，跋曾以讓素弗。而素弗不可。跋僭位，以為宰輔。素弗謙虛恭慎，雖廝養(yǎng)之賤，皆與之抗禮。車服務(wù)于儉約。修己率下，百僚惲之。惜跋之七年即死。（義熙十一年。）元嘉七年，跋有疾。跋長子永先死，立次子翼為世子，攝國事。翼勒兵以備非常。跋妾宋氏，規(guī)立其子，謂之曰：“主上疾將瘳，奈何代父臨國乎？”翼遂還。宋氏矯絕內(nèi)外，遣閹人傳問。惟中給事胡福，獨(dú)得出入，專掌禁衛(wèi)。跋疾甚，福慮宋氏將成其計(jì)，乃言于跋季弟弘。弘勒兵而入。跋驚怖死。弘襲位。翼勒兵出戰(zhàn)，不利，遂死。跋有男百余人悉為弘所殺，亦可謂甚矣。然弘仍不肯屈志于魏。九年，（魏延和元年。）六月，魏大武伐之。七月，圍之。弘嬰城固守。其營丘、遼東、成周、樂浪、帶方、玄菟六郡皆降。（胡三省曰：燕自慕容已來，分置郡縣于遼西，其后或省或并，為郡為縣，皆不可考。）大武徙其三萬余戶于幽州。弘先廢其元妻王氏，黜世子崇，令鎮(zhèn)肥如，（漢縣，在今河北盧龍縣北。）以后妻慕容氏子王仁為世子。崇母弟廣平公朗、樂陵公邈出奔遼西，勸崇降魏。崇納之。遣邈入魏。魏大武拜崇為幽、平二州牧，封遼西王。弘遣其將封羽圍崇。十年，（魏延和二年。）正月，魏遣其永昌王健救崇。封羽以凡城降魏。（凡城，在今熱河平泉縣境。）徙三千余家而還。六月，健又往攻和龍。十一年，（魏延和三年。）閏三月，弘上表稱藩于魏，乞進(jìn)女。魏大武帝許之，而征王仁入朝。弘不遣。魏又屢遣兵往攻。弘密求迎于高句驪。十三年，（魏大延二年，）句驪遣將葛盧等率眾迎之。五月，弘擁其城內(nèi)士女，入于句驪。句驪處之于平郭。（見第五章第二節(jié)。）尋徙北豐。（在今遼寧沈陽縣西北。）魏使散騎常侍封撥如句驪征送弘。句驪不聽。大武議欲擊之，納樂平王丕計(jì)而止。弘素侮句驪，政刑賞罰，猶如其國。句驪乃奪其侍人，質(zhì)任王仁。初弘于宋歲獻(xiàn)方物。及是，表求迎接。文帝遣王白駒、趙次興迎之，并令句驪料理資遣。句驪王璉不欲使弘南，而魏又征弘于句驪，句驪乃遣將孫漱、高仇等襲殺之。時元嘉十五年三月也。（魏大延四年。）白駒等率所領(lǐng)七千余人掩討，禽漱，殺高仇等二人。璉以白駒等專殺，遣使執(zhí)送之。上以遠(yuǎn)國，不欲違其意，白駒等下獄見原。其明年，文帝北討，詔璉送馬，璉獻(xiàn)馬八百匹，蓋帝方有事于索虜，不欲以一人傷一國之好也，然于北燕，則有違字小之仁矣。

    《沮渠蒙遜載記》云：晉益州刺史朱齡石遣使來聘，蒙遜遣舍人黃迅報(bào)聘，因表曰：“承車騎將軍劉裕，秣馬揮戈，以中原為事，可謂天贊大晉，篤生英輔。若六軍北軫，克復(fù)有期，臣請率河西戎為晉右翼前驅(qū)。”蓋齡石遣使，喻以夾攻后秦也。及劉裕滅姚泓，蒙遜聞之，怒甚。其門下校郎劉祚言事，蒙遜曰：“汝聞劉裕入關(guān)，敢研研然也？”遂殺之?？芍^非我族類，其心必異矣。然蒙遜既據(jù)河西之地，故其文明程度究較高。義熙十四年，遣使奉表稱藩。晉以為涼州刺史。宋世亦累受爵命。蒙遜之滅西掠，以唐瑤之子契為晉昌大守。契，李暠孫寶之舅也。叛蒙遜。蒙遜遣其世子正德攻契。景平元年，三月，克之。契奔伊吾。（見第六章第六節(jié)。）八月，芮芮來抄。蒙遜遣正德拒之。軍敗，見殺。乃以次子興國為世子。又為乞伏暮末所禽。蒙遜送谷三十萬斛以贖之，暮末不遣。蒙遜乃立興國弟菩提為世子。元嘉十年，四月，蒙遜死。眾議以菩提年幼，推立其弟三子茂虔。（《宋書》及《十六國春秋》同?！段簳纷髂陵?。）十一年，上表告私謚蒙遜為武宣王。詔仍加封授。十四年，表獻(xiàn)方物，并獻(xiàn)書百五十四卷，求書數(shù)十件。文帝賜之?！段簳け炯o(jì)》：蒙遜以始光三年內(nèi)附。（元嘉三年。）其后神元年、三年，（元嘉五年、七年。）皆書蒙遜遣使朝貢。而《蒙遜傳》載神廳中蒙遜表辭曰：“前后奉表，貢使相望，去者杳然，寂無還反，未審津途寇險(xiǎn)，竟不仰達(dá)？為天朝高遠(yuǎn)，未蒙齒錄？往年侍郎郭只等還，奉被詔書，三接之恩始隆，萬里之心有賴?！庇衷啤吧毯笾?，奉公卿書，援引歷數(shù)安危之機(jī)，厲以竇融知命之美”云云。則當(dāng)赫連氏敗亡之時，蒙遜求通于魏頗切，而魏初不甚省錄。后蒙遜又遣子安周入侍于魏，魏大武乃于神四年（元嘉八年。）九月，遣使冊為涼州牧涼王。及茂虔立，自稱河西王，大武即如所稱冊之。先是大武遣李順迎蒙遜女為夫人，會蒙遜死。茂虔受蒙遜遺意，送妹于平城，拜右昭儀。而茂虔取大武妹武威公主。《魏書》本傳言：牧犍yin嫂李氏，兄弟三人傳嬖之。李與牧犍姊共毒公主。上遣解毒醫(yī)乘傳救公主，得愈。上征李氏，牧犍不遣，厚送，居于酒泉。然《外戚傳》言：世祖平?jīng)鲋?，頗以公主通密計(jì)?！段饔騻鳌费裕撼跏雷婷壳彩刮饔驀L詔牧犍令護(hù)送。至姑臧，牧犍恒發(fā)使導(dǎo)路，出于流沙。后使者自西域還，至武威，（見第三章第二節(jié)。）牧犍左右謂使者曰：我君承蠕蠕昊提妄說，云去歲魏天子自來伐我，士馬疫死，大敗而還，我禽其長弟樂平王丕。我君大喜，宣言國中。又聞吳提遣使告西域諸國，稱魏已削弱，今天下惟我為強(qiáng)，若更有魏使，勿復(fù)恭奉。諸國亦有貳者。牧犍事主，稍以慢惰。使還，具以狀聞。世祖遂議討牧犍。此亦可見武威遠(yuǎn)嫁，實(shí)為內(nèi)閑。不然，世豈有河西中毒，聞于代北，遣醫(yī)往救，猶獲全濟(jì)者邪？蒙遜猾虜，更事頗多，其于索虜，未嘗不心焉鄙之，然強(qiáng)弱不敵，蒙遜知之甚明，故其事魏頗謹(jǐn)，魏人欲伐之而無由，乃為是陰謀詭計(jì)，終則其所據(jù)為口實(shí)者，仍支離不可究詰也。元嘉十六年，（魏大延五年。）六月，大武自將攻茂虔。茂虔嬰城自守。九月，城陷，乃降。時茂虔弟儀德守張掖，（儀德從《宋書》，《魏書》作宜得。）無諱守酒泉，從子豐周守樂都，（從《宋書》，《魏書》作弟安周。）從弟唐兒守敦煌。（見第二章第二節(jié)。）儀德燒倉庫，西奔酒泉，豐周南奔吐谷渾。魏奚眷討張掖，遂至酒泉。無諱、儀德復(fù)奔晉昌，西就唐兒。初禿發(fā)傉檀亡，其子保周奔蒙遜，后奔魏，魏以為張掖公。（延和元年，宋元嘉九年。）及是，進(jìn)其爵為王，遣諭諸部鮮卑。保周因率諸部叛于張掖。十七年，（魏大平真君元年。）正月，無諱、儀德圍酒泉。三月，克之。四月，攻張掖，不克。保周屯于刪丹，（漢縣，今甘肅山丹縣。）魏永昌王健攻之。七月，保周遁走，自殺。八月，無諱降。十八年，（魏大平真君二年。）正月，拜為涼州牧、酒泉王。三月，復(fù)封沮渠萬年為張掖王。（萬年，牧犍兄子。）五月，唐兒反無諱。無諱留從弟天周守酒泉，與儀德討唐兒，殺之，復(fù)據(jù)敦煌。七月，魏奚眷圍酒泉。十月，城中饑，萬余口皆餓死。天周殺妻以食戰(zhàn)士。食盡，城乃陷。執(zhí)天周至平城，殺之。（《魏書·本紀(jì)》：四月，詔奚眷征酒泉，獲沮渠天周，乃終言之。）于是虜兵甚盛，無諱眾饑饉不自立。十一月，遣弟安周五千人伐鄯善。鄯善王恐懼，欲降，魏使者勸令拒守。安周連戰(zhàn)不能克，退保東城。（蓋鄯善之東城，為安周所據(jù)者。）十九年，（魏大平真君三年。）鄯善王比龍西奔且末，其世子乃從安周。四月，無諱渡流沙，據(jù)鄯善。（士卒渡流沙，渴死者大半。）初李寶隨唐契奔伊吾，臣于芮芮。其遺民歸附者，稍至二千。至是，自伊吾歸敦煌，遣弟懷遠(yuǎn)奉表于魏。魏拜懷遠(yuǎn)敦煌大守，授寶沙州牧、敦煌公。（真君五年，即元嘉二十一年，因其入朝留之。）唐契攻高昌。高昌城主闕爽告急。八月，無諱留豐周守鄯善，自將家戶赴之。未至，芮芮遣部帥阿若救高昌，殺唐契。其部曲奔無諱。九月，無諱遣將衛(wèi)奈夜襲高昌，闞爽奔芮芮。無諱復(fù)據(jù)高昌。遣常侍泛儁奉表京師，獻(xiàn)方物。宋文帝以為涼州刺史、河西王。（《本紀(jì)》在六月，則其遣使在據(jù)高昌之前。）《魏書·西域傳》云：無諱兄弟渡流沙，鳩集遺人，破車師國。真君十一年，元嘉二十七。車師王車夷落遣使琢進(jìn)、薛直上書，言臣國自為無諱所攻擊，經(jīng)今八歲。人民饑荒，無以存活。賊今攻臣甚急，臣不能自全，遂舍國東奔。三分免一。即日已到焉耆東界。思?xì)w天闕，幸垂振救。于是下詔撫慰，開焉耆倉給之。自真君十一年上溯八年，則元嘉十九、二十年間也。二十一年，（魏真君五年。）無諱病死，安周代立。宋仍以無諱官爵授之。《魏書·車伊洛傳》曰：焉耆胡也。世為東境部落帥，恒修職貢。世祖錄其誠款，延和中，授伊洛平西將軍，封前部王。（《通鑒》作車師前部王。）伊洛大悅。規(guī)欲歸闕。沮渠無諱斷路，伊洛與無諱連戰(zhàn)，破之。時無諱卒，其弟天周，奪無諱子乾壽兵，規(guī)領(lǐng)部曲。伊洛前后遣使招諭乾壽等，率戶五百余家來奔，伊洛送之京師。又招諭李寶弟欽等五十余人，送詣敦煌。伊洛又率部眾二千余人伐高昌，討破焉耆東關(guān)七城。伊洛征焉耆，留其子歇守城。安周乘虛，引蠕蠕三道圍歇。歇固守，連戰(zhàn)，久之，外無救援，為安周所陷，走奔伊洛。伊洛收集遺散一千余家，歸焉耆鎮(zhèn)。《唐和傳》言：（和契之弟。）契與阿若戰(zhàn)段，和收余眾奔前部王。時沮渠安周屯橫截城，和攻拔之，斬安周兄子樹。又克高寧、白力二城，斬其戍主。后與前部王車伊洛擊破安周，斬首三百。此為無諱末年，安周初年之事。大平真君六年，宋元嘉二十二年也，魏大武詔萬度歸發(fā)涼州以西兵襲鄯善?！钝飞苽鳌费裕浩渫跽孢_(dá)面縛出降，度歸釋其縛，留軍屯守，與真達(dá)詣京都。是歲，拜韓牧為鄯善王以鎮(zhèn)之，賦役其人，比之郡縣。豐周亡于此時，抑已先亡，則不可考矣?！段簳じ卟齻鳌吩?；和平元年，（宋大明四年。）安周為蠕蠕所并，蠕蠕以闞伯周為高昌王?！端螘へ岛鷤鳌费裕菏雷娲竺魅?，安周奉獻(xiàn)方物，實(shí)其滅亡前之一歲也，亦可哀矣。茂虔亦為魏所害，事別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