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節(jié)
“離枝姐心眼就很大么?她在背后擠兌我的事還做得少嗎?在您面前不也是三天兩頭就旁敲側擊,不知情的人還以為她是好心唯恐讓您忘了我呢?!崩浰诶渎曊f,“她籠絡人心的手段又高明,在西南那邊欺上瞞下隨便弄瘋一個人,會是很難的事嗎?阿涼不是被殺死而是被嚇瘋,明顯就是積怨已久蓄意做下的一件事。她在那邊呆了才一周時間,會有誰能仇恨她仇恨成這樣,以至于做出這種逼瘋人的手法?只除了跟她早就認識,這次一起過去的離枝。” 楚行一邊聽,一邊隨手掐了一枝柳條,捏在手里勾勾疊疊。顯然是沒有想聽進去的意思。罌粟一口氣說完,沒達到預期效果,咬了咬唇,表情有些氣惱,賭氣扭過臉,直直盯著池塘對岸的假山。 楚行偏過眼,看著她這個樣子有些好笑。拿柳枝撩了撩她的鼻尖,被罌粟一把抓住,順手扔進池塘里去。楚行又掐了一枝,這次離鼻尖還有段距離,就被罌粟又抓住,又扔進了池塘里。 楚行笑著看她,說:“看你現(xiàn)在這樣,心里大概恨不得也把我扔進池塘里,是不是?” 罌粟硬梆梆地回道:“罌粟怎么敢?” 楚行指了指內重廚房的方向,又笑著說:“今天中午叫人做魚粥。去吃不去吃?” 罌粟仿佛要用眼神把對面的假山燒出一個洞來:“飽著。不吃。” 楚行終于笑出聲來,走過去一步,勾了勾她的下巴。沒想到被罌粟“啪”地一聲打開。楚行一挑眉,罌粟反而回過頭來,怒視著他。一對秀氣的眉毛擰起來,嚷道:“不準摸我下巴!” 楚行忍不住笑了一聲,繼續(xù)逗她:“怎么就摸不得?有人小時候長蛀牙,還不是自己眼巴巴湊我面前求我撥開下巴往里看?” “我不記得?!崩浰诶渲?,“您記得的這是離枝姐吧。” “離枝小時候可沒偷吃過那么多糖果。人家沒長過蛀牙?!?/br> 楚行在罌粟仿佛“嘭”地被點爆的前一刻眼疾手快摟住她,順勢把她壓到了欄桿上。罌粟毫不猶豫拿過一邊的托盤,兜著就往楚行頭上揮,被楚行中途攔住手腕,扣到一邊,眼梢含著笑意警告道:“這可就過分了啊?” 到頭來罌粟中午還是吃的魚粥,中間還添了一次碗。這種軟軟塌塌的東西楚行向來不喜歡,隨便用了一些別的就放下了筷子。看罌粟最后把碗底掃得干干凈凈,忍不住揶揄她:“這種不用牙的東西,七老八十的人才*吃?!?/br> 罌粟眼皮也不抬地說:“您怎么不說您自己平日里裝模作樣捻的那些佛珠,都是些五六十歲糟老頭兒才中意的玩意兒?” 楚行一指彈在她額頭上,笑著罵道:“放肆!你再給我說一遍試試?” 罌粟吃完午飯,又陪著楚行去地下的小型射擊場,試了幾把新槍才被放行。臨走前又被楚行輕描淡寫問了兩句昨天在蔣家都做了些什么的話,罌粟拿跟蔣綿邊看電影邊聊天為答案回了過去。下午兩點多她到了楚氏大樓去找路明,剛剛踏進辦公室,路明就迎了上來,說:“少爺剛才電話過來,吩咐說有關阿涼瘋了的事,叫離枝徹查?!?/br> 罌粟的動作微微一停,路明又半是自言自語道:“你說這算怎么回事?為什么早上不發(fā)話,到現(xiàn)在才叫徹查?” 罌粟輕聲問:“有說查出來以后人會怎么處理嗎?” “少爺沒詳細說。只說既然把阿涼弄瘋了,那人總得付出相應程度的代價才行?!甭访飨肓讼?,又補充道,“不過少爺又說人查出來后叫帶到他跟前去。你也知道,凡是被帶到他跟前的人,經驗上就算不死,那也是要殘一殘的。” 到了周三上午,離枝回來c城時,罌粟按照之前跟楚行說過的承諾,果然去了機場接機。臨去前還特地叫人買了一大捧的白菊花跟梔子花。被楚行看見后,目光在那捧花上溜了一圈,說:“拿著掃墓的花去機場接離枝,你這是什么居心?” 罌粟眼睛不眨一下地答:“花店里賣得只剩這個了?!?/br> “幼稚。丟人?!背袎焊焕硭墓碓?,說道,“扔了。不準帶著這個去。” 罌粟恭敬應了一聲。等目送楚行走得遠了,還是抱著那捧花進了車子后座。穩(wěn)穩(wěn)當當?shù)赝緳C說:“開車。去機場?!?/br> 離枝通宵達旦地查了兩天,還是沒能把阿涼的事情查出什么頭緒來。心煩意亂地去登機時又接到電話,說有人會來接機。她本就覺得不可思議,等下飛機取了行李走出來,才察覺更不可思議的是,竟是她此刻最不想看到的罌粟來接的機。 罌粟的臉上掛著一點疑似的悲痛,在離枝眼里,怎么看怎么都假惺惺。最惹眼的是她手中還抱著一大捧白花,絲毫不理會周圍人的側目,等到離枝走到近前,罌粟接過她的行李遞給后面的司機,然后把那一大捧甚是晦氣的花很快全都塞到了離枝懷里,柔聲細語地說道:“離枝姐節(jié)哀順變啊。” 周圍人側目更甚,離枝簡直氣急:“你發(fā)什么神經!” “阿涼姑娘來楚家這一年多,一直忠心耿耿地跟隨您左右。現(xiàn)在她瘋了,離枝姐居然一點悲傷的意思都沒有,反而還來問我發(fā)什么神經?!崩浰诼掏痰亻_口,“c城這邊都在謠傳是離枝姐逼瘋的阿涼姑娘。看來現(xiàn)在謠言有要成真的意思啊。” 離枝拿著那一捧喪氣至極的花,抱在懷里也不是,丟到地上也不是,被旁邊的人紛紛側目,簡直尷尬至極。再看到罌粟那張微微帶著笑意的臉,就更是氣急敗壞:“你胡說八道些什么!” “難道不是么?!崩浰诖怪?,把前天同楚行說的那番嫁禍給離枝的話稍微改動了一下,又轉告給了離枝一遍,看到她越來越白的一張臉,微微笑了一下,意猶未盡地又補充了一句,“還是說,離枝姐已經這么快就找到了替罪羊了么?” 離枝不再跟她話頂話,大步走到垃圾桶前,把那捧白花全丟了進去,轉身便往機場外走。罌粟一直不緊不慢跟在她身后,先跟著去了垃圾桶,又跟著出了機場。等一起進了車子后座,慢條斯理地繼續(xù)說:“阿涼姑娘本來好好地,跟離枝姐去了一趟西南,就極詭異地成了個瘋子,這是辦事不力其一。又聽說在西南這些天,離枝姐雖然焚膏繼晷工作,卻還是沒能把跟劉金的談判拿下來,這是辦事不力其二。等一會兒回了楚家,離枝姐想好怎么向先生述這一次的職了么?” 離枝怒不可遏,脫口道:“關你屁事!” 罌粟嘴邊慢慢露出一點點笑意來。不多,卻足以令人看清楚其中的嘲諷:“離枝姐講的什么話。怎么會不關我的事呢?” 第二十四章 第二十四章、 離枝跟罌粟兩個人水火不容地打了十年交道,已經把中國上下五千年來能用上的手段都基本相互用了一遍。罌粟今天對離枝用的這些顛倒黑白落井下石的橋段,離枝未必就不曾對罌粟使過。即使最開始被罌粟氣昏了頭腦,等被車子里的空調風吹了吹,離枝便慢慢醒悟過來罌粟方才是故意在激將的了。 離枝想通了,生出來的火氣便慢慢被壓了下去。不再理會身旁罌粟的撩撥,也不再開口,兀自面無表情地閉目養(yǎng)神下去。罌粟又陰陽怪氣地刺了她兩句,看她充耳不聞的模樣,一個人講得實在沒意思,也就暫時先收了口。 車子緩緩駛進楚家。 離枝下了車,頭一件事便是去找楚行。罌粟跟在她后面,如影隨形。管家進去通報時,罌粟也靜站在一邊。離枝恨不能狠狠踩上罌粟兩腳,低聲警告道:“你還跟著我干什么!” 罌粟垂著手站在那里,眼神認真,柔柔軟軟地說:“怕離枝姐一個人述職會害怕,罌粟前來給您壯一壯膽子,不好嗎?” “……”離枝有立刻殺了她的沖動,眼見管家不急不緩走過來,緊走幾步上去,求助一般問道,“周叔,少爺肯見我嗎?” “少爺讓你進去?!惫芗已劭粗x枝略松了口氣,又看著罌粟裊裊婷婷立在一旁,眼梢涼涼薄薄的模樣,咳了一聲,繼續(xù)道,“……至于罌粟小姐,少爺說,想一起進去的話,那就一起進去就是了。” 方才在書房,管家把離枝到了的事陳述給楚行時,后者頭也不抬,只是說了一個“嗯”字。顯然是要讓離枝在外面繼續(xù)等著的意思。管家清咳一聲,又說:“……罌粟小姐也陪著等在外面。” 楚行停了一下,抬起頭來。管家低眉順目地開口:“看罌粟小姐的表情,大抵是從機場一路回來,笑話還沒看夠?!?/br> 楚行笑了一聲,眼尾都難得跟著挑上一點笑意。語氣里也隱隱有被愉悅到的成分在,說道:“那就叫離枝進來。她想一起進來的話,就跟著一起進來就是了。” 跟楚行述職,敬謙的言辭多說無益,只需要態(tài)度做到恭敬就足矣。冠冕堂皇的話也不必多說,行事做得利落漂亮就足矣。離枝一向做事力求妥帖完美,這一次卻把第二點做得差極,只磕磕絆絆講了五分鐘,就在楚行無聲壓迫的眼神底下再也說不下去。偏偏罌粟還咬著唇,半笑不笑地站在一旁,斜眼瞅著她,滿臉都寫著相同的一句“我在看好戲”。 離枝汗?jié)褚律溃直贿@樣惡意瞅著,簡直羞惱至極。楚行冷眼旁觀,覺得好笑,又不能發(fā)作出來,板著臉聽完離枝的陳述,沉吟片刻后,吩咐:“今天起你就只查阿涼的事。你手下的其余事都暫時交給罌粟代理。什么時候把事情查明白,什么時候再說別的?!?/br> 離枝臉色立時蒼白,搖搖欲墜站在那里,半晌才勉強答了句是。等她出了書房,楚行把也要跟出去的罌粟叫住,笑著問她:“就這樣還沒奚落夠?就不怕把離枝惹急了她跳起來打你一頓?” 罌粟不甘心地看著離枝越走越遠,回過頭來,慢吞吞地說:“您不是說離枝心眼比我大得很么。如果真的心眼大得很,怎么可能會惹急了。” 她說這話意思明白得很。離枝不動手便算了,要是哪一天離枝真的給她惹毛了揍她一頓,那就是說明離枝心眼就是小,也就是說她罌粟說得對,他楚行說得錯了的問題??倸w,她就算占不到便宜,也要占上一半的歪理。 楚行只覺得發(fā)笑:“能小心眼兒成你這樣都算罕見,剛才處理得還不夠你滿意?” 罌粟臉色一正,仿佛全然沒有高興的意思:“您把離枝姐的工作全暫時轉交給我,回頭離枝姐一定會變本加厲恨死我。她恨死我,就一定會絞盡腦汁地要整我。我又沒她心機深,到頭來受罪的還是我。您這擺明了是在挑撥惡化我跟她的關系。我怎么敢滿意?” 她這一副假惺惺的模樣讓楚行幾乎不忍卒視:“那就再把離枝追回來,告訴她不必再用工作交接了,如何?” 罌粟只作沒聽見,說:“要是離枝半年都沒找到禍首,您準備怎么辦?” “你不是一本正經跟著路明學做事,還想把離枝的權力都給獨吞了?”楚行把罌粟打的算盤不著痕跡又撥了回去,“不過是一個人,逃也逃不過天邊,怎么能找不到。” 罌粟仿佛一下子靜下來,微微垂下眼,不知思索了一些什么。片刻后慢慢地問:“找到了以后呢?您預備把禍首怎么辦?” “總歸不是你,cao心這么多。以前的規(guī)矩是什么樣,自然就按著怎么辦?!背幸贿呎f,一邊覺得兩人離得太遠講話不方便,便向她招了一下手,“過來。” 罌粟睫毛顫了顫。又抬起頭來,低哼了一聲,說道:“我才不過去?!币晦D身,竟然就這么走了出去。 楚行也不叫住她??粗碛袄w細窈窕,慢悠悠轉過兩株綠蘿后面,隱了隱,便消失不見。過了片刻,管家不聲不響地端上一杯茶水來,搭著眼皮,低低地說:“罌粟小姐忌恨離枝和阿涼姑娘,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br> 楚行回過眼神來,拿起手頭的文件,一邊淡淡開口:“她恨倒是很多,忌丁點兒沒有。純粹就是小心眼兒作祟,心狠報復罷了。沒有什么其他感情摻合在里面。” 管家說:“……可,總歸是十年了啊?!?/br> “十年又能怎樣?”楚行微微冷笑了一聲,沉聲說,“她要但凡有點兒心思,會在去年泳池那件事第二天,跪著求我不要把事情說出去?” 第二十五章 第二十五章、 罌粟慢慢走出內重,路上越想越有些心驚。等神思不屬地到了楚氏大樓,隨手摸了一把額頭,發(fā)現(xiàn)已經沾了滿手的汗水。 路明正挨在窗邊打電話,看著頗有些不耐煩。瞥見罌粟走進來,抓緊說了幾句便掛了電話,調整了一下臉部表情,對罌粟擠出一個笑容來:“今天中午有乙方請客吃飯,會提到原材料采買的事。罌粟小姐有空沒有,要不跟我一起去一趟?” “路總助請不要一直這么客氣,叫我一聲罌粟就可以了?!崩浰谡f得溫和,一雙眼睛卻直瞅著他,深深幽幽,仿佛能吸人進去的古潭水一樣,“您有什么事正煩心著?” “沒什么事?!甭访鲃e開眼神,想把話題岔過去,然而過了片刻,還是在罌粟的眼神底下勉強開了口,“不過就是胞弟不成器。前兩天在路上開快車,把一人給撞成了植物人。結果對方還是a城一高官的大兒子?,F(xiàn)在人家緊咬著不放,給多少錢都不松口,全家都為他一個人在cao心頭疼?!?/br> 罌粟想了想,建議道:“沒去試著找先生說一說?” “再借我十個膽子,我都不敢拿這種家務事去打擾他。我再想想其他辦法就是。”路明苦笑一聲,心說我又不是你,一邊轉移話題,“餓了沒有?咱現(xiàn)在先去吃午飯。” 一頓飯吃得還算平穩(wěn)。罌粟是甲方,相較于乙方不停的陪笑敬酒來說要輕松許多。路明又是個調節(jié)氣氛的高手,剛才還站在窗臺旁眉心緊鎖,到了酒桌上就成了談笑風生的模樣。中途有人想要向罌粟敬酒,被路明不動聲色給擋了過去。罌粟在酒桌上做的事,僅僅是觀察揣摩路明在這種場合中的言談舉止,以及研究如何吃。 到了飯局散去,路明的心情仿佛好了一些,也有了心思問及罌粟的事:“聽說離枝這一次失職太過,權力全被移交給了罌粟小姐了?” “暫時代管而已?!?/br> “那總歸也不算件壞事?!甭访靼腴_玩笑著說,“就是怕離枝那邊事務太多,罌粟小姐精力有限,到時候輪到我這邊,就要變成分^身乏術了啊。” “杜總助多慮了。我還是會跟著您?!崩浰谄降_口,“離枝那邊的事務再堆積成山混亂無序,跟我也沒什么關系。反正就算打理得再井井有條,這些權力到頭來都要還回去。我又何必要去巴巴地白費心神。” “……”路明正在喝水,聽完忍不住嗆了一聲。望著罌粟那張冷靜又涼薄的臉蛋,一陣長久無語。 罌粟傍晚回到住處,對著窗戶出神了半個晚上,順便吹了半個晚上的涼風。半夜十一點半的時候她突然動了一下,從沙發(fā)上爬起來,換了衣服去了內重。 第二天早上九點,罌粟好不容易有了時間補眠,電話開始響起來。她皺眉拿過來看一眼,見是路明,隨手掛斷了丟到一邊。結果房間內只安靜了半分鐘,路明的電話又開始不屈不撓響起來。 這次罌粟耐心告罄,按了接通后,路明還沒說話,罌粟先簡潔利落地給了他三個字:“閉嘴。滾?!?/br> 然后路明便閉嘴了。一直到下午兩點半時罌粟睡醒過來,都沒敢再打過電話來。 昨夜的前半個晚上罌粟受了風,后半個晚上又有楚行折騰,罌粟起床后鼻塞喉嚨痛,只覺得渾身哪里都不適。她把電話給路明撥過去,那邊幾乎是立刻就接起來,語氣里洋溢著輕松,差一點就喪失了一個總助該有的穩(wěn)重:“罌粟小姐!胞弟的事已經解決了!那邊同意私了了!您給胞弟的事多費心了!我實在沒想到您能這么古道熱腸!真是太感謝您了!” 罌粟喉嚨里發(fā)癢,壓抑著咳嗽了一聲,不帶感情地開口:“古道熱腸?路總助你是在故意損我么?” “……”路明說,“罌粟小姐鼻音這么重,是感冒了?” 罌粟隨口“嗯”了一聲,說:“路總助。這次算不算你欠著我一個人情?” “算!自然是算!”路明一疊聲道,“罌粟小姐想要什么報酬都盡管開口,我路明一定都如實雙手奉上!” “報酬就不必了。”罌粟慢慢地說,“只要路總助一直都記得,您還欠著我一個人情沒還,那就夠了。” 罌粟感冒了兩天,一直沒有怎么好。又碰上天氣驟然轉涼,罌粟感冒加重,直到第四天起床時,開始有一些發(fā)燒的跡象,罌粟終于決定去看一看醫(yī)生。然而她剛剛穿好衣服,就有人來通知她立即前去內重。 楚行很少在這個時間叫她過去。罌粟莫名便覺得心里一跳,問:“是什么事?” “不知道。只叫您過去,越快越好?!?/br> 罌粟跟著人穿過通往書房的花木扶疏時,四周都是寂靜。到了盡頭紫薇花藤旁,管家正靜悄地等在那里??此哌^來,布滿皺紋的臉上神情一時難以描摹,仿佛帶著一點惋惜,又有其他的涵義,就像是深深嘆了口氣一樣。 等罌粟走到近旁,管家微微躬了躬身,低聲說道:“少爺和離枝小姐都在里面。今日進去書房,罌粟小姐恐怕要自求多福了。” 罌粟心底一沉。 罌粟深吸一口氣,輕敲了兩下書房門。很快楚行的聲音響起來,不帶著感情:“進來?!?/br> 罌粟推門進去之后,才發(fā)現(xiàn)里面氣氛的壓抑程度與她方才料想的仍然是兩番天地。 離枝站在書案一旁,垂著手,眼梢卻高高挑起。尤其是在看到她進門來的時候,更仿佛有了笑意。楚行坐在書案后面,手中握著一卷文件,聞聲抬起眼皮的一刻,眼神銳利,面沉如水。 楚行平日給人喜怒無常之感,卻極少會像今天這樣不茍言笑。罌粟對上他眼神,只覺得像突然被鋒刃刮了一層皮下去,立即垂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