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4節(jié)
☆、一八零,透心涼 聶素問深夜風風火火的打車趕往醫(yī)院。 軍總的高干病區(qū),氣氛緊張而嚴肅,馮湛在醫(yī)院門口迎她,帶著她一路朝陸文漪的病房走去。 值班的醫(yī)生正在給病床上躺臥的陸文漪監(jiān)聽心率,看到馮湛進來,趕忙把大致情況說了說,剛給病人用藥物控制血壓,還要等進一步檢查。 陸文漪鬢發(fā)散亂的躺臥在病床上,灰白疲憊的臉上竟呈現(xiàn)出了一絲老態(tài)。往日的強勢一絲不見,她的眼睛無神的掃過病房里的每個人,觸到素問時眼神微微停頓。 素問被她一眼看得心虛,馮湛在身旁輕輕碰了她一下,她鼓著勇氣走上去,拉著她的手:“媽,你血壓低,情緒別太激動?!?/br> 陸文漪輕輕一抬手,甩開了素問,閉上眼睛,不想多說。 陸文漪這次是真的動怒了。以前關于素問的流言蜚語雖然也多,但都不是太離譜,素問也明白當初陸文漪能讓她進門,也是看在她品性不壞,金誠所至金石為開。如今報上寫得這樣不堪,一個正常的保守老人都無法接受。 馮湛看到這場景,也覺得收不了場,他試著上前緩和:“陸錚那邊暫時抽不出身,素素先替他來看看你……” 沒等馮湛說完,陸文漪就扭開頭,面色更加不好了:“走走走,看到她我這心就更難受,連呼吸都困難了?!?/br> 陸文漪嫌惡的揮著手,素問隱忍著語氣道歉:“媽,對不起,我錯了。那些照片都是很久以前的,我跟照片里的男人真的沒關系,我……” “沒關系能讓人拍下這么親密的照片?我問你,你到底認不認識那男的,有沒有跟他同居過?” 陸文漪連眉毛都豎了起來。 素問神色黯淡的垂下頭。 她這副表情,任誰也看出答案來了,根本不需要再多加解釋,陸文漪揮舞著手:“要不是陸錚喜歡你,我當初根本就不會讓你進門!滾蛋滾蛋,別再讓我看到你!” 馮湛勸了勸,使眼色讓素問先出去。 過了一會兒,終于把陸文漪的情緒穩(wěn)定下來,馮湛才出來。很明顯,他看自己的眼色也帶著不認同:“聶小姐,這次我真幫不了你了?!?/br> 馮湛搖了搖頭,嘆氣。 素問為難的笑笑,連陸錚都不相信她,她怎么還奢望其他人會信她呢? 她沖馮湛點點頭,又看看病房里的陸文漪:“病情控制住了吧?” “只要穩(wěn)定血壓的藥物起作用,明天就可以出院了。” “那等明天陸錚醒了,我直接讓他回家看看吧。對了,馮秘書,你還沒吃晚飯吧?” 馮湛搖搖頭:“委員長這邊一團亂,誰還有胃口吃東西。” “媽身邊就你一個照顧的,你倒下了可不行。這樣吧,你在這看著,我去買點吃的?!?/br> 馮湛看看她,終是沒忍住,坦白的說:“我多嘴一句,你愿意聽就聽聽,不愿意聽就當耳旁風吧。” 素問很認真的點頭:“你說就是了,我知道你一直都在為我和陸錚cao心。” 馮湛眼光瞄向門里:“你也別太怪委員長。她也有很多無奈。雖然我知道你嫁給陸錚不是為了錢或者名和利,但是有時候,嫁入豪門不像外界想得那么輕松,有時候我看著你們小夫妻,要是在一般普通家庭,可能還幸福得多。唉!” 素問反過來安慰馮湛:“沒事,總有過去的時候。我相信陸錚。” “懶驢經(jīng)不住磨盤磨啊!就算陸錚沒那個心思,要是委員長逼他跟你離婚呢?”馮湛說得自己都矛盾起來。一方面他覺得聶素問的確是個不錯的丫頭,另一方面,也覺得她真的不適合這種處處條框規(guī)矩的豪門生活。畢竟,她的一言一行,都會影響著陸家的聲望。 婆婆喜歡自己,那也是愛屋及烏。究其根本,她畢竟是個外人,陸文漪沒義務去無條件的維護她,相反,只要她做了一丁點為害陸錚或者陸家的事,都可能遭到嫌惡。她沒有商政背景的家庭,為陸錚謀一條康莊大道,她也學不來時下名門兒媳那些八面玲瓏的功夫,這一切的一切,或許早已埋下了種子,終于在今天找著一個機會,讓婆婆積攢的不滿都爆發(fā)了。 可拆散這段婚姻,陸家又能好到哪呢? 不過是讓她和陸錚各自神傷一段日子,也許漫長的時間以后會痊愈,也許,終生無法痊愈。 素問去便利店買了些熟食面包和牛奶,讓馮湛先墊墊肚子。知道陸文漪不想看見自己,于是讓馮湛陪著,住院需要什么她回去陸宅拿。 馮湛心里也過意不去,他知道素問現(xiàn)在懷著孕,大半夜的,還跑來跑去的替陸錚在盡孝道。 說來說去,都是債啊,卻不知道是誰欠誰的,誰該還誰。 素問一直忙到凌晨四點多才回去。這個時候是最冷的,走出醫(yī)院的大門,站在路邊等車,瑟瑟寒風中她打開手機照亮,卻沒有想到屏幕上有幾條未接來電。 看來陸錚后半夜就酒醒了。 早起的清潔工在摸黑進行著城市的美化工作,除了幾個剛剛從網(wǎng)吧出來的午夜青年哼著荒腔走板的調(diào)子走過,大街上幾乎沒什么人。 她孤單立在街邊,恍惚這一路走來,她從來都是這個樣子的,形單影只。 她又盯著手機上的未接來電暗自發(fā)呆,終于按動手指,撥了回去。 幾乎是剛通就被對方接起,陸錚酒醉清醒后的聲音帶著一絲沙啞和不安,他焦急的問:“你上哪了?怎么大半夜的不在家?” 昏沉的天色中遠遠開來一輛出租車,她一邊伸手阻攔,一邊回答:“媽生病了,我去醫(yī)院看她,這就回去了?!?/br> 陸錚的聲音更緊張起來:“我姨媽怎么了?” 他拿著的聽筒里傳來關門聲和司機師傅說話的聲音,得知她果然在回來的路上,一顆紛亂的心終于漸漸安定下來。 可笑的是,當他從模糊的醉意中醒來時,看到空無一人的房子,第一個想到的竟然是,她會不會和郝海云私奔了? 這樣的念頭以前從來不曾出現(xiàn)過,他這時才發(fā)現(xiàn),自己也是會不安的,他在害怕,怕她有一天終會離開自己。 素問有些疲倦的靠在車后座上。 “媽低血壓又犯了,吃了藥現(xiàn)在病情已經(jīng)控制住了,不出問題的話明天就能出院了,現(xiàn)在馮湛在醫(yī)院陪著她。” 陸錚靜靜的聽著,然后低沉的“嗯”了聲。 “喂,陸錚?!彼H著眼簾,把手機垂到耳邊,有些喃喃的喊他。 “我在?!?/br> 耳邊依然是他熟悉而溫柔的聲音,素問不自覺的牽起唇角,凍得麻木的手腳似乎都開始暖了起來。 “如果……” 她猶疑著,不知該不該把陸文漪希望他們離婚的事說出來。 “嗯?” “沒事,回家再說吧?!彼鋈蝗∠诉@個念頭。 “姨媽是不是對你說了什么?”有時候,他的直覺敏銳的可怕。 “沒有,她吃完藥一直睡著,哪有機會跟我說話?!彼貑柸隽酥e。 陸錚果然不疑有他:“那我就不去醫(yī)院添亂了,外面冷,你趕快回來吧。” “嗯……” 她一直等到陸錚先掛了電話才掛斷,司機師傅在前面透過后視鏡嘿嘿的笑,調(diào)侃這凌晨坐車的漂亮姑娘:“是你老公吧,這么緊張你?!?/br> 素問不好意思的笑笑。 司機師傅大約開了一夜夜車,這時候談性正濃:“我家那口子也這樣,我每次開夜班她準得這個時候打來。我都跟她說了幾百遍了開車的時候不方便接電話,她楞是不聽?!闭f著,放cao控臺上的手機就響了,司機師傅指指響鈴不斷的手機,仿佛在說:你看,我沒說錯吧。 他開的是免提,對方潑辣的嗓音一下子就讓素問聽得清清楚楚:“死鬼,都幾點了還不回家!” “最后一趟活兒,跑完就回。” “是干活還是在鬼混啊,別讓老娘抓到,不然老娘我……”沒等她說完,司機師傅急忙把免提關了,手機拿起來:“你行了,小聲點,車上還有客人呢。馬上就回,馬上就回!噯,你洗好了床上等我啊……成,波,掛了啊。” 素問聽著聽著,不自覺的揚起唇,側(cè)過臉看著車玻璃上映出的自己。 原來自己還會因為別人的一點點瑣事笑得這樣開心。曾經(jīng)她所希望的婚姻,是不是也就像這樣平凡而簡單呢? 后來的車程,司機師傅一路上都沒好意思再找她嘮嗑。素問下車付錢的時候,司機還紅著臉,硬是沒收那幾個零頭,笑著摸摸后腦勺:“最后一班了,就當順路帶你,你也趕緊回家陪你老公吧?!闭f完就急急忙忙發(fā)動車子,朝家趕去了。 素問握著手里被推回來的零錢,心里暖暖的。 她回到家里,客廳沙發(fā)上只剩下一張空毯子,陸錚剛洗好澡,換上干凈的睡衣從衛(wèi)生間出來,看到她怔了下,胡亂擦了兩把頭發(fā),對她說:“趕緊去洗個澡睡覺吧?!?/br> 素問點點頭,把包放下,經(jīng)過臥室門口時,望著大床上凌亂的被褥,還是她剛睡醒的模樣,她走時匆忙沒來得及收拾,陸錚也一直沒睡,坐在屋里用手機在給馮湛打電話。 素問聳聳肩,走進浴室,囫圇的洗了個澡,連頭發(fā)也沒吹就鉆進了被窩。 她只睡了半邊床,另一邊靠著門的,是陸錚睡習慣了的一側(cè)。 果然沒過一會兒,陸錚就熄了床頭燈,從另一邊上床。 他動了一下,靠得離她近了一點,伸出手從背后抱住她。那股屬于他的氣息,漸漸從空氣里熟透到骨子里,素問彎了彎唇,安心的沉入了夢鄉(xiāng)。 不管怎樣,他,還在。 * 這一覺她睡得時間很短,醒來時,陸錚正穿著襯衫在洗手間里刮胡子。 素問記起他最近剛剛上任華誼新董事,應該有許多正式場合要出席,穿著睡衣趿著拖鞋到他身后,看著鏡子里英氣十足的男人,調(diào)侃道:“有個這么勤勞準時的老板,像我這種整日曠工的小員工,真怕什么時候就被炒了?!?/br> 陸錚抹掉下巴上的泡沫,回過頭,看了她一眼。 素問被他看得發(fā)愣:“我開玩笑的,你不會真要炒了我吧?” 陸錚等她愣夠了,才俯身在她鼻尖上親了一口:“開除你倒不會,不過會扣你片酬?!?/br> 素問被他親得滿鼻子剃須水的味道,嬉笑著后退:“隨便你扣吧,反正我現(xiàn)在是給你打工,扣光了就你養(yǎng)我吧?!?/br> 他伸手在她發(fā)心上揉了揉,目光柔軟,仿佛昨晚酒醉時的責怨,已經(jīng)全部忘記了。 連素問都有點恍惚,那樣暴躁不安的陸錚,是否真的存在過。 吃完早飯,他一邊系領帶,一邊從鏡子里看著廚房里戴著橡膠手套在洗刷的素問,忽然開口:“別做了。要不今天跟我一起去公司吧?” “啊……?”素問仿佛沒聽清,還開著水龍頭在刷碗。 陸錚索性直接走進廚房,抱著她的腰把她抱了出來,一把扯掉她手上的橡膠手套,心疼的搓著:“我娶你回來是讓你享福的,不是讓你做這些事的。你看你把手凍的?!?/br> 素問倚在他懷里,眨巴眨巴眼:“可我以前也經(jīng)常洗碗啊。” 她覺得最近陸錚好像變了,不知道是不是之前在酒吧蕭溶的話刺激了他。 陸錚直接把她抱進換衣間,丟在軟軟的靠墊上,然后打開衣柜,指著里面幾套連吊牌都還沒去掉的新衣問:“穿哪件,這件?還是這件?” 素問怔怔的有點回不過神:“我現(xiàn)在懷孕,穿寬松舒服點的就行了……” 陸錚于是拿出一件紀梵希的燈籠擺連衣裙:“那穿這個吧?” 素問無語。默默的穿上他為自己挑選的衣服,然后是梳頭,化妝。穿這么貴的套裝,她都不好意思素面朝天的出去。也許因為他現(xiàn)在是董事長了,跟他出去不能給他丟臉吧。 素問有點納悶的搭配好衣飾,連手包和鞋子都挑選了平常不怎么用的昂貴品牌。 這么一折騰,肯定花了不少時間,穿鞋的時候她有點抱歉的問:“這樣好嗎,害你遲到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