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長姊和你姊夫后來感情一直很好，他們還生下了兩個孩子。你也給了他們孩子厚賞，封了郡王和郡主，還養(yǎng)到了自己的身邊來?！?/br>
    “那么你呢？”嘉禾忽然將頭靠在了他的肩膀上，“那個未來，有你嗎？”

    蘇徽輕輕握住了她的手，“當然有的。”

    他已經(jīng)下定決心留在夏朝陪伴她，那支血清他已經(jīng)用了，效果如何還不知道，但他想他應該能夠成功。

    不過蘇徽也并不是要徹底拋棄自己的過去，他感激那個培養(yǎng)了自己的時代，感激自己的母親。在另一個蘇徽的幫助下，他偶爾也會回到二十三世紀，去探望自己的母親——就像是夏朝時代的女人出嫁之后會回娘家。

    蘇瀅在毀掉了穿梭裝置后在官場上理所當然的遭到了挫折。不過至少還活著，之后數(shù)十年的時間里，她一直在四處奔走，推動時空立法。

    有時候蘇徽也會帶著嘉禾一塊去看自己的母親，這兩個掀動時代風云的女人會在蘇徽的幫助下交談，交換著治理國家的心得——說起來這倒真是一對特殊的婆媳，跨越了時空，卻擁有著同樣的身份，政治家。

    但在大部分的時光，蘇徽都待在夏朝。他住在紫禁城內(nèi)儲存書籍的閣樓——這里被他取名叫明鑒閣。他在閣樓內(nèi)從事歷史研究，也負責充當嘉禾的智囊，和她一明一暗的治理這個國家。

    在端和九年的時候，嘉禾總結了過去的經(jīng)驗教訓，一改嚴酷的治國手腕，推行修生養(yǎng)息之策。到了這一年的年底，京畿的百姓復歸安居樂業(yè)，獄中再無含冤之人，李世安的同黨也大多清理完畢，歸降的李家軍被分散至長城一線戍邊，同時派趙游舟北上與胡人議和，以確保今后數(shù)年之內(nèi)不再有戰(zhàn)事興起。

    端和十年，新的內(nèi)閣重組完畢，朝中大大小小的官僚空缺填補完畢，國家的秩序恢復正常。昆子熙在這年告老還鄉(xiāng)，嘉禾兌現(xiàn)了對他的承諾，不曾因昆山玉而遷怒其宗族，并且從昆氏子弟中挑選出了優(yōu)秀的少年，作為近臣親自培養(yǎng)。

    端和十二年，嘉禾改組六部，設下了專門處理商業(yè)的機構，同年推出了新的商法，以便遠洋航貿(mào)。并放寬了士農(nóng)工商的限制，調(diào)整了稅率。

    端和十五年，嘉禾主持新《夏律》的編訂。旨在對從前諸多惡習加以限制，使女子得以讀書、使父母不得對子嗣隨意處置。也就是在這一年，開始有女官參與政事。

    端和十八年，嘉禾改兵制，收天下兵權，同時推進火.器研發(fā)，修建大型船只，陸陸續(xù)續(xù)的與遠洋諸國結交。

    端和十九年，距李世安之亂發(fā)生已經(jīng)十年。蘇徽在這十年的時間里待在嘉禾身邊，幫著她一起將這個國家一步步的改造成了他們所希望的樣子。在這年元宵的煙花絢麗，他們一同登上紫禁城的午門，與民共賞燈火，在火光與明滅間，他這才恍然想起他和她都已經(jīng)是三十歲的模樣。

    他融入了這個時代，成功的與她相守。

    看著焰火之下的太平盛世，十年滄桑如云煙，在相視一笑之后，他們握緊了彼此的雙手。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各位這么久的支持（九十度鞠躬）自閉話廢不知道該說什么，總之非常非常感激陪我走到這里的大家正文到這里就完結了，他們he了，我兌現(xiàn)承諾了

    接下來還有番外，主要是把正文沒有交待清楚的事情寫清楚期待下本書我們還能再見面(*^▽^*)

    第260章 、杜銀釵番外

    端和二十三年的時候,杜銀釵六十歲。

    因為保養(yǎng)得當?shù)木壒?，盡管年輕的時候吃了不少的苦頭，六十歲的杜銀釵看起來依然身體硬朗。閑來無事的時候杜銀釵會在庭院擺上一張搖椅懶洋洋的曬太陽,任何瑣事也休想打擾到她。這年朝野上下一派太平，也的確沒有什么再需要她勞心的了。

    偶爾她躺在搖椅上無聊了,便會讓女官在一旁為她朗讀最近的報紙——這些年來嘉禾不僅讓女官得以登臨朝堂，宮內(nèi)大部分的職位也被女官所取代?；鹿俚臄?shù)目倒是越來越少。

    這并非是這些閹人不受嘉禾待見，而是在蘇徽的影響下，嘉禾也覺得閹人可憐。尋常民戶家庭中的男孩應當好生撫養(yǎng),長大之后或務農(nóng)或經(jīng)商或讀書,娶妻生子，為國家增添新的人丁。若是那一家貧苦不堪，也理應由所在鄉(xiāng)縣的官僚予以救濟,而不是讓這一家人將年幼的孩子賣出去做奴婢換取糧錢。

    如今宮中的宮女多是從民間自發(fā)征募而來,到了一定年歲便可領錢出宮婚配，其中如有勤奮向學者,可主動前往宮學就讀,通過幾輪考試之后，便能獲得做女官的資格。而女官又分外外官與內(nèi)官，內(nèi)官主要是負責宮廷的大小事務，外官地位更加重要,是要上朝輔佐天子的。

    而這批女官中，既有民間女子,也有貴胄千金。

    端和二十三年的時候，封號為“建業(yè)”的郡主周熙也做了女官，她這年不過十三歲，但她的姨母嘉禾對她寄予厚望,讓她做女官是為了予她歷練。

    如今的周熙在尚宮局中做女史，手頭的事情處理完后便會常常來慈寧宮探望杜銀釵這個姥姥。今日碰上杜銀釵又躺在庭院休息，小郡主便輕手輕腳的湊近，朝著那正在讀報的女官點頭輕笑，算是打了招呼。

    “是建業(yè)么？”杜銀釵眼睛未睜，卻一下子就憑借腳步聲猜出是自己的外孫女到了。

    “見過外祖母?！苯I(yè)連忙向杜銀釵行了個家禮。

    杜銀釵擺手示意她起來，轉頭對讀報的女官說：“你且下去休息，將這份活計交給建業(yè)便是?！?/br>
    “報紙”這東西出現(xiàn)在幾年前。在蘇徽的提議下，嘉禾在京師創(chuàng)立了第一家報館，隨后幾年內(nèi)全國各地紛紛效仿，既有官辦的都有民辦的。一張薄薄的紙，印著朝野大事、官府新令以及名人豪杰的風流韻事，在百姓之間流傳頗廣。嘉禾說，她能夠復位重新做這皇帝，與京師千千萬萬的百姓脫不開干系，有道是天下興亡匹夫有責，既然治國時要靠著黎民眾生，那么庶民們也有資格知道這個國家究竟發(fā)生了什么。

    “外祖母要從哪里聽起？”建業(yè)知道自己的外祖母是想聽她念報，只是這樣大的一張報紙，她也不知該從哪里讀起。

    杜銀釵從袖中摸出了最新磨出來的老花鏡給自己戴上，“來，讓我看看——”

    報紙到了手上，她一邊低頭瀏覽，一邊詢問外孫女，問她在宮中住的可還習慣，做女史時是否盡職盡責。

    “習慣倒是習慣的，”建業(yè)老老實實回答，“孫兒幼年時便常被姨母接入宮中帶在身邊教導，宮內(nèi)一草一木，孫兒比對自己家里都還要熟悉。不過尚宮局內(nèi)事務繁忙，孫兒多少有些吃不消?！?/br>
    “忙是好事，意味著受重用。”杜銀釵并不配合孫女的撒嬌，故意板起面孔，“你姨母是不是還打算將女官派至地方？”

    目前女官的舞臺只存在于京師，活躍于朝堂上與皇宮中。嘉禾的意思是想要讓地方官衙上也有女官的身影出現(xiàn)。

    “不是將京中的女官外派，而是要開放選官制度，讓京師之外的女人也可以入仕?！苯I(yè)說著，在報紙上指了指，“這上頭也報導了這件事?！?/br>
    杜銀釵打量著報上那一大段的文字久久不語，建業(yè)看穿了外祖母的顧慮，于是又說：“姨母并不打算冒進，此番只是先行試探而已。姨母說，她做了二十多年的皇帝，雖贏得了滿朝男子的敬重，卻終究還是沒法讓普天下的女子都得到和她一樣的地位?？婆e取士，始終是將女人排除在外，她縱然創(chuàng)辦了再多的女學，可大部分從女學中出來的女人，最終也還是回到了高墻內(nèi)相夫教子——不過她也說，相夫教子的選擇倒不算壞，至少學識淵博的母親，教出來的孩子想必也會是聰明人。只不過，要想女人能夠有機會與男子平起平坐，終究還是得想法子讓她們?nèi)胧瞬判??！?/br>
    “然而這是漫漫長路哪?！倍陪y釵感嘆。

    “可不是么。”建業(yè)點頭，“能讓天子腳下的朝堂上涌出一批女官已是不易，姨母只是透露風聲，想讓女人在地方上做官，立馬就涌出了一大批反對的聲音。這幾天姨母可是被吵得焦頭爛額?！?/br>
    杜銀釵聞言淡淡一笑，“這倒不妨，她早年間和大臣們吵架都吵習慣了，有的是應對的法子。不過……想要更多的女人做官，還是得循序漸進，切不能妄動?！?/br>
    “這個姨母心里是清楚的。她說自己年輕時也胡來過，現(xiàn)在步入中年，心態(tài)已與過去不同。她還說，早些年她頒布律法，讓女人也可以和男子一般平等的繼承家業(yè)，內(nèi)閣駁回了她的詔書好幾次。后來她沒有辦法，只能將律令修改為：家中若無男子，則可讓女人繼承全部產(chǎn)業(yè)，外人不許侵奪?？蛇@些年東南沿海的商賈，倒有不少愿意將家業(yè)傳給女孩，哪怕是家中有男子，也會在一番斟酌后，將家中產(chǎn)業(yè)交給更有能力的一方?！?/br>
    “東南絲織、棉紡、蠶桑業(yè)興盛，這些年每年都有大批的絲綢遠銷海外，女人管事，地位自然不低。經(jīng)濟決定社會，做皇帝的不必刻意去制定什么她認為正確的規(guī)則，而是要在社會變遷之時加以引導、控制。早晚有一天，她所求的皆能成真，叫她不必心急。”

    建業(yè)聽后似懂非懂的點頭，她還年幼，需要學的東西很多，而每次從自己的母親、姨母以及外祖母——這三個控制著國家最高命脈的女人身邊，她都能學到許多。

    “朝堂之上的官制這是又改了一輪了……”杜銀釵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眼鏡，“這下可是多了許多我都不認得的機構了。林毓入閣之后大刀闊斧的推行了好幾項新政，看起來倒是和皇帝頗為合拍。不過擔任京都報館館長的席翎和他是不是最近又有矛盾了？瞧瞧這篇報導把人家林毓罵的喲，嘖，小心眼的文人就這點不好，嘴毒?！?/br>
    “聽說當初席大人連姨母都罵。”

    “他現(xiàn)在也罵，換了七八個筆名，有事沒事就揪著你姨母為政上的錯處。不過這樣也好，也省得你姨母哪天飄飄然了?！?/br>
    “如今官場中名聲最好的應是趙大人了吧。”建業(yè)說道：“趙大人頻頻出洋與各國建交，每次回來都能帶來新奇的玩意兒和見聞。大家都稱他為我朝的鄭和，我也十分敬重他。”

    杜銀釵挑了下眉頭，“你可知，當年趙游舟可是在京中最臭名昭著的官兒?！?/br>
    “是嗎？”建業(yè)露出了驚訝的神情。

    “有空多去你蘇叔叔那看看國史?！倍陪y釵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并不對外孫女仔細解釋什么，轉頭又問：“我聽說你母親有意再過幾年讓你跟著趙游舟一塊出海？”

    “嗯。母親當年征戰(zhàn)四方，說我即便是女人，也不該畏畏縮縮的藏在閨閣高墻之后。讓我跟趙大人出海并不是要我去做下類似張騫一般的功績，而是希望我能長長見識。順便——”少女說到這里露出了狡黠的笑，“看看能不能位趙大人找個異域風情的美人兒做媳婦?！?/br>
    “這話是你黃三省黃伯伯說的吧?！倍陪y釵笑著調(diào)侃，“他將趙游舟當做親兒子，自然看不得他至今不婚?！?/br>
    “有人說，趙大人是想做皇夫?！绷牡脚d頭上，建業(yè)也就不再端著郡主的禮儀，像個平常的晚輩一般在外祖母身邊坐下，親昵的靠著她的肩頭。

    “你皇帝姨母不會成婚的?！倍陪y釵懶懶的回答。

    “她和蘇叔叔感情那么好——”

    “既然能夠日日相對，又何需一直婚書做憑證？至于趙游舟……他心里比誰都要清醒，而且我看他也習慣了天南海北的四處闖，皇夫這個位子就算給他，他大約也不會要。”

    “那么——”建業(yè)疑惑的皺起了眉頭，她還年少，少年人對風花雪月總會抱有期許。

    “婚姻并不是那么重要?！倍陪y釵打斷了外孫女的話，“有些人——譬如你的父母，他們能夠找到可以信賴、可以相互扶持的另一半，那固然很好。可若是沒有找到這樣的人，倒也不必太過在意，這一生中，總有比婚姻子女更重要的東西?！?/br>
    小郡主用力點頭，也不知她有沒有將杜銀釵的話聽到心里去。不過讀杜銀釵相信她是個聰明的孩子，不會辜負她的期望。

    閑聊了一陣子之后，建業(yè)便告辭了，杜銀釵想要留她吃頓午飯她都不肯，說尚宮局內(nèi)實在事多。

    并且嘉禾下午還將召集內(nèi)閣與六部的大臣，討論對沿海商港的管理問題。嘉禾這么些年雖然對西方人采用的是開明的政策，卻始終沒有忘記對他們的防備。這場會議對整個朝局都十分重要，建業(yè)是肯定要去出席旁聽的。

    “你說，這孩子有可能登臨大寶么？”待到少女腳步輕盈的離去之后，杜銀釵轉過頭去看向了陪伴自己數(shù)十年的老太監(jiān)梁覃——這位在李世安之亂后得到了侯爵之位、千金重賞的老閹奴沒有選擇錦衣還鄉(xiāng)，而是繼續(xù)默默的留在深宮之中伺候杜銀釵。用他的話來說，就是在宮里待了一輩子，還是不出宮最舒坦。到了他這個年紀對所謂的虛名富貴都不甚在意了，只是將皇宮當做了養(yǎng)老的地方而已。

    “臣不知。但想來陛下英明，自有圣決。”梁覃攙扶著杜銀釵往屋內(nèi)走去，笑著回答。

    建業(yè)的弟弟，安郡王時年十歲，眼下正跟在方延歲身邊，待在天津學習地理、天文、算術之類的新學。那也是個聰慧的孩子，也流著皇族的血脈，從母姓周。按照嘉禾這架勢，恐怕是真不打算結婚也不愿意生子，那么未來的皇帝，勢必要從這兩個孩子中挑一個了。

    近些年太平無戰(zhàn)事，就連南洋都是風平浪靜，大夏國力鼎盛，四周各國以及那些遠洋來的冒險家雖然野心勃勃，卻也沒有膽子敢和大夏相爭。

    在安定的氛圍之中，如榮靖這般的武將也就各自解甲歸田。這些年榮靖一直不曾披甲，而似乎是因為跟著她那個文雅都丈夫待久了，曾經(jīng)浴血的羅剎現(xiàn)在居然也學會了舞文弄墨，現(xiàn)在沉迷于和杜榛一起鉆研金石學，對朝堂都漸漸的不那么在意了。至于自己的兒女是否會斗起來，她也完全不擔心。理直氣壯的說他們關系好的好，就像當年的她和嘉禾一樣。

    杜銀釵：……

    嘉禾和嘉音，最初不也是斗得眼紅氣粗的？

    杜銀釵想，也許她是年紀大了，所以開始愛cao心了。榮靖這個做生母的不擔心兒女，她卻開始為今后的事情惴惴不安。

    其實認真說起來，杜銀釵更希望建業(yè)能做皇帝，這算是她對女子的偏心。有一些苦衷只有女人懂得，有一些事情，也只要女人會做。杜銀釵是害怕今后萬一繼承嘉禾皇位的又是個打心眼里便看不起女子的男人，那么這些年來嘉禾所做的許多努力，到了新朝只怕會付之東流。

    但她也不能僅僅因為建業(yè)是個女人，就一定要將其扶上皇位?；实鄄缓卯敚赢敾实鄹请y上千百倍。有些時候就連杜銀釵自己都會后怕，心想自己年輕時非要讓女兒稱帝是不是錯誤，如果不是機緣巧合外加種種外力援助，那么也許她早就失去自己的女兒了。

    總之榮靖生下的兩個孩子年紀都還小，且先看看吧。再說了，這一對姊弟未必就愿意做皇帝。建業(yè)郡主周熙小小年紀已經(jīng)流露出了對遠洋的興趣，今后的志向說不定是做個航海家，至于安郡王周昶則似乎喜愛觀測天文星象。

    聽說蘇徽那家伙試圖在夏朝編□□法，限制郡主的權力，那么誰做皇帝都無所謂——杜銀釵雖然身為皇族，可她腦內(nèi)來自杜瑩的記憶告訴她，立憲是大勢所趨。在國家動蕩不安的時候，需要高度集.權的統(tǒng)治者來整合國力，但是當國家步入一個新的發(fā)展階段時，君王的權力就應該被限制。

    目前這樣思潮已經(jīng)在舉國上下漫延開來了，嘉禾一直不曾限制士人思辨，于是各式各樣的學說發(fā)展得飛快，隱隱有百家爭鳴的兆頭。至于這些士子們最終會不會編訂出一部憲法來困住皇權，杜銀釵不在乎。她已經(jīng)六十多歲了，雖然一直強身健體努力保養(yǎng)，終究還是步入了晚年，什么都看淡了。如果有朝一日她的子孫后代會從王座上被趕下來她也無所謂，那時候只怕她早就已經(jīng)葬入泰陵。

    對，葬入泰陵。

    蘇徽偶爾會帶著嘉禾去二十三世紀看望自己的母親，他也曾問過杜銀釵，要不要讓那個總穿著黑袍的蘇徽帶著她也回到她的故鄉(xiāng)看看。

    可是千百個平行時空中，哪個才是杜銀釵的故鄉(xiāng)呢？她想了想，終究還是拒絕了。

    她懷念杜瑩、懷念杜瑩生長的那個時空，可她現(xiàn)在畢竟是杜銀釵，她在這個世界里奮斗了一生，如今已沒有任何的遺憾，如果哪天壽終，也該死在這里。

    只是不知道人如果有魂靈的話，百年之后她見到周循禮，會是怎樣的情景。

    年輕的時候杜銀釵信佛，只是做做樣子，以慈眉善目掩飾殺伐決斷，到了老年她是真的開始研究起了釋教，有時午后會在佛堂祭拜一下自己的亡夫，在心里悄悄的和那冷冰冰的靈位說會話。

    她并不后悔殺死周循禮，哪怕周循禮的亡魂索命到她面前來了，她也不后悔。她只是忍不住會感到悲傷，畢竟他們也曾相濡以沫二十年。

    追憶過去的時候，杜銀釵喜歡和自己的故友聊天。開國十三姓功勛在李世安之亂后紛紛被嘉禾削權，只剩下了空架子——包括宋國公府。其實當時嘉禾在打壓宋國公滿門的時候還猶豫過，畢竟蘇徽冒充過這家的孫子，但蘇徽想了想康懋對待兒孫冷漠無情的態(tài)度，搖頭說他和這家不會再有半點聯(lián)系。

    現(xiàn)在十三姓對周氏沒有威脅了，杜銀釵也就可以放心大膽的和他們繼續(xù)做朋友了。她尤其愛找鄭牧說話。南洋王鄭櫝眼下在南邊逍遙自在，順便鎮(zhèn)守南方海域的太平，鄭牧則是待在京師，既是做人質(zhì)也是養(yǎng)老。

    李世安之亂中，他被自己的兒子奪權。后來見大局已定，他便也不再反抗，聽聞李世安戰(zhàn)敗自殺后，他悵然一嘆，祭酒三盞，之后也就安安分分的在京師做他的閑散人等。最近專心養(yǎng)花弄草，誤打誤撞的倒是研究出了幾種便于栽種的農(nóng)作物，嘉禾前些年成立了農(nóng)學院，旨在培育良種，有空倒是可以將鄭牧嫁接出來的新植推廣全國各地的農(nóng)田。

    杜銀釵坐在慈寧宮前殿窗前的軟榻上，慢條斯理的想著這些，不知不覺間眼皮越來越沉。新豢養(yǎng)的鳥雀在廊下鳴啼，她在清脆的聲音中漸漸睡去。夢中她又回到了過去，時而是凄凄惶惶的孤女、時而是儀態(tài)萬千的國母，夢里她踏馬山河，見風云變幻，凌浪涌潮頭。

    這一世，沒有什么好后悔的。

    作者有話要說：好啦，到這里應該就是正式完結啦，感謝陪伴下一本書大概是預收里的《被修仙大佬迎娶的凡人》，想挑戰(zhàn)寫一下身份懸殊但卻平等的愛情，如果有感興趣的讀者的話，那我們下本書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