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思考對策，而她身邊的幕僚已然吵成一團。李世安仿佛是不可戰(zhàn)勝的惡鬼，面對著這樣的勁敵，所有人都亂了陣腳。

    可是如果他們真的害怕的話，當初就該趁早投降了李世安才對，之所以現(xiàn)在還站在李世安的敵對陣營，是因為不甘心。

    榮靖想起了自己很多年前，長業(yè)二十年的自己與現(xiàn)在的嘉禾差不多大，她在北方的戰(zhàn)場上聽說京城之中她的meimei已經(jīng)登基，那時候她就有過不甘。只不過嘉禾是她的手足，她可以將皇位拱手相讓，也可以豁出性命去為這個meimei沖鋒陷陣，但她決不能允許自己讓出來的皇位，落到旁人的手上。

    這些追隨她的幕僚，有些是希望她能夠成為皇帝，好讓他們有機會能夠封侯拜相，有些則是看中了她在戰(zhàn)場上不讓須眉的實力，希望跟著她能夠一展抱負。他們追隨的是周嘉音，而不是皇家的大長公主，如果她真接受李世安的招降，乖乖的去做新帝的好姑母，那么這些人必然會從她身邊離開。

    如果不想讓自己的不甘化作無奈，那么此戰(zhàn)，就必須要勝。

    榮靖攥緊了地圖的一角，傳令兵頻頻奔入，告訴她，她的士卒節(jié)節(jié)敗退。

    她取出了那份嘉禾親筆寫就的傳位“遺詔”，凝視片刻，最終一把將其撕去。她不需要這個了，在戰(zhàn)場上，她該握緊的唯有手中刀劍。

    “將衣服拿過來?！睒s靖對著身邊的人吩咐道。

    被呈上來的是龍袍，繡著騰龍，陽光下金絲熠熠生輝，在戰(zhàn)場上一眼就能夠被看見。

    她將親自沖鋒陷陣，就穿著這身象征著帝王權(quán)威的長袍。不去管被切斷的后路和東西兩側(cè)的夾擊，現(xiàn)在北京城就在前方，她要做的就是盡力突圍，回到那座城池。

    當一襲明黃騎馬躍出之時，戰(zhàn)場上大部分的人在見到時都下意識的屏住了呼吸。李世安那邊不少士卒下意識忘了揮刀，之時心中震駭。自幼被教導(dǎo)的君臣大義，告訴他們此刻應(yīng)當跪倒在那女人面前，軍令卻催促著他們揮刀劈向“天子”。盡管出發(fā)前就做好了篡位謀反的準備，然而真正面對著“真龍”之時，總有人不可避免的遲疑。

    榮靖之前聲稱女皇未曾失蹤，而是被她所救。此刻她身著龍袍，有人以為是皇帝終于御駕親征，于是霎時間振奮不已，也有人知道這是長公主，但在見到了龍袍之后卻也是心中顫栗。有的人都在等待一個主心骨，此刻出現(xiàn)在眾人之前的不管是誰，將士們都會下意識的追隨。

    自從北京變亂、天子失蹤，眾人心中已經(jīng)惶惶不安許久了。廝殺的人不知為誰而戰(zhàn)、奮力向前的人不知前路何方。這時榮靖身著天子的衣著在戰(zhàn)場上殺出，原本因李世安而散亂的軍心再度凝聚，所有人都下意識的朝著榮靖所在的方向聚攏，護衛(wèi)著她一同向前沖鋒，如同一支利箭，脫弦之后便義無反顧的向前而去。

    京師。

    當榮靖在距東城門不到三十里的地方浴血廝殺的時候，嘉禾也在謀劃一場戰(zhàn)爭。

    她手中沒有軍隊，禁軍掌控在李世安的部下手中。但這些人現(xiàn)在大部分都被調(diào)去了北京城外，與榮靖交戰(zhàn)，這對她而言是極好的機會。

    經(jīng)過趙游舟的努力而重新聚攏的錦衣衛(wèi)不過一百多人，其數(shù)目甚至不足以拿下紫禁城的一座城門，但這不要緊，嘉禾手里有另一支軍隊——北京城內(nèi)的士農(nóng)工商。

    北京城內(nèi)有大量的庶民、商賈以及工匠，之前嘉禾就算再怎么整頓朝堂，也不至于干涉到他們的生存，百姓依然安居樂業(yè)，四方而來的商人在這座城市里坦然的交易，直到李世安的到來，將一切都改變了。為了征集軍糧、為了搜刮錢財、為了鏟除異己，他殺了許多的人，攪亂了京師的秩序?，F(xiàn)在，是他該償還報應(yīng)的時候。

    嘉禾先是在京城內(nèi)配合杜銀釵煽動民眾的情緒，而后是利用杜家人聯(lián)絡(luò)各個商會，將所有對李世安心存不滿的商人聯(lián)絡(luò)到了一起——雖然后來杜家人接二連三的下獄，但這都不要緊了，京師的徽商、淮商、晉商都在她手里成了一股繩。

    她還秘密會見了西洋人、東瀛人、羅剎人，從他們的手中緊急購置了大批的武器，鑒于之前她的對外政策一向開明，為了今后長遠的貿(mào)易，火.器也好、兵刃也好，都是對方賒賬提供的。大家都是聰明人，都希望夏朝的這場內(nèi)亂誰勝利對他們最有好處。

    榮靖與李世安部隊交手的這天，京城專門販賣馬匹的馬市首先出現(xiàn)動蕩，千百匹駿馬被放出，踏翻了巡場衛(wèi)兵，攪起的滾滾煙塵之后，京中四面八方都發(fā)起了暴.亂。

    火焰從各處被點燃、擴散、曼延，最后向著同一處燒去。

    東城、西城、南城，四處都有人舉起武器反抗，分布在城中的一個個會館是堡壘，各商幫的販夫走卒此刻成了士卒，甚至大批的庶民亦被裹挾其中，加入了對抗李賊的陣營。

    嘉禾沒有軍隊，但現(xiàn)在大半個京城都成了她的戰(zhàn)場，她則是披上了鎧甲，深吸了口氣，學(xué)著長姊的模樣拔出了佩刀向前沖鋒。

    她要做的事情是進攻紫禁城，救回母親、擒拿周福壽、名正言順的回到屬于她的乾清宮去。

    而另一邊，趙游舟則是率領(lǐng)著數(shù)目更多、戰(zhàn)力也更為精銳的隊伍殺向了秦國公府。趙游舟沒有做過將軍，但早年嘉禾在宣府同胡人作戰(zhàn)的時候，他就跟在他的身邊耳濡目染，后來他更是帶領(lǐng)著錦衣衛(wèi)深入漠北，做斥候刺探軍情，領(lǐng)兵作戰(zhàn)對他固然是一種考驗，但嘉禾相信他能夠贏。

    然而這時的他們還不知道李世安不在北京，正與榮靖纏斗。

    敵方的布軍的重點根本就不是只?？諝さ挠H國公府，而是圈套重重的紫禁城。

    一路上她并未遭到太過激烈的反抗，簡直可以說是不費吹灰之力便輕松進軍紫禁城。在宮變那日，紫禁城也糟了劫難，不知多少宮室被焚，又有多少宮人在亂中被人玷污。如今嘉禾回宮路上的輕松，似乎真向她這些天所宣傳的那樣——民心歸她。

    這讓她多少有些不安，畢竟她也曾在宣府做過將領(lǐng)，知道什么是兵不厭詐，于是她在即將到達慈寧宮的時候，下令身后的隊伍停住了腳步。

    這時慈寧宮忽然有火光沖天而起，這座宮殿再次被燒著了，上一次是在她失去皇位的那夜。

    敵方是在用計吸引她趕過去，這么說前路果然有埋伏？她凝重的想著，卻看見前方的一座高閣上隱約傳來了喊叫，聲音有些像她的母親。

    第259章 、結(jié)局（下）

    嘉禾最害怕的事情還是發(fā)生了,李世安的人扣住了她的母親，以此作為對她的威脅。

    她當然不可能真的就任由對方擺布，可她也不能眼睜睜的看著那邊的人傷到杜銀釵。

    她抬手示意身后的部隊將舉起的火.槍放下,慈寧宮墻的城樓處遙遙傳來了呼號，說是讓嘉禾上前去同他們談判。

    “陛下萬萬不可！”在她身邊護衛(wèi)著她的黃三省連忙阻止,“謹防有詐。”

    “朕知道?！奔魏萄劬φＲ膊徽５乃浪蓝⒅胺?，“但是朕必須得想辦法營救太后，否則天下將如何看待朕，朕余生又如何能夠心安？”嘉禾與自己母親的關(guān)系向來不算差,幼年的時候是親昵,長成之后是尊敬，即便父親的死是一根心頭刺，時不時就會扎她一下,可畢竟杜銀釵是予她骨血之人,她心里終究還是愛她的。

    “一定得救她……”盡管眼前的情況她之前也預(yù)想過，可看到自己的親生母親陷入險境,大部分的人都是沒有辦法冷靜下來的。

    高樓那邊的亂黨似乎是看到了嘉禾的猶豫,催促聲越發(fā)的急，從嘉禾的角度望去，可以看見他們甚至幾度有試圖將杜銀釵推下閣樓的舉動。

    “陛下，不可再遲疑。宮里地形復(fù)雜,一旦拖久了，小心對方會從后方包抄。”

    “得先穩(wěn)住他們。”嘉禾抿了下發(fā)干的雙唇,對黃三省說道：“你帶著一隊人，悄悄的靠近太后，朕替你們吸引住他們的注意力?！?/br>
    “陛下不可以身犯險。”黃三省低聲喝道。

    嘉禾心煩氣躁的深吸了口氣，死盯著前方,不知是在想些什么。

    “陛下——”就在這時，距慈寧宮最近的隆宗門城樓上傳來了男子的呼號，“陛下切莫中計，皇太后在這里！”

    嘉禾朝聲音傳來的方位望去，距離太遠，什么都看不清楚。

    但又有更多的聲音從隆宗門方向響起，“陛下，臣等已然救出太后！”

    “陛下勿要中計！”

    “逆賊于慈寧宮設(shè)有埋伏！”

    嘉禾聽出來了，那是士人們的聲音。

    她并不信任士人，在她謀劃的這場奪回皇位的戰(zhàn)爭中，她以商賈為前鋒、以庶民為主力、以過去的廠衛(wèi)為核心，但她卻沒有拉攏太多的士大夫，只在初期利用了部分士人煽動輿論，卻并沒有在起事這天再聯(lián)絡(luò)這些人。

    一方面是因為這群手無縛雞之力的讀書人沒有什么戰(zhàn)斗力，指望他們拿刀是不切實際的。另一方面便是吃一塹長一智，遭到了背叛之后，自然而然的對士大夫沒有多少好感。

    此時兩方不同的人馬都聲稱手里有皇太后杜銀釵，嘉禾身后的隊伍傳來一陣竊竊私語，不少人都陷入了為難之中。就連黃三省都開始不知所措，“陛下，這……”

    嘉禾沉默不語，只專注的聽著兩邊“杜銀釵”的聲音。

    一方似是狼狽不堪，哭嚎著讓嘉禾這個女兒快些去救她。

    另一方則是潑辣十足，說周嘉禾要是連自己的親媽都認不出來，干脆就重新投胎算了。

    “后撤。”嘉禾很快有了判斷，“慈寧宮是陷阱，后撤！”

    嘉禾不信任士大夫，但她相信自己的判斷。

    嘉禾從未聽見杜銀釵哭過，也不知道母親在陷入危險的時候究竟會不會哭，但杜銀釵若是在氣頭上了，的確是會不將儀態(tài)的像個市井潑婦一般對她大罵的。

    最重要的一點是，嘉禾仔細想了想，杜銀釵怎么也不至于會淪落到被人挾持的凄慘處境才會，黑袍的蘇徽在走之前受嘉禾的委托塞給了她一堆的武器，那些來自二十三世紀的東西應(yīng)該怎么著都可以在有人威脅到她性命安危的時候保護住她。比如說有些儀器能讓她隱身、有些能讓她穿墻，還有些能讓她水上漂。嘉禾冷靜了下來之后想想，覺得杜銀釵實在是不可能淪為人質(zhì)。

    嘉禾指揮著廠衛(wèi)與傭兵組成的隊伍后退，埋伏不能生效，藏在慈寧宮周邊的亂黨也終于按捺不住，傾巢而出，朝她殺了過來。

    軍隊護衛(wèi)著嘉禾且戰(zhàn)且退，士大夫們則齊心協(xié)力的打開了她需要經(jīng)過的每一道宮門，確保她能夠逃出去。

    在最關(guān)鍵的時候，這些文臣們到底還是站到了她這一邊。

    或者說，他們不是站在了她這一邊，而是她這一次，和他們走到了一起。

    嘉禾在即位之初就在害怕這群人，從天書上讀到的內(nèi)容告訴她，她由他們簇擁著走上皇座，同時又是他們奪去了她的皇位和性命。因此嘉禾在登基之后就一直在思考著一個問題，如何能夠讓這些人對她死心塌地絕無二心。

    然而在經(jīng)歷了這么多事情之后，嘉禾倒也明白了一個道理——她不必將十成的信任托付給他們，而他們也不必對她馬首是瞻。她與他們的關(guān)系是君臣而非主仆，曾經(jīng)蘇徽向她打過一個比方，說皇帝好比是一家鋪子的掌柜，而臣子們則是鋪子的伙計，伙計們要養(yǎng)家糊口，當然各有各的心思。掌柜負責開工錢，工錢少了伙計會跑，工錢多了伙計會懶，在君臣關(guān)系中這同理。

    等到她重新奪回皇位之時，該如何治理這個國家，統(tǒng)御自己的臣下，將會是一個新的議題。

    在捉拿了秦國公府的李世安謀臣以及家眷之后，意識到上當了的趙游舟臨危不亂，火速趕去了紫禁城與嘉禾會合，這位僅僅二十出頭的青年如嘉禾料想的一般善于帶兵，及時的前來拯救了他。

    成功鏟除了京師的逆黨，趙游舟護衛(wèi)著嘉禾重新回到了乾清宮。

    一直收在嘉禾袖中的玉璽被取出，蓋在了新頒布的圣旨上，京城的秩序在女皇登臨紫禁城最南端的午門后逐漸恢復(fù)，與此同時錦衣衛(wèi)快馬絕塵趕赴了京師以東，將女皇復(fù)位的消息傳告三軍。

    榮靖即刻率軍反擊，混戰(zhàn)之后，李世安北逃。

    然而直到這時李世安仍沒有輸，山海關(guān)尚有數(shù)十萬強兵可為他所用。

    但鄭牧軍隊也恰好在這時南下，蘇徽伙同鄭牧之子架空了鄭牧，現(xiàn)在這支軍隊的統(tǒng)帥是鄭櫝。這個庶出的年輕人想要出人頭地，首先要做的事情是取代他的父親，其次是抓住一個絕好的機會贏得不亞于其父的軍功。

    這兩樣機會蘇徽都給他了，是他幫著他篡奪了父親的軍權(quán)——即便鄭牧一世英雄武力超群，但在二十三世紀的技術(shù)下還是敗下了陣來。同時也是蘇徽告訴鄭櫝，他應(yīng)該南下迎戰(zhàn)李世安。

    其實鄭櫝未嘗不知蘇徽勸他南下，是為了消耗鄭家的軍力?？伤恐蹤?quán)才取得的將領(lǐng)之位，如果沒有一場轟轟烈烈的大戰(zhàn)，如何穩(wěn)定軍心？沒有皇權(quán)的支持，他如何坐穩(wěn)國公之位？更何況女皇還許諾過他南洋王，這他可一直還記得。

    端和九年正月初，開國兩大武將之間的戰(zhàn)爭爆發(fā)。

    端和九年，三月。戰(zhàn)事結(jié)束。

    雙方兵力在經(jīng)過三個月的鏖戰(zhàn)之后都大為消耗，而就在最關(guān)鍵的時候，李世安被莫名刺殺于營帳內(nèi)，結(jié)合之前京中種種傳聞，時人皆以為是太.祖顯靈，于是軍心散亂，不日便紛紛投降。

    端和九年四月，新任齊國公鄭櫝上京接受封賞，身邊跟著的是他的“謀士”蘇徽。

    大殿之后，故人遙遙相望，千百種欣喜惆悵，皆付于一笑。

    鄭櫝如愿以償?shù)淖隽四涎笸?，不管這南洋王是名至實歸還是空頭架子，至少作為鄭牧不起眼的庶子，他已經(jīng)取得了遠超目標的成就。

    平定李世安的首席功臣是鄭櫝，但京中如黃三省、梁覃等人也立下了不小的功勞，各自都有封賞，或升官或賜爵，最重要的是，任誰都知道，這些為女皇立下大功的人，在接下來的日子里必然會被重用。這個國家百廢待興，女皇又銳意改革，四處都是機遇。

    就比如說趙游舟，平亂之后的嘉禾并沒有第一時間的予以賞賜，可蘇徽卻知道，在未來的數(shù)十年里，這人將會是嘉禾最倚重的左膀右臂，他將不再被局限于錦衣衛(wèi)這一身份，而是能有機會邁向更廣闊的舞臺。說不定千百年后，還會和嘉禾一起被后人視作明君良臣的典范。

    為嘉禾死去的人也得到了死后該有的哀榮，逝者不可復(fù)生，嘉禾能為他們做的，也就是有撫恤親屬、追封官爵。如趙游翼等人，被追封了侯爵，及正三品的官位，葬禮極盡隆重。

    其實蘇徽也有悄悄想過，要不要再利用時空穿梭的技術(shù)回到過去拯救那些死去的人，雖然他沒那個經(jīng)歷救下每個在動亂中喪生的無辜生命，但相對比較重要的那些人，譬如說趙游翼，他是不是可以試著挽回一下。

    可是那個穿著黑袍的蘇徽拒絕了他的請求，理由是蝴蝶效應(yīng)會造成的后果無法預(yù)測。這一次能夠幫著嘉禾戰(zhàn)勝逆賊成功復(fù)位，已是天時地利人和重重作用下的結(jié)果，再來一次，誰也無法保證每個關(guān)鍵的細節(jié)都能被復(fù)刻，而一旦出了哪怕一點點差錯，嘉禾的結(jié)局或許就是戰(zhàn)敗身死。

    嘉禾在蘇徽心中的地位到底還是比起其余的死者都要重要，所以他最終還是放棄了拯救趙游翼等人的計劃。不過黑袍蘇徽也說了，既然平行時空有千千萬萬，那總有一條時間線上的趙游翼平安長壽。

    好在還是有許多比趙游翼幸運的人，他們雖在這段時間里歷經(jīng)了危險，可至少他們活到了被拯救的那天。在李世安占據(jù)京城期間，被關(guān)入牢房的最后都被釋放，受到了不白之冤的都被昭雪，被劫掠的錢財也都得以發(fā)還。

    杜銀釵安然無恙的重新回到了她的慈寧宮，這座宮殿被火燒了幾次，現(xiàn)在殘破不堪，而她則是毫毛都沒掉一根，實在是大幸。

    而在李世安手下被折磨得半死不活的杜榛也好歹是留下了一條命在，榮靖不必年紀輕輕就做寡婦。雖然做寡婦也沒什么，身為皇帝的親jiejie，她再嫁、三嫁也無妨，可是世上男子千千萬萬，只有杜榛于她而言是不同的。

    這對夫婦一個是舞刀弄槍的巾幗將軍，一個是醉心書畫的儒雅文士，可他們的靈魂是相通的。在最初成婚的時候，所有人都以為他們會是一對怨偶，誰也沒有想到他們竟然相愛。

    戰(zhàn)亂結(jié)束之后，榮靖的府邸一時間賓客如云，可那些趕著上前巴結(jié)長公主的人最后都吃了個閉門羹，榮靖誰也不見，也不輕易外出，只留在丈夫的身邊照顧他。

    嘉禾派了幾次女官出宮代她探望駙馬，杜榛在京城的所作所為她都聽到了，也頗為動容。過去她或多或少對這位姊夫還有些厭惡，而現(xiàn)在那份厭惡消散了不少。

    不過隨之而來的就是愁，愁該怎樣給長姊和姊夫封賞。

    “你說你去了未來，那么未來的我究竟賞了長姊什么？”說話時她不顧形象的歪在御書房的龍椅上，蘇徽就坐在她的身邊，看著她在草擬的圣旨上涂涂抹抹。

    “這是想抄自己的作業(yè)么？”蘇徽調(diào)侃的看了她一眼，“你確實給了你長姊重賞，你把你的國家都交托到她的手里了，許諾了會將皇位傳給她?！?/br>
    “嗯?！奔魏炭雌饋硎窃缇驮谛闹邢脒^此事，所以瞧著倒也沒太過驚訝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