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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教科書中的朕在線閱讀 - 第133節(jié)

第133節(jié)

    “還真是硬氣?!奔魏倘滩蛔∈Α?/br>
    “那么……”她提了一個問題,“昆老見過西洋來的《萬國圖》嗎?”

    蘇徽和另一個自己走在京師的街道。從那條現(xiàn)在和鬼街的貴胄聚居地離開后,他們沒有馬上找嘉禾,而是游蕩在京城。

    京中百姓并沒有被朝堂的動蕩干擾到生活,依然該怎么過日子,便怎么過日子,甚至還將最近死了哪些官的事情當(dāng)成了茶余飯后的談資。匆忙來到夏朝的蘇徽忘了換上這個時代的衣裳,只好打開隱身裝置,像是幽靈一般混跡在人群中,一邊聽他們議論這些天京中的大事,一邊和身旁黑袍的自己討論著該如何進(jìn)宮去見嘉禾,見到了嘉禾的面之后,又該和她說些什么。

    要進(jìn)紫禁城其實(shí)不難,來自另一個時空的蘇徽在永久的告別故鄉(xiāng)之前,帶上了一大批方便隨身攜帶的高科技軍用設(shè)備。他有的是辦法神不知鬼不覺的潛入紫禁城中見到嘉禾,可問題是見到嘉禾之后要做什么。

    “問她為什么要大開殺戒?為什么要嫁給別人?勸她懸崖勒馬做個明君?還是哄騙她和你私奔,別管太多破事了?”一身漆黑長袍的蘇徽用一種像是在看笑話的神情盯著另一個自己,“好心提醒你一句,慎重考慮,因?yàn)槟阋坏┳龀鲆粋€錯誤的選項(xiàng),很有可能就會害死她。而我,不可能一直留在這里幫助你?!?/br>
    “你什么時候會走?”蘇徽心煩意亂的問。

    “也許是下一秒,也許是幾分鐘后,也許我還能陪你帶上好幾天?!焙谂厶K徽面無表情的告訴他:“我這具經(jīng)過無數(shù)次改造的身體可以上是千瘡百孔,充滿了不確定性?!?/br>
    “我們還是進(jìn)宮去吧?!碧K徽像是終于想通了,長嘆了口氣,“我沒想好要以怎樣的心態(tài)去見她。但我現(xiàn)在必需去見她。什么事等見到了面再說?!?/br>
    “你比我要果決。”黑袍蘇徽輕笑。他抓住了蘇徽的肩膀,正打算用空間轉(zhuǎn)移的裝置帶著他潛入紫禁城中,蘇徽卻忽然猛地拍了拍他的胳膊,指著前方某處對他說:“快看,那不是榮靖么?”

    “京城動亂,她帶兵巡城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br>
    蘇徽卻皺了皺眉頭,總覺得有些不對。

    “看她這副樣子,倒像是要出遠(yuǎn)門……可如果榮靖離開了京師,那誰來拱衛(wèi)皇宮?”

    第232章 、(四十四)

    與榮靖一行人的偶遇在當(dāng)時的蘇徽看來,只是一場無關(guān)緊要的小插曲。就算心里再怎么好奇榮靖要去哪里,他也不至于貿(mào)貿(mào)然的趕過去攔住對方,詢問她的目的和目的地。

    去紫禁城里見嘉禾才是蘇徽心中的當(dāng)務(wù)之急,因此朝著榮靖騎馬絕塵而去的背影盯了片刻之后,他轉(zhuǎn)頭對穿著黑袍的自己說:“走吧,我們到皇宮里去。”

    紫禁城占地極廣,要找到嘉禾其實(shí)也不是容易事。但她身為皇帝,在眼下這樣一個并不算太平的時候想來應(yīng)當(dāng)是忙碌的,那么也就可以順理成章的排除掉御花園等游玩之地,蘇徽猜她大概是在御書房。

    黑袍蘇徽對他的猜測不置可否,只是啟動空間轉(zhuǎn)換裝置,將蘇徽帶到了御書房內(nèi)。讓人意外的是這里根本沒有嘉禾的身影,只有宮人在沉默的灑掃。

    “她不在御書房會去哪?”蘇徽看向另一個自己。他們身上都帶著二十三世紀(jì)軍用反偵察設(shè)備,連紅外線掃描都不怕,更不用說區(qū)區(qū)人眼。因?yàn)榍宄車膶m人看不到他們也聽不到他們說話,兩個蘇徽也就毫無顧忌的吵了起來。

    “你問我問誰?”

    “我說你既然從二十三世紀(jì)離開的時候帶了那么多軍事裝備,怎么就沒想到在她身上裝個定位儀呢?”

    “往人身上裝定位儀是犯罪行為?!?/br>
    “誒?在不同的異時空四處飄蕩的你居然還會有法律觀念?”

    “閉嘴?!焙谂厶K徽忽然比了個手勢,示意他停止眼下這毫無意義的爭論,“聽。”

    大抵是因?yàn)榛实鄄辉谟鶗康木壒?,這里侍奉著的宮人在閑暇之余還敢避開管事偷偷聊天。蘇徽湊近窗邊站著的那兩個宮人,聽見他們是在議論“毓秀宮里的某位”。

    毓秀宮?據(jù)蘇徽所知,那里原本應(yīng)該是沒有人住的。長業(yè)年間夏太.祖倒是有不少妃嬪,可那些女子在她們的丈夫駕崩之后,就被杜銀釵一股腦全趕到了偏遠(yuǎn)的別宮守寡去了。嘉禾即位之后東西六宮也就一直空著落灰,偌大的皇宮可以稱得上是冷清。

    念頭一轉(zhuǎn)蘇徽就馬上明白了,宮人們口中“毓秀宮的貴人”,指的不是千嬌百媚的娘娘,而是即將與嘉禾成婚的皇夫。

    意識到這點(diǎn)后,蘇徽的臉色忽然變得有些沉重,倒是讓身旁另一個蘇徽不由輕笑出聲。

    “你笑什么?”蘇徽很是不悅的瞪了對方一眼。

    “笑你拈酸吃醋的模樣有趣。”

    蘇徽低垂著眼睫,難得的沒有反駁什么,而是問:“你就沒有過妒忌的時候?”

    “也許有過吧。”黑袍的蘇徽輕描淡寫的說道:“但那都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記不得了?!?/br>
    在無數(shù)次的時空回溯之旅中,他不止一次看著她成為別人的妻子。有些時空中她因利益而成婚,最后與自己的丈夫形同陌路,或是殺了對方,或是被枕邊人所殺;也有些時空中她如愿以償?shù)募藿o了自己的所愛。而在不同的時空中,她愛的人也有不同,也許那人是趙游舟、也許是昆山玉,也有可能是林毓、席翎。有些時空她與愛人生兒育女,最后舉家共赴黃泉,甚至在有幾條時間線里,她還大搖大擺的開起了后宮,學(xué)著那些男性帝王一般廣選天下貌美少年,還有好幾個世界線里的嘉禾因?yàn)殚L時間的壓抑以及對男性的不信任,最后成為了同性戀者,和身旁的女官搞起了磨鏡之樂。

    對此黑袍蘇徽早就看看開了,麻木了,眼下見著另一個自己焦灼不安的模樣還覺得有幾分好笑,只是笑過之后又不免暗自欷歔。

    “我不管了,你帶我去毓秀宮看看?!倍q,正當(dāng)年輕氣盛的蘇徽這樣說道。

    “你這架勢,是要去找李駿決斗?”在來紫禁城之前,他們已經(jīng)聽京城的百姓議論過了未來的皇夫——李世安的兒子李駿。

    這是意料之中的人選,也是多多少少讓蘇徽頗為意氣難平的人選。李世安有好幾個兒子,但本事都相當(dāng)平庸。在蘇徽所知的那段歷史中,后來篡奪了周家天下的人是李世安的外孫,而非他的兒子或?qū)O子,相反李世安的兒孫都不是什么能征善戰(zhàn)之輩,在李世安死后不見出頭,在新朝建立后一個個的都成了混吃等死的皇親貴戚,泯然于史冊。

    “決斗?不至于?!碧K徽扶額,因?yàn)樗庾R到了就算李世安的兒子不擅長打仗,他和單挑不過對方。

    “那你去做什么?是去找你的陛下哭訴幾聲,惡心一下情敵,還是想要設(shè)法鼓動夏文宗和你一塊私奔?又或者你打算故作大度的過去送上你的祝福?”

    “你閉嘴吧。”蘇徽氣不打一處來,“你拿我尋了多少次開心了?有意思嗎?我……”他的聲音忽然低了下來,顯得有氣無力,“我過去只是想要看看她,一來看她是否平安,二來向她報(bào)個平安,上一次我又突然的消失,她一定很為我擔(dān)心,三來就是看她未來會不會平安。無論她選李駿做自己的丈夫,但既然那個人和她成為了夫妻,那么不管是在法律上還是道義上,他們都是一體的。如果李駿是個沒什么惡毒心思的人還好,如果他是……”

    “你就要?dú)⒘怂俊焙谂鄣奶K徽挑眉一笑,“這我不信,你不像是會殺人的人。說到底你就是個普通學(xué)者而已?!?/br>
    蘇徽并不反駁,輕聲問:“你身上到底還帶著多少軍用武器?要不要考慮都借給我?”

    “我身上帶著的東西,都是我和我母親最后一次見面時她塞給我的。那時她已經(jīng)下定了決心要把我送到別的時空中去,擔(dān)心我在異世界沒有自保之力,將當(dāng)時軍部新研制出來的一堆小型武器都交給了我。順便告訴你一句,我身上其實(shí)還有能夠炸平一整座北京城的激光.導(dǎo).彈。”

    蘇徽聽著一愣,下意識的往后退了兩步不像靠近身邊的人形兵器庫。

    黑袍的蘇徽笑了起來,又是那種唇角彎起眼神冰冷,略帶幾分神經(jīng)質(zhì)的笑容,“勸你別打我的主意,也別想著用暴力破局。我也曾試過為了她直接殺死所有能夠威脅到她的人,最后結(jié)果……”

    結(jié)果是怎樣,他并沒有說,只是那晦暗的神情讓蘇徽不敢多問。

    “我懂,不解決主要矛盾只盯著次要矛盾,就是治標(biāo)不治本?!彼f:“所以我們先別討論這些了。你帶我去毓秀宮吧,聽剛才那兩個宮女的描述,我猜她應(yīng)該就在那里?!?/br>
    “你的腿是斷了么?”黑袍蘇徽冷冷的看了他一眼,“自己去?!?/br>
    蘇徽被另一個自己噎得說不出話來,不過想想也是,毓秀宮和御書房能有多遠(yuǎn),只要繼續(xù)保持著隱身狀態(tài),他完全可以直接走過去。只是黑袍蘇徽的喜怒無常多少讓他心中有些不快。見對方?jīng)]有要跟著他一起走的意思,他也懶得理會,自己轉(zhuǎn)身就走了。

    目送著另一個自己的身影離開御書房,一身黑袍的蘇徽眼中劃過倦怠的神色。也許真的是在不同時空流浪太久,他的性格不知不覺的變得古怪??粗巯逻@個蘇徽,他時常會有厭惡的情緒。

    也許,這也是妒忌吧。

    他不想跟著這個蘇徽去見嘉禾,因?yàn)樗宄闹?,這已經(jīng)不是他所愛的那個人。他漫無目的的游蕩在乾清宮外的花園,不知道該做什么,茫然而又孤獨(dú)。

    他原本是想等一等那個跑去了毓秀宮的蘇徽的,可是就在這時,他隨身攜帶的儀器卻向他發(fā)出了警報(bào)。

    在這個時空停留的時間太長了,他的身體已經(jīng)到了崩潰的邊緣,必須馬上離開才行。

    他無奈的嘆了口氣,掏出了傳送裝置開始隨機(jī)定位——去到那個時空他都無所謂,因?yàn)榉凑疾辉偈撬煜さ哪且粋€。

    但就在這時,他無意中抬頭一瞥,卻是見到了一個在他的認(rèn)知中無論如何都不該出現(xiàn)在紫禁城的人。

    不好,危險(xiǎn)

    這一瞬間驚駭如同閃電一般沖擊著他的大腦,他的第一反應(yīng)是趕緊用空間傳送的辦法去往另一個自己的身邊,告訴他要小心。

    可是來不及了。時空傳送的裝置先于他的動作啟動,下一秒,他離開了這里。

    就如蘇徽所預(yù)料的那樣,嘉禾在毓秀宮。

    李駿被她安置在了這里,而這曾經(jīng)是她父親妃嬪居住的地方。

    她明白自己這一決定頗為不妥,但她就是故意要讓李駿居住在這,而不是李世安在京師的秦國公府。

    畢竟李駿身份不必尋常,她可不敢讓這個男人從她眼皮子底下離開。其次嘛,也是為了故意磨一磨他的性格。若是李駿因?yàn)樽约貉巯聲簳r在妃嬪居所而感到惱怒、不安以及羞愧,那她的目的就達(dá)到了。

    嘉禾對李駿毫無半點(diǎn)感情,李駿此人也不是那種善談的性格,與他說話讓嘉禾感到十分的費(fèi)勁,但她還是會不定期的來毓秀宮見一見他,如果能從他口中套問出李世安的情況那自然是好,若不能,逗弄一番也是有趣。

    她故意讓禮部官僚按照冊封皇后的儀式來準(zhǔn)備婚禮,故意為李世安送上了女人的冠服,她就是存心要看他惱羞成怒卻又不得不低頭的模樣——可以說這是一種戲謔,也可以說是一種折.辱。

    董杏枝曾經(jīng)勸她稍稍收斂,但嘉禾并不愿聽。

    第233章 、(四十五)

    嘉禾這一次來毓秀宮找李駿,并不是打算只在言語上戲弄他一番后就放過他。

    織造局已經(jīng)將皇夫的禮服趕制出來了,就仿著二十多年前杜銀釵的皇后袆衣改的,明眼人望去一看便知這是一條女裙,只是相較尋常女裙來說要寬大許多,適合讓李駿這樣身形高大的男子也穿在身上。

    當(dāng)這件禮服被女官呈上,并當(dāng)著李駿的面展開之時,嘉禾從李駿的臉上看到了幾乎要壓抑不住的憤怒。她不動聲色的抬了抬眉毛,故意忽視掉李駿的不甘,對他說:“愛卿試試。”

    李駿跪在地上勉力維持著恭謹(jǐn)?shù)淖藨B(tài)沒動。

    “愛卿今日是第一次見這身袆衣吧。朕特意讓織造局為卿趕制而成的,就是擔(dān)心愛卿有什么不滿意。愛卿不試試,朕又如何能知道哪里不合身呢?”

    李駿幾乎是咬著后槽牙在說話,“回稟陛下,臣是男子?!?/br>
    嘉禾一臉誠摯的模樣,“朕又不是瞎子,當(dāng)然知道愛卿是個男人。男人,便不能穿上這身袆衣了么?這可不行,愛卿此舉可是有違禮制哪。”又說:“朕是皇帝,與皇帝成婚的人自然就是皇后。愛卿盡管放心,皇后該有的東西,你一樣也不會少。待到大婚之后,朕會讓你從這妃嬪居住的毓秀宮搬出去,坤寧宮已經(jīng)修繕完畢,到時候不會讓愛卿失望。只是也萬望愛卿今后也要時刻謹(jǐn)記自己的身份,莫要做出不合禮儀的事情來。”

    她施施然的起身,在殿內(nèi)踱步了一圈,指著毓秀宮中跟隨李駿一同進(jìn)京,受李世安之命負(fù)責(zé)護(hù)衛(wèi)少主的李家軍,說:“宮里不許有男子,你們即日起便從皇夫身邊離開,走遲了朕便治你們穢亂宮廷之罪。當(dāng)然,朕知道愛卿是男子,愛卿勿惱,朕不是說你與這些親軍有染,畢竟你看著倒也不似有那龍陽之好的男人。只是宮中還有諸多女官與宮娥,就算你身邊的這些人不會擅自離開毓秀宮,也難免也會引來他人猜忌不是么?愛卿的臉色好難看,可是身子不爽?對了,愛卿反復(fù)向朕強(qiáng)調(diào)你是個男人,生怕朕眼花看岔了,朕倒是忽然又意識到了一件事?!?/br>
    她轉(zhuǎn)頭對身后的董杏枝吩咐:“將毓秀宮的宮女也全都調(diào)走,從今之后,這里只能留閹人伺候?!闭f完之后還要故作歉疚的向李駿看一眼,意思是自己并不懷疑他的貞潔,只是為了宮規(guī),不得不如此安排。

    看著李駿臉上漲紅,她又似是懇切的勸道:“聽聞愛卿學(xué)習(xí)宮規(guī)的進(jìn)展十分緩慢。這可不行,愛卿以后是要母儀天下的,不學(xué)好規(guī)矩禮儀,如何統(tǒng)領(lǐng)后宮?朕勸愛卿再將那歷代賢后的傳記多讀幾次,最好能夠倒背如流,如此方能領(lǐng)會皇后該有的德行?!?/br>
    說話間她走到了大殿的最西端,墻上懸掛著一柄與后妃寢殿格格不入的寶劍。嘉禾認(rèn)得這是李世安的劍,確切說來是李世安從前朝皇族手中奪來,后被當(dāng)做榮耀象征的李氏傳家寶劍。

    她將劍從墻上取下,握住劍柄后鏘然拔劍出鞘,仔細(xì)端詳了一下這把長劍的華光,而后輕嗤一聲,直接將這把劍擲在了地上,“勸愛卿今后還是少碰這些刀啊劍啊之類的利器,這是皇宮,舞刀弄劍的不成體統(tǒng)。愛卿若是有空閑,倒不如去鉆研一下脂粉該如何涂抹,服飾要如何搭配,此外朕再告訴你一句,朕不愛滿臉絡(luò)腮胡子的男人,所以你最好趕緊想想辦法將你自己的臉變光潔些?!?/br>
    “朕現(xiàn)在口口聲聲叫你愛卿是不是有些不妥?也是,你現(xiàn)在不是外朝的臣子,而是朕后宮的男人。要不朕改口喚你‘梓童’?”

    “九龍四鳳冠也讓工匠制好了。梓童這段時日可得注意休息,養(yǎng)一頭烏黑順滑的長發(fā)才好,否則戴上那華麗的鳳冠可就不好看了?!?/br>
    “呀,朕怎么自顧自的說了這么多。梓童快快請起,你們這些宮人還愣著做什么?還不趕緊服侍梓童更衣,讓朕看看這身袆衣穿在梓童身上是否合適?!?/br>
    嘉禾的每一句話都是在刺激李駿,將他的怒火越點(diǎn)越旺。她清楚自己是在說什么,也樂得看見李駿氣得渾身發(fā)抖的模樣。

    其實(shí)摸著良心來說,嘉禾并不覺得自己對李駿講的這些話有哪句過分了。她年幼的時候,也曾見自己的父親,夏朝太.祖皇帝對他的妃嬪說過類似的話語,那些妃子們可無一不是恭敬婉順的低頭連連應(yīng)聲呢。

    但李駿不是那些妃嬪。他為了權(quán)勢而同意與嘉禾的婚事,但在他看來,他身為男子,即便是娶了皇帝,也該在自己的妻子面前趾高氣揚(yáng),那些用來約束皇后的禮節(jié)完全不配用在他的身上,嘉禾的態(tài)度讓他感覺自己受到了羞辱,一怒之下他豁然站起,一個箭步竄到了嘉禾跟前,撿起了那柄被她拋在地上的長劍。

    嘉禾身邊的女官們驚叫了起來,衛(wèi)兵們也在第一時間拔出武器,護(hù)衛(wèi)在了皇帝身側(cè)。

    但李駿并沒有做出行刺君王的舉動,長劍出鞘之后被他架在了自己的脖子邊,他大口的喘著氣,雙目赤紅,對嘉禾恨聲說道:“還請陛下勿要再折辱臣,臣乃秦國公之子,是頂天立地堂堂正正的男兒,士可殺不可辱,陛下若再輕賤于臣,臣寧可一死!”

    他的話鏗鏘有力,如同雷鳴一般回蕩在殿內(nèi)。

    嘉禾早料到他會有這樣的反應(yīng),所謂的頂天立地好男兒實(shí)際上不還是貪生怕死,趨名逐利?他以死威脅嘉禾改變對他的態(tài)度,卻不舍得威脅嘉禾放棄婚約。再說了嘉禾哪里折辱他了?他既覬覦皇帝配偶的身份,又不肯擺正自己的位子,還總覺得他是受了天大的委屈。真是可笑至極。

    但嘉禾沒有笑出來,她原本準(zhǔn)備好的辛辣嘲諷都在片刻之前煙消云散,此時她只怔怔垂眸,盯著自己的左手發(fā)呆。

    剛才李駿拔劍的架勢像是要?dú)⒘怂?,她身邊所有的侍從都為此一驚,也就是在那一瞬間,嘉禾感覺有人重重的拽了她一下,想要讓她避開李駿可能劈斬過來的劍光。

    她動了動左手五指,觸碰到的卻是一片空。剛才被人握住左手的觸感好像只是她的幻覺。

    是你嗎?她在心里悄悄的問。

    奈何抬頭四顧,什么都瞧不見。

    于是她索性放棄了尋找,理了理衣袍,上前一步,對著李駿繼續(xù)道:“沒用的東西,你拔劍嚇唬誰呢?朕若是你的父親,瞧見你這幅模樣只會覺得可笑。有膽子你便殺了朕,沒膽子你趁早去死,誰稀罕你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