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特末怒道：“本使豈有不知，他們的狗頭領(lǐng)李元昊不知道派了多少次使者覲見我大遼皇上，要求我們出兵從宋國東北進(jìn)兵，說什么‘夏從西北，遼從東北，呈鐵鉗之勢，將宋人鉗制的不能動彈，不出一年，兩國便可瓜分宋國富庶之地’，他娘的，轉(zhuǎn)眼間便開始拿老子當(dāng)犧牲品了?！?/br>
    蘇錦和富弼心頭一驚，蕭特末無意間透露出的這幾句話說明，夏遼之間早有共同出兵伐宋的構(gòu)想，只不知為何遼國沒有答應(yīng)。

    蘇錦小心翼翼的試探道：“宋遼乃友好鄰邦，貴國皇帝豈會受他蠱惑?！?/br>
    蕭特末道：“那是自然，我大遼皇帝高瞻遠(yuǎn)矚英明決斷，一眼就看出了西夏狗的詭計；他娘的，他們從西北進(jìn)軍，順利的話十日內(nèi)便可攻到這汴梁城外，我們累死累活的從東北路途比他們多了一倍遠(yuǎn)，到頭來吸引了兵力，汴梁卻叫他們給得去；誰不知道汴梁城金銀珠寶堆成山，他們搶先搜刮了去，卻叫我們喝西北風(fēng)，想的倒美。”

    劉六符驚訝的看著蕭特末，伸腳連踢蕭特末的腿肚子，缺心眼的蕭主使這不是把什么都說給宋使聽了么？這人當(dāng)真蠢的可以，皇上居然讓他來出使，也不知是腦子里那根筋搭錯了。

    蘇錦和富弼的心中山呼海嘯一般的翻滾不休，原來是這么個原因才導(dǎo)致夏遼聯(lián)盟流產(chǎn)；兩個強盜去搶東西，一個從前門，一個從后院，財寶都在后院，前門那個生怕后院那個拿光了財寶跑路，所以便不愿意跟著一起干；后院那個因為沒有前院的強盜掩護(hù)，被這家子的家丁一頓胖揍堵住門外；這個故事說明各懷鬼胎的兩個人根本便無法合作。

    兩個人本商量好要當(dāng)君子，卻各自揣著小人之心揣度對方，能合作起來才怪。

    蕭特末被劉六符一踢，立刻驚覺失言，忙掩飾道：“這個……扯得遠(yuǎn)了，剛才這些話都是本使揣度之言，做不得真；實際上我大遼皇帝是顧念兩國兄弟之誼，這才一口回絕了夏狗的無理要求的?！?/br>
    蘇錦微笑道：“這話我信，此事不屬于你我討論范疇，咱們只說這件事該如何處理；明日一早我和富主使在早朝上會上奏朝廷，蕭主使邊的安危還是小心些好。”

    富弼也道：“請貴使允許我們調(diào)派人馬加強境界；另外從即日起，貴使無事不要出館驛半步，以防不測?！?/br>
    蕭特末滿不在乎的道：“不妨事不妨事，只要不是你們大宋皇上要我的腦袋，幾個區(qū)區(qū)西夏狗如何能害的了本使?！?/br>
    蘇錦正色道：“不然，這伙人已經(jīng)紅了眼，你不死他們就要死，所以這種人咱們還是要防備些，不要怪本人說話直接，貴使的生死本與我等無干，但既然關(guān)系到兩國之間的交好，便由不得你了；這事就這么定了?！?/br>
    蕭特末道：“你們這是要將本使軟禁起來么？”

    蘇錦冷冷道：“莫要不識好歹，我們都是一片好意，你卻當(dāng)了驢肝肺?！?/br>
    劉六符陰測測的道：“二位大人若真的為我等著想，又怕我二人在汴梁城出事端，那便該趕緊上奏貴國皇上答應(yīng)我大遼國的條件，如此蕭主使和本人也好率隊回城，之后我們的生死便不用你們擔(dān)上干系了?！?/br>
    蘇錦呵呵笑道：“你說的好像很有道理，這樣吧，明日午后我和富主使帶人來請二位前去談判，明日早間我等也將兩位的意思轉(zhuǎn)達(dá)給皇上，下午給你們答復(fù)如何？”

    蕭特末連連點頭道：“甚好，甚好，說老實話，都說你們汴梁城多么繁華好玩，我其實一點也沒覺得；住了這幾天都有些懷念上京了，快些稟報吧，談完了我們要回去遼國，這里快要憋悶死人了。”

    蘇錦哈哈笑道：“蕭主使若是真的覺得憋悶，咱們就再來一場比試好了，就跟昨日上午一樣，還是壓彩頭?！?/br>
    蕭特末臉上一紅，翻翻白眼道：“你不必提醒我欠你銀子，大不了臨走時候我留下十匹馬抵債便是，我西夏馬匹匹都是神駒，每一匹都值幾千貫，你還要找我些錢銀與我做盤纏使?！?/br>
    蘇錦放聲大笑道：“好好，蕭主使做的好生意，明日我先送一百兩銀子來算是你預(yù)支的，你們這么小心，恐怕也不會吃我們供應(yīng)的飯食，這一百兩算是給你們吃飯的；臨行之際，咱們一并算總賬便是，反正你們帶了一百多匹馬兒，大不了多賣幾匹，我照單全收便是?！?/br>
    蕭特末狠狠瞪了蘇錦一眼，道：“我大遼良馬你們宋人饞的流口水，朝廷是嚴(yán)禁售出馬匹給你們宋國，這次若非不得已，你想也別想，十匹足矣，還想多要，門都沒有。”

    蘇錦一笑：揮手命人將一死一活兩名黨項人都帶走，和富弼兩人拱手向蕭特末等人告辭道：“馬兒的事臨行再說，目前最重要的是你的安危，我留下五十名士兵在街口巡邏，有事可差他們?nèi)シA報我和富主使，蕭主使留步！保重！”

    說罷挽著富弼的胳膊匆匆去了。

    蕭特末嘴上滿不在乎，蘇錦和富弼一走，他立刻下令里里外外將館驛搜了個遍，又傳令下去，即日起所有警戒士兵小隊加派一倍，同時嚴(yán)令不準(zhǔn)隨意外出不準(zhǔn)隨意吃東西，甚至于連院中老井里打出來的水都吩咐要先用銀針探測之后方可使用。

    ……

    蘇錦和富弼商量好明日早朝上一起啟奏此事，各自回府休息。

    一進(jìn)門蘇錦便問王朝，那位民謠拓跋峰的黨項硬漢子怎么處置了，王朝道：“押在院子里，這人血流多了，有些犯迷糊?！?/br>
    蘇錦忙道：“趕緊給他上藥，此人是條漢子，能為家小性命忍住酷刑便是有責(zé)任有擔(dān)當(dāng)之人，先前我還當(dāng)是李元昊有什么特殊的本事讓他們賣命，現(xiàn)在看來，李元昊也不過是手段卑鄙之人?！?/br>
    王朝道：“這人肚子里不是有毒藥么？公子爺焉知他不是因為必死而強硬？”

    蘇錦道：“即便是必死之人，能熬得住那樣的酷刑的也算是一等一的硬漢了，我便自愧不如；我剛才在想，若是你們幾個被敵人抓住，用鐵錘一根根的砸爛手指，也能熬得住么？”

    王朝稍微思索了一下道：“小人沒試過，但小人卻絕不會為了活命而出賣他人，公子爺應(yīng)該最了解我。”

    蘇錦笑道：“別多心，我們只是假設(shè)，你我兄弟共同經(jīng)歷數(shù)次生死，相互之間早已是過命的交情；我這么問只是說明經(jīng)受住這種酷刑的打熬必是因為心中有一群舍生守護(hù)之人，而非什么毒藥，可不是要試探你什么；我知道你們定然能熬得住的。”

    王朝拱手道：“小人明白公子爺?shù)囊馑?，說實話小人沒遭受同樣的酷刑，所以不敢妄言，但我知道有一人定然能熬得過?！?/br>
    蘇錦眼睛一亮，握住王朝的手道：“我知道是誰?！?/br>
    王朝哈哈一笑，轉(zhuǎn)身去幫那拓跋峰敷藥安頓；蘇錦吁了口氣，自回屋洗漱上床沉穩(wěn)入眠。

    蘇錦是有些多疑了，王朝所說的人便是馬漢，馬漢硬生生的打人打到手指斷裂稀爛，豈會在乎這鐵錘砸指之刑？王朝以馬漢來比喻，便是向蘇錦表明心跡之意。

    第六一六章疑惑

    文德殿內(nèi)，趙禎召集呂夷簡、晏殊和杜衍正在小范圍的聽取蘇錦和富弼兩人的稟報。

    原本蘇錦和富弼只是跟趙禎一人奏報而已，但朝廷大事趙禎不能專斷獨行，特別是這等大事，自然是要征求三大部門首腦的主意。

    富弼一五一十將兩日來和遼使接觸的細(xì)節(jié)以及抓獲的西夏死士的事情如實稟報，只是在死亡的黨項人名單上加上了拓跋峰的名字，蘇錦只說昨夜回去之后，拓跋峰失血過多而死，而富弼雖覺得蹊蹺，但也并未追問。

    野辭食的供詞從趙禎的手中傳到呂夷簡手中，再到晏殊、杜衍的手上，打了個轉(zhuǎn)之后又回到了趙禎手里。

    趙禎抖著供詞緩緩道：“諸位愛卿，對此事可有計議？”

    眾人不約而同看向呂夷簡，要開口也是呂夷簡先說，這已經(jīng)是老規(guī)矩了。

    呂夷簡拱手道：“啟奏皇上，此事確教老臣震驚，遼使若是在我汴梁城中死去，遼人必會將矛頭指向我大宋；這一次算是天佑大宋，富大人洞悉查實了西賊的陰謀，實乃天意庇佑也；老臣以為，須得立刻加強對遼使的保護(hù)，不能出半點差錯；另外還需富大人和蘇大人抓緊跟遼使談判，早一日談判完成，平平安安的送遼使歸國，咱們便少一分干系；出了大宋，遼使若是有了差錯，那便非我大宋之過了?！?/br>
    趙禎微微點頭道：“富愛卿，蘇愛卿，你們接下來可安排了談判之期了么？遼過使臣在我汴梁一日，便多一分隱憂呢?！?/br>
    富弼奏道：“啟奏陛下，蘇副使已經(jīng)跟遼使約定，今日午后開始正式會商，臣等將加快步驟，盡快完結(jié)此事便是?！?/br>
    趙禎點點頭，尚未開口，杜衍大聲道：“皇上，老臣覺得在此事上兩位談判特使有失職之嫌?！?/br>
    趙禎皺眉道：“此話怎講？”

    杜衍氣呼呼的道：“兩位特使的行為有些不當(dāng)，昨日市井流傳，蘇副使與遼使見面竟然不談國事先豪賭一場，此舉惹人非議，外界紛紛傳言我大宋使節(jié)行止不當(dāng)，有損我大宋國威?！?/br>
    趙禎不悅的道：“此事朕已經(jīng)斥責(zé)過蘇錦，不過此事乃是遼使挑起，據(jù)朕所知，遼使先挑釁，蘇錦才被迫與之交鋒；至于什么有損大宋國威之言，怕是有些言重了?！?/br>
    杜衍翻翻白眼，心里老大不高興，皇上最近也不知怎么了，一力為這小子說話，真不知道心里是怎么想的。

    “老臣以為，若非蘇錦和遼使狂賭一番，又怎能讓西賊覓得機會？若是那蕭特末稍不留神，豈不是便被西賊毒殺了么？到那時，遼國可不管誰先挑起來的?！?/br>
    蘇錦更不高興，憑什么一見面就掐我，本是在商量大事，這個杜黑胖子又把矛頭對準(zhǔn)自己，蘇錦決定今天不給他面子，要好好的教訓(xùn)他一番。

    “杜樞密，你這話有些欲加之罪何患無辭的感覺啊，下官怎么聽怎么是你在強行加罪于我，請問我蘇錦哪里得罪你了？”蘇錦皺著眉直截了當(dāng)?shù)脑憜枺z毫不兜圈子。

    “蘇錦，說話小心些，豈能對杜樞密如此無禮？”晏殊趕緊擠眼提醒。

    蘇錦道：“本來就是如此，給下官的感覺是，下官每做一事杜樞密都要指謫一番，而我聽說屹立舉薦我當(dāng)這個談判副使的恰恰是杜樞密，這可真是奇了?！?/br>
    杜衍面罩寒霜喝道：“蘇大人，你這是在懷疑老夫?qū)δ銊e有目的么？你這么說可是要拿出確鑿證據(jù)的，否則老夫豈能容你如此羞辱?！?/br>
    蘇錦冷笑道：“有沒有目的只有你自己最清楚，下官豈敢胡亂揣度，但就此事而言，兩國談判本就是相互爭強好勝的一種行為，在下所作所為完全是按照皇上的指示來辦的，偏偏您一棍子便打死，說在下行為不當(dāng)云云，皇上說的難道也錯了么？”

    杜衍錯愕道：“皇上授意你和遼人狂賭斗狠？”

    趙禎也茫然道：“朕何時命你跟遼使賭錢斗狠的？”

    呂夷簡緩緩道：“蘇大人，胡亂說話是要受懲罰的?！?/br>
    蘇錦攤手道：“誰胡亂說話了？我可是記得清清楚楚的，當(dāng)時富大人也在場，皇上您可不能說話不認(rèn)啊。”

    趙禎饒有趣味的問道：“你倒說說看，何時何地朕說過這樣的話？”

    蘇錦拱手道：“啟奏皇上，您明明跟臣說的明白，跟遼人談判要堅守有理有利有節(jié)之原則，臣正是按照這三有原則來辦的差的?！?/br>
    趙禎失笑道：“朕是說過，但朕并未叫你跟遼使斗勇狂賭啊。”

    蘇錦道：“遼使氣焰囂張，口出挑釁之言，放言我大宋士兵非其帳下武士的對手，約微臣手下與之比斗，并稱臣若是不敢接招，便需在街市上大呼‘大遼武士天下無敵’之言，您說臣能不接招么？”

    趙禎道：“遼人無理，自然不能示弱?！?/br>
    蘇錦道：“是啊，皇上您都知道是遼人無理，也就是說臣是有理的，這第一條豈不是占上了么？顯而易見，臣托圣上鴻福，一舉擊敗遼使，既贏得遼人的對我大宋士兵的敬重，又實實在在的贏了他一大筆真金白銀，這還不叫有利？”

    呂夷簡冷哼道：“你利用談判之際為自己贏了銀子，對你而言當(dāng)然是有利，對大宋而言，平白惹怒遼使，使后面的談判步履維艱，又有何利只有？”

    蘇錦奇道：“這批銀子，在下早就跟皇上說了，將如數(shù)捐出充入國庫，我有何得利之處？再說了，呂相說在下平白惹怒了遼使，難道說在下要為了討遼使歡心而輸個幾萬兩銀子給他們，再按照遼使的要求在汴梁街市上大呼三聲‘大遼勇士天下無敵’不成？”

    呂夷簡哼了一聲不說話了，他不過是就著杜衍的話頭幫幫忙而已，要讓他跟蘇錦你一句我一句的辯駁，呂夷簡是絕對不屑為之的。

    “再說了，遼使并非想象中的惱怒不休，蕭特末雖然蠻橫無禮，但倒也是個人物，愿賭服輸，干脆的很；況且在下按照皇上所言‘有節(jié)’的指示告知遼使蕭特末，臨行之際回將銀兩歸還于他，讓他高高興興回國?！?/br>
    杜衍淡淡道：“一會說銀子上繳國庫，一會說歸還遼使，你的話還有可信之處么？”

    蘇錦正色道：“本就是如此，若談判順利，達(dá)成雙方都很滿意的結(jié)果，銀子便還給遼使，若是事不和諧，遼人堅持那四條辱我大宋的條款不松口，談判破裂了，這幾萬兩銀子便充作軍餉，為即將到來的大戰(zhàn)起些作用，這難道有什么矛盾的么？”

    趙禎見兩人斗上嘴了，擺手道：“今日是要你們分析西賊從中作梗之事，可不是要你們來爭吵不休的；兩國使者相談，本就是處處爭斗，互爭上游；遼人挑釁，蘇錦又豈能不接招，那樣豈非讓遼使看輕了我大宋么？這件事蘇錦沒有錯，杜樞密不必多言了，且說眼下之事該如何應(yīng)對?！?/br>
    杜衍見趙禎表態(tài)了，不敢多言，咽下心中悶氣，盡量平息心情道：“皇上，西賊作梗之事，臣以為無需大驚小怪，兩位特使所提供的這份供詞說，黨項死士七人，如今抓獲四人，那剩余的三人依舊在逃，臣以為這三人既服毒藥，必會現(xiàn)身，只需再將這三人拿獲，便可挫敗此次陰謀?！?/br>
    趙禎點頭道：“說的在理，他們回去也沒活路，只能再來拼一拼，呂愛卿說的對，遼使的安全需要多派人手，人員也要富愛卿和蘇愛卿自己挑選，親自過目，西賊善于偽裝，可莫讓他們鉆了空子?！?/br>
    眾人拱手稱諾，趙禎看蘇錦心不在焉的樣子，心中一動，問道：“蘇愛卿似乎有話要說?！?/br>
    蘇錦想了想道：“臣總是覺得此事有些蹊蹺，總感覺怪怪的?！?/br>
    趙禎微笑道：“許是差事重大，你二人終是心中惴惴，你們放心，好生的去辦差，只要盡心竭力便是辦砸了，朕也不至于便怪罪于你們?！?/br>
    蘇錦搖頭道：“倒不是皇上所說的這些，微臣辦糧務(wù)之事也不算小，但也從未害怕過；只是臣只是覺得有些說不出來的怪感覺?！?/br>
    趙禎笑道：“怪在何處？”

    蘇錦撓頭皺眉，一時說不出口，就聽一直沒做聲的晏殊忽然道：“蘇大人可是覺得這幾個人抓的也太容易了，而且似乎也太兒戲了些?！?/br>
    蘇錦一拍巴掌道：“對啊，就是這個感覺，晏三司一語道破天機，我一直都有這個感覺，富大人你有沒有這個感覺呢？”

    富弼皺眉想了想道：“確實如此，就在昨夜，我們拿到口供之后，還在嘲笑西賊愚蠢，竟然想出這么個膿包之計，派出這幾個膿包之人，想想那西賊元昊雖然是個反復(fù)無常的小人，但也不至于蠢到派這幾個窩囊廢來干這么重要的事吧，這不是找死么？”

    趙禎疑惑的道：“你們是不是多慮了，朕怎么覺得你們一個個疑神疑鬼的?！?/br>
    蘇錦道：“啟稟皇上，這事您沒有親歷，自然沒有臣等的感受強烈；臣在想賊首元昊到底派了多少死士進(jìn)入汴梁呢？若是死士之間并無聯(lián)系，也許連他們自己人也不知道有多少人一同前來刺殺遼使。臣有理由懷疑，這前面的七人只是虛晃一槍，成則更好，敗也無妨，只要讓我們有已經(jīng)洞悉了西賊詭計的錯覺，從而放松警惕，他們的機會便來了?！?/br>
    趙禎聳然動容，問道：“你的意思是，他們會有另一撥人趁咱們放松警惕的時候，再行行刺？”

    蘇錦若有所思的道：“或許不是一撥，而是兩撥，三撥，甚至更多；如果真的如此的話，后面幾波刺客必然絕非庸手?！?/br>
    呂夷簡和杜衍也暗自動容，再仔細(xì)的回想整個事件的過程之后，這兩人不得不承認(rèn)，蘇錦的擔(dān)心不是多余，而是十分的必要；兩人剛才就有一些不太對勁的感覺，但就是沒有深想下去，這回蘇錦一說出來，更讓人覺得其中疑點重重。

    呂夷簡和杜衍看著蘇錦的目光都有些不同了，從一直以來的不屑中微微露出一點點敬佩來。

    第六一六章談判（一）

    午后時分，天色轉(zhuǎn)陰；蘇錦小睡方起的時候，天空已經(jīng)下起淅淅瀝瀝的小雨來。

    這是今年的第一場雨，時值春二月，雖然春寒依舊料峭，但空氣中已然能嗅得出春天的氣味，再加上牛毛般的細(xì)雨飄飄灑灑而下，更是讓人感覺格外的清新暢快。

    蘇錦負(fù)手站在檐下，看著宅院中花壇冒綠的草芽，和遠(yuǎn)處煙雨中籠罩的汴水河邊的如霧般嫩黃的柳條，臉上的神情卻有些憂郁。

    本來已經(jīng)通知了趙、方兩位都頭在東校場準(zhǔn)備好一切，自己也要馬上動身去和富弼回合跟遼使蕭特末開始正式的商談，但這一場春雨也許會攪亂自己的布置。

    雨絲涼涼的灑在臉上，蘇錦聽到身后悉悉索索的一陣響動，緊接著一雙白玉般的小手繞過自己的脖子，輕輕幫自己系上一件披風(fēng)。

    蘇錦伸手握住那只小手笑道：“我來猜猜是誰？”

    那雙小手抽了抽，卻沒掙脫，蘇錦笑道：“綿而無骨，溫?zé)崂w巧，一定是浣娘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