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錦道：“可還記得內(nèi)容么？”

    郎少東想了半天沒記起一丁點的內(nèi)容，那時候只當(dāng)是過過形式而已，根本就沒當(dāng)一回事。

    “記不住的話我便提醒你一下，那昭示的詔書上有一個日期，乃是慶歷元年十一月二十號，我這么說不知道你記得起來么？”

    郎少東腦子翁的一聲，那詔書的內(nèi)容全部涌入腦海之中，十一月二十號之前主動售糶糧食于官倉，價格以高出市面糧價一成收購，而且依據(jù)售糶數(shù)量對應(yīng)相應(yīng)的獎賞；一旦過了二十號這個關(guān)口，官倉收購價格便直接降為三百文一石，若再拒不出售，便會根據(jù)屯糧之?dāng)?shù)予以嚴懲。

    郎少東的臉上一片慘白，自己的糧食雖然被強行收走，但總算朱世庸給了幾分薄面，依舊以市面價高出一成的價格收購；如果按照詔書之命，三百文一石的話，自己豈不賠得血本無歸。

    自己就是因為高于市價一成的價格也不過是一貫二一石，商會集資屯糧的收購價都已經(jīng)一貫三了，加上舟車運輸費用，早已虧了老本，他這才跟朱世庸鬧了起來，朱世庸無暇跟他羅嗦，索性派人將他打了二十板子，強行將糧食拉走充進官倉。

    郎少東同時也明白了為什么朱世庸要這樣對自己，蘇錦在揚州殺了那么多人，連官府中人都受到牽連，殺了幾百人，關(guān)押了幾百人，流放幾千人，這聲勢怕是要震動全大宋了。

    廬州離揚州這么近，邸報沒來，朱世庸怕是早就對揚州城中的糧務(wù)了如指掌，所以他才未雨綢繆大動干戈的收繳糧食，不用說唐紀元等人定然也很配合的將糧食ji毛了出去，因為如果不這樣，蘇錦一旦到了廬州查出這些屯糧的話，連商會帶朱世庸全部都要倒霉。以蘇錦在揚州的手段揣度，少不得有人人頭落地。

    郎少東額頭上汗珠滾滾，越想越不是滋味，他既害怕又憤怒，蘇錦既然復(fù)述了那個關(guān)鍵的日期，自然是知道自己售糶糧食的時間早就過了朝廷的期限，若是他以此事翻臉，又是一樁大麻煩；憤怒的是，商會那幫老東西跟朱世庸基本上是將自己排除在核心之外了；商會居然連聲氣都沒坑，哪怕是派人前來說明個中利害關(guān)系，自己也決不至于受朱世庸這二十大板。

    思來想去，郎少東忽然明白了，商會幾位會長對自己一定是心存不滿，自己平日也喜歡我行我素，頂撞了不少次劉副會長和黃副會長，好幾次指著這兩人當(dāng)面罵娘；姓黃的倒也罷了，沒什么機心，這姓劉的卻是個壞種，他外號叫做‘小諸葛’肚子里花花腸子yin損點子著實不少，也許正是借此機會借知府之手公報si仇，硬是將自己的屁股打開了花。

    蘇錦瞇著眼看著郎少東臉上的豐富表情，一會兒咬牙切齒，一會兒恐懼糾結(jié)；他很滿意這種效果；郎少東被朱世庸打了屁股，說實話自己也不敢相信，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朱世庸本不該出此昏招，但既然出了這個昏招，蘇錦也懶得去想原因了。

    機會來了就要抓住，難不成商會的人也會用苦rou計不成？

    蘇錦迅速的斷然否認了這個猜測，自己的心思太多，往往揣度他人也會誤入歧途；蘇錦幾乎可以斷定這個郎少東在商會中地位不高，或許郎永平自己以為自己很重要，但在唐紀元等人的眼中，根本就沒把他當(dāng)號人物看待。

    原因很簡單，商會囤積三十萬石糧食，郎少東只分到了區(qū)區(qū)兩萬石的份額，直接反應(yīng)了郎少東在商會中根本就沒有進入小集團的核心地位，利益的分配最能說明問題；說白了，他只是個打醬油跑跑嘗嘗甜頭。

    苦rou計那是要核心角色才能擔(dān)當(dāng)?shù)?，像郎少東這樣的，連這個資格也沒有。

    第五一五章給臉不要臉

    郎少東不能無動于衷了，面前這個蘇錦已經(jīng)跟自己印象中的蘇記少東家相去甚遠，如果說剿滅八公山土匪之事帶有運氣成分，那么在揚州的一系列作為那可不是運氣所能解釋。更新最快

    特別是涉及官員吏治，那更是一場你死我活的搏殺，若他所言是真，能在那種情形之下殺出一條血路出來，這份本事可不是簡單的一個佩服所能概括。

    此人跟自己之間早已不是一個級別的較量，他要弄死自己可說是易如反掌，這恐怕就是今日他只身前來的原因，因為他已經(jīng)不屑將自己視為對手了。

    “蘇……大人！”郎少東啞著嗓子艱難的吐出幾個字：“恕我愚魯，大人這次回來，怕不是休假省親這么簡單吧?！?/br>
    蘇錦微笑道：“不必叫我大人，我說了，今日是以蘇記東家的身份來拜訪你的；不過你倒也沒猜錯，休假自然是要休假，但是該辦的差事還是要辦的?！?/br>
    郎少東道：“可是大人來見我，我又能幫上你什么忙呢？”

    蘇錦擺手道：“你錯了，我可不是來找你幫忙的，我是來給你指明一條出路的?！?/br>
    “出路？”

    蘇錦點頭道：“是的，是出路；這么說吧，我蘇錦雖不是睚眥必報之人，但是什么人對我做過什么事我卻都還記得；有的人跟我有殺父之仇，有的人想以命案誣陷置我于死地，也有的人想整垮我蘇記好獨霸廬州市場，一樁樁一件件我都記得清清楚楚；俗話說的好：出來混總是要還的，這些賬總是要一個個的清算才好，有仇報仇有冤報冤，這一點都做不到，我有何面目立于天地之間。”

    郎少東汗珠涔涔而下，手足無措的道：“蘇東家，在下與你可無瓜葛，咱們之間只是有些小摩擦而已?！?/br>
    蘇錦笑道：“我知道，你只是某些人的小嘍啰而已，不過你也不是省油的燈，我接受蘇記之后出了好幾件事都和你有關(guān)，你可不要以為我什么都不知道，把別人當(dāng)傻子的人自己才是傻子。”

    郎少東伸袖擦汗道：“蘇東家，那些只是商業(yè)上的爭斗而已，我郎永平對天發(fā)誓，既和令尊之死無干，也從未想過制你于死地；郎某自知非正人君子，但也絕不是大jian大惡之徒，我行事還是有底線的?！?/br>
    蘇錦道：“當(dāng)然，若非如此，你以為今日你還能跟我坐在這里喝茶聊天么？我說要給你指一條出路，正是因為你并沒無罪大惡極之行，雞毛蒜皮的事情在我這里根本看不上眼，況且你還有待罪立功的機會?！?/br>
    郎少東心頭一驚，看來蘇錦打定主意要在廬州弄些事情出來了，被這小子盯上，怎生是好？

    蘇錦道：“郎少東，明人不做暗事，不妨跟你明說；我這次回廬州是要公事私事一起辦，公事上自然是要查糧務(wù)，你我心知肚明，糧務(wù)上可不是表面上的鐵板一塊；這一點你應(yīng)該很清楚，無論是糶糧的日期和價格都有貓膩在其中，所有的光鮮外表都是做給我看的，而我對外表不感興趣，偏偏喜歡看里邊的黑暗內(nèi)幕；私事上我也不怕人說我假公濟私，我就是要利用辦公務(wù)的機會將有些人徹底打趴下，再踩上一只腳，所有于我父之死有關(guān)的，以及處心積慮要將我送進大獄，想盡手段整垮我蘇記的人，我一個也不會放過。”

    郎少東搓手道：“蘇東家，郎某雖想幫你，可是我確實不知道這些事情的內(nèi)幕?！?/br>
    蘇錦道：“很簡單，沒有內(nèi)幕可以查，你只要按照我的指示去做便可?！?/br>
    郎少東頭搖的像撥浪鼓，連聲道：“不可，絕對不可；雖然在下明白你的意思，可是你也看到了，我其實只是個小人物，根本無法得到有價值的消息?！?/br>
    蘇錦沉下臉道：“我當(dāng)然知道你是小人物，他們許多事也都瞞著你，從你被打這件事便可以知道，他們根本沒把你當(dāng)自己人；與其如此，你又何必緊抱著他們的大腿不放；且不論你是否能幫我打探到有力的證據(jù)，就算你找不到證據(jù)，我一樣可以扳倒他們；跟揚州之事想比，這里的事兒簡直就不算事；之所以讓你協(xié)助我，一來我想盡快了解此事回京復(fù)命，二來也是因為你作惡不多，跟他們是兩路人。”

    郎少東臉色陰沉沉默不語，蘇錦的話雖然讓他覺得有道理，但絕沒有到讓他心甘情愿答應(yīng)的地步。

    蘇錦續(xù)道：“你腦子并不愚笨，從揚州之事上當(dāng)能看出端倪，朝廷對于糧務(wù)涉案之人都是從重從嚴從快處罰，揚州城中本來有很多人可以不死，但卻一律被處斬了事，這其中自然是刑罰從重之故，更有些人是給他機會他不要，死扛到底替主犯背黑鍋；對于我而言不過是多花些時間查出線索罷了，對于他們來說這是白白的錯過了活命的機會，你說蠢不蠢？”

    郎少東小聲道：“蠢！蠢得很?！?/br>
    “既知他們蠢，你卻還是要做蠢人；你要是以為兩萬石糧食不足以治你死命，那你就錯了；囤積居奇是一罪，違抗圣上之詔超時不糶是一罪；糶售價格不按朝廷規(guī)定是一罪；我簡單的一羅列你便有三條罪名了；后一條罪責(zé)里我又可以給你套上和官員勾結(jié)起來套取貪墨朝廷錢款的重罪，凡此種種，我可以延伸出十幾條乃是幾十條罪名，到時候我看你死不死。”

    郎少東差點尿了褲子，眼前笑瞇瞇的蘇錦瞬間幻化成一個張嘴齜牙擇人而噬的惡魔。

    人怎么可以無恥到這個地步？生拉硬套羅織罪名強加他人之身倒也罷了，無恥到當(dāng)面跟人家挑明：我會羅織罪名制你于死地；這就太過分了。

    “你！你！你！難道便沒人制止你這種羅織罪名濫殺無辜的行為么？你就不怕被人查出來治你的罪？”郎少東手指蘇錦氣的直哆嗦。

    蘇錦揮手將他手指打到一邊，喝道：“莫要拿手指指著我，萬夫所指的應(yīng)該是你們；你們干的哪一件事比我光彩？我就是要濫殺，但你們何談無辜？你們這些渣滓不配活在這世上，不能為我所用，我便讓你消失；別指望我會心慈手軟，憑什么你們可以胡作非為，我便要拿良心道德善良律法來約束自己？”

    “你……！簡直是惡魔?！崩缮贃|長嘆一聲頹然坐倒，喃喃道：“你為什么要選我？商會中大小商賈能說上話的七八家，為什么是我？”

    “因為我認為你識時務(wù)，是個聰明人?！?/br>
    “可是你這是把我往火坑里推啊，他們……他們豈是好惹的？一旦被他們知道，我郎永平便是死路一條?！?/br>
    “錯了，最不好惹的是我，而非他們；只要行事得當(dāng)，小心謹慎些，他們決計不會發(fā)現(xiàn)你和我之間的合作，證據(jù)只要搜集齊全，我會以雷霆萬鈞之勢將他們一網(wǎng)成擒；這之后你就風(fēng)光了，廬州商會會長的位置就是你的了，我會讓蘇記加入商會壯你氣勢，從此以后在廬州你郎少東便是頭號人物，而且你的那點破事也就一筆勾銷了；上奏之時，我一個字都不會提你郎少東，管保你安安生生的發(fā)大財?！?/br>
    郎少東哭喪著臉道：“蘇東家，你畫的餅子雖香，本人想吃也是吃不到啊?！?/br>
    蘇錦道：“吃得到，絕對吃的到，我不妨再透個消息給你，欽差大臣歐陽修正在壽州城稽查路指揮使王啟年，這王啟年正是廬州朱某人的靠山，你想想看，在這種情形之下，誰會護著他？你若是實在覺得害怕，此事便作罷，你大可去府衙告密，看看他們敢不敢動我，我來廬州的目的他們都心知肚明，否則你怎么會挨這二十大板？那還不是為了將糧務(wù)突擊辦好，怕我找到由頭整治他們么？”

    郎少東抓耳撓腮半晌不能決斷，蘇錦赫然站起身道：“也罷，這般膽小如鼠，難怪連抱人大腿都抱不上，就當(dāng)小爺一番唇舌是對牛彈琴白浪費口水；你就等死吧，小爺不候了。”

    郎少東趕緊起身伸手道：“蘇……大人，容我考慮考慮都不行么？”

    “呸！不見棺材不落淚。你慢慢考慮吧，告辭了！”蘇錦撂腳便走。

    郎少東疾步小跑要拉蘇錦的衣袖，蘇錦一胳膊，郎少東拉了個空，用力之際牽扯的屁股上的傷口劇痛，頓時站立不穩(wěn)仆倒在地；蘇錦不管不顧往門口行去，郎少東急中生智，伸手一把抱住蘇錦的小腿，仰臉叫道：“蘇東家，蘇東家，我答應(yīng)了，我答應(yīng)還不成么？”

    第五一六章禍水東移

    蘇錦轉(zhuǎn)頭看著郎少東，伸手將他拉起來，嘆道：“郎少東家，你這幅樣子，讓外人看來還以為是本人在逼迫于你，其實你該高興才是?！?/br>
    郎少東心道：可不就是你逼的么？不然我何至于向你求饒。

    “蘇東家，你并未逼我，是我自愿的……”

    “這才是句話，此事對你有百利而無一害，以后你會明白這一點。”

    “是是……”郎少東爬起身來道：“但不知你要在下做些什么？太過困難的事我可做不到?！?/br>
    蘇錦微笑道：“很簡單，我要你做三件事，第一件事便是利用你和商會的關(guān)系，盯住朱世庸和商會眾人，將他們的言行向我稟報，要拿下他們，須得知己知彼，不能瞎著眼睛亂摸。”

    郎少東撓頭道：“可是……他們豈會當(dāng)著我的面說些機密的話？我又如何能探聽出有用的消息。”

    蘇錦道：“這便是考驗?zāi)愕哪芰Φ臅r候，他們將你排斥在外，乃是因為他們對你不放心而已；我可以給你支個招，從現(xiàn)在開始你須得去向他們示好，譬如朱世庸，你不但不能因為他責(zé)打了你便表現(xiàn)出嫉恨的樣子，反而要誠懇的上門道歉，痛罵自己不識時務(wù)，要表現(xiàn)出徹底悔過之意；譬如今日大年初二，你窩在家中便是一種不好的行為，你應(yīng)該主動帶著禮物去拜訪朱知府，以期消除他們對你的戒心?！?/br>
    郎少東心道：娘的，這是要我去當(dāng)孫子了，被人打了還要上門取承認錯誤，自己這張臉算是徹底的沒了。

    “可是蘇東家，光是如此，恐怕也未必能能得到他們的信任，想要他們馬上便對在下毫不避諱的推心置腹，怕是很難?！?/br>
    蘇錦笑道：“那是當(dāng)然，姿態(tài)是前提而已，你當(dāng)然要有實際行動讓他們信任你；我?guī)湍銣蕚淞酥囟Y四份，你即刻親自帶著禮物去朱世庸和商會三名會長府上登門修好；我還為你準備了一份超級大禮，這份禮物一送出去，你會立刻得到他們的信任?！?/br>
    郎少東驚道：“什么超級大禮？”

    蘇錦招手道：“附耳過來！”

    郎少東趕緊垂首伸耳，蘇錦在他耳邊輕輕的說了幾句話，郎少東越聽越是心驚，雙腿發(fā)軟，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半晌說不出話來；屁股上的疼痛也全然不顧了。

    “蘇東家……你說的都是真的么？”郎少東咽著唾沫道。

    “我會說假話么？現(xiàn)在你明白我是在救你了吧？你若卷入此事之中，你有幾個腦袋能保的??？”

    郎少東連連點頭道：“明白了明白了，這下我是真的明白了；朱知府當(dāng)真曾寫信通匪么？”

    蘇錦噓了一聲，小心翼翼的跑到廳口四下看看，見左右無人這才回頭低聲斥道：“你咋咋呼呼作甚？這事能大聲說么？”

    郎少東趕忙告罪一聲，低聲道：“蘇東家，在下有一疑惑?！?/br>
    蘇錦道：“想問的盡管問，既然我們合作，我就不會讓你蒙在鼓里，我可不是商會和朱世庸之流?！?/br>
    郎少東有些感動，輕聲道：“你要我告訴朱知府，他寫的那封通匪之信已經(jīng)落入歐陽中丞手中，那送信的陳老根也在歐陽中丞手中，這不是等于給朱世庸他們通風(fēng)報信么？”

    蘇錦笑道：“確實是通風(fēng)報信，不然哪有好戲看？”

    郎少東眨巴著眼睛迷迷糊糊的不明白；蘇錦呵呵笑道：“你猜朱世庸知道之后會有什么反應(yīng)？”

    郎少東皺眉苦思，臉色忽然發(fā)白，搖頭道：“在下不敢妄自揣測?！?/br>
    蘇錦道：“不敢揣測就對了，但你也無需去猜測，朱世庸要怎么做是他的事，你只需將這份大禮包送上便完成任務(wù)了?！?/br>
    郎少東鼻尖滲出細密的冷汗，心里不住的盤算，朱世庸居然敢送信給土匪，讓土匪們劫了運往揚州的糧食，這件事郎少東根本就不知情；但蘇錦說的有鼻子有眼，或許是真有其事也未可知。

    姑且算此事是真，蘇錦要自己將消息透露給朱世庸的用意又何在？這不是提醒朱世庸要加以防備么？他不是要扳倒朱世庸么？怎地忽然又幫他？

    郎少東百思不得其解，看樣子，蘇錦也不會告訴自己的真實用意，不過有一點倒是正確的，只要消息是真，自己將這個消息告訴朱世庸，便等于立了一個大功，馬上便能得到朱世庸的信任；但告知的方式須得考究，萬不能直白而言，這件事關(guān)系生死，自己一定要裝的含含糊糊不明白內(nèi)情，否則便是等于握著朱世庸的把柄；老鼠的尾巴可以拿在手中牽制，老虎的尾巴那是萬萬不能抓著的。

    郎少東打定了主意，臉色稍微平靜了一些，低聲問道：“蘇東家，若是朱世庸問我從何處得到這個消息怎么辦？”

    蘇錦道：“當(dāng)然不能說是我告訴你的，你可以說是你家的伙計和我的貼身伴當(dāng)在酒樓喝酒的時候無意得知，總之你自行決定如何解釋消息的來源，這等事若是要我手把手的教，那就顯得你忒沒本事了?！?/br>
    郎少東肚里暗罵，不過這事倒也確實不用教，消息來源都掩飾不住，那還說個屁。

    “我要你做的第三件事便是，你要想辦法將廬州的幾位車行的東家約到和豐樓吃酒，不妨告訴你，商會和衙門的人都守在車行左近監(jiān)視，就是怕我去和車行接觸；因為當(dāng)初運糧之際，朱世庸曾命令車行不準將車輛租給押運糧食的禁軍，為的便是要拖延運糧的時間，讓我在揚州的差事辦砸了，我要找車行東家拿到口供，才能在將來定朱世庸的罪，這件事辦成了你便是立了大功；做完這三件事，你便可以高枕無憂了?！?/br>
    郎少東越聽越是心驚，沒想到廬州城中竟然還有這么多事自己都不知道，郎少東既惱火又慶幸，惱火的是，商會和朱世庸從來就沒把自己當(dāng)回事，這些在眼皮子地下發(fā)生的事自己一無所知；慶幸的是，還好自己沒參與，否則蘇錦絕不可能跟自己還坐在這里說話，自己或許也正跟朱世庸和唐紀元等人一樣，蒙在鼓里等死呢。

    “蘇東家放心，在下一定盡心竭力辦好這幾件事，但我有個小小的請求?！?/br>
    “請說?！?/br>
    “若一旦朱世庸發(fā)覺我為你所用，怕是會對我下毒手，到時候還請?zhí)K大人多加庇佑，他們可是什么事都能干的出來?！?/br>
    蘇錦呵呵笑道：“我給你個授權(quán)，一旦你覺得有性命之憂，可以立刻來找我，我會將你保護起來，我手頭有禁衛(wèi)馬軍近兩百，保護個小小的你，當(dāng)不成問題。”

    郎少東感激涕零，連聲道謝。

    蘇錦淡然道：“既然你丑話說在前面，我也把丑話說在頭里；我已經(jīng)將最核心的機密之事告知與你，你想自尋死路也由得你自己；要知道朝廷派了欽差大臣下來徹查此事，你這樣的人物會像一只小蟲子一般被輕易的碾壓，若不信的話可拿性命來賭一賭；話說揚州府中有很多人比你聰明機變百倍，后臺比你強硬百倍，但是他們就是因為站錯隊跟錯人，所以現(xiàn)在都躺在泥堆里腐爛生蛆了；你可要珍惜我給你的這次機會?！?/br>
    郎少東其實早就明白這個道理，蘇錦這番話只是畫蛇添足而已，當(dāng)朱世庸等人瞞著他的所作所為曝光于眼前之后，郎少東就知道，朱世庸和商會眾人死定了。

    慶幸的是自己沒有成為當(dāng)中的一個犧牲品，蘇錦主動送上一只大腿給自己抱住，這已經(jīng)是老天垂青了；郎少東下定決心緊緊抱著這跟大腿絕不松手，這條小命能不能保得住，就看自己的表現(xiàn)了。

    蘇錦命小柱子從車上將準備好的四個包裹拿下來交給郎少東道：“我對你可算是仁至義盡了，連禮物都幫你備好了，不用你花一文錢；那個大包裹里是三十兩黃金，這三個是三十兩白銀，夠你拿的出手了?！?/br>
    郎少東咂舌不已，倒不是不是為了這般大手筆的錢銀出手，而是為了蘇錦的周密安排，這禮物打一開始便已經(jīng)準備好，這說明蘇錦其實早就知道自己一定會屈服，自己蹦跶半天其實一直都在人家的算計之中。

    直到此時，郎少東終于明白，這個蘇記的少東家為什么會混的風(fēng)生水起了，自己跟他相比，人家是天上亮晶晶的星星，自家只是地上冷冰冰的一坨狗屎而已。

    第五一七章郎少東出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