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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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牡丹道:“昨夜我們姐妹在一起商量了半天,咱們既然蒙公子搭救逃出樊籠,便該規(guī)規(guī)矩矩的做正經(jīng)人家,雖然我們都有些積蓄,但也不能坐吃山空,想做些營生養(yǎng)活自己,但是我等姐妹又不知道該做什么?能做什么?所以想請?zhí)K公子幫我們做主,若是有什么適合奴家姐妹做的事情,也幫著擔待一番。” 蘇錦笑道:“你們怕吃窮我是么?放心吧,我蘇家雖然也不是大戶,但是吃喝倒也能供得起,你們便安心住下,閑時出去逛逛,至于做活之事,年后再說。” 白牡丹道:“公子爺盛恩,但是我等姐妹總不能永遠這樣,總要自立才是,不然于心何安?” 蘇錦皺眉掃視眾女,問道:“你們都是這個想法?” 眾女子均道:“奴家等都是這么想的?!?/br> 那茉莉卻道:“奴家不這么想,蘇公子既然愿意養(yǎng)著我們,我們又何必不領蘇公子這個人情?” 眾女均不悅的看著茉莉,茉莉不以為然,只拿眼睛瞟著蘇錦。 蘇錦無視茉莉的桃花眼,對著白牡丹等人笑道:“你們說的也對,自立起來便是擺脫過去的第一步,若是我不答應,倒是罪過了;不過你們也莫要著急,我蘇記明年會在汴梁城開產(chǎn)業(yè),若是你們真有意的話,我倒有個差事要請你們做,而且能發(fā)揮你們的特長,具體的今天也說不清楚,現(xiàn)在便安心的住在這里,總之會教你們滿意便是。” 眾女大喜,嘰嘰喳喳的紛紛議論,去汴梁,那可是京城啊,而且就在蘇公子家做事,這可是再好不過的事了。 蘇錦看著眾女憧憬著未來的情形,心中有些感嘆;這些女子或許真的該有份事情做,不管薪酬多少,對她們來說,這便是人生新的篇章,是一種新的希望所在。 那小茉莉卻面現(xiàn)譏諷之色,獨自靠在一邊面無表情。 …… 蘇錦拖拖拉拉直到午時方才回到蘇宅,一下馬車頓時頭皮發(fā)麻,門口一頂黑色大轎停在一側,幾名轎夫和衙役正靠在門邊曬太陽。 “媽比的,居然還沒走。”蘇錦暗罵一聲,硬著頭皮進了宅子,穿過庭院來到花廳,卻見朱世庸正坐在花廳中跟王夫人聊得不亦樂乎,一眼看見蘇錦,朱世庸馬上起身拱手笑道:“哎呀,蘇大人,你可是個大忙人啊,可算把你等來了?!?/br> 蘇錦哈哈笑道:“原來是府尊大人,本人不知府尊大人前來,怠慢之極,還請見諒啊?!?/br> 王夫人見兒子回來了,知趣的告辭回內(nèi)堂。 朱世庸目送王夫人離去,轉過頭來故作不快的對蘇錦道:“說起來倒還真不能原諒你呢,衣錦還鄉(xiāng)都不和本府說一聲,本府也好迎出十里,隆重接待呢,你這是讓本府失了禮數(shù)啊?!?/br> 蘇錦呵呵笑道:“府尊大人日理萬機,本人豈敢打擾府尊大人,再說只是回鄉(xiāng)過年而已,犯不著勞動府尊大人相迎?!?/br> 朱世庸笑道:“此話差矣,蘇大人名揚天下,智勇雙全,我廬州軍民誰不以蘇大人為榮?蘇大人年少英雄,又蒙皇恩浩蕩,蕩平盜寇,平息糧事,實為我廬州軍民之楷模,本府對蘇大人欽佩之至,這不,一得了消息便趕來拜見,就是想對蘇大人表達一番敬意?!?/br> 蘇錦聽著直犯惡心,拱手道:“豈敢豈敢,原該去拜見大人,只是回來之后家中瑣事繁多,分身無術,失禮了?!?/br> 兩人客套來客套去,知道的明白這兩人均是言不由衷,不知道還當是故老相逢,發(fā)自肺腑呢。 一番客套過后,蘇錦請朱世庸落座,命人沏了上好的茶來,換掉朱世庸的殘茶,兩人對視而笑,各懷鬼胎。 “蘇大人,揚州之事本府已經(jīng)接到朝廷公文,蘇大人好厲害,只一出手便將揚州城中掃的一坦平陽,宵小jian邪盡皆授首,揚州百姓可算是有了福氣了。” 蘇錦笑道:“哪里話,托圣上鴻福,加上些許的運氣,這才將揚州之事平息;說起來本人也是極為后怕,前前后后死了足有三百多人,都在我眼皮子底下,看的我是膽戰(zhàn)心驚啊。” 朱世庸暗暗發(fā)毛,這廝在揚州辦差,居然送掉了三百多人的性命,這是個煞神啊,更讓人難以置信的是,這個面帶稚嫩笑容的少年,談及此事哪有半分的害怕的摸樣,倒像是有些得意。 “暴民jian商,殺三千也不為過,正好以此敬告天下,作jian犯科者該有此等下場;不過……蘇大人甫一上任便大動干戈,確實有些出人意料;特別是聽說誤傷了不少平民,倒是件棘手之事;不過也不要緊,瑕不掩瑜,圣上斷然不會因此事便怪罪蘇大人。” 蘇錦一愣道:“誤傷平民?誰造的謠?這事可沒有?!?/br> 朱世庸哈哈笑道:“當我沒說,你就當沒聽見,傳言……傳言而已。” 蘇錦板起臉道:“那可不成,這種傳言豈非壞了本使聲譽,大人聽誰說的,告訴本人;本人倒要查查這傳言何來?” 朱世庸很滿意蘇錦的表現(xiàn),到底是個雛兒,三句兩句便激怒了,看來雖當了官,辦了皇差,城府倒也沒深多少,還是那么沖動。 第四九九章打草驚蛇 蘇錦確實有些惱火,這幫孫子總是不依不饒的給自己造謠,上回八公山剿匪,明明是件大功勞,硬生生被人參奏,弄到連皇上都派人來查;這回顯然是有人又要在揚州擒拿馮敬堯和墨吏這件事上做文章了。 這回倒好,搞個什么誤傷平民,這是朱世庸照顧著面子,估計傳到朝廷里就要變成草菅人命不顧百姓死活了。 “蘇大人莫急,謠言再盛,也總歸是謠言,慢說皇上不信,便是我等也是決不信的;不過話說回來,干了這么一件大事,就算誤殺了幾個百姓,那也是情有可原,也不值得大驚小怪?!敝焓烙估^續(xù)激怒蘇錦,話里話外都是坐實謠言的意思。 蘇錦忽然笑了,本來還是一副拍案罵人的樣子,突然間便陰天轉晴天了。 “還是府尊大人明理,謠言止于智者,都是些狗東西們看著本使立了功勞眼紅罷了;至于你說辦差事誤傷幾個平民沒什么大不了,本人可不能茍同,我大宋有律法數(shù)百條,沒有那一條說了可以為了公務草菅平民性命,本人相信朱知府也只是隨口安慰之語,若是真的抱著這種念頭,遲早是要栽跟頭的?!?/br> 朱世庸相當郁悶,本是要套些蘇錦的發(fā)怒后的過激話來,沒想到卻被蘇錦抓住了話中的疏漏。 既然小狐貍不上鉤,那也范不著死掐這事,朱世庸圓滑如意,立刻改口道:“那是那是,只是隨口這么一說,可不是真的那般想的,幸好蘇大人知道本府并非此意,要是遇到別的什么jian邪之輩,定要拿我這句話上報了,哈哈,哈哈?!?/br> 蘇錦哈哈笑道:“府尊大人顧慮的可真多,誰會無聊到拿閑談來說事,卑鄙小人才背后捅刀子呢?!?/br> 朱世庸忙附和著道:“正是,似蘇大人這般正直之人,確實越來愈少了?!?/br> 兩人扯開話題,朱世庸笑道:“蘇大人,本府此番前來,一來是拜訪大人,二來是想請大人查一查咱們廬州的糧務,如今大宋上下糧務之事都在如火如荼的展開,而專使大人也剛好在廬州,正好請專使大人將廬州糧務整肅一番?!?/br> 蘇錦擺手道:“此番我只是回鄉(xiāng)休假,可不是來辦差的,連續(xù)兩個月的糧務忙的我真夠嗆,此刻只想好好歇息一番,不愿提及公務之事了。” 朱世庸干笑道:“那可不成,本府翹首以盼的便是蘇專使回到廬州的這一天,大人在糧務上很有一套,本府雖政務精通,跟商賈打交道卻不甚精明,而這也正是專使大人的強項?!?/br> 蘇錦腹中暗罵,這老狗指桑罵槐的提及自己商賈出身,不露聲色的羞辱自己,這是從骨子里藐視自己。 蘇錦當然也不是省油的燈,不過他也懶得跟朱世庸玩這些嘴巴上的游戲,于是直截了當?shù)牡溃骸案鸫笕说脑捨叶?,廬州市面糧價穩(wěn)定,百姓并無饑荒之象,這一點是府尊大人之功,本使回京復命之時會提及此事;朱知府是能吏,各處紛紛擾擾,惟其廬州巋然不動,定是花了大力氣整肅糧務;就算一開始我到廬州辦理糧務,怕也沒知府大人辦的好?!?/br> “能得到蘇專使的夸贊,本府榮幸之至,能不讓專使大人勞神,安心的回鄉(xiāng)過新年,也算是本府送給蘇大人的一份禮物吧?!?/br> 朱世庸洋洋自得,他本就是要在蘇錦面前炫耀一番,就是要蘇錦親口承認廬州糧務辦的好,潛臺詞就是:,我這里一切井井有條,基本上沒你什么事了,乖乖的過你的年,過完年就滾蛋,別想打什么歪主意。 “要是所有的父母官都像朱知府這般的有能力,急朝廷之所急,想朝廷之所想,那本使早就可以回京復命了;朱知府于政事上是把好手,也許不日便會高升,以后還請多多關照為感,蘇錦初出茅廬,很多事做不到像知府大人那樣未雨綢繆滴水不漏,以后還要跟大人多請教請教?!?/br> “哪里哪里,客氣客氣。”朱世庸得意的大笑,端茶美滋滋的喝了一口。 蘇錦探頭道:“過完年之后本人便要上京復命了,在揚州時,圣上讓歐陽中丞傳旨與我,要我將淮南路的糧務巡視一遍,寫成文書上報,所以廬州糧務大人雖然已經(jīng)辦的妥妥當當?shù)?,但有些程序上的事倒是要走一走;譬如查查糶糧的記錄,看看官倉的糧食等等,也便于估算糧食是否能夠撐到來年夏收,是否需要朝廷調配接濟等等;這些都是職責所限,到時候還請朱大人給予方便?!?/br> 朱世庸呵呵笑道:“那是自然,到時候我命人全力配合你便是,倉司官員隨叫隨到。” 蘇錦微微一笑道:“那便先謝謝大人了?!?/br> 朱世庸道:“歐陽中丞數(shù)日前派人要我去揚州見他,本府當時忙于糧務,實在是抽不出身,本打算年假放了便去拜見他,但他忽然又派人送信來說不必去了,所以現(xiàn)在倒是無事可做了;今日也空閑的很,不如咱們尋一家酒樓,由本府做東小酌一番如何?本府倒知道有一家酒樓酒菜不比和豐樓遜色。” 蘇錦微笑道:“我猜是醉仙樓。” 朱世庸一怔,脫口而出道:“你怎么知道?” 蘇錦笑道:“是侍衛(wèi)馬軍副指揮龍真將軍告之于我,他說他來廬州之時,知府大人盛情款待,請他在醉仙樓吃酒,還準備了很多應景的節(jié)目,是不是?” 朱世庸身上有些發(fā)冷,定定神干笑道:“京官來此,盡地主之意乃是應當?shù)模€說了什么?” 蘇錦呵呵笑道:“你猜!” 朱世庸咽了口吐沫道:“那本府如何猜的出?” 蘇錦低聲道:“他還說廬州地面上的車行真的很奇怪,放著生意不做,硬是空在哪里喝西北風?!?/br> 朱世庸忙道:“那是因為車行怕土匪搶.劫,龍指揮要走陸上官道,當然沒人敢答應?!?/br> 蘇錦道:“那倒奇了,龍真還告訴我,后來不知為何,車行老板們忽然又不怕被搶了,統(tǒng)統(tǒng)答應了租借車輛給他運糧,這個彎子轉的也太大了,是什么原因能教車行東家忽然又不害怕土匪了,當真是奇怪之極?!?/br> 朱世庸干笑道:“或許是車行東家們想著為朝廷分憂,故而冒險相送,蘇大人可切莫小看我廬州百姓的覺悟,再者有馬軍精銳護送,車行眾人想通了此節(jié),還用怕土匪么?” 蘇錦點頭道:“也許是這個理,不過本人總是不大信,況且馬軍又不是后來才到廬州的,為什么車行老板前面不答應呢?難道他們不知道馬軍是朝廷精銳?” 朱世庸冷然道:“這個問題本府如何能知道?要問也只能去問車行東家去。” 蘇錦張口大笑道:“自然是要問的,我要剝了他們的皮,不怕他們不說實話?!?/br> 朱世庸不悅道:“這怕是不太好吧,買賣自由,人家愿不愿意是人家的自由,你總不能強迫人家吧?!?/br> 蘇錦冷笑道:“非常時期,行非常之事,揚州那時就等糧食救命,慢說是給錢租大車,便是不給錢強行征用也無過錯;跟您說老實話,我這回回揚州的要務不是糧務,而是要找這些家伙算舊賬的,在此先跟府尊大人打個招呼,可切莫替他們出頭,若非他們耽擱了運糧時間,又怎能雪后送糧?有怎會輕易為土匪所劫?害的我差點在八公山丟了性命。” 朱世庸拂袖道:“這是什么道理,土匪搶了糧食怎地怪罪車行?” 蘇錦道:“這就是我蘇錦的理?!?/br> 朱世庸變臉道:“胡鬧!” 蘇錦微笑道:“就算是胡鬧,又能怎樣?大不了再有人寫信去京中告我一狀,虱多不癢債多不愁,也不是頭一回碰見這回事?!?/br> 朱世庸面色鐵青,一言不發(fā)的拱手便走。 蘇錦呵呵笑道:“怎地?府尊大人不請本使去醉仙樓小酌了么?” 朱世庸一口濃痰啐在地上,鉆進轎子,揚長而去。 第五百章補漏 蘇錦負手看著朱世庸匆匆離去,臉上笑意盎然,得意不已;王朝馬漢不知道何時鉆了進來。 “公子爺,你怎生跟這朱世庸明說要去盤查車行東家的話,這不是擺明了叫朱世庸有所防備么?”王朝疑惑的道。 馬漢點頭道:“是啊,這是打草驚蛇啊?!?/br> 蘇錦點頭道:“有長進,確實是打草驚蛇?!?/br> 王朝撓頭道:“那您還……” 蘇錦道:“沒看見朱世庸已經(jīng)做好萬全之備了么?他既然敢來,就說明他已經(jīng)將一切安排的滴水不漏,他自以為廬州已經(jīng)是一塊鐵板了,所以才會來當面邀請我去查勘糧務之事,根本不怕我查出紕漏來?!?/br> 王朝道:“那爺這么一說,豈不是讓朱世庸將這點漏洞也堵上了么?” 蘇錦道:“這你就不懂了,我不查糧務,卻從運糧之事上入手,顯然他沒有料到;他以為龍真絕不會跟我談及在廬州的種種作為,他的估計沒有錯,但他卻不知道,晏小姐派人盯了龍真數(shù)日,他們和龍真當日的行蹤盡在掌握之中,我一點破,他便慌了?!?/br> 王朝馬漢眨巴著眼睛,撓的頭皮如雪花飛舞:“爺,我們還是不懂你什么意思。” 蘇錦道:“蛇在草中,你敢去抓么?弄不好會被他反咬一口;打了草驚了蛇,蛇就會往外竄,那時候它由暗轉明,便不虞被他反咬了。” 王朝想了想,豁然道:“我懂了,公子這般一說,朱世庸定然要想辦法補救,或許馬上便要去找車行東家們說話,定是要他們口供一致,訂立攻守同盟;然后我們便能從中尋覓到機會了?!?/br> 蘇錦呵呵笑道:“不錯,大有長進,此舉雖不一定能奏效,但總是占據(jù)主動的一招;你們還等什么?馬上派人手將幾大車行監(jiān)視起來,若有動靜,立刻來報?!?/br> 王朝馬漢連聲應諾,急吼吼的去安排了。 蘇錦緩緩坐下,捧著茶杯出神;從側面入手是不得已而為之,實際上蘇錦也沒有把握從這條線上拿到什么實質性的進展。 朱世庸說的對,即便是車行拒不租車給官家運糧也是他們的自由,升平年月和戰(zhàn)亂之時不同,戰(zhàn)亂之時,有人敢不尊官家之命砍頭抄家不在話下,而如今卻根本不能,除非有官府征用的命令,否則斷不是說征用便能征用的,這也是當日龍真租不到大車卻一籌莫展的原因,若說可以來硬的,龍真早就動手了。 蘇錦這么做只是要將水攪渾,渾水才好摸魚,至于能不能摸得到,那只能說是憑天意了。 …… 朱世庸氣呼呼的離開蘇宅,他才明白,蘇錦這回可不單單是沖著糧務之事而來,而是要新帳舊賬一起算了。 先追究運糧遲緩的責任,當初朱世庸為了延緩運糧時間,曾下令所有車行不得將大車租借給龍真運糧;此事一旦被蘇錦問了出來,這把火便直接燒到自己的身上了,到時候車行東家再出來作證,自己這條命便算是去掉了半條。 朱世庸恨得牙癢癢的,千算萬算,沒算到蘇錦會從此處入手,這小子刁滑萬分,行事每出意料之外,實在是難纏。 不過朱世庸心里也暗自慶幸,總而言之蘇錦還是嫩了點,居然將他的查想法告訴了自己,這便給了自己彌補的機會,只要警告車行東家不準亂說話,編些假話糊弄過去便可以讓蘇錦無功而返。 時間緊迫,一定要趕在頭里將此事安排妥當,不能被蘇錦搶了先手。 朱世庸想來想去覺得事不宜遲,要立刻行動起來,但他也長了個心眼,自己是決不能出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