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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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群的議論聲宛如一根根鋼針朱世庸及商會諸人心頭亂捅,捅的血花四濺;痛歸痛,此刻朱世庸等人也只能強自忍耐冷眼旁觀,他們一個個支楞著耳朵仔細聽包拯的話語是否有破綻和不合理的推斷,一旦現(xiàn)即群起而攻之。 包拯揮揮手道:“諸位噤聲,此乃公堂之上,《明鏡高懸》匾額之下便是朝廷重地,莫要吵鬧喧嘩。” 人群迅速安靜下來,包拯滿意的點點頭,開口道:“適才府臺大人言道,那秦大郎身上現(xiàn)一份遺書,包某想見識見識這份遺書如何?” 知府師爺雙眼看著朱世庸征詢他的意見,朱世庸雖不情愿,但此刻拒絕豈非自承有鬼,點頭小聲道:“拿去給他,但要小心。” 言下之意似乎是要師爺防止包拯毀滅證物;那師爺一愣,隨即眨眼道:“小人明白?!?/br> 師爺小心翼翼托起木盤來到包拯面前,包拯舉手欲揭素綾,師爺雖老的牙都掉了,沒想到身手倒很敏捷,一轉(zhuǎn)身迅速躲過包拯的手,嘻嘻笑道:“包大人,還是小人幫你揭開為好?!?/br> 包拯何等精明之人,立刻明白他的用意,當即臉上變色。 蘇錦一旁看得真切,心道:“這朱知府可夠蠢的,堂堂包大人亦是朝廷命官,大庭廣眾之下怎會干出毀滅證據(jù)之事,這可是典型的以小人之心君子之腹了。” 包拯臉上怒容一閃而沒,隨即恢復自然,雙手負后道:“那便有勞了?!?/br> 師爺笑嘻嘻的道:“應該的,應該的?!碑斚螺p輕揭開素綾,拿起盤上竹簽將折疊的紙張輕輕挑開壓住,送到包拯面前。 包拯探頭仔細觀察,眉頭忽松忽緊,臉上忽喜忽憂;大堂上下幾雙眼睛盯著他的臉色,鴉雀無聲,呼吸相聞。 約莫半盞茶的功夫,包拯抬起身子,向那師爺?shù)溃骸岸嘀x了?!?/br> 那師爺?shù)溃骸翱赐炅???/br> “多謝。”包拯道。 “不再多看一會了么?”師爺忽然冒出一句,不知道是客套還是調(diào)侃。 包拯皺眉道:“有勞送回,以免受到污損。” 那師爺也驚覺自己多嘴,偷眼觀看府尊大人臉色,也是不善,當下趕緊將素綾蓋起,一語不的放回公案之上。 “諸位,這份遺書是假的。”包拯第一句話便震懾全場,除了蘇家諸人和商會眾人以及知道實情的知府大人之外,場上場下均均是一片抽氣之聲,難怪包大人敢于公開叫板,只要能證明此遺書是假,那么加諸于蘇小官人之身的指控便是憑空捏造。 “包拯,公堂之上可不是你信口雌黃之地,此話將被主薄記錄案,你將抵賴不得?!敝焓烙购鹊?。 包拯一雙虎目盯著朱世庸道:“包某為何要抵賴?這份遺書本來就是假冒之物?!?/br> “何以見得?”朱世庸道。 “疑點之一,書寫遺書紙張用的乃是楮皮紙,俗稱白麻紙;這種紙張全大宋只有一家出產(chǎn),那便是京兆府張記紙坊,張記紙坊只京城開了一家分號,大宋近半官民書局用紙皆出自張記紙坊,但因路途遙遠,加之價格昂貴,故而我廬州府大量使用的是徽州竹板紙,適才我仔細觀察,那紙張下方有張記印章,雖為水所浸映,但清晰可辨;此紙張為張記所出無疑,這便是疑點之處?!?/br> “笑話,這有什么可疑的?我廬州府亦有張記白麻紙啊,雖然數(shù)量不多,但也還是有的?!敝焓烙灌托Φ?。 “蘇小官人,你蘇記用紙一般用何種紙張?”包拯轉(zhuǎn)向蘇錦問道。 蘇錦還是第一次跟這位歷史上的大名人面對面說話,不免有些激動緊張,張口結(jié)舌說不出話來。 旁聽得趙掌柜道:“包大人,這等瑣事我家少東家是不會知道的,此事是由蘇府管家經(jīng)手?!?/br> 包拯道:“那便好了,速速傳喚此人,此人對我們方才談話內(nèi)容不知情,正好可以實話實說,請朱大人派衙役去請來如何?” 朱世庸道:“可有這個必要么?” 包拯道:“干系一人清白罪責,還是慎重為好?!?/br> 朱世庸無奈,心道:“便看你搞什么花樣。”對著衙役的一名道:“李班頭,去蘇府叫那管家前來,一路上莫要讓他對人講一句話?!?/br> 李班頭應諾一聲急匆匆而去,包拯沖著他的背影喊道:“好是從蘇記店鋪拿些紙樣來?!?/br> 不一會兒,李班頭帶著蘇家管家蘇福匆匆趕到,兩人走得急了,出了一頭熱汗,張著口喘氣;那蘇福腋下夾了一個封好的布包,眾人猜測,那便是蘇家的日常用紙了。 小穗兒等人的保密措施做得不錯,蘇福完全不知道蘇錦被官府抓起之事,所以他見蘇錦和眾位大掌柜都府衙,頗有些意外,忙行禮道:“咦,少東家怎地此公堂之上?” 包拯可沒時間聽他主仆敘舊,劈頭問道:“你便是蘇府管家么?” 胖乎乎的蘇福臉色熱的白,咽著唾沫道:“小的蘇福,蒙夫人少東家不棄,幫著蘇家跑跑腿兒?!?/br> “蘇記日常用紙都是由你統(tǒng)一購買是么?” “那可不……”蘇福忽然得意起來搬著手指頭道:“柴、米、油、鹽、醬、醋、茶、筆、墨、紙、硯,大到車馬,小到盤香,哪一樣小人不經(jīng)手?” 蘇錦皺眉道:“多嘴的毛病又犯了,好好回答包大人的話?!?/br> 蘇福一驚,尷尬道:“回稟包大人,紙張是小人所購?!?/br> 包拯道:“你采購的是哪種紙張?” 蘇福愕然道:“哪種紙張小人不知,小人只知道是徽州客商鄭七廬州的號子,諾!就是這種紙?!闭f罷將腋下布袋遞出。 包拯伸手將布袋揭開,抽出一沓子淡黃色的紙張來看了看道:“是否都是這種紙?” “那可不,咱和鄭七是老熟人了,他家價格又便宜,每袋比市面上要便宜五十多呢,鄭七給我老蘇面子,咱也……”蘇福啰啰嗦嗦一大堆,凈是夸耀自己本事大,買的價格比別人低。 蘇錦聽得哭笑不得,這蘇福人倒是精細本分,就是嘴巴太碎,煩不勝煩。 包拯打斷他的話道:“你退到一邊去?!?/br> 蘇福道:“沒我事啦?” 蘇錦皺眉道:“站到一邊,莫要多說話,聽著便罷,問你你再說?!?/br> 蘇福忙答應,躬身退到一邊。 “朱大人,情況已經(jīng)很明顯了,蘇記不用這種紙張,包某敢說廬州城用白麻紙的不會超過十戶,那么這秦大郎寫遺書卻用了白麻紙,敢問他從何得來此種紙張呢?”包拯問道。 “況且白麻紙價格昂貴,非富貴之家不可能使用此等紙張,難道大人認為秦大郎會為了寫遺書而特意買來白麻紙么?若真如此,紙張千張一束,那剩下的紙張又哪里呢?恐怕他的住所也無所現(xiàn)?!?/br> “這……”朱知府也知道包拯說的是實情,但到了此時也只能抵死不認,雙手一攤道:“這恐怕就要問那秦大郎了,此事你我如何得知,再說紙張來源有疑,便能斷定遺書是假的么?包大人太想當然了?!?/br> 包拯點頭道:“大人言之有理,卻不能因此斷定遺書為假,但這是疑點之一,大人不否認?” 朱世庸道:“姑且算是個小小的疑點?!?/br> 包拯拍拍手道:“那么包某便說這第二疑點?!?/br> 堂上堂下一干人被包大人分析案情的過程深深吸引,看似細微之處原來大有玄機,聽到包拯要說第二個疑點,全部側(cè)耳傾聽,生怕漏過一個字去。 第八十五章解密二 時間:20120804 感謝書友們的支持和意見,所有的評論我都會看,也會酌情采納大家的意見,感謝諸位。 包拯負手道:“這第二處疑點便是這份遺書的內(nèi)容,關于身世來歷包某沒有去調(diào)查,故不作評判,姑且認為全部是真;但如此一來,疑點之二便凸顯出來了;秦大郎自承自幼喪父喪母,顛沛流離乞討為生,后來機緣巧合方為蕪湖剪子張所收留傳授手藝,那么他是如何識斷字的?這篇遺書洋洋灑灑數(shù)字,敘事清晰理通順,且用詞頗有采,諸位請想一想,這位秦大郎他能寫的出來么?” 眾人大嘩,蘇錦亦暗暗佩服,自己怎么就沒想到這個問題來,秦大郎確實認識幾個字,但絕沒有本事寫出師爺所讀的那篇洋洋灑灑的遺書來。 “本官怎么沒覺得那篇遺書采飛揚呢?只不過是些尋常語句罷了。”朱世庸有些坐不住了,心里暗罵商會的那幫蠢貨處事考慮不周。 蘇錦忽然開口背道:“我自知人生此劫難逃,思來想去唯有一死;但死則死矣,一口憤懣之氣難平,遂寫下這封遺書存于衣,若天地尚有神明未滅,人間還有良心未泯,或許能為人所知,替天行道,除滅世間jian邪小人,我做鬼也做的安心瞑目。此筆絕命!秦大郎泣血?!?/br> 蘇錦背的正是秦大郎遺書的后一小段,難為他記得如此清楚,包拯欣慰一笑,道:“蘇小官人好記性,正是原之句,一字不漏;諸位鄉(xiāng)親父老,這段話之乎者也,言辭犀利頗有采,難道是什么人都能寫出來的么?能寫出這般字者少讀上三五年書,除非那秦大郎是無師自通天資過人,否則這番言語是根本不可能寫出來的?!?/br> 眾人深以為然,無論是辭藻、句讀、采、氣勢,這段話可謂是表達的很清楚明白,對于一個從小顛沛流離未讀過書之人來說,這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朱世庸兀自強辯道:“你不能便揣測他人不能,這是何道理?秦大郎是否能寫出好章,我等并不知他的才智如何,焉能一概否定之?” 商會諸人知道露出了大破綻,此時也紛紛附和道:“就是,有人內(nèi)秀于心卻外表粗鄙,憑什么便說秦大郎沒這個本事,真是活笑話!” “包大人,想當然耳!想當然耳!” 包拯理也不理這幫人,只是對朱世庸道:“話雖如此,但這一點算得上是可疑之處么?” 朱世庸總不能大庭廣眾之下說瞎話,點頭道:“姑且也算是一條,但僅憑這不能確定的兩條疑點,便能斷定這遺書是假的么?包大人若無其他證據(jù),恐怕今日不能說服場父老鄉(xiāng)親和本府了,然則你這藐視公堂逾矩無禮之罪是難逃了,休怪本官秉公執(zhí)法?!?/br> 朱世庸嘴上狠戾,心里卻大罵商會做事不細,看上去天衣無縫的證據(jù)被包拯輕易剖析便七零八落,快要站不住腳了;幸而這兩條證據(jù)均非確鑿之據(jù),還有反轉(zhuǎn)之機,否則便要立刻認輸,放蘇錦這小子無罪歸家了。 蘇錦和旁觀晏碧云等人也暗暗愁,包大人所提兩點雖是疑點,但卻非致命之處,無法因此推論出遺書造假之事,今日這情形,若不能找到足以說服眾人的證據(jù),恐怕那朱知府會立時翻臉,借機對包大人不利,到時自己脫身不了便罷,還連累了包大人,那可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br> 包拯卻一臉平靜,對朱世庸的威脅充耳不聞,轉(zhuǎn)頭問身后的老者道:“師爺,東西準備好了么?” 那老者躬身道:“包星已經(jīng)外候命?!?/br> 包拯點頭道:“甚好,稍后便叫他進來?!?/br> 朱世庸不知道他二人嘀嘀咕咕的說些什么,冷笑道:“現(xiàn)商量后路怕是遲了?!?/br> 包拯皺眉道:“知府大人怎地如此沉不住氣?身為朝廷四品大員理應正平和氣沉穩(wěn),我看大人卻是跳脫急躁尖酸刻薄,真是有失體統(tǒng)。” 朱世庸怒道:“我自如何做官干你底事?主薄,將包拯辱罵本官的言辭記下,稍后一并呈報轉(zhuǎn)運使大人?!?/br> 包拯道:“朱大人,先別想著如何彈劾我,先想想這件案子你是如何糊涂,我且問你,秦大郎尸體于何時現(xiàn)?” 朱世庸道:“昨日午后城南三里淝水河道蘆葦叢。” 包拯道:“死者因何斃命?” 朱世庸道:“仵作勘驗,辨明是溺水而亡?!?/br> 包拯道:“尸身可有何異變?” 朱世庸道:“仵作報告,尸體已呈**之相,天氣酷熱,死者死亡時間較長,**無可避免。” 包拯道:“朱大人一句一個仵作報告,是否沒有親眼見到尸體呢?” 朱世庸道:“勘驗調(diào)查乃提刑官仵作之職,本官自然不可能去現(xiàn)場勘驗?!?/br> 包拯道:“好!便如你所言,死者死亡之后到尸體被現(xiàn)之間相隔多久,仵作可有判斷?” 朱世庸道:“據(jù)尸體**程來看,仵作判斷少兩日多三日。” 包拯道:“好,這個判斷跟包某手下仵作的判斷相若,恭喜朱大人有個好仵作?!?/br> 朱世庸瞪著小眼看著包拯道:“你問了半天難道就是為了夸贊我廬州府仵作有真本事不成?本官要的是你來解釋為何這遺書是假冒的,莫要東拉西扯浪費時間?!?/br> 包拯肅容道:“誰告訴你我東拉西扯?我這是讓諸位姓明白案的時間和死亡原因,目前來說,根據(jù)知府大人的調(diào)查,我們有如下結(jié)論:先,死者是溺水身亡,這一點朱大人認可否?” 朱世庸道:“正是?!?/br> “其次,尸體被現(xiàn)時已經(jīng)死亡數(shù)日,兩天或者三天左右,朱大人以為然否?” “然也?!?/br> “再次,這份遺書是仵作勘驗尸體時死者尸身上所現(xiàn),這一點朱大人不否認?” “不否認?!?/br> 包拯嚴峻的臉上再次露出笑容,蘇錦跟著他的思維腦筋轉(zhuǎn)的飛快,猛然間他大叫一聲跳起來道:“我明白了,我明白了?!?/br> 眾人被他一驚一乍的行為嚇了一跳,都疑惑的看著他;朱世庸一拍驚堂木道:“罪民蘇錦,休得咆哮公堂,老老實實呆著?!?/br> 蘇錦抗聲道:“案情未明,怎可隨便加諸于人‘罪民’之稱,請大人嘴上嚴謹些?!?/br> 朱世庸大怒道:“你這是當堂翻供是么?來人,大刑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