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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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還在思忖韓歆也在此事上有幾分的可疑,聽他這么一番咬文嚼字,石將離反倒是又將注意力轉(zhuǎn)回了他的身上。 “鳳君最近說話越來越有意思了。當(dāng)初,國丈對朕說,鳳君自幼不愛讀書,只喜歡舞刀弄槍,行走江湖,可朕如今看來,那純屬妄自菲薄,刻意謙虛。”她笑得甚為古怪,眉尖微微地蹙了起來,言辭帶了幾分夸張,其間的試探一覽無余:“依鳳君的口才,再加上相父的栽培,明年初春主持殿試,定會讓大夏的舉子們自慚形穢,羞憤罷考。” “而且,朕聽說,鳳君突然還通了音律――”見沈知寒不回應(yīng),只沉默地任由她調(diào)笑,她便更是笑得慵懶,每一個字的背后皆蘊藏著鏗鏘有力的犀利,一招一式,全是刺探:“連朕都禁不住懷疑,鳳君究竟是傅景玉,還是別的誰……” 這樣的疑惑已經(jīng)不是一天兩天了,可她卻一直沒能找到絲毫證據(jù)或者破綻! “我若不是傅景玉,又該是誰?”沈知寒力持著鎮(zhèn)定,語調(diào)輕緩,眼睛直直地看著她,眸中是一如既往的淡漠與疏離,波瀾不驚,應(yīng)得四兩撥千斤:“你不是好奇你相父當(dāng)初為何要選我做你的鳳君么?若不能將那沈知寒的言行喜好學(xué)個通透,又何以為你相父所用,進而取悅你?!” 本還疑惑那早前自稱不通音律的“傅景玉”為何突然成了個cao琴的高手,如今聽他這么一說,竟是事事皆合情理,倒叫石將離一個字也無法反駁。 她自水中起身,光腳沿著那階梯一步一步走到他的面前,微微躬□子,仔仔細(xì)細(xì)地打量――他的眼角處繪出幾縷迷人的褶皺,黯沉的眸子在稍顯朦朧的光線中顯得異常明亮,深邃逼人,完美的面部輪廓擦著夜明珠半明半暗的光暈。此時此刻,她竟也完全不避諱自己的未著寸縷,直直伸出濕漉漉的手去撫觸他的面容,唇上勾著笑,眸光卻復(fù)雜至極,像是極力在壓抑著什么情緒:“你的確學(xué)得很像……至少有九成像……” 雖然她身無寸縷地站在自己面前,且還輕佻地?fù)嵊|他的臉,可這一瞬,沈知寒卻沒有如往常那般斥她厚顏無恥。 不知為何,他突然又想起她之前跪在宋泓弛跟前的場面―― “你為何要為了他與你相父作對?”因著本性使然,他盡量撇開眼不去看她,可是,她的前胸去正對著他的眉眼,那美景一個不留神便就被他盡收眼底,使得他心頭一蕩,眉間的青筋也隨之隱隱地跳動了幾下,轉(zhuǎn)向旁側(cè)的眼眸深黝不可捉摸,眸光有如星火,輾轉(zhuǎn)閃爍,語調(diào)卻已是不復(fù)之前的冷絕:“你不怕你相父真的廢了你的帝位么?” 石將離苦笑一聲,七分酸楚掩入眼底,笑聲低微得近乎支離破碎,睫毛盛著細(xì)密低迷的微光?!澳悴粫靼椎??!编哉Z著,她像是累了倦了,把臉仰在他看不見的角度,掩飾頰上那極少見的落寞:“有時,自以為天下在手,可其實,一無所有……” 她的話還沒說完,一個不留神,竟已是被他箍住腰,瞬間帶到懷中緊緊抱?。∫簿褪悄且凰?,他也不知是怎么將那地上散亂的衣裙給抓了過來,胡亂地裹在她的身上,雖不至于將她裹得嚴(yán)嚴(yán)實實,但至少,那不該露出的部分已是盡數(shù)遮掩。 石將離一時錯愕,不明就里,倚在他的身上,雙手正巧撐在他的胸口,感覺他那沉穩(wěn)的心跳一下一下撼動著她的知覺。他的眼眸往上逡巡,似乎已是確定了什么,這才瞥了她一眼,輕道一聲:“那不速之客又來了?!?/br> 不速之客?! 又?。?/br> 石將離頓時明白了過來,隨著他的暗示,將臉揚起,直往向那流沁閣上頭的殿梁,氣急敗壞地怒喝:“思云卿,你馬上給朕滾下來!” 作者有話要說:呵呵,小沈同學(xué)已經(jīng)有點動心了,所以說呀,小石頭那一跪,對他也是有觸動的……至于妖孽同學(xué),似乎一直對小沈和小石頭的h很期待(這一點和諸位簡直太相像了……),于是,他又來做催化劑了…… 下一章,小沈要下地走路了,哈哈哈……這個南竹,不容易呀……大家給點動力吧,放假了,我也要給力更新了…… ☆、兄弟 果不其然,待得石將離怒喝出聲,流沁閣的殿梁上立刻應(yīng)景一般地探出了一張臉來。那微微挑起的劍眉,紫色的眼眸深邃閃亮,薄唇總縱然彎成了微笑的弧度,可卻一臉?biāo)菩Ψ切Φ谋砬?,就連斜斜倚坐的姿勢也透著悠閑,似乎一點也沒覺得這不是他應(yīng)該出現(xiàn)的地方。 如此膽大包天之人,除了思云卿,還能有誰? “嘖嘖――”見石將離一臉怒意的陰霾,他自殿梁上垂下兩條修長的腿,故意晃了晃,很無辜地托腮眨了眨眼,清了清嗓子,銳利的神色自眸間一閃而逝,看上去仿佛是什么都知道,卻偏還要帶著一點惡意的明知故問:“這么大熱的天,陛下即便再惱也應(yīng)平心靜氣,以免上火,暑氣攻心。” 石將離被沈知寒抱在懷里,一時之間也不能由著性子掙脫,只恨恨地棱起眼來瞪向思云卿。 這家伙已經(jīng)連續(xù)三次神不知鬼不覺地突然冒出來添亂了,第一次看在他忍辱負(fù)重賣身做交易的份上,她倒也忍了,第二次,他偏偏是在她“逗弄”鳳君的時候出現(xiàn),已是讓她窩了一肚子火,而這一次,他竟再次故技重施,怎讓她能咽得下那口惡氣? 其實,她倒并不介意在男人面前裸身,畢竟,自小就被眾多內(nèi)侍宮娥伺候著更衣沐浴,她在這方面已經(jīng)很是習(xí)慣了,所以,方才才能當(dāng)著一個男子的面寬衣解帶得那般坦然。甚至于,見到“傅景玉”的羞澀與尷尬,她還存了故意逗人的心思。只是,莫名地,她卻不怎么喜歡思云卿看她的目光。 他那雙紫眸實在太過詭異,充滿了算計,仿佛一眼就能看穿人的皮rou骨血,直看到魂魄深處去。一旦被他盯上,她便有種錯覺,只覺自己渾身纏滿了看不見的黏絲,如同被蜘蛛網(wǎng)住的蟲子,陷入了無法掙脫的陷阱。也不知是不是出于本能,這樣想著,不覺就與那思云卿目光相撞,看清那眸中浮現(xiàn)的異色后,她戒備地瑟縮了一下,竟是往沈知寒的臂彎里躲去。 見到這樣的情景,思云卿挑高了眉,陰惻惻地嗤笑一聲,明明是語調(diào)輕柔的言語,卻偏偏衍生出足夠讓人畏懼三分的涼意:“本以為鳳君同陛下在此處定是鴛鴦戲水,繾綣纏綿,不想,卻是在暢談人生――”頓了一頓,他唇邊綻出一抹滿是諷刺的紋路,刻意強調(diào)著話尾的四個字,用最怪異的目光從頭到腳掃了他們二人一眼,爾后,便帶著顯而易見地嘲諷,毫不留情地?zé)^去,帶著挑釁的寒光:“一個未著寸縷,一個衣著整齊,無人在側(cè)之時毫無親密可言,如今有人來了卻反倒是抱著這般緊,這相親相愛的方式還真是――嘖嘖嘖――真是與眾不同呵!” 思云卿這話說得夾槍帶棒,恁地刺耳,沈知寒自是聽而不聞,懶得回應(yīng)。不過,在他看來,這思云卿出現(xiàn)的時機和地點詭異得緊,若非是有什么特殊嗜好,何必此次都選這樣的時刻來攪局? 而且,思云卿與他早有協(xié)定在先,實在沒有必要在明知會被發(fā)現(xiàn)的情況下還要故意現(xiàn)身。 最大的可能便是,思云卿想借這個機會再石將離的面前同他演一場戲。所以,在這樣的情況下,他覺察到了石將離對思云卿的無奈和戒心,他便就很配合地把石將離摟在懷中,神色也坦然得不見半分稍變。 “思云卿,你這么一番酸溜溜的言語――”他壓低了聲音,從容不迫地開口,帶著幾分不經(jīng)意,像是閑話家常一般,連語氣也是那般漫不經(jīng)心:“可是在嫉妒?” “鳳君說得不錯,我倒的確是嫉妒得緊?!彼荚魄鋽康诵θ?,挑起剃銳的眉,眼光里滿是不屑的刺,嘴角的笑意褪到最后,只凝了一分皮笑rou不笑,更添了幾分陰冷:“難得那一日我在此主動獻身求歡,陛下卻不屑一顧,寧肯回去對鳳君用強――原來,不僅是因著我這遠(yuǎn)道而來的番邦蠻夷美色不夠,還因著我缺少鳳君這等涵養(yǎng)與覺悟,也怪不得陛下對著我毫無胃口?!?/br> 沈知寒淡然以對,似乎是在思忖著,不置可否,而石將離似是想要說什么,卻覺察那扼在自己腰上的手緊了緊,話到了嘴邊還沒來得及脫口而出,卻只聽沈知寒淡然開口,深邃清朗的眼中顯出一種極穩(wěn)極勁秀的力道,像溫柔的靜謐泛著冷光的劍那般,充滿螫伏的力量:“你能承認(rèn)自己嫉妒,倒也算得上坦然,只不過,這鳳君的位子,不管你如何寄望,也總要我肯讓,你才有機會取而代之的?!?/br> 不知為何,這番話聽得石將離有些愕然,只覺他的口吻中帶著些仿似與生俱來的矜傲,與平日的漠然大相徑庭,于思云卿而言,帶著強烈的挑釁意味。若是以往,她定會出言諷刺一番,可此時此刻,她卻是一個字也不想反駁,反倒是靜靜蜷在他的懷中,以沉默認(rèn)可他的每一個字。 “那我便就看看,你還能將這位子坐得穩(wěn)幾日?!彼荚魄渖裆坏亟舆^話去,一字一字咬重,眼角揮灑著不以為意的光芒,爾后,他嗤哼一聲,掃了沉默地石將離一樣,自那殿梁上站起,沒身于夜明珠的光暈無法到達的黑暗中。 流沁閣內(nèi)只留下石將離和沈知寒,一片死寂般的沉默。 “這鳳君的位子,我還能再坐幾日?。俊痹S久許久之后,沈知寒才低下頭,松開蜷在自己懷中的石將離,那意味深長的喟嘆也不知是自問還是詢問,帶著些許復(fù)雜的情緒,令石將離不覺心弦一顫,卻是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那一瞬,她的手還擱在他的胸膛上,感覺到他那衣衫下頭沉穩(wěn)的心跳。 那種心跳,和沉睡的“沈知寒”是一樣的。 **************************************************************************** 自那一日之后,石將離對自己素來看不上眼的“傅景玉”突然多了些莫名的情愫,一同用膳之時,他不過無意識地瞥她一眼,也能使得她的心跳陡然失去了節(jié)律。雖然她仍舊是與他分房而臥,可夜間躺在床榻之上,卻是不由自主地想著那一日蜷在他懷中的感覺,翻來覆去,難以入眠。 明明“沈知寒”就躺在自己身邊,可為何,她卻還是暗暗惦記起了那個自己一直蔑視的“贗品”? 對于這個問題,她百思不得其解。 只是,她卻不知,在她輾轉(zhuǎn)難眠的時刻,她心里暗暗惦記的那人卻是自輪椅上站起來,一步一步艱難地挪動雙腿,只寄望能夠早些行走自如,遠(yuǎn)走高飛。 那膝蓋骨雖然已經(jīng)分毫不差地嵌在了皮rou之下,可傷口并沒有完全愈合,而沈知寒到底也已是二十多年不曾體會過用雙腿走路的滋味了,這如同初學(xué)行走的感覺,自然是更加艱難不易。 他當(dāng)年被娘親挖了膝蓋骨之時,不過三歲,幼時蹣跚學(xué)步的記憶早已經(jīng)模糊,坐了十幾年的輪椅,雖然不忘銀針灸治,時時按摩,但那兩條腿仍是有些萎縮的。大半的時候,他只認(rèn)定那不過是嵌在自己身上的兩塊無知覺的死rou,從沒有想過自己竟然還有機會自那輪椅上站起來。 好吧,縱然這身體并不是他的,可他仍舊有著難以言喻的興奮。 膝蓋處的傷口軟軟地疼痛,那兩條腿頗不聽使喚,仿佛不是自己的一般,每挪動一步都甚為吃力。而在這寢殿之中,他又不敢掌燈,只能半夜摸黑練習(xí)行走,一個不慎便就站立不穩(wěn),眼見著就要摔倒―― 一雙手在此刻適時扶住他。 沈知寒不用回頭也知道,能這么來無影去無蹤的,也唯有思云卿了。 “天氣太熱,你的傷口還未完全愈合,想要若正常人那般行走自如,只怕還是再等上些時日為妙?!彼荚魄漉酒鹈?,有別于之前故意與沈知寒針鋒相對的醋言醋語,也沒有面對石將離時的七分刻意不正經(jīng),似乎也只有在黑暗之中,那雙紫眸才能有真正屬于他的光亮?!澳闳缃襁@模樣――”頓了一頓,他扶著沈知寒坐回輪椅上,蹲□子查看那膝蓋上的傷口,搖搖頭,神色有些凝重:“實在太過勉強了些?!?/br> 沈知寒自己便就是大夫,又怎么會不明白自己如今急于求成可能帶來的后遺癥?“明日她便會御駕前往西山別宮消暑。”他那如劍的眉峰驟然更加沉重地緊蹙,顯出異常冷峻的模樣,說的話聽似有些沒頭沒腦,可指向性卻是極為明顯:“身為鳳君,我自然也需得同她一起去?!?/br> “我知道。”思云卿微微頷首,看著沈知寒緊緊抿起的唇,深沉冷冽的眸與緊蹙的眉,他臉上快速劃過一抹復(fù)雜的神色,視線銳利得如同不必透過眼眸也能看穿他的所思所想,只靜靜道:“怎么,這么急著想要行走自如,難不成,你是想趁著這機會逃走?!” “正有此意?!睂χ荚魄?,沈知寒也不避諱,只微微瞇起銳利湛黑的眼眸,聲音雖平緩,可心卻像冬日結(jié)冰的湖一樣,底下終究是一片暗涌。頓了頓,似乎是打定了這個主意便不會更改,他抬起頭看這思云卿,聲音里聽不出任何情緒上的波動:“當(dāng)初你說要與我做買賣,如今,你想要我替你做什么,不如早些坦言罷,我能做到的,定不會推辭?!?/br> 思云卿站起身,身形融合在黑暗之中,聽他突然有這么一說,不免失笑?!澳隳侨赵诹髑唛w將戲演得那般逼真,我還只道你是真的不舍那鳳君的位子――”他不緊不慢地開口調(diào)侃著,掩藏在陰影中的唇角不由自主地微微上揚,深邃的眸中有著某種屬于詭秘的味道:“看不出來,你倒是比我還急。” “你也不遑多讓?!鄙蛑床怀鱿才返仄沉怂荚魄湟谎?,爾后低下頭去,眉目半斂,語氣平板客套,低垂著臉,沒人看得清他說話時是什么表情,對于思云卿這明顯的調(diào)侃倒也不反駁,只是語出淡然地應(yīng)著,話語中似乎有這某些情緒,讓人剛想要牢牢抓住,卻又無法再覓見蹤影:“那一日,你的言行舉止倒似是你對鳳君之位窺伺已久,只恨不能取而代之,我也不過是順著你的意思做戲罷了。” 思云卿呵呵一笑,不無自嘲地?fù)u了搖頭:“既然都是做戲,也就不必互相恭維了,放心,我央你辦的事同你離開她的束縛,并不抵觸。” 見他始終不肯坦言會央其做什么,沈知寒的心也似是意識到了不對勁,知道定不會是什么易辦成的是,便也不再繼續(xù)追問,只是保持著緘默。 隔了好一會兒,思云卿才有繼續(xù)開口,這一次,他說出的話卻是全然出乎沈知寒的預(yù)料:“我聽說你們大夏漢人有所謂滴血認(rèn)親之法,血相溶者即為親,卻不知是否真能驗出父母親族?” 他問得很是認(rèn)真,一點也沒有獵奇的意味,倒是將沈知寒給驚得愣了一愣,一時之間沒有回過神來?!澳銌栠@個做什么?”好一會兒,沈知寒才抬起頭來看著思云卿,只覺他那紫色的眼眸在黑暗中熠熠閃爍,帶著令人看不透的深邃。 思云卿倒也不隱瞞,只是壓低了聲音:“我想找我弟弟?!?/br> “你弟弟?”沈知寒愣了一愣,一時也分不清他這說法究竟是真是假,只有些驚異地反問道:“你不是說當(dāng)初你全族皆被屠滅焚尸么,怎的又平白鉆出個還活著的弟弟來?” 思云卿語出淡然,從表情上看不出心里翻騰著的是何種情緒,只讓人覺著他平靜得似乎有些過分,言辭間不見半點凄楚的感傷:“我的確全族皆遭屠滅焚尸,不過,我葬了所有的尸體,卻惟獨不曾覓到我那九歲的弟弟,我便就認(rèn)定他還活著?!?/br> 沈知寒虛應(yīng)了一聲,也懶得去分辨他這說法究竟是真是假。 “這所謂的滴血認(rèn)親之法,分滴骨法與合血法兩種。所謂滴骨發(fā),也就是將血滴在父母的骸骨之上,若是親生,則血沁入骨內(nèi),否則不入。而合血法則是生者各將血滴入盛有清水的器皿之中,血相溶者即為親。”一番解釋之后,沈知寒搖搖頭,以一個醫(yī)者的角度頗有些感慨地規(guī)勸:“不過,我覺得這兩個法子并不全然可靠,你若真想找你弟弟,不妨憶一憶他的長相,身上有什么印記,以此為憑據(jù),倒比那所謂的滴血認(rèn)親更可靠……” “長相?!”不待他說完,思云卿便就突然出聲打斷,瞳眸一黯,那淺淺勾起的唇角劃出些微冷厲,眼中溢滿漠然的光芒,聲線如刀一般犀利,鋒芒畢露:“若他如你這般,被削頜磨骨,改容換面,生生成了他人的模樣呢?” ☆、恩愛 “你果然是話中有話?!甭犓荚魄淙缡且徽f,沈知寒?dāng)棵家恍?,藏而不露,淡淡的言語卻字字意有所指,自嘴角勾出一縷極淡的笑意,猶如尖刀刻痕一般,刺出了些不動聲色的嘲諷:讓人感覺到無形的壓力,挑釁味十足:“有什么要說的不如開門見山罷,何必這般彎彎拐拐,藏頭掖尾的?” 之前聽思云卿說起大夏的“滴血認(rèn)親之法”,他便就覺得委實怪異,照理,南蠻人對于大夏的醫(yī)術(shù)都頗有不屑一顧的心態(tài),在他們看來,巫蠱之術(shù)顯然更值得信任。至于鑒認(rèn)父母親族的法子,身為擺夷繼任族長的思云卿又怎么會不知道“血蠱”呢? 據(jù)說,“血蠱”是一種極為奇怪的蠱蟲,吸食了血緣最近者之血,便會通身透出殷紅色,反之,則會通身發(fā)白,南蠻各族的族長繼任之時,為了在族人面前證明自己的血統(tǒng)純正,都會使用這種蠱。所以,當(dāng)思云卿對這“血蠱”只字未提反倒是說起“滴血認(rèn)親”時,沈知寒便就已經(jīng)認(rèn)定,思云卿是話中有話,故意順著他的話題往下,看他究竟意圖何在。 不出所料,他這才剛思及南蠻的“血蠱”,那廂,思云卿已經(jīng)從身上掏出了一個黑??的小瓶子,將那瓶子里裝著的一條小蟲子給倒在了自己的手背上?!斑@是血蠱?!彼p輕開口,黑眸深不見底,壓低的嗓音極其輕柔而緩慢,從話語中聽不出有任何情緒,仿似僅只是一句類似解釋的說明,而沈知寒卻已是從他這番舉動中明白了一切。 那是條半透明的蟲子,長不過寸許,綿軟地緩緩蠕動,乍一看就像是一條蠶。不過,它用觸角在思云卿的手背上刺出了一個如針尖般的小傷口,隨即吸起血來。那殷紅的血絲如同在一條管道中詭異地緩緩流動,沒多久便就充斥了全身,透出了些微泛紅的色澤。思云卿抓起沈知寒的手,將那蟲子抖落在沈知寒的手背上,卻見那蟲子繼續(xù)吸血,很快地,便就變成了通體觸目驚心的殷紅色! “你不是傅景玉?!弊罱K,思云卿將那小蟲子重新裝入瓶子里,瞳仁深邃難解,像是不見底的深淵一般,只得出了這么一個聽似簡單的結(jié)論,可面容上卻已是看不見之前的詭譎笑意。他那黑眸卻若有所思地深深凝著沈知寒,目不轉(zhuǎn)睛,毫無笑意的臉,已不見那故作出的妖艷與嫵媚,顯得格外冷峻且漠然。 對于這樣的結(jié)論,沈知寒只是挑了挑眉,不置可否?!斑@話,你之前便已經(jīng)說過了。”他應(yīng)了一聲,也不知這究竟算不算和自己全然無關(guān),只保持著神色的淡漠和平靜,話到了后半句,原本鎮(zhèn)定的聲音帶著些微低啞,卻聽不出是何種情緒:“我若不是傅景玉,那你倒認(rèn)為我該是誰?” “你是我胞弟思云?。”思云卿沒有過多的感慨和陳述,只輕描淡寫地答道,黑眸中閃過難解的光芒,如鷹隼般森然犀利,掩蔽在暗潭之下,而那隱隱顯現(xiàn)的幽光,似有一簇極明亮的火光盈徹。 沈知寒并不應(yīng)答,只垂下頭看著手背上殘留的血跡,滿臉的表情隱在重重陰翳之下,看不分明,呼吸已是顯得略為粗沉。 早前,他聽得思云卿說“你不是傅景玉”,還以為思云卿知道他換身移魂的真相,喜憂參半,惴惴不安,如今才知,那言語的背后,竟然還有著這么復(fù)雜的糾葛。若這傅景玉真的是思云卿的胞弟思云?,那么,也就是說,當(dāng)初思云卿慘遭滅族之禍的原因,必然是與傅云?有關(guān)的。而當(dāng)初傅景玉寧愿背負(fù)著攜婢私奔的罪名,也執(zhí)意要前往南蠻尋找思云卿,會不會也正是源于此事呢?如果傅景玉真的同那滅族之禍有關(guān)聯(lián),傅景玉又是怎么成為云霄九天莊的少莊主的呢?或者,再揣測得深透一些,宋泓弛會不會是那滅族之禍的幕后cao縱者? …… 一時之間,疑惑接踵而至,源源不斷,他淡淡地苦笑了一聲,輕得幾近無聲的長嘆了一口氣,神情淡漠得堪稱涼薄,只是將那侵襲而來的失落藏在心底深處,模凌兩可地答了一句:“或許是吧?!?/br> 是呵,他自然是失望的,這天地之大,竟真的沒有一個人再認(rèn)得出這傅景玉的皮囊之下活著的魂魄其實是沈知寒么?! “或許是?”思云卿自然不知道沈知寒此刻的所思所想,聽得這樣的喟嘆,不由地微微蹙了蹙眉,換上了一副半是冷笑半是嘲諷的表情,淡淡地詢問,吐字清晰而明快:“你可是在心中不舍如今的榮華富貴與身份地位?!” 沈知寒搖了搖頭,竟不知自己該要如何解釋這一切,也不知自己該要從何說起才妥當(dāng)?!坝械氖?,我也不知該要如何解釋。”縱使那莫可奈何的笑意綻在唇邊,七分酸楚掩入眼底,笑聲低微得近乎支離破碎,可他的表情仍舊是貫見的沉穩(wěn),仿佛一尊雕塑,只眉間那極深的褶痕泄露了一絲掩藏不住的情緒。頓了好一會兒,他像是累了倦了,把頭扭向旁人看不見的角度,掩飾臉上那極少見的落寞,這才主動詢問道:“你相信換身移魂之術(shù)么?” 思云卿似乎沒料到他會有此一問,平靜無波的黑眸陡然一瞇,光芒轉(zhuǎn)為冷冽,雖然語氣不慍不火,但看起來仍有些攝人:“換身移魂之術(shù),我聽阿爸和長老們提起過,族里的確曾有過有換身移魂之術(shù)的傳說?!鳖D了一頓,他繼續(xù)開口,卻已是將自己的態(tài)度表明:“不過,那說到底不過傳說罷了,且還是一種邪術(shù),不可盡信。” “是么?”聽他如此的說辭和表態(tài),沈知寒心知肚明,即便自己同他說起這匪夷所思的經(jīng)歷,他也是不會信的,只怕還會以為他是因著那所謂的榮華富貴身份地位而借機推脫,所以,除了用兩個簡短的反問回應(yīng),他不知自己還能怎樣面對這一切。 見沈知寒唇角凝起的苦笑越來越深,眉目里也像是蒙上了一層不盡的悲哀,思云卿似乎是從中覺出了什么,可卻又一時說不清,只道:“之前,我曾以攝魂術(shù)從刀洌那里得知了真相,當(dāng)初,前一任大夏女帝將我波?思長?帶回來,也是為了那換身移魂之術(shù),想讓沈重霜死而復(fù)生,不過,那只是個裝神弄鬼的計策罷了。沒有料到,現(xiàn)任女帝如今也對此邪術(shù)深信不疑,與她娘一樣,一心要讓自己心愛的男子死而復(fù)生?!彼尖饬隧汈?,他語調(diào)頗為冷淡,深邃的眼中閃動著冷酷肅然的光芒,全身隱隱散發(fā)著凌厲的殺氣,猶如浴血森羅殿的鬼魅:“這種匪夷所思的邪術(shù),她既然要信,也就該做好上當(dāng)受騙,遭人利用的準(zhǔn)備。” 這一瞬,不知為何,聽說石將離是遭了欺瞞哄騙,沈知寒心中揪起了一些無法言喻的情緒?!霸瓉悫D―如此?!彼偷蛧@了一句,抬眼望向思云卿,眉頭習(xí)慣性地微皺起來,渾然不覺這個動作令他的眉間已經(jīng)有了淺淺的褶紋:“所以,你就利用她想讓沈知寒起死回生的急迫,打算借她查出當(dāng)初滅族焚尸的罪魁禍?zhǔn)酌矗俊?/br> “也不盡然?!彼荚魄鋼u搖頭,靜靜地注視著沈知寒,刀削似的眉緩了,淡然的語言像是一抹伏筆,仿佛他什么都知道可卻又什么都有所保留:“其實,我早就有線索了,不過,刀洌自從知我得了真相,便一直派人四處狙殺我,生怕此事敗露,危急他在圣教中的地位……” “那幕后的cao縱者是誰?”沈知寒單刀直入打斷他的話,只揪出那最關(guān)鍵的。 “怎么?!你肯承認(rèn)自己是思云?了么?”思云卿挑起半邊眉,神犀利如鉤,仿佛是心照不宣的暗示,卻是不肯坦率地直言以告:“那幕后cao縱者是誰,到了時機成熟之際,我自會告訴你?!?/br> **************************************************************************** 天色不過麻麻亮,石將離便就遣人過來,伺候一夜無眠的沈知寒洗漱。沈知寒知道,今日便要隨行前往西山別宮消暑,縱然膝蓋的傷處還未痊愈,但,他已是迫不及待地計劃著如何借此機會逃離這一切了。 畢竟年年都會去西山別宮小住,而這一次前去消暑,算一算,至多也不過是半個多月的時日,石將離并沒有太過高調(diào),什么旗車依仗的,能免便就都免了,只是在帝輦后頭隨行了一對影衛(wèi),便就一路輕車簡裝往西山別宮而去。 雖然是前往別宮消暑,但按照規(guī)矩,日常需要批閱地奏折還是會由司禮監(jiān)呈到別宮來攻石將離批閱的。而沈知寒初到別宮,對環(huán)境也不熟悉,只是靜靜思索該要如何尋覓機會逃走。 就這樣各懷心事,午膳之時,沈知寒見到批完了折子的石將離,卻見她神情中也透著些許疲倦,心不在焉地拿筷子刨了刨擱在自己面前的清拌玉筍蕨菜,也不知在思忖什么。 這種貌合神離也不是一日兩日了,沈知寒心中還想著昨夜與思云卿的一番言語,自然也顧不上她,只是慢吞吞地啜著碗中清甜的冰糖白菊枸杞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