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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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重霜早已經(jīng)死了,母皇也已”這個姓氏的人,只怕相父也之時喚著的“波蘇”是不是對沈重霜的昵稱,一切都已是無從考證,也沒有考證的必要了。 不知為什么,石將離只覺得宋泓弛言語中的“陛下”與“臣”,很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不由在心中苦笑一記。其實,自己也明白,那些期望是多么的可望不可及,唯有微微頷首,近乎敷衍地應道:“一切都依相父的意思辦罷?!?/br> 這話聽起來雖然頗有息事寧人的討好意味,但宋泓弛也不介意,只是抬眼再看了看沈知寒,還不待石將離說要走,便就率先開口挽留:“難得陛下親臨相王府,臣斗膽,請陛下同鳳君一道用畢晚膳再回宮罷?!?/br> *********************************************************************************** 其實,相王府的廚子比內(nèi)廷的御廚更了解石將離在口味方面的偏好。 或者說,內(nèi)廷的御廚了解的是沈知寒的口味偏好。 早前,石將離喜歡酸酸甜甜的菜肴和糕餅,宋泓弛便到民間尋覓精于此道的廚子,安排其入內(nèi)廷做御廚,只為討她喜歡。只是,自她從墨蘭?;貋碇?,她就舍了自己在食物方面的癖好,刻意地習慣在墨蘭冢食用的那些淡而無味的養(yǎng)生菜肴,就連御廚也換上了另一批。 只是,她卻一直不知道,宋泓弛悄悄地將那幾個被撤換的廚子養(yǎng)在了相王府中。 這些年來,她也曾同宋泓弛一道用過膳,可卻次次都是在內(nèi)廷之中,一個高高在上,一個靜靜在下,隔著君王與臣子之間無法逾越的距離,早已經(jīng)沒有了幼時她賴在他膝蓋上撒嬌的親昵。 其實,鮮少有人知道,她雖然出生在內(nèi)廷,可五歲之前卻一直跟隨宋泓弛生活在相王府。而她的母皇石艷妝在駕崩之前,也不過逢年過節(jié)才見一見她,敘一敘所謂的天倫。細細較真起來,除了那立儲儀式,石艷妝竟是從來沒有抱過她。 在她的記憶中,從小,是相父抱她坐在自己的膝蓋上,教她說話穿衣,教她讀書習字,對她算得上是疼愛有加,有求必應,唯一的沖突,便是源于“沈知寒”這個名字…… 嘗了一口碗中的紅豆膳粥,發(fā)現(xiàn)那淡淡的甜味和記憶之中一模一樣,她才恍然抬起頭看了看靜默不語的宋泓弛,發(fā)現(xiàn)他本就清雋的容顏的更行消瘦,兩鬢竟是隱隱透出些微霜,就連額角也被篆刻上了滄桑的痕跡。 她的相父,原來也已經(jīng)在不知不覺間慢慢蒼老了。 其實,她沒想過要這般忤逆的,不過是―― 突然有些難以言喻的苦澀隨著那紅豆膳粥的甜味一起席卷而來,她擱下了手里的碗,想要說什么,卻最終說不出口,只是面無表情地望向沈知寒:“暑氣太重,朕有些受不住……” 話的半截雖然沒有說出口,但她的意圖何在,在場的人卻都是心知肚明。 沈知寒沒有說話,而拿著筷子卻沒怎么夾菜的宋泓弛倒是開了口:“臣早前奏請陛下前往陪都避暑,可是陛下卻擔心朝務――”他明明知道石將離寧愿冒著酷暑也不肯前往陪都避暑的目的時為了要見南蠻大祭司,可此刻卻并不明說,只輕描淡寫地一語帶過。略微頓了一頓,他思忖了一下,建議道:“今年實在太過炎熱,依臣之見,陛下不如偕同鳳君一起前往西山別宮消暑罷?!?/br> “朕也正有此意。”石將離有些冷淡地附和了這個建議。 那一瞬,似乎沒有沈知寒發(fā)表意見的余地,可沈知寒卻是無比清晰地從兩人的眼神中看出他們各自心懷思慮。 爾后,和上一次回宮偷偷摸摸乘那不起眼的馬車全然不同,這一次,匆匆而來的帝輦停在相王府外,造成的影響無疑是巨大的。而沈知寒坐在輪椅上,被相王宋泓弛親自推著,一路送到相王府門口,再由大內(nèi)影衛(wèi)親自抬著上了帝輦,與石將離攜手共乘,這樣的氣派, 當朝也僅此一例。 如此情景,怎么看都是一副夫妻恩愛君臣和睦的場景,一旁圍觀的百姓自然是議論紛紛,小道八卦一傳十,十傳百,女帝與鳳君不合的傳言不攻自破。 只是,當那帝輦沿著長街緩緩沒入夜色之中,卻沒有人看到宋泓弛眉宇間的寥落與苦澀,也沒有人知道,他回到廳堂里,一個人默默面對著那滿桌沒怎么動過的菜肴,一坐便坐到了天明。 *********************************************************************************** 帝輦之上,沈知寒估摸著石將離或許會開口問些什么,可石將離卻是一直保持沉默,像是真的受不住暑氣,就連神情也有些懨懨的。半路上,她掀其帝輦,命人先一步會內(nèi)廷好好準備,入了宮門之后,她竟然下令將帝輦直接抬到流沁閣去,只道要與鳳君共浴。 當“共浴”二字一入耳,沈知寒便禁不住打了一個寒噤,連頸后的汗毛也不覺豎起來了! 這瘋婆子,果然又打算要用什么刁鉆刻薄的法子遷怒他了! *********************************************************************************** 鑒于上一次在這流沁閣沐浴消暑卻被思云卿那妖孽攪得氣悶不已,興致全無,這一次,石將離可就謹慎多了。 除了叮囑捧墨加強流沁閣周遭的守衛(wèi),她更是想出了與“傅景玉”共浴的法子,以防著那防不勝防的思云卿。 不管怎么說,這“傅景玉”知道破解攝魂術的方法,有沒有效,試一試就知道了。再者,說那思云卿防不勝防,一點也不夸張。 她這幾日與“傅景玉”分房而臥,可那思云卿就像是陰魂不散一般,總有辦法神不知鬼不覺地潛入她的寢居之處,故意留下點類似于耀武揚威的痕跡,以示自己到此一游,著實令她感覺到不安。雖然這幾日以來,她一直命捧墨睡在塌下陪伴,可心里還是籠罩著一層陰影,畢竟,當初思云卿潛入內(nèi)廷,就連捧墨也未曾覺察,細細想來,若那思云卿不是有求于自己,只怕,要取她的性命著實是輕而易舉! 入了流沁閣之后,她在宮娥的服侍之下解著常服,待得只剩貼身的里衣,扭過頭去,卻見沈知寒面色漠然地坐在輪椅上,仍舊是穿戴整齊,那負責服侍的兩個內(nèi)侍面面相覷,誰也不敢上前一步。 原本心情有些煩悶,可不知為何,她見到他那正襟危坐的模樣,突然就起了些逗弄的心思?!斑@么大熱的天,鳳君能耐得住么?”她接過宮娥手中擰好的帕子,擦了擦自己的臉,又上前故意親昵地拭了拭沈知寒那一點汗也沒有的額角,輕柔地語調(diào)暗藏著詭譎。 不過,說來也怪,她這位鳳君,即便是最熱的大晌午,靠近了也絲毫嗅不到他身上的汗味,也不知,這是不是所謂的“冰肌玉骨清無汗”?! 本以為只有沈知寒才有這種本事,卻不料,這傅景玉竟也一樣? 難得石將離這么好脾氣地拿熱臉貼過去,果不其然,她那鳳君半點也不領情,只冷冷地應了聲“心靜自然涼”,便就微微扭頭,似乎是不怎么樂意她拿使過的帕子擦自己的額角。 石將離挑起半邊眉頭,湊到他的耳邊輕道:“鳳君可是羞于與朕共???” 沈知寒瞥了她一眼,也不搭腔,可心里卻暗暗補充道―― 豈止是羞于,簡直是恥于! “鳳君面皮真薄?!笨赐噶怂男乃迹擦似沧?,甚為隨性地一笑,言語之中毫不掩飾那調(diào)侃的意味:“鳳君卻也不想想,你身上的各處,朕還有哪里沒有摸過?既然都已經(jīng)摸過了,看看又何妨?!” 她這話說得輕佻而隨意,尤其是那意味深長的“摸”字,入了沈知寒的耳,自然又是另一番不可言喻的滋味,不免隨之想起她那一晚的放肆舉動,面色一沉,心中的戒備也更是增強了一分。 “罷了!鳳君不愿與朕共浴,朕也不勉強?!睉械迷龠@般扭扭捏捏下去,她摒退了隨侍的內(nèi)侍與宮娥,徑自除了身上剩余的單衣,當著沈知寒的面就這么身無寸縷地步入那冷泉的水池之中。 沈知寒只以為她是想借著這機會又怎生羞辱他,卻沒料到她竟是真的打算要沐浴,且還不避諱到了如此地步,眼見那若凝脂一般的軀體展現(xiàn)在眼前,立刻便目瞪口呆! 扭頭回避已是來不及,不該看到的都看到了,他頗有些局促,臉竟是微微透出了些可疑的紅暈,似是羞澀。 石將離坐在那水中,任憑那水中的涼意一絲一絲深處骨髓深處。她掬起水輕輕拍打臉頰,見他頰上霞染般的緋紅,甚是驚奇。其實,這也不是第一次了,早前她當著他的面掀起裙擺,他就曾扭頭避嫌,當時倒也沒在意,可眼下看來,那竟是害羞么? 如此一來,她到更覺得奇了。 猶記得初遇“傅景玉”之時,他行俠仗義之后,便與自東瀛游歷而歸的友人在茶肆之內(nèi)暢談東瀛男女共浴的奇俗,言辭豪爽,不拘小節(jié),可如今卻怎么―― 若說有的表情神色可以偽裝,可是,人的天性卻是裝不來的。就如同硬要一個良家婦女裝作娼門女子,縱使再如何衣不蔽身,玉體橫陳,可那眼角眉梢透出來的純凈與羞澀卻是怎么也藏不住的。 而這“傅景玉”―― 石將離突然心念一動,不動聲色地瞅著在池邊的沈知寒,看他明明坐立不安卻還偏偏強作鎮(zhèn)定,心中那說不清的疑云又深了一重。“鳳君之前同相父一唱一和,倒是甚為默契?!彪m然笑意盎然,雖然言語輕柔,可是現(xiàn)下里,她那眼底跳躍的火焰分明就是不著痕跡的試探:“難怪相父對鳳君甚為信任,竟然還親自過問明年的殿試,生怕鳳君吃虧?!?/br> 沈知寒知道她遲早會將話題扯到這上頭來,倒也不意外?!拔沂裁匆矝]有說?!彼裾J著,眼瞼輕輕地一跳,眼底壓抑著靜靜的譏諷不聲不響地浮上來,更襯他的神情淡然似水。 “沒說什么?”石將離勾起瀲滟的紅唇,黑眸轉(zhuǎn)到沈知寒的臉上,頓時就變得慵懶而深邃,輕聲細語地懶懶反問后,這才笑得如同偷了腥的貓,帶著幾分得意的賊兮兮:“鳳君指的是那分房而臥之事么?朕知道,那一夜,朕不過是隨意逗鳳君玩玩,鳳君便就一副如遭/凌/辱,生不如死的模樣,又怎會在相父面前嚼這種舌根,給自己找不自在?!” 得知她心中有此思量,沈知寒也算是松了一口氣,可緊接著,他細細咀嚼品咂著她的措辭,怎么聽怎么覺得別扭,不由自主地被她言語中的輕佻給激得微微慍怒了。 “隨意逗玩?” 他挑出那最關鍵的四個字眼,一字一字地從唇縫中擠出,垂下的睫毛在眼下投落兩道陰影,晦暗沉重:“陛下以往如那般逗玩過幾個男子?” 作者有話要說:非常抱歉,前幾天期末監(jiān)考閱卷,實在太忙,延誤了更新,請大家諒解,現(xiàn)在已經(jīng)基本忙完了,寒假也會保持更新的! 不只小石頭起疑,連相父也起疑了,哈哈,看來,小沈得要想辦法逃跑了…… ☆、試探 陛下以往如那般逗玩過幾個男子? 這句話初入耳之時,石將離感覺到其中似乎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怪異味道,仿佛是有些微陳醋的酸澀。可是,待得她眨眨眼,抬起頭仔仔細細看著那坐在池邊輪椅上的男子,立刻便就推翻了自己的直覺―― 那原本就漠無表情的面容此刻更是寒若冰霜,因著扭向一旁避嫌,便只能看到夜明珠微光沿著他那挺直的鼻梁與薄唇的輪廓,勾勒出賞心悅目的線條,只抹不去他那微微揚起的唇角上那不屑的笑紋。 那樣的神情,怎么看都不像是吃醋,倒像是諷刺與譏嘲! 若是一般人,只怕已是不服輸?shù)啬糜苍掜斶^去了,可此時,石將離卻是不急又不惱,索性撩了撩耳邊的發(fā)絲,言語中也帶著些慵懶:“鳳君便就是第一個,可有感到榮幸?” 明知她嘴里沒半句真話,可聽她如是說,沈知寒卻感覺到心中那莫名堵得慌之處一下便就通暢了不少。“甚為榮幸?!彼胧欠笱馨胧寝陕涞仨樦脑捨埠吡艘宦?,算作回應,本能地朝她瞥了一眼,可卻是不留神正瞄到她那在水中半隱半現(xiàn)的前胸。只見那地方如同馥郁的花朵綻放一般,透出凌遲呼吸的誘惑,而那白皙圓潤的肩膀更是如同無瑕的珠子,在發(fā)絲的半遮半掩間,更是帶著別樣的風韻,撩人呼吸,將那少女的體態(tài)風情展現(xiàn)得淋漓盡致,回風舞雪一般清純,卻又不失妖嬈,盡得風流。 他這一瞥本不是故意的,可卻偏偏被石將離的目光給撞個正著,而石將離卻仿佛是故意捉弄一般,竟然動了動身子,作勢要從那水中站起來,更是令他尷尬無比,此地無銀三百兩地立刻將臉扭開,頰上的緋紅層層暈開,越染越深。 極難得地看到一個男子臉上紅霞一般的緋色,石將離竟是首次覺得,這個曾經(jīng)被她視作廢物的男子,如今竟是越看越有說不出的迷人。她起身站在池邊,將雙手疊在那光滑的邊沿上,下巴擱在上頭,自下而上地望向他那染著緋色的側臉,眼兒媚得幾乎要滴出水來:“卻不知,朕是不是也是第一個對鳳君――”她頓了頓,故意眨巴了一下眼,這才慢條斯理地道:“――對鳳君那般親密的女子?” 親密?! 分明就是脅迫,是折辱! 不覺又憶起了她那一日的惡劣行徑,也聽出了她此時此刻的有心捉弄,沈知寒暗暗握緊拳頭,咬牙不去理會她的撩撥,也不再看她,只是一徑保持沉默。 而石將離也從他這樣的反應中得到了答案,越發(fā)的得意起來?!半抟采鯙闃s幸?!彼`竊淺笑,學著他的言語,竟是伸出手指去戳他那離池邊不到一臂遠的腳,故意拖長了尾音:“――并打算以后繼續(xù)榮幸?!?/br> 這無疑就是表明,她以后還會繼續(xù)對他有那類似脅迫折辱的舉動! “你敢???”沈知寒幾乎為之氣結,被她這完全不按拍理出牌的言語磣得一口氣梗在咽喉處,上不上,下不下的,之前的尷尬瞬間不翼而飛,只是鐵青著臉瞪她,額上的青筋猛地一抽,臉色由紅轉(zhuǎn)白,一副急怒攻心的模樣!不知為什么,此時此刻,聽她這樣說,他只覺那一日被她碰觸過的那處地方,竟然也隨之燥熱了起來,那來自身體內(nèi)部的熱度與sao動更令他深覺恥辱! 石將離繼續(xù)拿指尖戳他那銀線繡麒麟的靴面,對這告誡明顯不以為意?!傍P君應該不會拿天牢里那兩人的性命開玩笑罷?”她揚起眉,故意把話說得慢條斯理,末了,竟然還揚起半真半假地笑,沖著他擠眉弄眼:“到底人命關天呵,鳳君說是不是?。俊?/br> “你還打算拿那兩人的性命威脅我?guī)状??!”沈知寒只覺得自己的額角在輕輕抽搐,情緒已經(jīng)瀕臨崩潰的邊緣了!他咬牙切齒地從唇縫里擠出話來,將輪椅往后退了退,不讓她那纖細的手指在他的靴面上輕戳,只居高臨下地瞪著她,嘴角萬分忍耐地抽搐著,只恨不能伸手一把掐死她:“你可也該明白,人的忍耐都是有限度的!” 明知他此時無疑正在氣頭上,可石將離卻是不怕死,偏偏還要在老虎嘴上拔毛。 “看來,朕還沒超出鳳君的忍耐限度?!彼肿煲恍Γ桃鈳c挑釁,清澄的眸子里,藏著幾分試探、幾分狡詐,還有幾分的興致盎然,那雙斜挑的鳳眼就顯得益發(fā)嫵媚了:“要不然,鳳君現(xiàn)下就能一掌斃了朕,不是么?” 沈知寒稍稍愣了愣,一時沒能理解她的意思,待得聽清她的言語之中隱含的挑釁,卻也只是頗為輕蔑地哼了一聲,那一雙幽深的眼像是兩把冰刃,顯得陰沉難測,言辭不再忌諱:“你既早知我有一掌斃了你的心思,便不要再咄咄逼人!” 石將離知道,兔子被逼急了也是會咬人的,更何況她這鳳君不是兔子,但隨即,她又在心底悄然一笑,只覺得眼前的他平素里對人愛理不理的,可眼下卻是越看便就越覺得迷人,不由細細地打量他。 其實早前,除了那張臉,她并沒有覺得他與沈知寒有何相像之處,而現(xiàn)在,那張臉已經(jīng)熟得可以視而不見了,她卻真正開始感覺到他身上由內(nèi)而外散發(fā)出的氣質(zhì)與神韻,若非沈知寒目前正在昏睡,她幾乎就會以為這是活生生的沈知寒在眼前了。 其實,既然有那削頜磨骨之術,那么,任誰都應該能成沈知寒那般模樣,而相父當初為何選了他做鳳君,必然也是有一番考量的罷。若他一早遇見她時,便就是這么一副模樣,這么一番韻致,那么,她或許真的會被蠱惑。真真假假,假假真真,難以分辨,就如同有的人未必不知道自己是在受騙,可卻甘之如飴…… 可偏偏,他反其道而行,早前故意針鋒相對,刻意惹下了不少難以收拾的爛攤子,若那是欲擒故縱的手段,不得不說是得了反效果,于不經(jīng)意間更堅定了她要讓沈知寒活過來的決心。 “相父當初為何偏偏選定了你做朕的鳳君……”她低低地嘆息一聲,本不是著意于問,不過一句意蘊頗深的感慨而已,可是,這話傳入沈知寒的耳中,卻就全然不是那么一回事了。 他深深蹙起眉頭,從側面看上去,便顯得那輪廓如同刀削一般凜冽,深邃的眸子也隨之呈現(xiàn)出一種懾人心魄的冷光,言語中更滿是嗤之以鼻的嘲諷:“你倒以為誰稀罕么?” “朕知道你不稀罕的。”聽他不屑一顧得連遮掩也懶得,石將離反倒是樂得失笑了。她輕咳兩聲,挑起一邊柳眉,半瞇著眼,語調(diào)中有著以假亂真的親熱,就連臉上的笑容也越發(fā)的具有深意了:“朕以前未曾全然體會到鳳君的性子,難免有些誤解,如今相處了些許日子,才算是深有感觸,未曾料想鳳君竟是如此合朕的胃口,越來越令朕愛不釋手,再過些時日,說不定朕會甘愿傾城傾國,烽火戲諸侯,只為博鳳君你一笑……” 聽她將那戲言的腔調(diào)拿捏得又快又順溜,沈知寒眼瞼輕輕的一跳,毫無笑意的眸子噙著一絲極幽深的譏諷,埋藏在那深不可測,無影無形的一脈?!斑@么快就移情別戀了么?”他斜斜地瞥一瞥石將離,那微寒的眸光一如話語中的風涼意味:“若你癡迷的沈知寒某一日真的活了過來,你又打算要置他于何處?” 這言語帶著極明顯的譏諷,無疑是一種搶白,石將離當時有些啞然,好一會兒之后才唇角一彎,莞爾一笑,可脫口而出的話卻滿是不正經(jīng)的隨意:“這有何難,屆時,朕封個左右鳳君,平起平坐,這不就成了么?” “左右鳳君?平起平坐?”咬牙切齒地將她言語中的關鍵字眼重復了一遍,沈知寒眼眸中幾乎要噴出火焰來了,脫口而出的既是冷嘲也是譏諷:“你一個女子,竟然也厚顏無恥地肖想齊人之福?!” 單純覺得他那“厚顏無恥”四個字措得有些刺耳,石將離微微斂了笑意,挑起半邊柳眉,幽暗沉邃的眸子隱含幽光,帶著幾分譏誚:“怎么,這左擁右抱的齊人之福,男子便就享得理所當然,女子肖想便就是厚顏無恥?!”頓了頓,她突然將整個身子沁入水中,出水之時,水珠四濺,那發(fā)絲一縷縷地貼在她的頰上,倒顯出了一些截然不同的張狂不羈:“只要朕愿意,莫說是齊人之福,哪怕是后宮三千,美男無數(shù),也不在話下!” “后宮三千?美男無數(shù)?”沈知寒嗤之以鼻,慶幸自己并未將她早前的癡情言論當成一回事是明智之舉。這女人,還真以為自己對誰寵信便就是足以感恩戴德恩賜么?他突然憶起宋泓弛提到的韓歆也,臉上浮起了酸澀譏誚的冷笑,一絲似有似無的矜傲從高挑的眉角處揚起來,三分故意的開口提醒:“對了,我倒是差點忘記了,你的裙下之臣還有那才高八斗的韓右相,左右鳳君的位子著實寒磣了些,的確不夠?!?/br> 說起韓歆也,沈知寒與之不過數(shù)面之緣,可印象卻是極為深刻。那男子看他的眼神如劍似戟,帶著深重的嫉恨,看樣子是恨不得將他凌遲了,而看石將離的神色卻又截然不同,表面謙恭,實則露骨―― 他身為一個男人,自然讀得懂那其間的含義:那是一個男人對一個女人的征服與獨占,無關情愫,勢在必得! 聽他提起韓歆也,石將離不免想起這幾日她命影衛(wèi)追查那失竊的“膝蓋骨”,可卻是毫無斬獲?!傍P君,你方才對朕咬牙切齒,如今又將話說得怪里怪氣,莫不是在向朕撒嬌,以示醋意?”她明明心中有事思忖,可表面上卻還能不動聲色地說著玩笑話。 “醋意?!”沈知寒聽罷,嗤笑一聲,將那早前蓄積的不滿全都直白地溢于言表,只差沒諷她“孔雀開屏”了:“你也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 見他將一句玩笑話也看得無比認真,石將離突然收起了玩鬧的心思,正色道:“其實,朕一直想問,依鳳君之見,那膝蓋骨應是被何人竊取而去的?!” 這是第一次,她當著他的面問他膝蓋骨的事,沈知寒突然覺得那已經(jīng)鑲嵌在皮rou中的骨頭突然灼熱了起來,又見她偎在池邊,可唇角的笑意中帶著些慵懶,可其間卻潛藏著不動聲色的詭譎,不免覺得有些心虛?!澳闼貋硎盅弁ㄌ?,無所不知,怎的反倒來問我?”他定了定神,以眼角的余光淡淡掃了石將離一眼,也正色地回應,言辭模棱兩可,堪稱滴水不漏:“ 不過,你也未必就真的不知道。” 聽了他后半句的但書,石將離只覺他每一個字的后頭似乎都暗含著可以無限延伸的空間,“此話怎講?”那一瞬,她睫角微彎,眸中原本的凜冽化作了柔和的瀲滟。 沈知寒知道,越是將話說得虛虛實實,真假參半,依照她那多疑的性子,便越是不會懷疑到自己身上?!半y道還要我挑明了不成?”他垂下眼,目光冷凝,低沉的聲音里聽不出起伏,連最細微的情緒,都被如數(shù)冰封,不無諷刺:“我不過你手心里的一只蛾子,你素來是捏圓搓扁毫不忌諱地,如今,不肯將膝蓋骨還我,你直說便就是了,何必還要彎彎拐拐這么一番戲耍折騰?!” 聽他這話,似乎是直直地將矛頭指向自己,尤其是那“捏圓搓扁”一詞,更是暗含著無盡的委屈,石將離微微閃了閃神?!熬瓦B你也覺得,是他在背后動手腳?”隔了好一會兒,她才自言自語地應了一聲,語焉不詳?shù)卮y:“難道,他竟是將朕的那句戲言當真了么?” “由此可見,陛下經(jīng)常戲言?!币娝鎽岩善鹆隧n歆也,沈知寒卻并不附和,反倒是順著她的話尾說起了別的,眼睛里浮動著一層光彩,令人看不出端倪來,一股寒意凝在他的唇上,很冷很冷,就連出口的言語,也如同鋪頭蓋臉的冰雹:“正所謂君子一諾,重于千金,陛□為一朝帝君,說話尚不作數(shù),那豈非是教天下升斗之民有樣學樣,言而無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