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死人(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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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夜終盡, 黎明將至。魚肚白的柔光從天邊滲出, 深藍(lán)色透著微光的天幕上啟明星孤零零地高高懸著。無間城黑黝黝的大門緩緩地被打開了一條縫, 兩個疲憊的人影一前一后從里面走出來,仰頭去看天邊將出未出的太陽。 無間城又將進(jìn)入新一輪的輪回,只不過少了很多半死的亡靈。 - 昨夜綺羅的一把火幾乎將宮城內(nèi)的活死人燒了個干凈, 若不是遲悟攔著,她繼續(xù)不管不顧地鬧下去,勢必會把全城的活死人都引來。 到時候便會有無數(shù)活死人的靈魂被打散, 化作意識混沌的怨靈。后果真的是不堪設(shè)想。 昨夜火息之后,兩人即刻將宮城的各方大門全部關(guān)死,外面的人即便再好奇, 也不敢堂而皇之地闖進(jìn)去。遲悟一直忙著將已經(jīng)成為怨靈的魂魄度化,著實(shí)費(fèi)了一番力氣。直到快要天明的時候才剛剛收手。 反倒是鬧出這一番動靜的罪魁禍?zhǔn)?,事不關(guān)己地坐在大殿門前的石階, 木頭一般地枯坐了一整夜。 她看著眼前被遲悟用法術(shù)困在宮城之內(nèi)那些鋪天蓋地肆意猖獗的怨靈,眼神呆滯地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你怎么啦?怎么突然變斯文了。”陸云卿陰陽怪氣地說道,她知道綺羅現(xiàn)在心情不好, 可她就是喜歡刺別人, 也不知道是怎樣的惡趣味。 反正綺羅也不能拿她怎么樣。 陸云卿本以為綺羅會生氣,卻沒想到她竟然異常地平靜。 過了許久,綺羅才緩緩開口:“我這輩子從沒有像現(xiàn)在這樣,覺得自己這么廢物。我也從來沒像現(xiàn)在這樣, 覺得我爹就是個笑話?!?/br> “實(shí)話說, 連我都搞不清他這輩子活的有什么意義。成事不足, 敗事有余,一無是處。生前千夫所指,死后遭人唾罵。他一個男人就不能活出個人樣來么?也不求他像個真真正正的英雄,起碼別死在自己的女人手里啊,哈……” 綺羅言罷竟輕輕笑了出來,無力地?fù)u了搖腦袋:“讓我覺得我自己都……像個笑話?!?/br> 綺羅那樣的語氣,陸云卿也不知道她是在說給她聽的,還是純粹在自言自語。原本還幸災(zāi)樂禍地看著好戲,唯恐天下不亂,此刻竟然心里也有了幾分觸動。 她想了想,語氣難得地溫和寧靜了下來:“我倒是覺得你父親,是個英雄。其他的事情不說,無間城卻是我見過的……” 她想了想,緩緩說道:“……最有人情味的一座城了?!?/br> 人情么? 生也因為它,死也因為它,熱鬧也因為它,孤獨(dú)也因為它。 這真真是世上最玄妙難懂的事了。 - 綺羅看著初升的照樣,還有些恍惚。深一腳淺一腳得往前邁著步子,將還沒從長夜中蘇醒的無間城留在了身后。 她明明這一夜一直老太爺一般地坐著,只剩遲悟在一旁累的要死要活的,此刻反倒是她更沒精神些,兩只腳挪不動步子。 遲悟在前面走了兩步,回頭來瞧她,瞧見的就是一張神情怏怏好似要背過氣去的小臉,煞白煞白的,如同金紙一般。 綺羅無精打采地往前走了兩步,才發(fā)現(xiàn)自己踩到了遲悟的衣角,少年蹲在地上,雙臂向后展開,回頭朝她笑道:“來,我背你?!?/br> 綺羅頓了一頓,在原地默不作聲地站了半晌,雙拳微微握了握。最后還是趴到了少年背上,雙臂輕輕地環(huán)過了他的脖頸。 “累了就睡一會兒。”遲悟眼睛里映著旭日初升的天光,站起身來,朝前走去。綺羅在他背上忽然道:“能快一點(diǎn)嗎?” 遲悟微微偏頭,綺羅就把頭埋在他頸窩間,微微咬牙又重復(fù)了一遍:“能快一點(diǎn)嗎?跑起來?!?/br> 遲悟一怔,而后眸光微垂,微微一笑:“好,抓緊了?!币膊⒉粏査秊槭裁?。 耳畔風(fēng)聲微響,少年跑起來猶如乘風(fēng),將她背在背上卻又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絲毫不覺顛簸。綺羅的頭發(fā)被風(fēng)吹的向后揚(yáng)起,在初升的旭日和無垠的沙海映襯之下猶如錦緞一般黑的發(fā)亮。 遲悟感覺綺羅摟著他脖子的力道越來越緊,越來越緊,似乎再也不愿意放開,直到有淚水無聲地滑進(jìn)他頸間,才聽見綺羅悶悶的聲音:“好啦。” 遲悟就停了下來,繼續(xù)背著她在天地沙海之間慢慢地行走。 綺羅把腦袋深深地埋在遲悟的頸窩間,兩手扣得死緊,一句話也不說,只是肩膀一聳一聳的。 像只蜷縮起來自己給自己舔傷口的小獸。 遲悟余光微微向后瞟了瞟,神色溫柔,也不點(diǎn)破。過了好半晌,綺羅終于松了手,揪起他的衣擺,毫不客氣地撕下一大塊來,哼哼唧唧地胡亂擦起鼻涕來。 遲悟看她哼唧起來,這才忍不住笑出了聲:“大魔頭也哭鼻子了?!?/br> 綺羅不高興地哼哼道:“怎么了,大魔頭就不能哭了。我偏要哭。我爹說過,人生來就是要笑要哭的。笑就要笑的放肆,哭也要哭的痛快?!?/br> “那你就該聽你爹的話,再痛快些。” “再痛快些,你的衣服就要被我扯完了?!本_羅道。 “沒關(guān)系,身外之物。”遲悟笑道。 綺羅哭完也就痛快了,心氣也順了些,可還是懶得下來,舒舒服服地趴在他背上。她輕聲說道:“以前都是我爹背我的。” “嗯?!?/br> “我每次一不高興,就不理他,他哄我我也不理他,他要是不哄我我就哭。他就會來背我,背著我跑的特別快,我就賊高興,怎么也繃不住,一笑出來就沒法再不理他了……”綺羅講著講著也笑出了聲。 半晌,她把腦袋又枕在遲悟肩上,甕甕地道。 “你再背我一會?!?/br> “好?!边t悟笑著,頓了頓道,“以后都換個男人來背你,好不好?” 背你一輩子都可以。 - 綺羅也是個懶人,遲悟不說,她就真不下來了,十分愜意地趴在他身上,差點(diǎn)睡過去。也不知過了多久,兩人已經(jīng)回到了來時的那個食肆。遠(yuǎn)遠(yuǎn)地就瞧見了羅漢和普慈在小院里。 他們進(jìn)城前怕遇上什么麻煩,叫羅漢不要跟著,帶普慈先回來??刹恢獮楹?,綺羅現(xiàn)在看到遠(yuǎn)遠(yuǎn)地看到羅漢又高又壯跟小山一般的身軀時,總覺得心里有什么異樣的地方。 這種感覺在無間城的時候就有,但轉(zhuǎn)瞬即逝,叫人抓不住。 院里頭,那高大的婦人嚴(yán)嚴(yán)實(shí)實(shí)地裹著紫黑色的頭巾從屋里走出來,端著那漏了底的茶壺給他們填茶,羅漢立刻站起身來,滿臉傻笑地去接,笑出了一臉的褶子,繃都繃不住。 看著兩人站在一起,影子在朝陽的招搖下被斜斜地拉長,交疊在一起,綺羅忽然心頭一顫,急急問道:“云娘!你之前是不是跟我說過,一戶娶了魔族姑娘的人家?!?/br> “你可還記得,那戶人家姓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