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葬崗(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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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晚上,杜二的膽已經(jīng)被嚇破了好幾次了,蹲在角落里再也不敢亂來。此時猛一聽到綺羅叫他,一個哆嗦騰的便蹦了起來。 “過來?!本_羅眉頭擰起,不悅之色顯而易見。 杜二腿都已經(jīng)發(fā)軟了,走了兩步便又癱了下去,一旁兩個中年的漢子,將他給架了過來,與那賴竹竿和土行孫兩個扔到了一起。 綺羅懶懶散散地往佛堂門口的石階上一坐,活動了一下脖子,這才往杜二等人這邊看來。 杜二頭上的冷汗凝成了水流,衣服都汗?jié)窳恕?/br> “怎么了,這么怕的?衣服都濕了。”綺羅嘲笑道,“怎么感覺你才像是剛剛下水撈人的那個了?” “我看你之前到我房間里來捉人的時候,膽子不是挺大的么?!本_羅說到這里忽然又想到了什么,補了一句,笑瞇瞇道,“……手腳也不怎么干凈呢?!?/br> 杜二聽她笑著講出這些話,卻只覺得每個字都像是帶了冰碴子似的,凍得他渾身冰涼,一個勁兒的打哆嗦。 尤其是說他手腳不干凈的時候,更是覺得這兩只手長在自己身上都是多余,恨不得當(dāng)場便把他們卸了,換自己的安全。 綺羅又瞇眼笑道:“你放心,我也不會不講道理。我們那袋子干糧不是被你們給藏起來了嗎,拿回來瞧瞧。里面有多少塊的馕餅,我就從你們身上割下多少塊rou,就當(dāng)是你們花錢買我們的干糧了,如何?” 杜二一聽這個,嚇的險些當(dāng)場昏厥過去。那些干糧少說得幾十斤,從他們身上割下這么多rou來,他們還有活路嗎?這和要他們死有什么區(qū)別嗎? 他一下子慌了神,猛地抬頭:“別,別!饒了我,饒了我罷!我就是……就是一時鬼迷了心竅?。〔艜沙鲞@種豬狗不如的事。您饒了我,我給您當(dāng)牛做馬贖罪!” “誰要你當(dāng)牛做馬!牛馬比你強了不知多少!”綺羅卻忽然變了臉,騰的一下站了起來。她一步一步走到近前來,冷眼看著他。 “是,是。我連牛馬都不如,可我到底是個活物不是嗎。這rou和那馕餅怎么能等同,您……您不能因為這幾塊馕餅就要我那身上的rou償啊,這不公平啊!” 杜二此刻已經(jīng)驚懼得肝膽都在顫,趴在地上,連看都不敢看綺羅,話一出口,已經(jīng)是哭著說出來的了。 “公平?”綺羅冷笑了一聲,“你現(xiàn)在知道講道理,要公平了?你盤算著要獨吞村里人口糧的時候,怎么想不到講道理,怎么想不到要公平!你明知道這些口糧就是村里人的命,你將其占為己有,豈不就是要喝旁人的血,割旁人的rou?” “唔,好像還不止是是如此呢。”遲悟抱著胳臂,倚在一旁的蛤.蟆石像邊,平淡道,“他剛剛承認(rèn)了,之前村里失蹤的村民,也是他們幾個殺的。” “哦?那就不只是像了,你們這是真的喝人血,吃人rou了啊。”綺羅瞇眼瞧著他們,語氣聽起來好像還算平常,可實際上厭惡和惡心顯而易見。 “可,可……”杜二的聲音弱了下去。 “沒有什么可是!你們拿命償就是了?!本_羅雙眸一瞇,“砰”的一聲,一團(tuán)的火花在杜二等人身邊突然炸響。 三人被嚇的手一軟,登時跌在了地上。周遭接連爆出了一團(tuán)又一團(tuán)的火焰,直往他們身上撲。 賴竹竿和土行孫都滾倒在了地上,哭爹喊娘叫的凄慘,杜二則一骨碌爬了起來,一邊在院子里面飛奔,一邊死命地拍打著不讓火花靠近。 他原本已經(jīng)軟成了一灘爛泥,低聲下氣,唯唯諾諾,只求綺羅能饒得他一條性命。可此刻興許是被逼的急了,知道綺羅是個心狠手辣的主,無論他再怎么說也不會有什么余地了,反倒索性破罐子破摔了。 他一邊瘋了一樣地?fù)]舞著雙手驅(qū)趕著在他身邊飛旋的火花,一邊狂吼到:“你個天殺的妖精,歹毒的婆娘,你天打雷劈不得好死!你要老子死,老子做鬼也不會放過你的!” “哦,那很好啊,等你做了鬼,歡迎你來找我。我這輩子,放火燒過不少東西,但貌似還真沒燒過鬼呢?!本_羅不緊不慢地道,笑得散漫又邪氣。 她像是想到什么了似的,又補充道:“不過,你來找我之前,可得提防著些。這村里面有不少人都死在你手里,約莫也是要成為厲鬼的,說不定還沒等你找到我,他們就先找上你了呢?!?/br> 聽到綺羅這么說,滿院子亂竄的杜二臉上顯出了些微驚慌的神色??墒沁@神色只在他臉上停了半刻,便又被猙獰和瘋狂代替了。 “我有什么辦法?我有什么辦法!讓他們來找我好了,我不在乎!我只要活著!”杜二雙眼赤紅瘋了一樣地喊著叫著,“村子被封死了,糧食不夠吃,總是有人要死的,可我不想死!” “糧食只有那么一點,不夠所有人吃,一個村子的人吃只能吃一天,一個人吃可以吃幾個月,與其這么多人一起餓死,倒不如少幾個人來分糧食,還能撐的久一點。” “這話說得倒是有道理?!本_羅手中盤核桃似的盤著兩個火焰團(tuán)子,歪著腦袋看他,笑道,“可你憑什么覺得,該活下去的那個人就是你呢?拿別人的命換你的命,你的命這么值錢?” “因為他們蠢!就憑我能殺得了他們!他們就該死!”杜二狼狽地奔逃,可仍然在叫囂著,“村子里面糧食只有這么多,有本事的就活著,沒本事就去死,有什么可說的!別人的死活與我有什么相關(guān),即便別人十條命換我一條命,那也是值得!” 他一邊上躥下跳,一邊嗷嗷直叫,滑稽到了極致。 “你覺得你是有本事的那個?”綺羅嗤道,“放迷藥,下黑手這種事也算是本事,你好大的臉!” 綺羅揚手一揮,一個巨大的火球就又飛了過去,直接打在了杜二身上,將他打得飛出去老遠(yuǎn),摔在了地上。 他疼得齜牙咧嘴,低頭一看,登時嚇的就要魂飛天外,肚皮上的rou已經(jīng)被燒的焦黑了。 綺羅剛剛似乎是在逗他玩,就像貓捉耗子一般,溜得他滿院子轉(zhuǎn)?,F(xiàn)在認(rèn)真起來了,他根本就無處可躲。綺羅站起身來,一步一步朝他走去,面色冷漠, “你憑什么殺我,你有什么道理殺我。我想活著,有什么錯!”杜二一邊被火焰燙的幾欲昏死,一邊不認(rèn)命地做著最后的掙扎。 他怕到了極致,卻也癲狂到了極致,五官都扭曲成了一個可怕的模樣,聲音發(fā)顫地對著綺羅叫道,“是個人他媽的不都想活著嗎!我自私一點有什么錯?” 他說完狠狠地喘了一口氣,拖著自己的身體一點點地往后退:“是!你有本事,你不怕妖怪,不怕迷陣,可那是你,不是我!你覺得我無恥,可你又好到哪去?若是你也沒有本事,只能被困在這里坐著等死,你還能說風(fēng)涼話么?你只會比我更無恥,更下流,更骯臟!你有什么資格殺我!” 或許人在死亡的威脅之下,總是能爆發(fā)出驚人的能量。這個男人一刻鐘之前還爛的像一坨稀泥一樣,唯唯諾諾地認(rèn)錯討?zhàn)?,此刻卻突然像垂死的困獸一般暴起。 綺羅被他這么氣勢洶洶地一吼,倒還真的愣了一下。 若她也沒本事出得了這個迷陣?她會怎么做? 如果是在一天以前,她聽到這個問題,根本不會動腦子去想。她有本事破的了這個迷陣,還來思考這個問題,不是杞人憂天,自尋煩惱么? 可現(xiàn)在,她卻沉默了。 她想起來她在亂葬崗上看見的那些怨靈,她想起她從怨靈的記憶中看到的景象。 并不只是看到、聽到,事實上,她能真真切切地感受到。 那些怨靈生前的痛苦,恐慌,惡心,麻木。 他們提心吊膽的活著,卻又活得渾渾噩噩,每過一天,希望便少一分,絕望便多一分。 那是真正的人間地獄。地獄里的人,每一天都可以看見太陽升起和落下,卻和生活在漫漫長夜中沒什么兩樣。 如果她不夠強呢? 如果她沒本事走出這個迷陣呢? 如果她不能掌控自己的生死呢? 如果她只有做自己不想做的事情才能茍且偷生呢? 她會怎么做? 杜二見她似乎愣了一下,心中燃起了一絲僥幸的念頭,微微地動了動,想要站起來,卻忽然又被一團(tuán)炸響的火焰給轟的一跤跌倒在了地上。 杜二驚得一下子又跌坐在地,驚異地看著綺羅,綺羅面上的怔愣和茫然消失無蹤,挑眉看著他,一字一頓的說道: “真是不好意思,我即便是死,也不會和你一般的?!?/br> “自私自利是一回事,忘恩負(fù)義是另外一回事。你自私自利,我管不著??赡銈旌?,尤其是還傷到了我的人頭上,我可沒辦法坐視不理?!?/br> 綺羅冷冰冰地道:“若是你自己有糧食,不愿意同別人分,那是你的事情??蛇@些糧食原本就是我們帶來分與眾人的,給你吃已是施舍,你又怎么敢動謀財害命的心思?你吃著我的糧,卻想我的命,自己做著傷天害理的事,竟還要跟我講道理?” “真是笑話了!” 杜二朝綺羅怒目而視,咬牙切齒道:“弱rou強食,狠的人就能活著,慫包就去死!這是天經(jīng)地義的道理!” “天經(jīng)地義?哈,哈!好一個天經(jīng)地義!”她一步一步地走到他跟前去:雙眸微瞇,“弱rou強食,的確是天經(jīng)地義。” 頓了頓,她笑著補充道:“那你聽好了,我比你強,以及,我要你死?!?/br> 火焰在杜二周遭噴薄而出,他在地上翻滾著,叫的像殺豬一般,聽的一屋子人都起了雞皮疙瘩。綺羅出手太快,連遲悟也是微愣了一下。 就在這時,佛殿的門“吱呀”一聲被打開了,普慈禪師手挽佛珠從寺里面踱出來。 “施主,手下留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