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安離宮之后特意去了王府，探望顏琤病情。顏琤因干嘔整日，此刻虛脫無力的躺在床上，由江堯喂藥。見秦安來此，正欲起身相迎。

    秦安卻阻止道：“王爺重病，躺著便好?！?/br>
    顏琤有氣無力道：“子煜呢？沒和你一起回來嗎？”

    秦安立刻驚呼，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你看我把這事忘了。蕭兄特地叮囑我，轉(zhuǎn)告王爺北營近日軍務(wù)繁忙，怕是不能回府看望王爺了，讓王爺好生休養(yǎng)。”

    顏琤疑惑道：“難不成又有緊急軍情？”

    秦安只能順勢(shì)接話道：“軍情之事，秦某一介文官，無從知曉，只是陛下下令命蕭將軍前往北郊營不得有誤，我等也不知何故？”

    顏琤擔(dān)憂與失落之情，盡數(shù)流露，對(duì)秦安點(diǎn)頭以示知曉。顏琤雖不放心，卻還是未懷疑此事，他竟不知日后，波瀾起伏。

    此夜無眠之人自然還有將軍府中臥床養(yǎng)傷者，林鐘整夜睜目，看著屋中清輝滿潵，期待那人忽然出現(xiàn)。

    他不是不知道，蕭澈即使不回將軍府也有別的落腳之處，可他仍舊期許，那人會(huì)因?yàn)榇颂幱兴行┰S留戀。

    凝眸淺夏，風(fēng)熏夜暖，燭火燈影，最擾憂思。

    此事非同小可，秦安第二日得空便匆匆趕去尋找鬼先生。

    僻靜幽深的小院里，鬼先生粗短褐穿結(jié)正在院中漱口。

    見秦安來此，依舊“咕嚕咕嚕”吞吐口水，等著秦安開口。

    “師父，此次王爺和將軍怕是兇多吉少了，您得想想辦法??！”

    秦安一臉焦急，鬼先生依舊氣定神閑。

    半晌，鬼先生終于洗漱完畢，用衣袖胡亂擦拭干凈之后，瞇眼道：“讓我算算，此次是什么劫？”隨后閉目，掐指一算。

    半晌，陡然瞪眼，驚呼：“情劫！”

    “我說徒兒，你我皆外人，這情劫難渡，如何能幫？”

    秦安蹙眉道：“師父，您不是鬼谷道人親徒嗎？足智多謀，如何不能幫？”

    鬼先生無奈道：“哎呀，莫說我是隨口胡謅的，就算真是鬼谷道人親徒，他老人家怎會(huì)教這些？徒兒，解鈴還須系鈴人，你我莫要管了，皇帝老兒是不會(huì)殺了臭小子的，如今四境有多動(dòng)蕩不安，他比誰都清楚，不得不仰仗蕭澈。如今老朽最擔(dān)心的是王爺，告訴江堯必得寸步不離，以防不測(cè)?！?/br>
    “王爺現(xiàn)在還不知道此事，周大人將自己的孫女舍出，來護(hù)蕭兄安好，只要蕭兄愿娶，自然無性命之憂，可是就怕他寧死不娶。這……”

    鬼先生笑道：“喲呵，沒想到周良這老東西竟肯如此犧牲，寶貝孫女都不要了？大義凜然，老朽佩服。”

    秦安扶額：“師父，現(xiàn)在十萬火急，您能不能別再如此悠閑。此事萬分棘手，蕭兄若不娶，只怕陛下圣怒之下將其殺之，蕭兄身死，王爺萬念俱灰，如何能活？”

    鬼先生奪過秦安手中的折扇，輕敲其額道：“跟了老道這么多年，還沉不住氣。這是他二人命里該當(dāng)有此一劫，況且依皇帝老兒的手段，他絕對(duì)有辦法讓蕭澈迎娶。如今最有危險(xiǎn)的是王爺。”

    隨后面露心酸，無奈道：“唉，小娘子如今除了那臭小子再無親人，若他知道了，可如何是好？”

    仲夏溽暑，杳無馀聲。一連幾日，蕭澈皆被軟禁皇宮。顏琤寒食散毒性雖解，可身體抵抗之力再不如前，只是普通風(fēng)熱之癥，竟快半月也未見好。病情也反復(fù)，再加上憂思甚重，竟已開始整日昏睡，神志時(shí)清時(shí)渾。

    胡太醫(yī)也一籌莫展，鬼先生聞后也心慮擔(dān)憂，立刻登門王府，為其醫(yī)治。

    顏琤此刻靜臥病榻，再無平日半分生氣，鬼先生心疼不已，急忙走向前去，為其診脈。

    脈象沉滑，舌苔白膩，頭脹身痛，濕邪入體。鬼先生診治之后，遂才放心。

    江堯焦急道：“師父，王爺怎么樣了？”

    “無礙，濕濁中阻，氣機(jī)失調(diào)而已。只需服藥，祛濕清熱即可。在之前的藥方加入蒼術(shù)、半夏運(yùn)脾燥濕，再入一味藿香芳香化濁，行氣寬中，以助濕邪化除。按我說的去抓藥吧！”

    江堯聞言，只覺定心，鬼先生醫(yī)術(shù)高明，雖不輕易行醫(yī)，可一旦醫(yī)治，定會(huì)藥到病除。

    江堯剛走出房門，便聽到屋內(nèi)之人連連嘆聲：“唉，醫(yī)人易，醫(yī)心難吶！”

    蕭澈多日不曾露面，顏琤不癡不傻自然覺察不對(duì)，可奈何自己身子不爭(zhēng)氣，即使想去一問究竟，也力不從心。

    又過幾日，金陵已然進(jìn)入梅雨時(shí)節(jié)，連綿陰雨，不見晴日，雖一解酷暑，卻也煩悶。

    是夜，雨勢(shì)稍微，李崇伴圣駕，去往朝陽殿。這座宮殿早已荒廢多年，一連多日陰雨，氤氳著迷霧為其籠罩一層墨色薄紗，跨盡宮門依稀有一簇燭光在夜幕幽深中，不住搖曳，寂靜陰森。

    夜幕無月，只有李崇手提燈籠，二人腳步之聲竟似鬼魅爬行，令人聞之，凄神寒骨。

    半晌，二人終于尋到那處寸光之所，推門而入。

    房門咯吱一聲驚醒在地上呆坐之人，蕭澈尋光望去便看到皇帝目露寒光，俯視而下。

    蕭澈緩緩起身，跪拜行禮。

    皇上一副冷顏，沉聲道：“已有五日，你癡邪之癥可已痊愈？”

    蕭澈此刻拱手跪直，一言不發(fā)。

    皇上似也有耐心，往前幾步，走近蕭澈，聲音低沉道：“若還未痊愈也無妨，朕今夜便來給愛卿送藥?！?/br>
    隨后環(huán)顧四周，在殿中緩行，打量著似曾相識(shí)的一切。

    片刻之后，皇帝開口道：“你可知朕為何將你囚禁于此，而不是天牢？”

    蕭澈沉吟片刻道：“臣無罪，自然不會(huì)被關(guān)至天牢?！?/br>
    皇帝冷笑道：“你很聰明！祖宗之法在上，并未寫明男子相戀，觸犯哪條哪律，你無罪。可你有錯(cuò)，并非錯(cuò)在這斷袖之癖上，而是錯(cuò)在喜歡琤兒。”

    蕭澈知道今夜皇帝是來與自己攤牌：“望陛下明示?！?/br>
    “皇宮之中有九百九十九座宮殿，朕唯獨(dú)將你囚禁如此，只因此處便是琤兒未入王府之前的居所。朝陽殿，為皇宮最東，偏僻陰森，素日無人問津，先皇失寵嬪妃便是居住此處，被鬼魅所害，陰怨之氣甚重。他八歲之后便是獨(dú)居于此，除了王欽那個(gè)老奴才以外，無人照拂?！?/br>
    蕭澈緊握雙手，青筋漸起，連呼吸之氣都似火焰。他竭力壓抑著憤怒，不去想曾經(jīng)顏琤慘絕人寰的遭遇。

    皇上自然有所覺察，嘲諷道：“琤兒都不生氣，你又有何立場(chǎng)憤怒？他八歲之前受過無上恩寵，八歲之后朕給了他一個(gè)噩夢(mèng)一般的童年。沒有親人，沒有朋友，甚至宮人也可以肆意辱罵欺侮，他居于此處并非主子，而是奴才。四年之后，鐘潛入宮求朕寬恩，讓顏琤搬至王府。朕不答應(yīng)，朕的好太傅便要跪死在上陽宮外。朕一世賢名，自然不可落一個(gè)戕害親師的污名，只好應(yīng)其所求，將顏琤從此處放出。

    十二年來，朕不聞不問，只當(dāng)其是皇家在外養(yǎng)的一只家禽?？善绱瞬恢異u，竟勾引朕最倚重的大將，不顧皇家顏面，不顧天威震怒，竟與你沆瀣一氣，他要干什么？

    朕的上將軍生當(dāng)為君盡忠，死當(dāng)馬革裹尸，只能屬于朕，屬于這天下。他不惜舍下男兒心性同你一處，朕不信他別無所求，告訴朕，他的目的是什么？是不是要篡權(quán)奪位？”

    蕭澈此刻早無憤懣，他滿是心疼，心中憐惜之意，從口中溢出，聲音輕顫道：“陛下，是臣先起意，是臣不知廉恥，誘惑王爺。不論陛下相信與否，王爺與臣相戀只因心中傾慕，別無他意。”

    皇上冷笑道：“蕭澈，朕方才所言只是在告訴你，若你不答應(yīng)成婚，這番言論便是能治顏琤反叛之罪的供詞。歷來反叛，株連九族，凌遲處死，念其乃皇室之人，先皇血脈，且jian計(jì)未能得逞，遂從皇家玉牒，除其姓名，賜其三尺白綾，留予全尸?！?/br>
    蕭澈驚恐失色，面色煞白，怒目而視，難以置信的搖頭。

    皇上見蕭澈這般反應(yīng)，滿意譏笑悠然道：“你看朕連圣旨都想好了，無需勞煩中書閣，便可一紙圣書將其賜死。你不是自詡深愛嗎？那便看著琤兒為你身死，不得善終吧！琤兒此生，皆是得什么失什么，痛失愛人之后，朕下旨賜死，恐怕他求之不得。”

    皇上言畢，便要轉(zhuǎn)身離開。身后蕭澈驚呼，重重以頭砸地道：“臣愿自行了斷，只求陛下收回成命。王爺無辜，是臣明知向其求愛是為不敬，卻依舊鬼迷心竅，袒露心聲，是臣誘引王爺，步入深淵，與王爺無關(guān)。求陛下收回成命?！?/br>
    皇上背對(duì)蕭澈，冷笑道：“你以為我在乎你的命嗎？聽著，琤兒是死是活，全在于你，若朕走出此門，仍未聽到你的答復(fù)，朕連夜擬旨，明日便放你立刻去為其收尸吧！”

    李崇站在旁側(cè)，早已心急如焚，此刻再也忍不住出言道：“將軍，您就答應(yīng)這門親事吧！你點(diǎn)頭了，王爺便能活?。　?/br>
    皇上言畢，便大步流星的走向門外，似乎并不稀罕蕭澈的答復(fù)。

    蕭澈此刻頭暈眼花，眼前全是顏琤，或盈盈一笑，或面色羞紅，或嗔怒撒嬌，或泣淚擁抱，甚至與之歡愛時(shí)，顏琤失控放縱的面容都清晰可見。耳邊甚至也傳來熟悉的聲音，尤其是他喊“子煜”時(shí)，短短二字，竟含一生長(zhǎng)情。

    就在皇上前腳即將邁出大殿門檻時(shí)，身后之人高呼，每吐一字似在泣血一般：“好，我娶！我娶！只求陛下，放過阿璃！”

    皇上心滿意足的離開，聽到殿內(nèi)嚎啕之聲，陰鷙的笑容竟比此處更令人凄寒。

    蕭澈第一次撕心裂肺的疼，便是如此生不如死。蕭澈一夜跪坐，聞著雨聲，思量以往。

    從前，蕭澈溫?zé)嶂粸轭伂b而流，純善之心只為顏琤而躍，可往后，再無顏琤，便只余一具行尸走rou。

    鬼先生見顏琤病情好轉(zhuǎn)之后，便也離開。一連幾日陰雨綿綿，顏琤日日擔(dān)憂蕭澈，此刻身負(fù)披風(fēng)，靜立階前，漸聞?dòng)曷曚?/br>
    細(xì)雨之聲，顏琤依稀看到一熟悉身影，他只道是幻覺，近日總見蕭澈幻影，他早已習(xí)慣。

    此刻他緩緩伸手，清涼雨滴吻在其手心，撩的他一陣心癢。正歡愉之時(shí)，一手覆上，將雨水與自己的手阻隔開來。

    熟悉的溫度透過手心傳來，顏琤難以置信的看向來人，片刻回神，仿佛握到救命稻草一般，與其緊緊相擁。

    蕭澈立在原地，一動(dòng)不動(dòng)，既不回抱，也不出言，靜靜的感受著顏琤心跳的碰撞。

    顏琤似有一種失而復(fù)得之感，歡喜道：“子煜，這幾日噩夢(mèng)總是夢(mèng)到你棄我而去，夢(mèng)醒之后不住的后怕。果然夢(mèng)都是反的?！?/br>
    蕭澈卻依舊沉默不語，他喉結(jié)滾動(dòng)，壓制著心中的疼惜之情，不肯流露半分。

    顏琤感覺到了蕭澈的疏離，他松開蕭澈怔怔道：“子煜，怎么了？你為何……”

    顏琤話音未落，蕭澈便遞上一張大紅信箋，語氣硬沉道：“王爺，下月初七，是蕭某大婚之日，王爺若肯賞臉，便來喝臣一杯喜酒?？珊茫俊?/br>
    顏琤愣在原地，并未接過蕭澈的請(qǐng)柬，而是伸手覆其額頭，癡笑道：“子煜，你莫不是被我傳染，也染風(fēng)熱？還是沒有睡醒，在此夢(mèng)中囈語。呆瓜！”

    蕭澈緊曲手指，竭力讓面容冷霜壓抑心中烈火：“王爺，你我從一開始便不該相識(shí)，如今知錯(cuò)即止，于你我都好。王爺算是蕭某伯樂，如今飛黃騰達(dá)全靠王爺扶持，若王爺不肯賞臉，也無妨。只是，只是日后，你我再無糾纏?！?/br>
    顏琤此刻腦中一片白芒，雙腳似踩在棉花之上，耳邊再無聲響，無蕭澈言語之聲，無屋檐雨落淅瀝，雙目光芒漸退，只顧望后退去。

    顏琤的反應(yīng)似一把無形利刃，一刀一刀凌遲著蕭澈，再其奄奄一息時(shí)，直插胸口，旋轉(zhuǎn)而入，直剖其心。

    顏琤一直后退，直到肩側(cè)碰上身后朱柱，轟然倒地，方才停下。

    蕭澈大驚，正欲前去扶起顏琤，伸出的手又緩緩收回。陡然跪地：“王爺，從前是我荒唐，錯(cuò)把兄弟之義當(dāng)作情愛。若王爺心有怨氣，自可在蕭某身上發(fā)泄，切不可傷身?！?/br>
    顏琤聞言，眼神流轉(zhuǎn)，欣喜的跪起身來，爬向蕭澈道：“子煜，你還是關(guān)心我的，對(duì)不對(duì)？你定然有事隱瞞，不然不會(huì)如此，就像之前我將你推離那般，是皇兄和你說了什么嗎？你告訴我，我們風(fēng)雨同擔(dān)，好不好？”

    蕭澈抬手將請(qǐng)柬展開，滿面洋溢喜悅，笑道：“王爺，臣要娶周大人的孫女了。自從臣搬去將軍府后，多次與其接觸，婉兒心性溫柔，知書達(dá)禮，蕭某此心悅之，不想再隱瞞王爺，此前多有不敬，望王爺恕罪！臣既已找到良配，還望王爺也莫再心系微臣，也覓一佳人，共度余生吧！”

    顏琤看到蕭澈滿足的笑容，只覺心要炸裂開來，他此刻滿目滲血，揪起蕭澈的衣領(lǐng)，指節(jié)分明的雙手因憤怒而顫抖不止，哽咽之聲竟也破音一般怒吼道：“蕭子煜，你把我當(dāng)什么了？孤寂難抑時(shí)的消遣？還是和相公院的小倌一般，只配供你發(fā)泄欲念？什么兄弟之義可以好到交歡？當(dāng)初你抱著我歡愛之時(shí)，為什么不一頭撞死？”

    蕭澈垂目：“抱歉，蕭某對(duì)王爺虧欠太多，此生無法還報(bào)的恩情，只能來世再報(bào)了。”

    言畢，將請(qǐng)柬放下，掙脫開顏琤的鉗制，起身步入雨中，冷靜無情，毅然決然的離去。

    顏琤見其離開，立刻奔入雨中，從身后環(huán)抱著蕭澈焦急道：“子煜，是不是我從前哪里做的不好？我知道我總是任性，無理取鬧，我都改，若你喜歡周大人孫女那般溫婉，我也可以學(xué)。子煜，求你不要走，好不好？你回頭看看我，抱抱我，我是你的阿璃?。　?/br>
    蕭澈只覺心中的哀慟讓他窒息，連拍打在身上的雨滴都在叫痛，他回身緊握顏琤的肩膀，眉宇堅(jiān)忍道：“王爺，臣也求您，別再纏著我了。七夕當(dāng)日，臣便要大婚，若被婉兒知曉你我之事，她舍我而去，如何是好？”

    顏琤掙脫開蕭澈，雙手將眼前此人面龐捧過，重重的吻砸在蕭澈的雙唇之上，雨水的冷冽與火熱的親吻，幾乎要將蕭澈最后一絲堅(jiān)持消磨殆盡。

    顏琤軟舌不顧一切撬開蕭澈牙關(guān)，深入掠奪，輾轉(zhuǎn)廝磨。蕭澈欲推開顏琤向后退去，顏琤卻已啃咬著蕭澈的下唇，不讓其離開。

    天淚有聲，似哀泣一般為二人情裂之事，簌簌而下。

    顏琤就在這細(xì)雨之中，用最后尊嚴(yán)挽留蕭澈，雙手從臉頰移至脖頸最后環(huán)在蕭澈腰際之上，將其與自己身體扣緊，唇上依舊吮吸磨合。

    蕭澈在這疾風(fēng)驟雨的狂吻之中，漸漸沉醉。二人擁吻早已不是初次，可每一次都能為對(duì)方的觸碰生出反應(yīng)。

    他雙手正欲回抱顏琤，耳邊卻突然出現(xiàn)一個(gè)聲音：“顏琤引誘大將，意在圖謀不軌，賜其三尺白綾……”

    蕭澈立刻收回雙手，用力將顏琤推開，面露厭惡之色，在雙唇上狠狠的擦拭。

    顏琤難以置信的搖頭道：“子煜，你明明，也有反應(yīng)的，你不是不愛我……”

    蕭澈怒道：“還請(qǐng)王爺自重，蕭某血?dú)夥絼?，任誰這般親吻，也會(huì)有反應(yīng)，更何況還是面對(duì)王爺這等面容傾城之人?！?/br>
    顏琤依舊不依不饒道：“可你素日對(duì)我的情意是真！對(duì)我的疼愛，回護(hù)，在意也是真。我不相信，你這般決絕，子煜，是不是有何委屈？你告訴我?。　?/br>
    顏琤在雨中焦急的面孔，幾乎讓蕭澈崩潰，他只想用最狠的方式回絕，然后落荒而逃。

    “王爺，臣本不愿將實(shí)情言明。既然王爺苦苦相逼，那臣只好實(shí)言相告了。當(dāng)初你我初遇，我舍命相救，只因我知你大虞親王，我若要報(bào)父仇，不得不有所仰仗，這才隨你進(jìn)入王府。后來為取你信任，也見王爺美貌，所以才言，對(duì)王爺一見傾心。若這也能被王爺錯(cuò)認(rèn)真情，那蕭某無話可說。只是如今我已是天朝上將軍，又有周大人這門姻親，我何必再與你糾纏？王爺，自重！”

    顏琤聞言，閉目仰面，大笑不止，蓋過滂沱雨聲，蓋過心中哀嚎。他終于相信了，他的子煜不再愛他，不，應(yīng)該是從未愛過。

    顏琤似乎感覺到心漸漸沉底，窒息之感漫上，片刻之后，喉間腥甜，他蹙眉輕咳，鮮血便已噴出，隨后狂咳不止，滿面通紅，皓頸之上青筋爆起。

    蕭澈擔(dān)憂之心似要從胸腔躍出，面色卻依舊冷漠，嘲諷道：“為一個(gè)男人便要死要活，如此輕賤，還不如相公院的小倌。你以為你這般，我便會(huì)心軟嗎？”

    言畢轉(zhuǎn)身，揚(yáng)長(zhǎng)而去。他無比感謝這場(chǎng)雨，才讓顏琤未看到他的淚。若非情深似海，怎會(huì)百轉(zhuǎn)癡纏卻還能冷面如霜？

    “阿璃，就當(dāng)你我無緣，今生緣盡于此，帶著余恨，了斷情絲，好好活下去！蕭某此心已死，再不會(huì)心許別人。許你一世長(zhǎng)情自是不能，可許你唯愛一人，不死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