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城外蕭蕭北風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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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日黎明,蕭澈便匆匆前去尋袁沖寫下請辭的奏折。 他一路上想著若袁沖開口問,自己應當作何解釋?誰知袁沖并未多言,而是伏在案前,快速將辭官奏折寫好! 袁沖心里明白,若非緊急,蕭澈也不會天微亮便來找自己。 蕭澈靜立一旁,他分明看到袁沖最后落印時,雙手顫抖。 他知道,這太殘忍了。一個戍守邊關十二年的將士,未加封,未獎賞,而是逼其辭官才可保命。 袁沖將奏折折好,雙手遞給蕭澈。 蕭澈接過,嘆道:“是晚輩無能!” 袁沖搖搖頭,示意他莫要多心自責。 兩人正說著,季茗匆匆來報:“元帥,敵軍可能有異動!” 蕭澈聞言連忙隨季茗出去查看。前線并無哨兵,此刻蕭澈站在城樓用遠鏡眺望遠處,的確看到風沙四起,遮天蔽日。 蕭澈唇角微揚道:“來了!季將軍,一切按原計劃進行!”說完便退下城樓,城樓便再無一人。 烏勒被釋放回西戎大營之后,思前想后只覺得此次若不一舉進攻函州城便是錯失良機。 遂在昨夜,將質(zhì)魯灌醉并偷其兵符。于今日凌晨便調(diào)兵點將。 大帳之外的動靜驚醒了刺葛,他匆忙起身走出大帳便看到獨臂烏勒身騎駿馬,眾將助威,搖旗吶喊,以壯士氣。 刺葛怒道:“他要去送死嗎?質(zhì)魯呢?不管他嗎?” 在刺葛身側的副將道:“烏勒有調(diào)兵虎符,怕是得到了西戎王都首肯。大帥,我們是不是該借此機會撤兵???” 刺葛不再言語,看到烏勒如此,他也后悔當初規(guī)勸大王與西戎聯(lián)軍攻打大虞,以至淪落到如今進退兩難的地步,他忿忿回帳,再未出來。 此次明顯就是大虞jian計,烏勒卻偏要鋌而走險,刺葛已然進行規(guī)勸,質(zhì)魯卻依舊讓烏勒出兵,此戰(zhàn)必敗。 刺葛也無意再在此與其周旋。北夷五萬兵馬,皆未出動,自然可全身而退。刺葛不再猶豫,提筆便給北夷王寫奏函。 大漠之中,狂風卷起黃沙驟然升空,千軍萬馬飛踏而過,猶如闖入原始荒野,滿目蒼涼。 烏勒看著遠處若隱若現(xiàn)的函州城毫無動靜,只覺自己此番突襲定能致勝,三萬人馬漸漸逼近函州城。 此刻甚至可以聽到城中爆竹聲聲,歡鬧非常。烏勒便知城中眾人皆在歡慶新年。 待烏勒兵臨城下,抬眼望這巍巍高城,竟無一兵一卒。他示意前鋒步兵準備云梯,悄然無聲的潛入城中。 誰知云梯剛立,城樓之上大虞士兵彎弓拉箭,密密麻麻的站滿城樓。 蕭澈身穿銀鎧,背披素風,手持承影,在城樓中央戰(zhàn)罷,笑意盈盈看向樓下。 敵人三萬人馬,似夜幕之下的陰云遮蓋了黃沙。眾人耳中除了呼嘯旋風,便是蕭澈清朗的笑聲。 “烏勒將軍,今日乃我大虞一年一度的春節(jié)盛日,若閣下想來此與我等歡度,為何如此裝束?領這么多人馬來我函州城下,莫不是要率兵投降?” 蕭澈一手撐在城墻邊上,一手持劍,一副泰然自若的樣子。 烏勒此刻只覺后脊的涼意勝過漠北的寒風,他直到現(xiàn)在才明白這真的是蕭澈的圈套。 斷臂之仇,欺詐之辱,敗兵之恨,激蕩著烏勒漠北男兒的血性,此刻烏勒抬頭看向蕭澈,幾乎想用眸中血色涂染眼前之人。 雄渾高昂的聲音在風中響徹,烏勒將滿腔怒火噴涌而出,似乎要將這座城池焚寂。 “將士們,敵人沒有多少兵馬。今日我等若不拼死一戰(zhàn),也休想活著回城。眾軍聽我號令,攻城!” 在嘶吼聲中,萬箭齊發(fā)。蕭澈揚手,霎時火光沖天,這便是威震四境的神元火球。 火球落地,釋放毒煙,敵軍之中,身燃烈火之人慘叫震天,倒下之時,眼中還殘留灰燼。 攀爬云梯的敵軍,正被巨石砸頂,一波未平一波繼續(xù)上沖。 烏勒怒吼道:“他們不行了,沖?。 ?/br> 話音未落,身后便傳來喊天震地之聲,撕扯雙耳。烏勒驚起回頭,便看到豎著“虞”字戰(zhàn)旗飄搖逼近。 早在烏勒沾沾自喜城中無人時,季茗,韓章等人率領五萬人馬早已率軍出城,繞道遠處埋伏,只等烏勒大軍兵臨城下時,從兩翼進軍將其圍困。 城下數(shù)萬將士此刻如同困獸一般咆哮,天地之間只剩廝殺。 亡魂之海,死神之祭,戰(zhàn)爭本就是邪惡的狂歡,血濺四起,順著腳下泥沙成渠,匯聚成一汪血湖。 若說上次,蕭澈遠觀尚且可以將此血腥場景忽視,可此時殺戮近在眼前。 所有人皆面容猙獰可怖,哀鳴遍地,漸漸的成了一片一片的廢墟。 此戰(zhàn)依舊沒有懸念,五萬人馬對抗三萬,無論兵力,武力皆遠勝敵軍,何況烏勒已經(jīng)喪失先機。 蕭澈并非圣人,他也有仇恨,只要想到城下之人便是手刃大虞兩萬忠魂的敵人,他握著承影的手青筋暴起,胸中怒火焚燒。 有些仇,不得不報! 蕭澈回身奪過身后之人的飛鉤,一鉤掛在城頭,一手沿著繩索,躍城而下。 承影出鞘,在刀光劍影交錯之中青光翻飛,他一匹搶奪戰(zhàn)馬,左右揚劍將攔路之人斬殺。 一路飛馳走到烏勒面前,此刻蕭澈面色狠決,毫無方才戲謔。 烏勒也正想和其決一死戰(zhàn),以報深仇。 “烏勒,大虞與四境六國向來交好。爾等不顧生靈,不顧道義,貿(mào)然前來進犯我大虞。鎮(zhèn)守西北兩萬袍澤死于爾等刀下,此仇不報愧對天地英靈。” 烏勒聞言大笑不止:“道義?生靈?大虞永嘉帝開疆拓土將本屬于我西戎的城池盡數(shù)奪去占為己有。將我族人趕去大漠深處,無法生存。這就是你們中原人口中的道義?” “你自有你的說法,我也有我的立場。你已斷臂,為保公平,我也只手用劍。” 烏勒看不慣蕭澈的虛偽,喝止道:“不必多言。勝者才有資格說話!” 說完,蕭澈雙腿夾馬向烏勒沖來,劍鋒橫斜掃過烏勒喉處,對方整個人向后仰下,躲開一擊。 烏勒回身揚刀劈下,蕭澈抬劍格擋。短短幾招,難分勝負。 城樓之上,靜立一人,不抗敵,不防守。一身玄袍,雙臂交疊,目光片刻不移的注視著城下素色的身影。 蕭澈一手背后,右手對招,他很顯然不想再與對方周旋。烏勒橫刀向蕭澈腰間斬去。 蕭澈飛身凌空,青光靈動。烏勒抬頭看向蒼穹時,劍已刺進自己的胸口。 青光凝結于一處,劍也未再動過。 烏勒只覺胸中怒火被一股冷冽撲滅。 蕭澈拔劍,凌空倒掠,騎在馬上,看向烏勒難以置信的表情,雙唇輕啟道:“我現(xiàn)在可以說話了嗎?” 烏勒大笑不止,口中鮮血噴出,墜下馬去。 西戎大軍見主帥已死,軍心大亂,四處哀嚎亂撞,皆殺紅了眼,此刻早已分不清敵我,只是揚刀亂砍宣泄著心中屠戮的欲望以及臨死前的恐懼。 季茗與韓章后側包圍幾乎也將西戎后方軍盡數(shù)消滅。 蕭澈正欲勸降,未提防背后敵兵揚刀反殺。 林鐘見狀未敢猶疑,亮出鷹爪??生椬Υ┩改侨松眢w時,對方的鋼刀也從蕭澈后背斜下。 林鐘大驚,鷹爪奮力回收,敵兵被拖后墜馬。 季茗遠處看到蕭澈負傷,驚呼:“元帥!”怎奈二人相隔太遠,無力求援。 林鐘毫不猶豫,飛身掠下,在蕭澈即將墜馬時,將其攔腰抱起。 在敵軍合圍之中,林鐘飛出鷹爪鉤在城頭,兩人突出重圍,安然落地。 蕭澈后背的鮮血已經(jīng)浸濕了林鐘的衣袖,他明顯感覺到手臂環(huán)抱之人腳下無力,整個人依靠著自己才勉強站穩(wěn)。 直到此刻,蕭澈依舊淺笑看著滿面寒霜的林鐘道:“多謝!” 笑意尚未收起,雙眼卻已緊合,頭靠在林鐘肩處,昏迷不醒。 烈火燎原,黃沙漫天,硝煙蔽日,吶喊聲,廝殺聲漸漸消散在這怒號狂風之中。 方才成魔之人已然回到人間,戰(zhàn)場之上只剩亡魂飄蕩。 一切都結束了。 季茗與韓章收兵之后便匆匆趕回都護府看望蕭澈。 蕭澈躺在床榻之上,面色蒼白,往常紅潤的雙唇也毫無血色。 此刻床榻處只站著秦安與袁沖,季茗焦急問道:“元帥怎么樣了?” 秦安蹙眉搖搖頭道:“軍醫(yī)已將傷口縫合,傷勢過重,能不能醒來,現(xiàn)在還不好說,看能不能熬過今晚?!?/br> 韓章以拳砸掌,怒道:“都怪我,當時那賊人揚刀時,我分明看到了,卻未出言提醒!唉呀!” 季茗寬慰道:“此刻也不是論對錯的時候,如今烏勒被殺,大勝西戎。尚在大漠深處敵的西戎軍也所剩無幾。 此戰(zhàn)之后,戰(zhàn)爭的主動權便在我軍手中。袁將軍,元帥負傷,往后還得您來主持大局!” 誰知袁沖搖搖頭道:“屋內(nèi)之人誰都能主持大局,就我不行!” 三人幾乎同時問出:“為何?” “我早已辭官,今晨剛遞交奏折送往金陵!”袁沖語氣平淡,甚至聽不出半分失望。 在場其余三人面面相覷,一時不知如何接話。 秦安回神,率先出言道:“西戎折損大將,短時間內(nèi)怕是不會來襲了。 既然如此,季將軍便來當起大任吧!您領軍有方,必然知道如何善后,如何安置眾將。半月不到兩場大戰(zhàn),大軍此時也需休整!” 袁沖也應和道:“不錯,此時非常時期,切不可因元帥負傷導致軍心不穩(wěn)?!?/br> 季茗點點頭,也不再推辭,與韓章離開做此戰(zhàn)的善后之事了。 秦安未敢離開蕭澈半步,期間沈鐸等人皆過來探望,軍醫(yī)來了好幾次也依舊沒有把握。 沈鐸性急,揪住軍醫(yī)的衣領怒道:“搖頭是什么意思?” 軍醫(yī)被嚇到了,支支吾吾道:“此刀并未傷至要害,可,可傷口太深了,中間刀刃所傷幾乎貫穿骨骼。臣也只是將傷口縫合,若今晚無事,那,那臣也敢用藥醫(yī)治了!就怕……” “元帥吉人天相,你怕個屁??!若治不好他,你也甭想活?!?/br> 孔生連忙將沈鐸拉開道:“軍醫(yī)盡力而為就好,你生氣有什么用?” 隨后孔生對軍醫(yī)語氣緩和道:“元帥乃三軍主帥,切不能有事!沈?qū)④娦宰蛹痹?,閣下莫放在心上,定要竭盡全力醫(yī)治好元帥!” 軍醫(yī)擦擦額頭上的汗,連忙應和。 沈鐸心煩氣躁,拂袖而去。 孔生跟出去勸道:“我等著急也沒用,不如放寬心,再等等吧!” 沈鐸一拳砸在院中的樹干上感慨道:“當初,第一次看到元帥時,只覺得一個毛頭小子能領什么兵??此菢幼优率侨硕嘉礆⑦^!若不是看在謝老將軍和謝將軍的面上,沈某怎會甘心聽命于他! 誰知一路行軍,他竟無半點世家公子的嬌氣,甚至露宿野外也無甚稀奇;心地善良,無半分蠻橫,與將士們也能打成一片,同食同行!這樣的人!你說,我怎么忍心看著他尚未功成名就就喪命于此!今日,今日,在城樓之上,就不該讓他下去?!?/br> 孔生長嘆一聲也附和道:“本以為京城之中,文官身上的酸臭氣多多少少會讓他也變得諂媚奉承,官氣十足。 可你看,哪有?上一個如此令眾人心服之人還是謝老將軍。雖說戰(zhàn)場無情,刀劍無眼,可若真看著元帥……,終究也是于心不忍啊!” 蕭澈性格之中,有蕭年的溫柔和善,有謝峰的勇敢果斷,也因早年被棄,嫉惡如仇,與顏琤在一起后,又有了一種豁達從容,處之泰然的心性。 這也許正是,擁有的太多便不再計較失去。 夜深人靜時,守在門外的兵卒看秦安在榻前守了好幾個時辰,便勸其下去休息片刻,莫因照顧元帥也將自己的身體拖垮。 秦安聞言,也覺得自己疲憊不堪,遂吩咐兵卒守在門外,有何異動即使回稟,說完便離開。 秦安走后不久,兵卒在夜色之中似乎看到院中有黑影來回穿梭,他努力睜大眼睛,卻依舊看不清楚。 他只覺得自己出現(xiàn)幻覺,連忙搖搖頭。片刻之后,黑影依舊在其眼前晃蕩,守門士兵不消片刻便沉睡過去了。 此時林鐘已然換了一身干凈的玄衣,走進屋內(nèi)看著榻上之人。救回蕭澈,交給秦安之后自己便隱匿暗處,一直注視著院中動向。 甚至孔生與沈鐸的對話也聽的一清二楚。 林鐘雙臂交疊置于胸前,一動不動。 林鐘也不知自己盯了多久,只覺蕭澈面色竟由白泛紅,呼吸漸重。 林鐘似乎很不情愿的伸出手,在空中停滯片刻,還是覆在蕭澈的額頭之上。 他冰涼的手一觸即收,只覺得對方身似火爐一般灼人。 本就壓抑在心中的擔憂此刻不受控制的全數(shù)傾瀉。林鐘知道蕭澈發(fā)燒了,而此刻只有自己一人。沉寂多年的心第一次因慌亂而翻起漣漪。 他目光游離,環(huán)顧四周,竟不知如何是好? 林鐘未敢猶疑,離開此處便去找軍醫(yī)。 軍醫(yī)睡夢之中被人揪起,聽到有人沉聲道:“他發(fā)燒了,救他!” 軍醫(yī)驚魂未定,看著眼前黑衣人吶吶道:“誰,誰?。俊?/br> 林鐘顯然沒功夫再與其廢話,一手提著藥箱,一手將軍醫(yī)拽著走出房門,抓著對方的肩膀飛身躍入黑夜之中。 待落地之后,軍醫(yī)尚未醫(yī)治他人,自己先找一個角落吐了起來。 睡著的兵卒聞到動靜,醒來便看到林鐘,起身正欲驚呼,林鐘揚手一掌,對方悠然倒地。 軍醫(yī)身后傳來冷言:“再不救他,你死!” 軍醫(yī)勉強忍下腹中翻涌,起身進屋去看蕭澈。 此時蕭澈面色已有紅暈,林鐘依舊站在旁側,看著軍醫(yī)診脈。 軍醫(yī)皺著眉頭漸漸舒展道:“元帥只是傷口發(fā)炎導致高燒,臣立刻下去煎藥,喝了藥燒就退了,無礙!” 見林鐘一言不發(fā),甚至都不看自己,軍醫(yī)識趣離開,連忙下去煎藥。 軍醫(yī)走后,林鐘依舊端站。蕭澈面色更加潮紅,林鐘緊握拳頭,讓心中煩亂安定下來。 他生性本就冷血,何曾在意過他人生死。他知道自己不該來此,可不知道為何就是不想離開。 半個時辰之后,軍醫(yī)端著藥碗進來。 林鐘依舊未看軍醫(yī),只是淡淡一句:“你先喝!” “這,這是給元帥的藥?。 ?/br> 林鐘是死士,自然以惡看人,他擔心藥中有毒,轉(zhuǎn)頭看向軍醫(yī),一言不發(fā)。 軍醫(yī)看到林鐘置人于死地的眼神,心中恐懼,雙手微抖的輕抿一口。之后靜立原地,等著林鐘吩咐。 林鐘冷冷道:“喂他!” 軍醫(yī)連忙坐下,舀一勺喂向蕭澈。 蕭澈此刻昏睡,本就毫無神志,牙關緊咬,一勺藥湯全流在帛枕之上。 軍醫(yī)心中恐懼更甚,哆哆嗦嗦道:“元帥昏睡,這……” 林鐘看向蕭澈,沉默不語。 片刻之后,林鐘奪過藥碗,對軍醫(yī)冷語道:“今晚未見過我!滾!” 軍醫(yī)如獲大釋,連忙起身道謝,扛起藥箱匆匆離開。 此刻已是后半夜,萬籟俱寂。 林鐘端著藥碗,似乎在做一個兩難得抉擇。 蕭澈鼻息粗重,病情似乎比方才更重了。 林鐘不敢再猶疑,坐在床邊,一手拿著藥碗,自己喝了一口,一手捏著蕭澈下頜,讓其雙唇微分。 林鐘盡量忽略指尖那灼人的溫度,俯身覆上蕭澈雙唇。林鐘冰冷的唇與之一碰,便要被其引燃。 他閉上眼睛竭力壓制自己的心神不寧,伸舌撬開牙關,將口中的藥渡給蕭澈。蕭澈喉結滾動,半滴未灑。 蕭澈此刻就像一團火,哪里都碰不得。只這一喂,林鐘只覺自己似乎也已發(fā)燒。捏著蕭澈下頜的手逐漸火熱,牽著他的心不住的狂跳。 林鐘咬破自己的舌頭來冷靜。 藥還有半碗,他不得不這樣喂下去。蕭澈雙眸緊閉,順著林鐘的喂渡全部喝下,只是這藥里和著血。 林鐘額上的汗在最后一個俯身時,滴落在蕭澈臉上,他渡完之后,竟一時神亂并未起身,移唇至蕭澈的臉頰,將這汗滴吻盡。 林鐘回神驚起,難以置信的看著依舊毫無知覺的蕭澈。 若方才喂藥尚能說自己在救人,那此刻…… 林鐘未做停留,甚至未等蕭澈退燒,起身奪門而出,隱于夜色。 而蕭澈依舊在床上一動不動,完全不知方才自己這團熊熊烈火將人幾乎焚為灰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