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之后，秦安身披斗篷，手中執(zhí)扇，緩緩行至城樓，看到蕭澈，錯愕之后笑道：“我尚未見過大漠之景，遂來此觀摩，難得大帥雅興，也來此賞景嗎？”

    蕭澈收斂愁容，眉眼彎笑道：“秦兄還真是鬼先生親徒，如此兇險之境還有賞景之心?！?/br>
    “蕭兄難道不是嗎？”

    蕭澈看向秦安，兩人相視大笑。隨后蕭澈點點頭道：“不錯，本帥也是來欣賞大漠風(fēng)光。境隨念轉(zhuǎn)，險由心生。你看遠(yuǎn)處沙坡，月色之下，黃沙似水，難道不是大漠瀑布嗎？”

    秦安笑道：“蕭兄才是真正豁達(dá)之人，秦某甘拜下風(fēng)?！?/br>
    隨后正色道“此番作戰(zhàn)，我軍尚不需主動進(jìn)攻，遂無需行軍大漠。只需迎敵即可，若到后期，怕是免不了去那大漠之中安營扎寨，回?fù)魯耻娏耍　?/br>
    “這幾日，眾將總得適應(yīng)西北氣候與伙食。前期我軍能安于城中，被動防守，倒也不是全無益處?！?/br>
    “師父臨行前配好的藥茶，已經(jīng)分發(fā)下去，戰(zhàn)時御寒一事，遂可安心了?！?/br>
    蕭澈點點頭道：“還是先生想的周全?！?/br>
    蕭澈抬首望月，心中細(xì)數(shù)時日，開口道：“還有十余日便是新年了。”

    一年之盡，團(tuán)圓之時?？扇缃裼辛藲w宿卻偏偏無法歸家。

    蕭澈感慨道：“六歲之前，每個新年我皆是在冰天雪地之中望著別人團(tuán)聚，后來跟隨義父，自己也有了家，每年除夕都在廬陽過；

    師父將我?guī)チ葜螅闩c他老人家在柳州團(tuán)聚。今年本以為能和阿璃在京城過年，卻來了西北大漠。這世間事豈非這般啼笑皆非？”

    秦安聞言便知道蕭澈又思念顏琤了，開口寬慰道：“今年無法團(tuán)聚，是為之后每一年都可相守，來日方長。蕭兄莫要神傷！”

    兩人正閑聊著，有人匆匆奏報“袁將軍已醒”，二人未敢猶疑，連忙趕回都護(hù)府內(nèi)。

    此刻屋內(nèi)燈火輝煌，袁沖遲鈍的轉(zhuǎn)頭看向倉忙趕來的蕭澈，也不免心驚。

    三軍之帥如此年少，身著銀鎧，素披加身，嘴角是若有若無的上挑，雙眸之中似有湖水漣漪，緩步徐行卻也能感受到周身凜然正氣。

    袁沖正欲起身行禮，蕭澈已搶先一步，上前制止。

    “袁將軍，傷勢過重，無需多禮！”

    袁沖掙扎著抱拳謝恩，屋中眾將已至，皆等著袁沖將昨日惡戰(zhàn)，詳細(xì)告知。

    袁沖稍緩片刻，平復(fù)心緒，聲音沙啞道：“昨日清晨，哨兵來報，敵人有大隊人馬朝函州城挺進(jìn)。末將便知道這次才是對方真正入侵?！?/br>
    蕭澈等人尚在行軍途中，就收到兩夷已進(jìn)攻西北邊境的軍情，如此看來當(dāng)初也只是試探，而昨日才是大軍壓境。

    袁沖繼續(xù)道：“兩萬人馬，拼死抵抗。敵軍并未派騎兵，而是步兵與我軍交戰(zhàn)。可他們熟悉沙漠地形，甚至在風(fēng)沙之中也能看清我軍。

    隨末將出征大多都是地方軍，不適氣候，不熟地形，完全是靠rou體圍墻，才未讓敵軍越過前線向函州城襲來。敵人見久攻不下，便鳴金收兵，函州城是保下來了?？蓛扇f將士，全軍覆沒?！?/br>
    袁沖不再言語，男兒血性讓他強(qiáng)忍心中哀慟，哽咽之聲已至喉處，再不肯多言。他也曾是桀驁少年，十二年的風(fēng)沙日曬早已磨平了心性，心中已無掛念，卻未敢忘卻報國。

    蕭澈此刻目中也有點點晶瑩，他不敢想象，也不忍去想，昨日之戰(zhàn)的慘烈。他輕拍袁沖的肩膀讓其安心養(yǎng)傷，心中忍痛，千言萬語在如此殘酷之境地，竟是半字難言。

    這一整日都沉浸在無力與哀傷之中，可一次次逼著自己獨(dú)自面對。因為三軍之帥，不能失志。

    即使寬慰自己，征戰(zhàn)沙場，身死報國便是宿命，但真的聽到“全軍覆沒”時，蕭澈只覺得連哀慟都不使不上力。

    春節(jié)本應(yīng)闔家歡樂，可有人卻永遠(yuǎn)留在了大漠，父母等不回兒郎，妻子等不回丈夫。這是他的失職，也是戰(zhàn)場的殘酷。不這樣只會有更多的家破人亡，妻離子散。

    新年即是一整年最盛大的節(jié)日，無論皇家王侯亦或平民百姓，早早就開始籌備盛節(jié)。

    此時走至京城朱雀大街，若楓陪著王伯采購過年所需之物也感受到nongnong的年味。

    有人在這喜慶之中安享幸福美滿，有人在爆竹聲中獨(dú)自惆悵。

    過年祈愿，只望來年無病無憂，無災(zāi)無難?？缮韨?cè)空無一人，思念之人遠(yuǎn)在天邊，連愿望都覺多余。

    顏琤近日倒是不再寫信，只是一人枯坐屋中，整日一言不發(fā)。

    若楓從街上回來便看到顏琤依舊呆坐，出言道：“西北有軍情傳回！”

    顏琤驟然起身看向若楓道：“兩軍何時交戰(zhàn)了？傷亡幾何？誰勝誰負(fù)？”

    若楓搖搖頭道：“王爺放心，蕭將軍還未抵達(dá)西境時便已開戰(zhàn)。傷亡慘重，蕭將軍奏請圣上安撫陣亡將士?！?/br>
    顏琤遂放下心來點點頭，不再言語。

    若楓勸道：“若王爺思念將軍，不如寫信寄往西北，軍中塘報相送，不出五日蕭將軍也便能收到王爺?shù)男帕恕！?/br>
    顏琤搖搖頭，緩緩開口：“他剛走不久時，我本以為寫信便可緩解相思，我日日提筆，卻也無話可說，只能一遍遍寫著他的名字。

    可到如今，家書萬金也寫不盡我心中情殤。我只想見他，其他的皆是無用?！?/br>
    若楓怔在原地，一時不知如何接話。

    顏琤片刻得不到回應(yīng)，回神之后也覺失語，擺擺手讓若楓退下了。

    若楓剛走不久，院中傳來喧嘩之聲，敢在王府如此大聲喊叫之人，除了鬼先生也再無別人。

    顏琤不得不起身相迎。

    鬼先生一看顏琤面色，便知曉這幾日他是如何度過，出言調(diào)笑道：“我說王爺，你若再如此下去，怕未等到臭小子安然還家，你便燈枯油盡了！也不知這樣，多少紅顏失去勁敵嘍！”鬼先生故意做出一副惋惜的表情。

    顏琤唇角微揚(yáng)，勉強(qiáng)一笑道：“難不成鬼先生打算搬來王府與翊璃同住了？”

    鬼先生將肩上包裹卸下道：“對！那小子臨走之前，千叮嚀萬囑咐讓我來陪你，前些時日，本座有事耽擱了，現(xiàn)在來也不遲啊！日日與王爺此等美貌之人做伴，傻子才去西北那不毛之地打戰(zhàn)呢！”

    顏琤看著鬼先生矮小之身，細(xì)長之眼的各種滑稽動作和表情，忍俊不禁，多少日來第一次開顏歡笑，也明白蕭澈這番用心。

    于是吩咐若楓將玥璃院的房收拾完畢，生好炭火，讓鬼先生入住。玥璃院并不比樰夢齋四季如春，冬日冷似冰窖。

    鬼先生行走至玥璃院中，便看到了池水結(jié)冰，上覆冬雪。安頓完畢之后，便讓若楓找來鐵鑿，若楓看著鬼先生一鑿一鑿落在池中寒冰之上，不解道：“先生要做何事？若楓可以代勞？”

    鬼先生依舊舉鑿而落，撲哧撲哧喘氣道：“知道為什么你家王爺悶悶不樂嗎？不是因為思念那臭小子，而是因為府中連個逗趣兒的人都沒有?！?/br>
    若楓知道鬼先生意指自己，便未出言辯駁，他的確無趣，也總說錯話被訓(xùn)斥，莫不是顏琤多年知他耿直忠義，怕是以此性情早就被趕出王府了。

    片刻之后，鬼先生將鑿出的大冰塊兒裝入木桶提回屋內(nèi)，便閉門不出。

    若楓要進(jìn)去幫忙生火，鬼先生也不讓。

    直到黃昏，鬼先生伸著懶腰出門便看到顏琤站在門外，似若桃花的雙眼焦急的看向鬼先生道：“先生不讓若楓生火，卻是為何？玥璃院中寒冷，若因此感染風(fēng)寒，翊璃照顧不周的罪責(zé)就大了?！?/br>
    鬼先生笑道：“怪不得那臭小子喜歡你喜歡的要命，你還真會疼人！進(jìn)來瞧瞧吧！”

    顏琤困惑不解隨著鬼先生走進(jìn)屋內(nèi)，便看到桌上立著的冰人。屋中冷氣也未掩住其從心底翻涌而起的熱淚。

    十個小人一字排開，全是蕭澈，有手握長劍，身著戎裝的；有負(fù)手而立，翹首以盼的；有單膝跪地，抬眸盼望的；有風(fēng)揚(yáng)墨發(fā)，衣袂翩飛的……

    鬼先生故作驚訝道：“喲喲喲，我說王爺，你若再流淚，這些冰人全都化了，你你你忍心讓這么多臭小子被你眼淚融化嗎？”

    顏琤趕忙止住眼淚，他知道這是鬼先生為了不讓自己流淚想的招，他笑著點點頭：“日后，就當(dāng)子煜還留在我身邊了！多謝先生！”

    鬼先生偏頭撅嘴道：“我從來不覺得口頭謝人很有誠意！”

    顏琤無奈道：“那本王承諾先生，在王府幾日，日日有美酒相贈。”

    鬼先生不住的吞著口水道：“行行行，要是有酒，我天天給你刻小人。王爺拿去細(xì)心保管?！?/br>
    顏琤便吩咐若楓準(zhǔn)備冰盒安置這些小冰人。

    鬼先生忽然立指，正色道：“只一點，若再讓本道看到你不開心或是流淚。我，我，舍下美酒，也不再給你做冰人了！”說完雙臂交疊于胸前，等著顏琤承諾。

    顏琤福身作揖道：“謹(jǐn)遵先生教誨?！?/br>
    若楓看鬼先生只來了短短半日，顏琤便如此開懷，也覺得鬼先生之言有理，是自己太悶不懂得哄王爺開心，才讓他惆悵多日，直到今日才放晴。

    是夜，鬼先生提著酒壺，在望月亭中，對月酣飲。醉意朦朧之際，他舉起一壇，敬向蒼穹。隨后仰面痛飲，沉醉其中。

    放下酒壇之后，鬼先生低語呢喃著：“義茗，你說這些年輕人，動不動就離愁別緒，淚眼婆娑，??！真是不知足，要是你我當(dāng)初分別，我也日日垂淚，早哭死了。”

    隨后便又大飲一口道：“不過早死也好，比你走的早?？偙热缃裾障嗨迹杈葡畹暮?。你說你我究竟是誰先起意？定然是你，不然我就親你一下，你就把我趕出蕭府。這有什么，都是男人嘛。你看你，又來奪我的酒?！?/br>
    剛剛走過來的顏琤聞言，無奈道：“先生酒醉，更深露重，早些回屋吧！”說著便扶起鬼先生，往屋中走去。

    望月亭本就不大，周圍便是池塘，鬼先生掙扎著不讓顏琤扶著。

    掙脫開后，鬼先生向后挪步，指著顏琤道：“你，別管我！再管我，我讓太上老君把你煉成仙丹。”

    顏琤忍俊不禁道：“練丹也好，先生莫再往后，下面是池塘。”

    “池塘是誰？很厲害嗎？本座乃鬼谷道人親傳弟子，什么妖魔鬼怪沒見過，區(qū)區(qū)池塘能奈我何？”說著，腳步虛浮，圍欄一隔，便向后仰去下，顏琤伸手卻未拉住。眼前之人摔落在結(jié)冰的池塘之上。

    顏琤大驚，連忙喊來若楓，兩人下池塘去救人。

    鬼先生這一摔感覺到疼痛，整個人伏在冰上，自言自語：“義茗，你又把我扔出來了！為什么你老是不給我機(jī)會，不給自己機(jī)會，??？”

    顏琤一步剛?cè)氤靥?，便聽到了這樣一語。他怔在原地和若楓面面相覷。顏琤自然知道“義茗”是蕭澈的義父。

    兩人尚未明白這是為何，冰上之人便嚎啕痛哭，大吼大叫，口中含糊不清。顏琤再未聽清此人口中所述。

    兩人將鬼先生安頓好后，才離開玥璃院。

    顏琤想起方才所聞，不免心驚。他本就奇怪為何鬼先生三番五次幫蕭澈度過危難，且知道自己和蕭澈的事后還一力縮合。如今看來，此人定于蕭澈義父有不淺的交情，只好待來日慢慢打聽了。

    蕭澈此夜竟也夢到蕭年，噩夢之中顏琤拿劍指著蕭年，讓蕭澈做出選擇。

    一個是摯愛之人，一個是至親之人，如何選擇。蕭澈最后的選擇便是拔劍自刎，喉間溫?zé)岬难舫?，卻讓其從夢中驚醒。

    他坐起身來，擦拭著額頭上的冷汗。心緒稍穩(wěn)之后，再無睡意。起身走至桌前，正想倒杯水解渴，眼神一瞥，月夜之中，有黑影穿梭。

    蕭澈立刻披衣提劍，推門而出，便看到冷月映照之下，屋檐上六人端立，任冷風(fēng)卷著衣擺，手中拿著各自的兵器。

    借著月光，蕭澈一一打量：四爪鷹勾，蛇身長刺，火紋環(huán)刃，三刃刀鐮，金制手甲，龍頭銀鞭。

    蕭澈收劍，知道這便是圣上派來的六名親衛(wèi)。這六人也目不轉(zhuǎn)睛的盯著蕭澈。

    蕭澈挑眉道：“諸位站在屋檐上威風(fēng)的樣子本帥看到了。冬夜風(fēng)寒，不進(jìn)來坐坐嗎？”

    蕭澈話音剛落，六人之中便有五人，似乎隨風(fēng)而去，隱匿于夜色之中。

    手持鷹勾之人，起身飛掠至蕭澈面前。一聲不響的走進(jìn)屋內(nèi)坐在桌前。

    蕭澈燃燭之后才看清此人，此前與林鐘道幾次相見都在夜色之中，而現(xiàn)在他竟然驚訝此人竟如此年輕。

    林鐘比蕭澈略高，一雙丹鳳眼中目露寒光，薄唇微抿，侃然正色。

    蕭澈心道，十二親衛(wèi)的架子都比皇上還大嗎？

    邊想邊將杯中熱茶遞給眼前之人。

    對方卻一動不動看向蕭澈。

    蕭澈無奈，將茶杯放下，給自己也倒了一杯，喝下后緩緩道：“茶中無毒，此乃藥茶，冬日驅(qū)寒。方才閣下久立寒風(fēng)中，此刻正需此茶暖身！”

    林鐘雙目微動，看向茶盞。

    “你不必如此防備，當(dāng)初是你害我差點斷臂，我如今為將，你為兵，本帥尚未公報私仇，你卻尋上門來?！?/br>
    方才眸中的掠過的一絲暖意，聽聞此言之后，陡然結(jié)霜，看向蕭澈。

    “……”蕭澈無奈道“那便不提此事，你我各為其主而已。如今圣上譴派爾等來此，不會只為護(hù)我周全吧？”

    林鐘難得開口道：“只為如此！”

    “本帥一未封侯拜相，二非皇親國戚，如何能得圣上如此垂愛。

    林鐘，你我都非糊涂之人，西北之境離京城最遠(yuǎn)，皇上對此早已起疑，若不是懷疑此次兩夷入侵，有人通敵，怎會大費(fèi)周章派親衛(wèi)前來？

    從西北都護(hù)府到西北諸將，你們都會一一探查，一個也不放過是嗎？”

    林鐘依舊面無表情，可眼神中的驚異還是出賣他的內(nèi)心，一是未提防蕭澈直呼其名；二是為蕭澈竟然將圣上的吩咐全數(shù)猜中。

    不，并非全部，還有一事那便是監(jiān)視蕭澈。若此人有二心，從西北起兵奪下京城只是時間問題。

    圣上忌憚武將是從心底里懼怕，必要時就地正法，無需奏稟。

    蕭澈看林鐘沉默不語，便知道自己已然猜中，他收起微笑，正色道：“圣上吩咐，爾等聽命便好。因袁將軍鎮(zhèn)守西北不利，圣上怕是早想治罪了，爾等前來也是為圣上尋個由頭！只一件事，你們不能動他，更別妄想無中生有！”

    林鐘冷道：“若他清白，自然無懼徹查?！?/br>
    蕭澈搖搖頭，他太知道親衛(wèi)的手段了。按顏琤所說，當(dāng)年圣上登基之后，便是這些親衛(wèi)將那些有反對之音的朝臣，盡數(shù)除去。清白在皇權(quán)面前本就不值一提。

    他拍案而起，俯身湊近林鐘，一字一頓道：“本帥不許你們動他！若未聽明白，那再說一遍，是不許！”蕭澈目露怒意，林鐘寒光逼視。

    兩人近在咫尺對視著，甚至能感受到彼此氣息。

    袁沖鎮(zhèn)守西北多年，他在西北眾將心中已成篤信，若借此戰(zhàn)除去，必至軍心大亂。這些親衛(wèi)豈會明白，圣上即使知曉也不會猶疑?；蕶?quán)面前誰人都死不足惜。

    若要蕭澈眼睜睜看著如此忠良被人構(gòu)陷，他如何坐以待斃。外敵虎視眈眈，大虞尚不能自保，一國之君卻想著除去西北駐將，以加固皇權(quán)。

    兩萬大軍全軍覆沒，卻只有袁沖一人生還，塘報送京，圣上第一想到的恐怕不是如何安這兩萬忠魂，而是為何袁沖會活下來！

    蕭澈想到袁沖十二年在此鎮(zhèn)守，只是引來帝王猜忌。心中寒意勝過這三九天。

    蕭澈怒火升騰，灼人的氣息撲在林鐘臉上。林鐘自然感覺到眼前之人的怒意，遂先撤回眼神，隨即起身正欲離開。

    蕭澈壓著心中怒火道：“若爾等所為膽敢擾亂軍心，格殺勿論！”

    林鐘狠狠握緊抓著鷹勾鐵鏈的手，并未回頭，出門之后便掩于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