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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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雪初晴,梅露枝椏,顏琤風寒大好之后便迫不及待的來到花園。如今紅翠披著素衣,枯枝難掩蒼涼。 可顏琤等待的偏偏是一株梅花,只要心有所期,即使冬日殘枝,也依舊繁盛盈盈。 蕭澈在花園涼亭中,邊以雪水烹茶,邊賞心悅目的看著院中猶如落凡謫仙之人。 此刻若楓正在王府大門外向著來人拱手行禮。 “王子,若楓這就去稟告王爺!” 踏頓抬手阻止道:“不必了,恐怕翊璃也不想看見我,我明日便要啟程回西羌了,今日過來看看翊璃。你不用通稟,本王,本王就遠遠的看看他就好!” 若楓只好點點頭,將踏頓帶至王府后花園。兩人站在景墻處,踏頓靜靜的望著此刻在雪地中歡顏的顏琤。 他似乎已經(jīng)習慣了用距離來丈量對顏琤的愛,不論是大虞到西羌,還是此刻遠望。 有些相愛抬手便能擁抱,有些喜歡卻隔著千山萬水。 顏琤和蕭澈對此自然一無所知。蕭澈看到顏琤伸手捧起地上冬雪,出言阻止道:“阿璃,你久病初愈,小心再染風寒!” 顏琤卻充耳不聞,繼續(xù)雙手捧玩,蕭澈無奈只好從亭中出來,朝顏琤身邊走去,邊走邊道:“你若再不聽話,我明日便不帶你去寒湖!” 蕭澈伸手將顏琤從地上拉起,顏琤唇角微揚,趁蕭澈不注意將雙手輕捧的寒雪灌入蕭澈衣襟處。冰冷刺骨讓蕭澈凍的激靈,顏琤卻大笑著跑開。 蕭澈咬牙切齒道:“顏,翊,璃!” 兩人便在雪地之中,你追我趕,嬉笑玩鬧。蕭澈抓到顏琤之后,用力過猛,腳下一滑,環(huán)抱著顏琤摔在雪地里。 蕭澈道:“仗著你大病初愈,我不敢治你是不是?看來是不識抬舉!” 說完便低頭吻上顏琤的唇。 顏琤此刻眉眼彎笑,勾著蕭澈的脖頸,輾轉回應。 景墻處的兩人見此情景,也都大驚。若楓將目光移向別處,低聲道:“王子,來年入京時便又能見到王爺了,此刻不如您先回驛館……” “我認識翊璃十余年,從未見過他如此歡喜!也罷!若那人一生不負于他,我會將對他的情深埋于心,再不示人!” 說完便轉身離開了,并非放下,并非遺忘,而是掩埋。可惜即使秋日里的落葉飄零而逝,來年春風乍起時依舊繁盛。 雪地中的兩人片刻歡愉之后,雙雙起身,蕭澈握著顏琤的雙手,輕輕揉搓著取暖。 顏琤笑道:“若我因此再染風寒,那所有的湯藥都要你親口喂我,我苦之前你先得苦一遍?!?/br> 兩人此刻已至亭中,蕭澈將已沸茶水倒在顏琤面前的杯盞之中道:“阿璃身染風寒,最苦的是我好不好!你整日有我不上朝陪著,還不知足?” 顏琤輕吹熱茶道:“你有何苦?” 蕭澈言語輕佻道:“每日同你一處,只能看不能碰,你說我苦什么?” 顏琤顯然不想繼續(xù)這個話題,出言驚嘆道:“好茶!” 蕭澈也不惱怒,順著顏琤的話頭笑道:“幼年我在蕭宅時,義父每逢冬雪便特意集好雪水,來年烹茶!義父是我見過最全才無雙之人。 他精通音律,又擅茶藝,古書典籍無一不通,書畫琴棋無一不精,就連廚藝也是一流。我和固兒都是極有口福之人。有時我總在想,究竟是何緣由,竟讓如此風華之人而立之年便已致仕歸鄉(xiāng),再不能施展抱負!” 顏琤此刻也收斂歡顏,正色道:“子煜,如今你已入仕,一切真相便等你查明。你先不必著急,如今你須得到皇兄信任,甚至是手中兵權,才可徐徐圖之,不可冒進,讓對方有所察覺?!?/br> 蕭澈點點頭,示意顏琤安心。 兩人品茶半晌后,蕭澈忽然問道:“我記得阿璃之前提過,國丈前些年身居高位,如今怎么了?” 顏琤放下手中茶盞解釋道:“早些年,國丈是大柱國,權利地位都凌駕于丞相之上。 皇兄登基,國丈出力不少,當時皇兄并未大刀闊斧的變法改革,根基不穩(wěn),很多事情連他自己都得聽國丈的。 可是后來,皇兄在朝中暗暗提拔了一批反對過他的朝臣,借助此力與國丈極其黨羽抗衡。謝霆將軍便是那個時候成為皇兄肱骨之臣。 之后便有官員暗中舉報稱,國丈家中有天子儀仗,金瓜鑰斧朝天鐙十二對,有違禮制,覬覦帝位,有不臣之心。 皇兄裝模作樣的在朝堂之上怒斥揭發(fā)者信口雌黃,但證國丈清白不得已搜府查看。國丈心中坦蕩,隨即答應?!闭f到此處顏琤輕笑道, “誰知大柱國府中并無天子依仗,竟被搜出了龍袍!皇兄大怒,念其扶保之義未對其株連九族。只是革除官職,貶為庶民。 國丈一倒,以其為首的勢力,自然瓦解。當時此案牽連出不少重臣,他們并未像國丈這般走運,當時從朝中到地方,所捕殺之人過千,也算是浩劫一場了。 皇后雖并未被牽連其中,太子也依舊穩(wěn)坐儲君之位??蛇@二人在宮中的地位卻與從前有天壤之別。此事已過多年,再無人提起。如今朝中已無人能威脅到皇兄皇權,所以才這么多年來之不易的朝局安定?!?/br> 蕭澈聞言也笑道:“竟不知圣上登基之初,還有這一樁舊案。如此看來,義父辭官倒不失為自保之法!” “子煜,這些事都不是什么宮中秘辛,所以我才知道如此詳細??墒顷P于固兒和榮王,還有義父被害,這些已然涉及皇家秘聞。當時我尚且年幼,很多事印象全無。所以幫不得你半分。” 蕭澈握著顏琤的手道:“你如今能在我身邊,已然是最大的幫扶了,不必自責!此事我也不想你卷入其中,無論何時,我都以你為先?!?/br> 顏琤回握著蕭澈,心滿意足的點點頭。 踏頓明日便要離京,此刻正在上陽宮向皇帝辭行。 “皇帝陛下,明日踏頓便要回西羌了。此次求親不成,因由頗多。不過這并不影響兩國交好。至于皇帝陛下所擔憂之事,踏頓愿對我西羌天山雪鷹起誓,有踏頓一日,永不犯大虞邊境!”說完便將右手放至左胸,躬身鞠禮。 皇帝聞言欣喜不已,若西羌不出面,只留西戎自然不足為懼。他此刻親自扶起踏頓道:“兩國友好本就來之不易,朕知王子并非輕易背信棄義之人,求親一事權當王子輕狂罷了,無妨無妨!”說完便仰天大笑。 皇帝只覺日日煩憂之事如今終于可以安心。不過恐有人難遂其愿。 這日夜深時,披著玄色斗篷的黑衣從丞相府后門匆匆行至前院。此時何承正要入睡,卻被傳至書房之中。 何承問道:“先生深夜造訪,有何要事?” 對方沉聲道:“讓你準備的人手可已備好?” “一切準備妥當,只等先生吩咐!” “今夜前來,是因為踏頓明日便要啟程離開。按照原計劃明日便得行動,切不可出現(xiàn)紕漏!好不容易西羌集結十萬鐵騎,不用豈不可惜!”陰鷙之聲在黑夜之中回蕩。 夜色濃稠如墨,似乎有人蘸筆便能揮毫。 第二日清晨,蕭澈便和顏琤早早的起身,他們今日要去寒湖賞雪,冰上垂釣。蕭澈生怕顏琤著涼,一層層的為其添衣,最后斗篷披身,顏琤本瘦弱的身體愣是被裹的渾圓。 顏琤扶額道:“子煜,我穿成這樣,魚見了都得被嚇跑,你確定我能釣來魚嗎?我們先說好了,釣不來魚晚膳就餓著吧!” 蕭澈卻反駁道:“阿璃如此美貌,那魚見了早已沉醉,愿者上鉤,放心吧!” 兩人同乘一馬,朝著金陵城外的岷峴山疾馳而去。 驛館的踏頓也已啟程動身,離開金陵,踏頓隨行人馬并不多,除了貼身侍衛(wèi),便是押送歲貢的西羌兵二百余人。 踏頓此刻走出金陵城外,回神望著巍巍皇城,心中一時百感交集。自幼在這里長大,平生未嘗有過志氣,最大的野心便是求娶那人,可惜,人道易行,天命難知。 踏頓回身,策馬揚鞭,肅殺天地間,他已決心將此情埋葬,不是釋然徹悟,而是此心已亡。 大虞地勢本就西高東低,金陵城為最東,因此岷峴山并非高聳入云的孤峰,起伏連綿的橫亙在金陵城外。 多日冬雪,整座山巒如從云間墜落,放眼遠眺,仿若仙女舞著流云水袖一般輕盈動人。蕭澈和顏琤行至山腳,便翻身下馬,兩人須得翻越過山丘才能行至寒湖。 此刻霧靄泛起,仿若輕紗將這岷峴山重重疊嶂的阻隔開來。 兩人便爬山便賞景,顏琤出言道:“景致雖好,可惜冬日萬物沉眠,毫無半分生氣。若是冬日也能看到春林繁盛之景,多好!” 蕭澈伸手將顏琤面前的枯枝拾起,輕笑道:“你?。∵€真是貪得無厭,這世間好處哪能都讓你占去。春賞花,夏納涼,秋狩獵,冬賞雪,這四時之景自然各有千秋,怎可一概而論!” 顏琤無奈道:“我只是隨口一說,你這番言語,倒讓我覺得今日是同師傅一起來登山了!他老人家若講道理,你連反駁的機會都沒有?!?/br> 蕭澈便不再言語,離翻越過此山還得耗些時辰,兩人都得保存體力。 忽然蕭澈腳步一頓,伸手將顏琤腰際環(huán)緊,不再前進。顏琤自然不知發(fā)生何事,眨著眼睛看向蕭澈,也不敢出聲。 隨即兩人蹲下,將身子隱藏在山間枯樹之后,屏息凝神的注視著山下官道。 不一會兒踏頓的人馬便從此處經(jīng)過,浩浩蕩蕩的隊伍在官道緩行。 顏琤低聲道:“看來今日他便要離開,也沒來和我辭行!”言語間不乏失落之意,可又怕蕭澈多心,笑道“這樣也好,再無糾葛!” 蕭澈卻面色凝重示意顏琤莫再言語,耳邊呼嘯凌冽的寒風。剎那間,百馬長嘶,數(shù)十名白衣人幾乎從天而降,個個手持長劍,白巾掩面,與天地素色融為一體。 踏頓的人馬尚未回神,陣形已被殺手沖散。踏頓拔刀,用西羌語喝令眾人莫慌,便飛身迎敵。殺手身形極快,不消片刻,西羌兵已然倒下半數(shù)。 顏琤見此情形,驚慌失色,便要起身,蕭澈連忙伸手制止:“阿璃,不可輕舉妄動!” 顏琤沉聲道:“踏頓有危險,我不能不救。何況若他在大虞境內(nèi)造人暗害,這罪名便是整個大虞擔下,昆莫可汗獨子被殺,西羌怎會善罷甘休?到時候兩國戰(zhàn)火將會再燃,你讓我如何坐以待斃!” 蕭澈緊緊抱著顏琤不肯松手,急切的解釋道:“這些我自然知道,可此時尚且不知對方是否還有埋伏,貿(mào)然出去,非但救不出踏頓,你我也會喪命于此,你且冷靜下來,讓我思量對策!” “若此刻深陷險境的是我,你也會在此淡定的思量對策嗎?子煜,此刻我的心情也是一樣!”顏琤說著便要起身。 蕭澈卻忽然出手,從其頸后劈掌,顏琤便已昏迷。蕭澈將其安置好,便提劍應敵,承影青光流轉,蕭澈飛躍而下。 此刻西羌眾兵已死傷過半,對方卻只折損十人,如此武藝高強之人,即使蕭澈也不敢言勝。 踏頓看到蕭澈也詫異道:“只有你一人還是翊璃也在?” 蕭澈抬手格擋一劍,道:“阿璃也在!王子今日怕是走不了了,若再前行恐怕還有埋伏,不如跟蕭某殺出重圍,先回金陵。” “你不用管我!先去照看翊璃!萬不能讓他有半分閃失!” 蕭澈也左右為難,照此情形,離此處最近的援軍還是駐扎在金陵城外的御林軍,可自己并無調(diào)兵之權,此時也分身乏術。 可踏頓卻萬萬不能有事,顏琤并非危言聳聽,踏頓若命喪大虞,昆莫定然會報此仇。 他利用換招錯身在踏頓耳邊飛快一語:“我斷后,你帶阿璃離開!” 說完將靴中匕首一揚,向山上飛去,正中顏琤此刻依靠的樹干。踏頓會意,飛身向山上掠去。白衣殺手見踏頓逃離,紛紛起身追去,卻盡數(shù)被蕭澈攔下。 踏頓身形極快,抱起顏琤未敢做停留,縱身躍下,騎著蕭澈的馬返回金陵。 此刻只剩蕭澈一人,自然寡不敵眾,踏頓的西羌人馬,幾乎全軍覆沒。 踏頓飛奔回城,直奔王府,若楓見此情形也詫異不已。踏頓將顏琤交給若楓,急切的解釋道:“出城遇襲,此刻蕭澈還在城外,你且照看好翊璃,我去找謝將軍!” 說完便翻身上馬,絕塵而去。待踏頓與謝霆帶著御林軍趕到方才官道時,地上數(shù)百橫尸,竟未找到蕭澈。謝霆惶恐不安命令御林軍四散開來,尋找蕭澈。 顏琤回到王府不久也已醒來,看到此刻自己已經(jīng)躺在樰夢齋的暖閣之中,周圍一切如舊,沉香氤氳彌漫。他想起方才那般兇險,急切的問若楓道:“踏頓可已脫險?” 若楓點點頭道:“王子安然無恙!” 顏琤心神漸漸安定,道:“那就好!那就好!”隨即起身,卻未見到蕭澈,困惑道:“子煜呢?” 若楓支支吾吾道:“蕭將軍他,他,還沒回來?” “未回來是何意?他不是與我一起回來的嗎?” 若楓解釋道:“王子將您送回時,蕭將軍還在城外!王爺!王爺!” 顏琤聽到蕭澈還未回來,只覺此刻后脊發(fā)寒,便要出門而去,若楓趕忙上前攔道:“王爺,謝將軍和王子已經(jīng)帶著御林軍去了,您不必擔心,蕭將軍武藝高強,說不定一會兒就回來了,您切莫多心!” 顏琤卻不肯讓步,踏頓與自己回來,蕭澈一人生死未卜,他如何能安坐府中,不聞不問。 “若楓,是本王竭力要求子煜救踏頓的,如今他下落不明,你讓我如何能安?” “可王爺現(xiàn)在去又能做什么呢?屬下知您心中擔憂,此刻謝將軍和王子都在城外,無論蕭將軍如何,他們都會將他帶回的!您稍安勿躁??!” 顏琤聞言,也冷靜下來,他的確除了添亂什么都做不了。若楓將顏琤扶著坐下,邊給他倒茶:“王爺,若您不放心,屬下先出城查探一番,您在府中稍安?!?/br> 顏琤心慌意亂的點點頭,他此刻除了祈禱蕭澈平安無事,一無所能。 若楓得令之后也匆匆離開王府,出城尋人。 夜幕悄然而至,瑟瑟雪花紛揚而下,謝霆對御林軍副將命令道:“加派人手,天下大雪,地上的痕跡便會被抹去,到那時在尋人難上加難?!?/br> 眾人將岷峴山幾乎翻了過來卻仍一無所獲。 夜色漸濃,風雪更甚,踏頓此刻也雙手凍得通紅依舊在雪地之中翻尋,謝霆出言寬慰道:“王子不必心焦,這里找不到澈兒,也是,也是好事!” 踏頓仍舊不肯停下,無奈道:“他若真有什么閃失,本王和翊璃的情義,這輩子也算到頭了?!?/br> 謝霆一時不知如何接話,怔在原地。此刻若楓也來,看到謝霆和踏頓行禮之后,急忙問道:“王爺?shù)鹊男募?,遂派若楓前來。怎么樣了?蕭將軍呢??/br> 踏頓并未回身,依舊不放過任何一個角落的尋找蕭澈,謝霆搖搖頭道:“還未找到澈兒的蹤跡,他一定還活著。你且回去安撫宣王,莫讓他擔心?!?/br> 岷峴山此夜被火把映照,猶如白日,為尋一人,無果。 宣王府中燭火徹夜通明,燈下剪影,靜候一人,未果。 第二日早朝之后,皇上便宣謝霆去上陽宮見駕,屏退左右之后,皇上怒道:“這究竟怎么回事?踏頓可是西羌王子,他日一族首領,暗殺他的人究竟是山匪流寇還是另有其人?” 謝霆只好將金陵城外伏擊踏頓那一幫白衣殺手告知皇上道:“依臣之見,這些人自然不是普通的匪寇,且以數(shù)十人便能擊殺西羌二百騎兵,這定然只有訓練有素的殺手所為。只是不知這些背后主使是何人?” “這背后之人,不論是匪寇亦或江湖勢力,他們都得準確無誤的得知踏頓何時離京,謝卿覺得普通人會知道這些事嗎?” 謝霆困惑道:“陛下是懷疑,此人是朝臣?” “不急!蕭澈還未找到嗎?” 提起蕭澈,謝霆心中不免憂慮更甚:“回陛下,澈兒他,杳無音信!” “繼續(xù)找,活要見人,死要見尸,此次蕭澈立了大功。踏頓由御林軍護送離開,須得盡早,未免夜長夢多。他萬萬不可在我大虞有事!他走之后,朕便要處理‘家事’了!”語氣冷厲,目光狐疑道。 若楓在樰夢齋院中,來回踱步。顏琤已然在屋中端坐整夜,此刻依舊未有動靜。他望著石桌上早已熱了好幾回的飯菜,猶豫著要不要敲門送去。 他索性坐下來,目不轉睛的盯著屋內(nèi),生怕顏琤有何閃失。若楓陪在顏琤身邊三年,顏琤數(shù)次造人暗害,死里逃生,他也從未見過自家王爺這般潦倒失意。 即使面對生死險境,顏琤第二日依舊能滿面春風的去醉春樓尋歡宴飲,似乎昨日的險象環(huán)生好似一場噩夢。 若楓是了解顏琤的,他知道自家王爺從未將任何人,任何事放在過心上,哪怕是在惡意之中性命難保,亦或圣上多次刻薄慢怠,他也是一笑置之,昂然自若。 可如今,心緒掛念全系于一人身上,若是蕭澈此次兇多吉少,顏琤絕不獨活,若楓也并不詫異,可他怎么能看著顏琤如此苛待自己! 若楓端起早膳,輕輕叩門道:“王爺,您多少吃點吧!” 屋內(nèi)無人應答。 “王爺,那些尸首之中并未見到蕭將軍,他定然無事,您切莫因此傷身?。 比魲鞯攘税肷?,見屋內(nèi)仍然毫無動靜,他只好繼續(xù)道“那屬下進來了!” 若楓輕輕推門而入,眼前場景讓他錯愕萬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