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節(jié)
書迷正在閱讀:武俠世界大改寫、縱然緣淺,奈何情深、我全家都從末世重生了、小妾的淡定人生、開局一只皮卡丘、神醫(yī)狂妃,邪王纏上身、佟娘娘的養(yǎng)崽日常、長女當(dāng)家、我死后對頭追來了地府、就一點喜歡
滕玉意說:“這是我阿娘的遺物,來長安之前整理箱篋時偶然翻出來的,只因懷念母親,才時時帶在身上?!?/br> 昌宜和阿芝又問藺承佑:“阿兄可聽說過這樣的翡翠劍?” 藺承佑笑了笑:“沒聽說過。這東西既是人家心愛之物,摔碎了就不好玩了,還給人家吧,你們想要道家法器玩,阿兄替你們搜羅便是了?!?/br> 昌宜和阿芝高興起來:“好喔,我們也要能認主的那種?!?/br> 滕玉意悄悄朝藺承佑那邊一溜,她自然知道他為何替她遮掩,其實劍上已經(jīng)沒有他的澡豆香味了,小涯的靈力恢復(fù)之后,不肯再老老實實在劍里待著,早上才跑出來向她討了一回酒喝,現(xiàn)在劍上全是桑落酒的香氣。 皇后讓宮人領(lǐng)滕杜兩人入座,扭頭才發(fā)現(xiàn)李淮固還在身邊靜立,方才只顧著同滕家的孩子說話,倒把這孩子忘了,于是笑說:“回去坐吧。” 李淮固輕聲應(yīng)了,款步回到席上。 昌宜和阿芝問藺承佑:“阿兄,陳二娘的故事你聽了,究竟是什么妖怪偷胎兒?” 藺承佑:“光聽故事可聽不出什么,阿兄又沒親眼見著那對夫妻的尸首,而且同州離長安不遠,這案子若有詭異之處,早該傳到大理寺來了,照我看,要么兇徒已經(jīng)被當(dāng)?shù)刂莞プ×?,要么這傳言有些失真之處?!?/br> 阿芝圓溜溜的眼睛里滿是疑問,歪著腦袋想了想:“那先前輪到許公子說詭事時,他說鄉(xiāng)間有個人一年內(nèi)撞見了好些妖怪,阿兄為何也說這種事不大會出現(xiàn)?” 藺承佑在竹簽上串上一條新魚,耐著性子回答meimei:“妖異逢異而生,所圖各不相同。人呢,稟天地陰陽二氣而生,自有乾坤相護,有句話叫‘幽而能明,否極泰來’,一個人再倒霉,也沒有接連撞見妖祟的道理,明白了吧?!?/br> 這話傳到下首,有位頭戴金冠的小公子漲紅了臉說:“世子殿下,許某絕沒有說謊,在下說的這個人是我們家鄉(xiāng)的一位親故,那人習(xí)過道術(shù),有一年突然遇到好些邪祟,莫名慘死不說,死后連墓xue都被雷劈了,不過這都是十幾年前的事了,現(xiàn)在家鄉(xiāng)還能看到那人墳前的半截墓碑呢?!?/br> 藺承佑笑道:“許公子誤會了,我不是說你扯謊,只是說這種事極少發(fā)生,而且一旦發(fā)生,那人自己多半也有問題?;蛘吡?xí)練邪術(shù),或者命格不對,行逆天悖理之舉,難免會招致兇厄,再遇上天象異常之年,引來再多邪祟也不奇怪。” 他每說一句,滕玉意背上的汗就多一層。 許公子說的那人,想必也像她一樣借命而生,結(jié)果到頭來沒能逃過厄運不說,連墓碑都被雷劈了。 要不要這么慘……她臉上的笑意幾乎維持不住了,而且聽藺承佑這語氣,顯然對借命之術(shù)相當(dāng)不屑。 她悄悄摸向腕子上的啞鈴,它只需再響一回,藺承佑勢必對她的來歷起疑心,這法術(shù)絕非正道,藺承佑又自奉名門正道,她不怕別的,就怕連累替她借命的那個人。 只恨那日藺承佑幫她擼了半天都沒能擼下來,也不知這鈴鐺還要在她腕子上待多久。 無意間往上一看,就見皇后凝神望著她腕子上的玄音鈴,滕玉意心中一緊,這東西是青云觀的異寶,莫不是被皇后瞧出什么了,下意識想垂下袖子,又知道這樣做反而心虛。 藺承佑看了皇后一眼,冷不丁對阿芝和昌宜道:“你們別纏著阿兄說這些了,方才不是說要幫著伯母給書院取名字么?” 皇后回過了神,滕玉意腕子上的那串金色小鈴鐺莫名眼熟,恍惚在青云觀的《無極寶鑒》上還是在何處見過,只因時日太久,一時想不起來了。 應(yīng)該是記錯了,青云觀的東西怎會跑到滕娘子的腕上,小娘子用鈴鐺做飾物不算罕見,沒準(zhǔn)只是相似罷了。 藺承佑這一打岔,她的興趣便轉(zhuǎn)移到擬名字上去了:“席上小娘子也可以幫著想一想,只要擬出別出心裁的好名字,我有好物相賜?!?/br> 眾人精神一振,若能得皇后賜物,該是何等榮耀。 女官把皇后準(zhǔn)備的賜物捧出來,第一盤里是個藥瓶和一根鑲滿瑪瑙珠玉的馬鞭,第二盤是一對天水碧的白玉臂釧,第三等稍次些,然而也極難得,是一匹透骨紗和幾鈿上好的螺子黛。 皇后興致盎然:“能想出頭一等名字的孩子,必定錦心繡口,我除了要把這瓶玉顏丹賞賜她,另有一匹千里小紅駒相贈。第二和第三檔只拿來做書院里的院舍之名,但也各自有賞。孩子們自可隨意,能被選中自是好,沒選中也未必不佳。” 席上嗡嗡作響,那瓶藥竟是玉顏丹,聽說這藥是駐容圣品,怪不得份量壓過了那對白玉臂釧。 滕玉意卻炯炯地望著那根馬鞭,她早就想尋一匹名駒了,岸邊那匹小紅駒漂亮非凡,這下唾手可得了,這等品相的名馬,連程伯都未必能尋來。 淳安郡王隔窗朝岸邊看了看,問太子:“阿麒,那匹小紅駒是你選的?” 藺承佑嘆口氣:“是我的?!?/br> 太子忍笑搖頭:“堂叔不知道,阿娘為了給書院擬名字,頭幾日就開始選賜物,好不容易擬了幾檔,又嫌玉顏丹不夠新鮮有趣,于是想再添一匹適合女子騎坐的小千里駒,可宮里凡是體格小點的名駒,如今都成了昌宜和阿芝的座騎,臨時再買又來不及,碰巧阿大才從宮外搜羅來一匹千里小紅駒,阿娘就逼著阿大把寶駒獻出來了。” 眾人愈發(fā)躍躍欲試,這馬是成王世子親自選的,又被皇后一眼相中,不必說,一定是匹萬里挑一的好馬。 宮女們把箋紙發(fā)到各人案前。 杜庭蘭向來不露圭角,對于爭奪寶物也不大有興趣,靜靜坐了一晌,打算隨便寫個名字呈上去,滕玉意卻在條案下拉了拉她的衣襟。 杜庭蘭疑惑。 滕玉意在她手中寫道:佛。 杜庭蘭:這是何意。 滕玉意補充:皇后禮佛。 杜庭蘭驟然明白過來,阿玉是在提醒她擬什么名字會討皇后歡喜。 她素來心思敏銳,頓時想到,姨父手握重兵,近日又逢朝內(nèi)外官員更替,書院即將重開,太子選親看來也不遠了,阿玉應(yīng)該是有所顧慮,才會有今日這場突如其來的“風(fēng)疹”,可是看這架勢,阿玉明明想得第一等的獎品…… 杜庭蘭哭笑不得,你不想被皇后矚目,就讓jiejie幫你出面? 滕玉意理直氣壯點點頭。 杜庭蘭有些為難,她也不想出這個頭,可還未對meimei使眼色,腦中就浮現(xiàn)一個念頭,阿爺只是個國子監(jiān)太學(xué)博士,太子妃人選怎么也輪不到她。即便她得了頭一等,也不會因此被皇后屬意,阿玉這是把方方面面都想到了。 她無奈擰了把滕玉意的胳膊,你呀。 既然meimei想要,做jiejie的只能幫著謀奪了,杜庭蘭認真思量一番,在紙下鄭重寫下兩個字:香象。 滕玉意眼里滿是笑意,揮筆在自己的箋紙上隨便寫了個:行遠。 兩人把箋紙一起交給女官。 等眾人交齊,女官們就開始一一念名字,皇后認真聽下來,欣然環(huán)顧四周:“你們以為如何?” 諸人議論一番,一致認為三個名字最好:東游、自牧、探驪。 皇后問:“這幾個名字是誰擬的?” 某位小娘子欠身:“回皇后殿下的話,‘自牧’是臣女?dāng)M的?!?/br> 武綺也起了身:“‘探驪’二字是臣女取的,列子有云:‘夫千金之珠,必在九重之淵而驪龍頷下?!莱寂钠は嘀姡瑢W(xué)問就如‘千金之珠’,念書好比‘探驪得珠’。” 皇后撫掌:“也算是別出心裁了,‘自牧’樸實內(nèi)蘊,‘探驪’氣勢飛遠,難得都無脂粉氣息?!?/br> 又問:“東游’又是誰擬的?!?/br> 鄭霜銀起身:“‘東游’二字是臣女?dāng)M的,取自‘云將適遭鴻蒙”的典故,” 皇后唔了一聲:“云將求知,從‘不知所求、不知所往’,到‘有問而應(yīng)之’,恰與書院的宗旨相合?!畺|游’二字尤其貼合當(dāng)今萬國來朝的盛世景象,難得好名字。” 眾人欽羨地看著鄭霜銀,看樣子這頭一等的賜物要歸她了。 藺承佑看了眼滕玉意,剛才她眼睛那么亮,擺明了想把玉顏丹收入囊中,可她不知取了個什么糟糕名字,連頭三名都沒入。 即便她自己不想出頭,可為何連杜庭蘭也沒動靜? 她心思那么靈透,就不知道伯母禮佛么? 瞧她這一頭疹子,再不好好想法子,藥丹就歸別人了。 他取下腰間的匕首剔魚骨,剔了兩下又停下,看在她昨晚送他胡藥的份上,他勉為其難替她想想主意吧。于是不動聲色把烤魚放入盤中,就要招阿芝過來說話。 哪知這時候,皇后一指案幾上的另外兩張箋紙,笑問:“這‘香象’二字是哪兩位小娘子取的?” 杜庭蘭早就聽說自己名字沒選上時,就遺憾地握了握滕玉意的手,滕玉意卻始終胸有成竹,前世在大隱寺,她曾陪皇后齋戒數(shù)日,皇后禮佛如此虔誠,絕不會瞧不上那兩個字的。 皇后這話一出,滕玉意剛浮到嘴邊的笑容凝住了,兩位?除了她和表姐,還有誰想到了這名字? 杜庭蘭起身回話,恰巧李淮固也同時起身,兩人錯愕對望一眼,旋即又微笑。 皇后:“你們?yōu)楹蜗肫疬@名字了?” 杜庭蘭柔聲說:“回娘娘的話,《優(yōu)婆塞戒經(jīng)》有云:如恒河水,三獸俱渡,兔、馬、香象。兔不至底,浮水而過;馬或至底,或不至底;象則盡底——可見香象能悟道,全在‘盡底’二字,悟道有深淺,求學(xué)亦一樣,書院以‘香象’命名,也警示做學(xué)問時應(yīng)當(dāng)‘沉心盡底’。” 太子一直在留意滕玉意,他在滕紹的軍中歷練時,常見滕將軍把女兒在家中默寫的一些字帖拿出來看,滕將軍似乎很思念自己的女兒,對著字帖一看就是大半個時辰。 那字很神氣,可惜不夠整齊,老師明明畫好了框子,字卻不肯老老實實在框子里待著,不是飛到一邊,就是歪斜如小蝌蚪,不知是為了氣老師,還是為了氣阿爺,總之一看就是個不守規(guī)矩的孩子。 這讓他想起阿大,小時候他和阿大同入崇文館念書,阿大也是這樣淘氣。 自打見了滕玉意的字,他就對滕玉意萬分好奇,字已如此,不知人會怎樣活潑精怪,今日倒是如愿見著了,可惜滕娘子突然生了風(fēng)疹,連模樣都瞧不清。 聽到杜庭蘭那番話,太子這才轉(zhuǎn)眸看向杜庭蘭,愛讀佛經(jīng)的是不少,大多只知照抄照讀,這位杜娘子年紀不大,倒把佛經(jīng)里的典故都吃透了,看她溫柔如蘭,應(yīng)是個時時心存善念之人。 李淮固莞爾:“杜娘子說的,也正是臣女所想。” “難得你二人有如此巧思。不只念書,世間萬般學(xué)問皆如此?!被屎笈d致勃勃,“‘香象’書院……你們以為如何?” 眾人就知這名字取到皇后心坎里了,忙道:“這名字典雅雍容,寓意深遠,當(dāng)屬今夜之冠?!?/br> 昌宜說:“阿娘,這下怎么辦,有兩位女才子想到了一等好名字,可玉顏丹和小紅駒各自只有一件?!?/br> 女官們:“殿下悉心籌備,臨時也不好再添別的寶物,要不請杜娘子和李娘子各取所需吧?!?/br> 滕玉意心里貓抓似的,可惜這么好的名字,叫李淮固也想著了,她當(dāng)然更想要那匹小紅馬,但她臉上還長著“疹子”,在旁人眼里,顯然玉顏丹對她誘惑更大,她若慫恿阿姐拐彎抹角討要名駒,沒準(zhǔn)會不小心露出馬腳。 眼下只能先看李淮固怎么選了。 李淮固懇切開了腔:“能得皇后賜物,是臣女一生之幸,容臣女斗膽一言,玉顏丹僅此一瓶,杜娘子與滕娘子又是姐妹,滕娘子臉上生了風(fēng)疹,比臣女更需要這瓶靈藥。” 皇后頷首,李娘子體格纖弱,縱算得了千里名駒也只能轉(zhuǎn)贈父兄,原以為她更想要玉顏丹,想不到她主動將藥讓出。 “杜娘子,你以為如何。” 杜庭蘭只當(dāng)meimei想要玉顏丹,李淮固這話正合她心意,便也說:“一切全聽皇后殿下安排。” 藺承佑心里好不奇怪,原以為滕玉意得了玉顏丹會藏不住喜色,可她眼中竟平靜無波。 怪了,難道她不想要玉顏丹,而是瞧上了那匹小紅馬? 那馬兒剛從大宛國而來,日行千里不在話下,他雖見慣了名駒,卻也是頭一次見到這等體格玲瓏的千里馬,滕玉意性子與尋常小娘子不同,一眼瞧上倒也不稀奇。 皇后扭頭問藺承佑等人:“你們幾個以為如何?” 藺承佑笑著開了腔:“伯母,觀里還有一瓶雪蓮丹,珍異不在玉顏丹之下?!?/br> 皇后微露笑意,這孩子聰明到骨子里去了,既是皇室賜物,拆開賞賜顯得何其局氣,有了雪蓮丹就好說了,只需再添一匹好馬就成了。 淳安郡王閑閑擱下茶盞:“皇嫂,南詔國為了給國丈賀壽獻了一批好馬,現(xiàn)養(yǎng)在馬廄中,為弟稍后去找顧憲,請他再挑一匹體格嬌小些的?!?/br> 皇后暗暗點頭,南詔國太子也是挑馬的個中好手,這下好了,杜娘子和李娘子依然是各人一套賞賜。 “那就有勞敏郎了?!?/br> 淳安郡王垂眸欠身。 眾人益發(fā)稱羨。 皇后笑著說:“你們可聽見了?玉顏丹給杜娘子,雪蓮丹給李娘子,至于兩匹馬兒,岸邊那匹小紅馬給李娘子,回頭南詔國挑的那匹就給杜娘子?!?/br> 李淮固和杜庭蘭出席謝恩。 皇后把第二檔和第三檔的珍寶分別賞給鄭霜銀等人,便令散席了。 路過岸邊時,滕玉意眼巴巴望著宮人們把馬兒牽走,枉她花了這么多心思,這可愛的小紅馬還是歸別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