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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伶人們都留在前樓,后苑水榭的廊道比平日更寂靜,檐下燈籠的光影昏昏慘慘,遠不如頭頂一鉤明月。 萼姬高舉了燈籠往前照去,遙見葛巾的房門緊閉,頓時放下心來:“門還關(guān)著,樓里四處都貼了道長給的符紙,只要葛巾不擅自開門,料著不會出什么事?!?/br> 眾人到了門前,絕圣和棄智踮腳一看:“師兄,符紙好好地貼著呢?!?/br> 藺承佑二話不說就踹開了房門,眾人探頭往里瞧,房中只有清冷的月光,哪有葛巾的影子。 “見鬼了,人到哪兒去了。” 藺承佑早已趨到窗前,一躍飛縱出去:“沒走遠,快追?!?/br> 絕圣和棄智二話不說跟著跳上窗。 率先跳下去的是絕圣,只聽撲通一聲,絕圣在底下慘叫道:“哎喲,師兄,你怎么不告訴我們外頭是水池?!?/br> 藺承佑的聲音遠遠傳來:“這還用教么?跳下來之前自己不會先看看?棄智手受了傷,你別下水了,先在房里畫了個赤子金尊陣,再到岸邊接應棄智。” 棄智大頭朝下掛在窗戶上,好歹沒像絕圣那樣一猛子扎進水里,然而雙手枉自亂劃,模樣好不狼狽。 他虛弱地喊道:“王公子,麻煩搭把手。” 滕玉意跑過去把棄智拽回來:“嘖,我算是知道你們師兄為何整日罵你們了?!?/br> 說著臨窗往下看,這窗屜做得與別處不同,寬闊異常,足可容下兩人,要是房中人來了興致,大可坐在窗緣上賞月對酌。 絕圣狼狽地在池子里撲通,月色下銀波翻涌,滕玉意望了一眼,陡然想起前世臨死的那一夜,臉色剎那間就變了。 棄智站穩(wěn)身子,奇怪地打量滕玉意:“王公子,你怕水么?” 滕玉意佯作無事:“絕圣沒事吧,要不要把他撈出來?” “他會水,沒事的,我畫好陣就去找他。”棄智跑回房中。 賀明生虛軟地靠著門框,雙腿止不住發(fā)抖:“嚇死賀某了,才救回卷兒梨,葛巾又不見了。這地方如此妖詭,小道長能不能速速送我回前樓?” 棄智愕了愕:“現(xiàn)下無空,葛巾娘子生死未卜,貧道得先幫師兄救人。” 賀明生擦著肥臉上的汗珠子:“送我們回去要不了多久,小道長行行好,跑一趟再回來就是了?!?/br> 棄智飛快畫好陣:“有陣法相護,房中現(xiàn)在最安全了,你們四個留在房中別亂走?!?/br> 說著一溜煙跑了。 賀明生恨恨然跺腳,縱是再不情愿,也只能慢慢挪進屋里。 滕玉意和霍丘立在窗邊好奇地看著他,萼姬大約是嫌他這個主家太丟人,臉色也不自在。 賀明生渾不在意,自顧自坐到葛巾的妝臺前,一個勁地抹拭頭上的油汗:“短短幾日就出了這許多事,這是要我彩鳳樓關(guān)門大吉??!” 滕玉意慢慢走回矮榻邊,也撩袍坐下來:“聽說賀店主從洛陽來?從前做什么行當。” “鞧轡米糧,絹彩珠璧,什么行當都做過?!辟R明生文縐縐地說,“起早貪黑,逐什一之利,銖積寸累,圖屑屑之財。好不容易攢下一份家財,全砸在彩鳳樓上了。如果樓里的妖異不能清除干凈,賀某怕是要把半條命賠進去了。” 萼姬奉承道:“主家可是洛陽有名的大賈,一座小小的彩鳳樓,何至于傷筋動骨。” 賀明生眼睛一瞪:“聽聽,這可真是婦人之見,彩鳳樓不比旁處,每日需投進大把銀錢,生意好的話,此處如同泉眼,生生不息滋灌全局,生意慘淡的話,不出三月就會搖動根基,我只望今晚的事莫要傳出去,否則生意一落千丈,往后還不知要賠進去多少錢?!?/br> 一口氣說了一大通,句句都不離“財”字,滕玉意淡笑道:“聽說葛巾是你們彩鳳樓的花魁,她被厲鬼所傷,店主為何沒找人除祟,就不怕今后貴樓還有伎人遭殃?” 賀明生哭喪著臉:“怎會不找人除祟?之前小打小鬧也就罷了,橫豎沒弄出太大亂子。前幾日葛巾一受傷,我即刻動身去洛陽尋那位高人,哪知在城中找了一大圈,硬是沒找到高人的影子,我猜他要么就是騙子,要么就是出門云游去了,本打算這兩日就去青云觀尋求襄助,誰知今晚就出事了。” 他正說得唾沫橫飛,忽然覺得不對勁,窗口本來月光如晝,一下子暗了下來,調(diào)轉(zhuǎn)視線看過去,頓時嚇得癱坐在地上,只見一個人濕淋淋地趴在窗口上,把外頭月光遮擋了大半。 萼姬嚇得慘叫,滕玉意飛快拔出翡翠劍:“你你你你、你是何人?” 那人吃力地抬了抬頭:“是我?!?/br> 賀明生和萼姬似乎覺得這聲音頗耳熟,詫異地互望一眼:“葛巾?!” “主家……”葛巾有氣無力道,“萼大娘……快拉我進去?!?/br> 賀明生戰(zhàn)戰(zhàn)兢兢舉起燈臺,那女子發(fā)髻半墮,濕漉漉地往下淌水,眉目媚妙,實屬難得一見的絕色??上樕蟼弁鹑?,美貌損毀了大半。 “果真是葛巾?!辟R明生哆哆嗦嗦道,“你怎么會在此處?不是被妖怪擄走了嗎?” 葛巾吃力地攀住窗緣:“怪我擅自開門,不小心著了那妖物的道,還好青云觀的道長把我救下來了,可他們忙著追襲妖物,來不及把我送到屋里?!?/br> 她說著咳嗽一聲:“主家,你總算從洛陽回來了,有沒有請到那位異人?” 賀明生和萼姬原本不敢動彈,聽到這句話忽然一愣,賀明生去往洛陽請高人的事,向來只有幾個最有頭臉的妓人知曉。 看來這是葛巾無疑了。 “主家……萼大娘……”葛巾氣息微弱,“過來搭把手?!?/br> 二人正踟躕,滕玉意忽道:“葛巾娘子,哪位道長把你放在此處的?” “不是道長,是位少年公子。”葛巾嘆氣,“此人救下奴家后,又嫌奴家累贅,話都未曾說一句,扔下奴家就走?!?/br> 屋里人疑慮頓消,這的確是藺承佑干得出來的事。 賀明生膽小慣了,依舊不敢過去,只顧著支使萼姬:“萼姬,你去幫幫葛巾的忙?!?/br> 葛巾苦笑:“主家,你離得這樣近,何必支使萼大娘?!?/br> 她語氣神情與平日別無二致,萼姬心中再無疑義,擼袖要過去幫忙:“罷了罷了,我來。” 哪知剛走一步,就被滕玉意攔住了,滕玉意從袖中抖出一物,朝窗邊走去:“葛巾娘子,今晚道長令人貼符時,曾叮囑各處不得擅自開門,也不知妖異使了什么法子,居然哄得你上了當?!?/br> 葛巾愣了愣:“那東西扮作熟人給奴家送藥,奴家一時不慎就……” “原來如此?!彪褚恻c頭,“哎,這妖物手段高明,簡直讓人防不勝防。” “可不是么。”葛巾赧然嘆氣,“都怪奴家糊涂,公子,奴家快撐不住了,快來搭把手。 她伸出一只纖白的胳膊,滿懷希冀地望著滕玉意。 “來了。”滕玉意加快腳步走到窗前,笑意盈盈舉起手中之物。 葛巾臉色一變,只見滕玉意手中握著一支禿筆,直往她臉上扎來。 葛巾不及躲閃,臉龐瞬即就起了變化,膚色經(jīng)月光一照,綻出淡金色的光澤,她一動不動,話聲里有種森冷又詭異的味道:“我何處露了馬腳?” 滕玉意僥幸得了手,心里卻駭異萬分,一邊閃身往后躲,一邊道:“我為何要告訴你?” 其實她一早起了疑心,葛巾剛被妖物擄走,就算及時被救下,也會因身染妖毒昏迷不醒,比如卷兒梨過了好一陣才醒來,她也曾因染了妖毒昏過去。 藺承佑明知會如此,就算再不近人情,也不會把一個昏迷未醒之人隨意拋下。 可是這假“葛巾”不但突然出現(xiàn)在窗外,還一副毫發(fā)無傷的模樣。 女子低低笑起來,雙臂慢慢伏低,再抬起時,胳膊已然變了顏色,仔細看去,上頭密密如栽,豐盈若鱗,眨眼間就化作了一對金色的翅翼。 女子的半邊臉還是葛巾的模樣,另一半?yún)s生出了絨毛,闊大的翅翼往窗內(nèi)探,似乎極想進來,然而每一觸碰到窗棱,就似被看不見的東西擋住。 霍丘面色煞白,急忙護著幾人往外走:“公子快走,小人想法子拖住它。道長應該在附近,出去后大聲呼救即可。” 萼姬和賀明生爭先恐后往屋外跑,卻因太害怕,嚇得軟頓在地。 滕玉意心口砰砰直跳:“還是留在屋里吧,棄智道長在房里畫了陣,而且這妖怪要是能進屋,哪還用得著扮成葛巾哄騙我們,估計門窗上設了結(jié)界,你瞧它死活鉆不進來。” 霍丘覺得這話有道理,忙又把剛爬到門口的賀明生提溜了回來。 正當這時,窗口那東西臉上的羽毛越來越厚密,身形也越來越大,儼然化作了一只巨鳥,把窗口擋得嚴嚴實實,借著屋里的光線仔細打量,只見它殷紅的爪子搭上窗緣,口中咻咻怪叫,忽然一抬爪,把尖銳的爪尖指向萼姬。 萼姬眼珠發(fā)直,定定地朝窗口走去,滕玉意心知不妙:“霍丘,快攔著她!” 霍丘疾步而上,哪知萼姬巨力橫生,不等霍丘靠過來,揮臂就把他甩到一邊,霍丘身軀飛出去,砰的一聲,一下子就撞碎了桌旁的繩床。 “霍丘!”滕玉意失聲喊道。 賀明生上下牙齒直打顫,不住地張望左右:“道長呢?救命??!救命啊道長!” 話音未落,窗口那怪物忽然慘叫起來,只見月光下撒來一張大網(wǎng),金光灼爍,闊大如被,密密實實將怪物罩住。 “看明白了嗎?”外頭傳來藺承佑的聲音。 “看明白了,這才是它的本體,先前的金蛟不過是它的化身?!?/br> “看明白了就收網(wǎng)吧。” 卻聽絕圣嚷道:“師兄,它好大的力氣,我拽不住它?!?/br> “拽不動就往下跳,我在下面接應你,它羽毛不能沾水,落水就好辦了?!?/br> 絕圣顯然依言做了,咚的一聲,又跳入了水中,好在這法子管用,一下子把窗口的怪物給拽下來了。 滕玉意抬手抹汗,才發(fā)現(xiàn)自己身上都汗?jié)窳耍嗉u搖晃晃,差一點就栽倒在地,正好霍丘已從地上爬了起來,忙過去攙扶了一把。 滕玉意勉強坐在妝臺前,雙腿仍虛軟乏力,只聽外頭水聲如瀑,恍若暴雨疾至,金色影子與紅光交錯,織就出一副詭異的畫面,兩方不分勝負,每一次聲響都震恐人心。 期間賀明生幾次要往外逃,均被滕玉意攔住了。萼姬想逃又不敢,只能縮在滕玉意背后。 也不知過了多久,外頭慢慢恢復寂靜,滕玉意盯著窗外,外頭像是要天亮了,星辰漸漸隱沒,天地間暈染了一片幽藍,打了這么久,不知藺承佑抓沒抓住妖物。 她心里正是七上八下,忽然窗口一暗,有東西重新?lián)溥^來,晨曦下金光閃爍,分明是那怪物,這一回不知為何,那東西竟輕松探入了窗緣。 滕玉意項上寒毛一豎,莫非棄智的陣法失去了效驗?真等它爬進來,滿屋子的人都要遭殃,賀明生和萼姬又慌亂起來,滕玉意跑到窗前揮劍一刺。 “你還敢來。” 窗外那東西本來都要進來了,一驚之下,改而抓向窗棱。 滕玉意這才看清來者不是妖異,而是一個人,這人身上披著青云觀的盤羅金網(wǎng),乍一看也是渾身金光。 “又是你?”藺承佑咬牙道。 滕玉意連忙縮回手:“我以為是妖物,原來是道長?!?/br> 可到底晚了一步,藺承佑為了躲避劍鋒失手掉了下去,撲通一聲,濺起好大一片水花。 滕玉意攀著窗檐往下看,藺承佑水性不錯,很快從水中探出身子,他抹了一把臉,朝窗口瞪了一眼,掉頭游向岸邊。 這時廊道上傳來跑動聲,絕圣渾身濕淋淋的,棄智身上也沾了不少水漬,兩人合力抬著一張網(wǎng)進了屋。 網(wǎng)里裹著一個人,沉甸甸的一動不動,水滴滴答答,沿路撒過來。 “師兄?!眱扇艘贿M來就道,“咦,師兄不在?” 霍丘咳了一聲:“你們師兄還在水里?!?/br> 絕圣和棄智愣了愣,彎腰把網(wǎng)中人放到地上,網(wǎng)一松,里頭的人滾了出來,原來是葛巾。 賀明生和萼姬嚇得抱成一團:“妖怪?!?/br> 棄智忙道:“別怕,這不是妖異,是真正的葛巾娘子,適才被師兄救下了。方才大家都受驚了,那妖異一面招同伴對付我們,一面想進屋害人,還好你們沒上它的當,否則難免被它所傷?!?/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