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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辭間,他心頭有疑,卻不敢多言一句。方才他離開時,人分活得好好的。 “江伯爻是朝廷重犯,萬歲交代了要好好照看。”瑛華款款走到尸體前,指了指他的腿和胳膊,“感染這么嚴(yán)重,竟沒有醫(yī)治。這下好了,嫌犯死了,敕剌的事還怎么追查呢?萬歲肯定是要龍顏震怒了。” 刑部沒少收押受傷的要犯,素來都是吊著一口氣慢慢審,然而這個慣例卻被拿來說事,頗有欲加之罪何患無詞的意味。 季康如鯁在喉,只道:“殿下,臣失職!” “你是失職,一個嫌犯都看不好。不過是喝了本宮一杯酒,竟然就死了?!辩A不動聲色的點題了一句,話里的深意讓季康心若擂鼓。 他猜到是公主弄死了江伯爻,本以為會惡意中傷他,卻沒想到她正大光明的承認(rèn)了。 “要叫仵作來嗎?” 季康猛一抬頭,就見瑛華朝尸體努努嘴,眉眼間滿是居高位者的倨傲。 按照慣例,這種不明不白死亡的嫌犯肯定要讓仵作查明原因,但現(xiàn)在叫來仵作又有何用? 一個拒不交代的將死重犯被公主所殺,萬歲又豈會怪罪?誰人不知固安公主備受寵愛,嘴皮子一張一合就能掀起軒然大波。 更何況,她敢兵行此招,肯定是成竹在胸。 遲疑些許,季康搖頭道:“回稟公主,不必了,是臣看管不善,讓嫌犯畏罪自盡了?!?/br> 果真是個審時度勢的聰明人,瑛華喜歡跟這樣的人打交道。 她彎起紅唇,微微露出貝齒,“本宮這里有個可以讓你戴罪立功的好機會,就是不知道季尚書想不想要。” 打他一巴掌,扔來一個甜棗。跟季康設(shè)想的無二,他心中大概有底了,自己的這頂烏紗帽還能保住。他眼眸一亮,朗聲道:“請殿下明示!” “本宮可以幫你找到敕剌的線索,功勞可以記在你頭上。”瑛華長睫微顫,“但本宮有點好奇,季尚書是不是個滴水之恩涌泉相報的人呢?” 那雙鳳眸中射出銳利的目光,直刺季康心底。 自從江家倒臺后,朝廷風(fēng)向越來越明顯。太尉公然支持東宮,其下官員也跟著靠攏。季康還暗地琢磨過,明哲保身數(shù)十年的太尉怎么會開始淌混水了。有傳言說固安公主與沈家走得很近,如此看來,想必也是她在其中招安。 心頭豁然開朗,權(quán)衡利弊后,季康向現(xiàn)實妥協(xié),大禮叩拜在地,“臣必為殿下馬首是瞻!” “季尚書是個聰明人?!辩A面上浮出傲睨一世的神韻,向夏澤遞了個眼色。 夏澤旋即明了,走到那個一直埋頭跪地的獄卒跟前。刀鋒如白蛇吐信,起落間人已斃命,血自脖頸噴涌而出,濺了季康一臉。 “晚一些,敕剌的消息會送到你手里?!辩A袖闌一震,踅身時,寡淡的瞥他一眼,“把這里處理干凈。” “……是,殿下放心?!?/br> 季康恭敬的叩在地上,待二人走后他直接癱坐在地上,拽著袖子連連抹汗。 他一直以為固安公主只是蠻橫驕縱,卻沒想到做事如此果決。還有她身邊的那個侍衛(wèi),傳言是沈愈的小兒子,公主的裙下之臣。殺人不眨眼,讓人心里發(fā)怵,難怪受到固安的寵幸。 如今兩人把爛攤子丟給他,那他再也下不了這艘船了。 嘆了口氣,季康搖搖晃晃的站起來,瞥了一眼牢中的光景,努力思忖著該怎么辦。 金銀坊今天來了位貴客,陣仗特別大,進(jìn)了鋪子就把門關(guān)上了,讓鋪子共其一人挑選。 聶忘舒睡了個回籠覺,起來看到鋪面這個架勢,跟著驚了一下。 看見他的身影,幾個身材魁梧的護(hù)衛(wèi)兇神惡煞得盯著他。 張闌楚手拿著兩根奢華的發(fā)簪,抬頭看見一個眉眼俏麗的男人,穿著華貴的云錦,便滿臉困惑的問:“這是誰?” “這位是我們東家?!闭乒裥χ氐馈?/br> 張闌楚“哦”了一聲,又將目光落在眼前一堆璀璨的頭面上。 “您先挑,小的給您斟茶去?!苯璐藱C會,掌柜走到聶忘舒身邊,小聲道:“這位是鎮(zhèn)北王的世子,張闌楚。” 還真是稀客。 聶忘舒暗暗捏了下拳頭,鎮(zhèn)北王曾經(jīng)跟靖王政見不合,悠悠經(jīng)常抱怨父親在朝堂上受其打壓。如今雖然物是人非,但見了鎮(zhèn)北王的兒子還是如臨仇敵似的。 心里很不痛快。 張闌楚坐在鋪面的香榻上,耐心的挑來挑去,然而沒有一個看上眼的,“你們這不是京城最好的頭面店嗎,就這么點俗物?” 掌柜一聽,端著茶就要過去,卻被聶忘舒攔下。 他接過茶杯,笑著走到張闌楚跟前,將茶杯放在軟榻的矮幾上,“不知世子是想送給誰,小民可以為世子拿點私貨,保證都是京城明面上買不到的。” 一聽私貨,張闌楚眼睛湛亮。京城貴女攀比成風(fēng),誰都想要些獨一無二的。他不加隱瞞的說:“我要送給當(dāng)今的固安公主,快把你這里最好的私貨拿出來?!?/br> 固安的名號讓聶忘舒神色一滯,大晉男子送女子頭面都有特殊的意義,難不成這世子對小殿下…… 他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又很快的淡定下來。小殿下和離的旨意早就昭告天下,肯定又要引來不少傾慕者了。 在他失神的時候,張闌楚皺眉催促:“東家?快去拿啊,本世子少不了你的錢?!?/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