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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窗前高幾上擺著一個青花瓷瓶,里頭插著幾株新鮮的臘梅,惹得滿室馨香。 瑛華嗅了嗅,沉然看他。 夏澤眼眸中有陰鷙堆積,戾氣張揚,大有風雨欲來之勢。 不知不覺,瑛華又想到了死前的一幕。 他孤身一人闖進公主府,像只巨獸心甘情愿的自投羅網(wǎng),悲壯又決絕。 以前是她不懂這個人,現(xiàn)在慢慢了解了,夏澤內(nèi)斂狠厲,絕不是純善之輩。只要她開口,肯定為她所用,但是她不會再讓他赴險。 思及此,瑛華眉眼一凜,抬手給了夏澤一巴掌,正正打在他腦袋上。 “給本宮記住你的身份?!彼瓦车溃骸澳闶鞘绦l(wèi),不是搞暗殺的番子,這樣的話以后不要讓本宮再聽見!” 這下打得并不疼,夏澤摸摸頭,面上驚愕轉(zhuǎn)瞬即逝。 自從上次公主醉酒后,他心里早就點上了明燈。如今該說的也說了,自然不會糾纏不放,低眉順眼道了個“是”。 瑛華見他如此乖巧,這才稍稍安心。 “不過公主也要答應我一件事?!?/br> 又跟自己提條件,瑛華清清嗓子,“說吧?!?/br> 夏澤胸膛起伏幾下,起身坐在床沿上,將她攬入懷中,“這樣的涉險,不要再有下一次?!?/br> 沉澈的聲音徐徐流入耳畔,瑛華被他越箍越緊,仿佛害怕她羽化飛走似的。 夏澤的擔憂和在乎不加掩飾,她心頭暖意流淌,逼退入骨的寒涼,一霎覺得身體舒服多了。 夏澤輕撫著她的后背,慢條斯理說:“倘若公主不依,那我只能徹底解除后患了。不必公主吩咐,既然駙馬是所有不安的源頭,那就讓他消失吧。” 話落,肅殺之氣憑空而起。 瑛華瞳仁一縮,忽然覺得事情有些失控。 這算是威脅嗎? 她被準確捏住了七寸,惶然的眨眨眼,心里混亂如麻。 “……本宮知道了?!?/br> 半晌后瑛華只能服軟,夏澤要是先出手的話,她是攔不住的,畢竟上次他輕而易舉的從江家別院劫出了素柔。 沉默席卷而來,兩人相擁著各有所思。 瑛華有些局促,在他懷中蹭蹭面頰,緩解了一下心頭的情緒,話鋒一轉(zhuǎn):“江伯爻可是在外面跪著?” 夏澤頷首,“在呢,跪了半個多時辰了,公主可是要見他?” “不了。”瑛華搖頭,“你讓他走吧,本宮今天誰也不想見。” “好。”夏澤將她放平躺在床上,替她掖好被角,“公主先休息一會吧,暖和過來我們就回府?!?/br> 他本就不喜歡太尉府,現(xiàn)在又出了這樣的事,恨不得立馬就走。 外面天氣愈發(fā)暗沉,江伯爻裹著毯子跪在地上,頹喪又落魄。余光瞥到屋門打開,他抬起眼簾,然而里面出來的卻不是公主。 欣長精壯的身影朝他走來,沉著嗓子對他說:“駙馬請回吧,公主說今日誰也不見?!?/br> 望著對方那張俊秀的臉,江伯爻冷哂道:“別在我面前耀武揚威,公主不見是她的事,我就在這里等著?!?/br> 淪落至此地步,還嘴上不饒人。夏澤兀自腹誹,不溫不火的說:“公主有令,駙馬若執(zhí)意在此,那卑職只能請駙馬出去了。這是太尉府,還請駙馬替江大人的顏面想想。” 這話一語中的,江伯爻旋即變了臉色。 他跟夏澤并無深交,單憑印象上來看,這人并非是好脾氣的。就像公主養(yǎng)的看門狗,平時不叫,咬起人來愈發(fā)狠毒。 上次那一例石子打在他腰處,足足疼了好多天。 本來今天就入套了,若在被夏澤掃地出門,那真是雪上加霜。 江伯爻寬袖掩住的手死死攥緊,沉默些許,心有不甘的站起來,殘留的水滴順著衣袍墜落在青石地面上。 他對正前方恭敬作揖,極力讓聲線平穩(wěn):“公主,臣先退下了,改日再回公主府賠罪?!?/br> 夏澤揖禮相送,而江伯爻臨走時給他一記冷厲的眼神。他微挑眉梢,不屑一顧。 送走了這尊麻煩精,夏澤正欲踅身,沒想到沈俞從穿堂拐角處閃出半個身子,朝他招手,樣子有些滑稽。 夏澤皺起眉頭,還是走了過去。 “太尉何事?” 雖然萬般克制,沈俞面上還是難掩緊張,壓低聲音問:“殿下怎么樣了?” 他直言道:“并無大礙,現(xiàn)在應該睡下了。” “那就好,那就好……”沈俞明顯舒了口氣。 兩人離著幾步的距離,禮貌又疏離。 夏澤抿唇想想,忖度的眼光在沈俞臉上尋脧一圈,試探:“我有件事弄不明白,太尉怎么會突然帶人來后院?” 他有預感,這不是巧合。以太尉這個年歲來說,應該不會幼稚到把同僚叫到花園看錦鯉。 沈俞支支吾吾半晌,心想著面前也自己人,嘆氣道:“殿下之前特別交代我,等她跟駙馬離席后,讓我?guī)巳セ▓@。我只能照做,沒想到……沒想到殿下弄了這一出?!?/br> 說完,回想著方才的見聞,他抬起手,顫抖著拂去額上冷汗。 他在官場混的眼光老辣,江伯爻定是被公主嫁禍了,沒人會蠢到在別人的宴席上推搡公主入水。 早在接到指令時他就知道公主定不安好心,卻沒想到會是這樣的方式。萬一出個好歹,后果不堪設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