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頁
在李筠言語的逼迫之下,她用了些米粥,導(dǎo)致渾身綿軟,幾乎使不上力氣。 過了這片密林,更沒有從他的虎掌之下逃出的可能,楚長寧從發(fā)髻里取下一支發(fā)簪,狠狠用力地扎在手臂。 剜rou一樣的疼,使得她渾噩的頭腦,暫時找回了幾分神智,拖著身子繼續(xù)往前走。 行了一段距離,她腳下所在的地方,是一處高坡,傾斜下面連接的是一條寬敞平坦的官道。 她咬了咬牙,縱身躍下,身子的重力全部壓在了足后跟。 落地時,腳麻了一瞬,緊接著是撕心裂肺的疼痛。 偏偏這時,耳畔傳來轟隆隆的馬蹄聲。 楚長寧心口驟跳,以為是李筠追來了,強撐著站起,卻不想剛起身,又摔了一跤。 完犢子。 她腳脖子扭了! 幾乎眨眼間,那馬蹄聲驟近,聽男子“吁”地一聲,扯住了韁繩。 他嗤笑:“一日不見,縣主偷偷跟野男人跑了,怎的把自己弄得如此狼狽?” 楚長寧覺得自己好像出現(xiàn)了幻覺,抬起一雙眼眸,羽睫不可置信地眨巴了下。 她望見來人,竟是程玄。 面前的人即便行色匆忙,眉眼卻不見疲倦,身上的錦服光鮮亮麗,腰間束著一條鑲著玉石的腰帶,瞧著矜貴又氣派。 對比之下,襯托得她好像落入泥里一樣狼狽。 也不知自己招誰惹誰,吃了一頓苦頭,搞得狼狽不已,還被程玄那廝瞧了精光,她此刻無比想念華服美食。 程玄不知楚長寧內(nèi)心的埋怨,方才還怪腔怪調(diào),等掃見她白玉無暇的臉蛋,被雜草樹葉割傷數(shù)道紅痕,沁出小米粒大小的血粒,立時下了馬背,陰著張俊臉。 上下打量,他從她臉上移到外衣染了血漬的胳膊,下移地落在她怪異的站姿,嘴唇張張合合,最后只問了一句:“疼不疼?” 楚長寧扁了扁嘴,無比委屈:“疼,快疼死了。” 上方傳來雜亂無章的腳步聲,原來是李筠回頭搜尋時,注意到了被壓彎的那叢茅草。 “表姐,來我這邊?!睆纳降栏咂绿讼聛?,李筠站定后,循循善誘道:“表姐,你忘了允諾我的那些話嗎?” 程玄比楚長寧還了解她,什么允諾不允諾,她一直最在乎的,只有她父母: “楚長寧,長公主和駙馬在盛京等你回去團聚?!?/br> 李筠慌了:“你胡說,表姐,你不能相信他,長公主駙馬在前面等著跟我們匯合呢!” 程玄低低輕笑了一聲,從懷中摸出一個物件兒。 楚長寧接過辨了辨,道:“這是我爹爹的貼身之物,程玄,我跟你回去。” 她試著挪步要走到程玄身邊,表明自己的立場,剛挪動一步,鉆心的疼,刺入血rou和經(jīng)脈。 她咬牙堅持,下一秒見程玄大步上前,道了一句“得罪”,彎下腰,小心地避開她手臂上的傷口,將人從地上抄起。 他輕掃了一眼懷里的人,轉(zhuǎn)頭冷臉看向身側(cè),吩咐:“來人,將逆臣李筠拿下,孤,要把他剁成rou泥,喂狼?!?/br> 楚長寧下意識抓了抓他胸前的衣襟,牙齒發(fā)顫地說:“我一直把他當(dāng)做弟弟一般看待,你可不可以留他一條活路?” 程玄盯了她一瞬,妥協(xié)道:“好,看在你的面子上,那就挑斷手筋腳筋,下輩子做個廢人?!?/br> 這一回,楚長寧沒有再開口替八皇子求情。 從剛才他們二人的對弈之中,楚長寧約莫猜出了個大概。 八皇子本可以只擄走她一人,卻在明知不可能兩全的情況下,仍然把她父母帶出城。 內(nèi)里的緣由,要么做幌子之用。要么在他的盤算之中,還有一種可能,那就是她爹爹阿娘意外身故,到時,她必定恨極了程玄,心甘情愿跟他走。 不管是哪種情況,他都沒有切身考慮過,她父母的安危。那樣混亂的局面,又有誰能顧忌到她那養(yǎng)尊處優(yōu)的父母,萬事無絕對,萬一她爹爹阿娘有個不測呢? 楚長寧不愿把這個從小看著長大的表弟,看得如此之壞。 可他做下的事,不得不讓她懷疑。 她為他開口求情,也算替這些年的情誼,做個了結(jié)。 簡單包扎了傷口,楚長寧被抱著放到馬背,一雙手臂穿過她的腰肢,握著牽引馬匹的韁繩。 他調(diào)轉(zhuǎn)了個方向,沖身后點了點頭,示意。 意識到接下來會發(fā)生什么,楚長寧屏氣凝神,抑制住腦海里,不去想象那些血腥的畫面。 眼前,一幕一幕飛快閃過這些年她們相處的時光,在櫻花樹下追逐,冬日里打雪仗…… 可是,李筠傷害了她父母,這輩子她都不會原諒他。 她緊緊握著手,最后將目光落到遠處,不再去想。 “忍一忍,很快就過去了?!倍蟼鱽沓绦矒岬恼f話聲。 其實他輕聲說話的聲音,不難聽,甚至有一點悅耳。 低沉的嗓音,如石子墜入幽潭。 一雙帶著薄繭的掌心,貼在她的耳畔,感受到后背貼著一具充斥著男性侵略氣息的身體,她身子僵了僵,不敢動彈。 八皇子的人盡數(shù)伏誅,八皇子被俘,被看押起來,運回盛京。 途中,經(jīng)過城鎮(zhèn),程玄怕她身子遭不住奔波,重新置辦了馬車,買了丫鬟伺候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