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節(jié)
蒙著紅蓋頭的林萱,舉止僵硬地按著禮賓的話拜著,只覺得心里跳得厲害,猶如夢中一般,難以置信,前世今生,就這一遭兒,她有了屬于自己的一個盛大的婚禮,真真正正的她的典禮,她以為再也不可能有,然而沈霆成全了她。 禮賓還在高喊“天上牛郎會織女,地上才子配成雙,今日兩家結(jié)秦晉,榮華富貴萬年長——新郎新娘,送入洞房!”喜堂上又開始?xì)g笑聲一片,擁著沈霆和林萱一路走入洞房,在紅彤彤的洞房里,花燭高燒,鋪陳華麗,沈霆笑著接過喜娘手里的秤桿,輕輕挑起了林萱的蓋頭,蓋頭下林萱面如桃花,眸清眉秀,顏色艷異,色奪圖畫中人,讓都想看看一向眼高于頂?shù)纳蝣罱K娶到的是什么樣女子的眾人們都吃了一驚,果然是絕色,禮賓在一旁高叫著:“梅花點(diǎn)額艷新妝,珠玉雙輝暖洞房。請新郎新娘飲交杯酒……” 旁邊已經(jīng)喜娘斟好酒,然后禮賓唱道:“第一杯酒賀新郎,有啥閑話被里講,恐怕人家要聽房?!贝蠹倚α似饋恚州婕t著臉與沈霆交杯而飲,洞房里喝彩聲一片,禮賓又繼續(xù)唱:“第二杯酒賀新郎,房里事體暗商量,謹(jǐn)防別人要來張。” “第三杯酒賀新郎,祝愿夫妻同到老,早生貴子狀元郎。 ”在大家笑聲中,三杯交杯酒已畢,沈霆扶著林萱坐下,開始坐帳,衣袖遮掩著暗暗捏了捏她的手,示意她放心,喜娘們趕著把棗、栗子、花生等喜果等撒床帳上,窗外有幾個孩子清脆的聲音在窗外問:“生不生?”,沈霆笑著大聲回道:“生!”,大家笑了起來,儀式都舉行完了,沈霆便又送著親友回到前邊大堂,喜宴開始了,前頭鞭炮聲開始燃放,響了許久許久。 洞房里頭漸漸安靜下來,香附來笑著替林萱寬去大禮服,有兩個小丫鬟端著水來替她凈臉洗手,正是茶晶和粉晶,都穿著紅色喜服,喜氣洋洋。林萱卻是讓她們先備水沐浴,實(shí)則穿著這般厚重的禮服折騰了這么久,身上已是出了一身汗,她洗干凈后,換了一身輕便的梅花袍子,頭發(fā)上那些沉重的簪釵也都除掉,松松地挽了個發(fā)髻,茶晶又送來一碗山藥rou粥道:“公子叮囑了,先讓娘子先用些rou粥。”林萱有些赧然,然而確實(shí)是有些餓了,便將那碗rou粥全吃凈了,身體頓時舒服多了,便問香附道:“曦娘和福哥兒呢?” 香附笑道:“放心,安頓好了,已是睡了,你和大爺拜天地的時候,他們都有乳娘抱著在一旁看呢,如今睡在隔壁園子里,明日還要和您和大爺一起認(rèn)親去的。”林萱略略放了下心,一旁粉晶和茶晶則忙著收拾床上的那些桂圓、栗子什么的。林萱卻是有些累了,便斜躺在窗邊的貴妃榻歇息歇息。 圓月高掛,浮云半遮掩,沈霆帶著兩分醉意回了洞房,看到房里喜燭柔和的光線下,林萱斜靠在榻上,想是白天累到了,卻是已經(jīng)盹著了,睫毛下投下幽深的陰影,身上雪白的袍子角落繡著紅梅,意態(tài)幽花未艷,肌膚嫩玉生光,香附見他進(jìn)來,忙要去喚醒林萱,他卻揮手止住,讓她們都下去,自己悄悄地坐在榻邊上,看到林萱面上粉紅未褪,幽香陣陣,袍子下依稀可看到嬌軀玲瓏,春酣態(tài)嬌,當(dāng)真是百樣娉婷難畫描,他滿懷喜悅,這樣一個妙人,終于屬于自己了。 他抑制不住自己心里的欲望,低頭去吻那誘人的嫣紅唇角,林萱卻是被他驚醒了,聞到了他嘴角的酒香,臉立刻飛紅起來,沈霆低低說道:“讓娘子久等了?!甭曇舻袜痴T人,已是攬住了她,有力的雙手將她抱起,屬于男子特有的熱力氣息,讓林萱神思一亂,想掙扎,卻發(fā)現(xiàn)沈霆雙手居然如此有力。 他將林萱抱上床上,用手指輕托她的下巴,俯下頭吻上她的唇,一副迫不及待的樣子,林萱猝不及防,已是被他的舌頭直接侵入,她不得已地張了口,唇舌糾纏,他收緊自己的手臂,將她所有的溫軟都盡納在懷中,一只手已是輕憐蜜意地替她解袍,很快她身上什么都沒有了,沈霆更是激動了起來,雙手迅速的攻城掠地,胸前軟玉,已是被緊緊握住,輕拈慢揉,她面上不可抑制的紅了起來,然而身體忠實(shí)地給出了反應(yīng),她仿佛軟成一團(tuán),嘴巴被吻得幾乎要呼吸不過來,下邊已經(jīng)熱得忍不住夾緊了雙腿,卻被沈霆的腿堅定地隔開,那只不老實(shí)的手已是下滑,侵入了她的秘密花園,那里已是花開春暖。 他放下林萱,幾下脫下了身上的衣服,便直接挺槍欲刺,卻不得其門,他只得難受地亂蹭,林萱看他這沒有經(jīng)驗的樣子,想笑卻不敢笑,心里卻涌上難言的滋味,似乎是感動,又有一絲自卑,她溫柔的摟住了沈霆,沈霆看她有了主動反應(yīng),更是激動難耐,林萱一只腿繞到他的腰上,一只手已是溫柔的握住了沈霆,緩緩的導(dǎo)引他,很快沈霆找到了地方,挺身而入,溫暖而緊致包裹了他,他彷如置身于天堂,不知所以,林萱雙手輕柔的撫摸他,去吻他的耳根,用牙齒輕輕咬著他的耳輪,低聲說:“動一動呀?!?/br> 沈霆腦袋轟的一聲,忘乎所以,他很快無師自通,前后大動了起來,林萱自生了孩子以后,再也沒有過歡愛,如今忽然得了他狂風(fēng)暴雨一般的憐愛,也不禁情動起來,溫柔地配合著他,很快,沈霆達(dá)到了快樂的頂峰,她也繃直了腳尖,綻放了她自己,沈霆緊緊地?fù)肀е?,他一直這么多年的守身,只為遇到一個和自己神魂契合的女子,如今他們靈rou合一,他覺得人生的一切都已經(jīng)不重要,唯有身下的這個女子是他的至愛,這種魂魄俱失的感覺他從未感受過,而他的心似乎填滿了,滿滿的全是幸福感,他貪婪地索取著,無師自通地吮上那雪峰的頂尖,他仿佛回到了早逝的母親的懷抱,激動而滿足的顫抖,緊緊地?fù)Пё∧菧剀浀纳眢w,他沉迷而放縱。 林萱被他帶著熱力的緊緊的擁抱而感染,被他眼中那輕憐□的珍視而感動,她熱切地回應(yīng)他的親吻,渾身顫栗著,雙手撫摸著他光滑的背脊,很快沈霆又重振旗鼓,再次進(jìn)入,他們盡情的放縱了自己的情懷,兩人同登上了極樂的頂峰。 二人筋疲力盡,居然都未曾清洗便相擁著睡著了,直到清晨,兩人才緩緩醒來,沈霆愛惜地親了親仍有些懵懂的林萱,低聲說道:“該起來清洗清洗準(zhǔn)備認(rèn)親了,待認(rèn)親回來,你再好好歇息?!?/br> 林萱慵懶的起來,身上被子滑落,露出嬌軀玲瓏,沈霆不由地身下一熱,忍不住又去摟著她,低頭去親那一雙妙峰,平日里林萱衣著保守,居然看不出里頭是這般的險峰妙境,沈霆又有些激動,林萱卻是被他這么一弄已是清醒,趕緊掙扎推拒,低聲道:“別鬧了,趕緊去洗洗。” 沈霆替她披上外袍,自披了外袍親自出來喊粉晶茶晶備熱水,很快兩人都梳洗了一番,沈霆很快穿好衣袍,倚在床邊看林萱梳妝,看到她執(zhí)著眉筆要畫眉,趕緊道:“我來我來?!北氵^來拿了畫筆便描,一邊道:“都說閨房之樂有甚于畫眉者,吾今日且先享享畫眉之樂?!绷州骈]著眼睛任他描,卻是笑道:“別描出個張飛掃帚眉來,我倒沒什么,你爹爹卻是看了笑話?!?/br> 沈霆微笑道:“我爹爹難道不是你爹爹么?對了,一會兒還有幾個堂祖父那一支的叔伯嬸嬸,認(rèn)親估計得花些時間?!笔窒聟s穩(wěn)穩(wěn)地畫出了兩道娥眉。 林萱睜了眼,有些驚奇道:“堂祖父那一支?” 沈霆揮退了屋里伺候的小丫鬟,說道:“沈萬三其人,確是有的,他與寡母孤苦伶仃,一直流落在外,后來日子難過,棄了儒,改做生意的時候,曾去過湖北一帶,回來以后寡母已經(jīng)病逝,他埋了寡母,將寡母與父親的墳都起了,遷居到了周莊,之后便日漸一日的發(fā)跡起來,后來還娶了我祖母陸氏為平妻,陸氏也是富商之家,嫁妝豐厚,之后家事便大了起來,然后沈家之前的一些族親便漸漸投來了周莊,沈萬三也來者不拒,對堂兄堂弟等多有招撫,漸漸周莊沈家大了起來,只是我們這一支,只有父親和我了。“ 林萱愣了下,低頭沉思了一會兒,說:“沈萬三在湖北的時候,遇上了陳友諒?” 沈霆看她直呼高祖名諱,微微笑了下,道:“不錯,我估計真正的沈萬三已經(jīng)在湖北死了,之后回來的,便是陳友諒了,因為沈萬三與寡母自幼流落在外,貧困潦倒,因此之前的族親根本認(rèn)不出真正的沈萬三是誰,再說陳友諒一直對沈家親眷極為優(yōu)待,修建祠堂,興辦族學(xué),鋪路修橋,濟(jì)貧憐老,所以大家也不會懷疑別的?!?/br> 林萱想了想,點(diǎn)頭道:“也就是說那些沈家的族親,其實(shí)和你并無血緣關(guān)系了。” 沈霆點(diǎn)頭道:“我們在這里停留的時間也不會太長,不過半月時間就回南京定居了,因此你若是不耐煩應(yīng)付他們,就裝害羞不答話,少說話便是了,爹爹也不會在意這些的?!?/br> ☆、97蜜月情濃 林萱和沈霆裝束停當(dāng)后,曦娘和福哥兒都被打扮得煥然一新的過來,全都穿著喜氣洋洋的紅衣裳,佩戴著金鎖金手鐲,十分玉雪可愛,福哥兒過來就撲到林萱懷里喊:“阿娘,阿娘?!?/br> 香附怕他壓皺了林萱才換好的衣裙,連忙接了他,他鼻子一皺,又伸手向沈霆道:“阿爹,阿爹。” 沈霆正是志滿意得之時,聽到他喊阿爹,心中歡喜,便抱起他來高高舉起道:“阿爹帶你去認(rèn)親?!?/br> 林萱微笑著牽了曦娘的手,低聲問吃了早餐沒,曦娘嚴(yán)肅著一張臉,答得一板一眼的,看得出來對要見生人還是很緊張的,林萱溫和的拍拍她的手安慰道:“我們就去見見人就回來了,然后你爹爹就帶你去吃蟹?!鄙蝣Φ溃骸安诲e,我們?nèi)ド徎◢u劃船吃蟹。” 曦娘臉上有些緩和,林萱便牽著她的手站了起來,說道:“時候不早了,我們?nèi)グ伞!?/br> 沈霆抱著福哥兒,與林萱并肩走出,陽光初起,二人走在晨光下的園子里,光輝動人,兩個孩子又粉妝玉琢的,松茂堂門口的下人看到他們一路行來,都暗暗吃驚。 松茂堂是個三開的正廳,十分寬敞,沈茂已經(jīng)高坐在正中,旁邊排著一列族親。 沈霆帶著林萱上來,放下孩子,便帶著林萱往上磕頭,又從旁邊仆婦手里接過茶盤里,雙手敬給沈茂,沈茂面上溫和,接過茶喝了兩口,放回茶盤,又拿出一塊碧綠的玉佩放入茶盤,溫聲道:“起來吧,以后夫妻恩愛,開枝散葉,我也就心滿意足了?!?/br> 林萱恭聲應(yīng)了,又讓曦娘和福哥兒上來跪拜沈茂,曦娘規(guī)規(guī)矩矩的跪下結(jié)結(jié)實(shí)實(shí)地拜了下去,清脆地喊道:“祖父?!备8鐑哼€小,學(xué)著jiejie拜下來,卻是憨態(tài)可掬,口里也含糊道:“祖父?!鄙蛎氲剿齻児骰首拥纳矸?,略有些不自在地側(cè)了側(cè)身,轉(zhuǎn)念想自己的確是他們的長輩,便有些心安,站起來扶他們道:“起來吧起來吧,孩子還小呢?!?/br> 只聽到旁邊有人輕笑道:“活了這么大了,頭一遭看到新婦認(rèn)親帶著孩子認(rèn)親的?!鄙蛎戳四前l(fā)言的老婦人一眼,沉聲說道:“不是說過了么?之前兩個孩子在京城未來得及辦婚禮,卻是稟過雙方高堂,奉命成婚,有婚書為證的,原本打算要送來周莊舉辦婚禮的,結(jié)果海上生意有些問題,霆哥兒匆忙出了海,之后京城城破,戰(zhàn)亂流亡,還虧得媳婦兒把孩子都保住了,如今不過是補(bǔ)個儀式,不能委屈了媳婦兒,讓大家認(rèn)認(rèn)親,順便讓兩個孩子認(rèn)祖歸宗罷了?!?/br> 那老婦人身上穿著有些老舊的菊紋墨綠衣裙,頭上倒是珠翠插在花白的發(fā)髻里,只是樣式十分老舊,她聽了沈茂的說話,也沒繼續(xù)說下去,面上卻一副不以為然的樣子,只是礙于沈茂如今是沈家族長,族中全靠他這一支撐著,商戶人家,原也沒有那么多規(guī)矩,多的是童養(yǎng)媳入了門,丈夫在外行商多年回來才辦喜事的事情,之前還有風(fēng)聲說沈茂的母親陸氏乃是平妻的,正妻卻是在京城的高門大戶,只是從前沈萬三行事極為強(qiáng)硬,對有質(zhì)疑的人多是辣手無情,外人插不進(jìn)手,傳說中的嫡妻嫡支也只影影綽綽,卻從來沒有來過周莊,認(rèn)過祖宗,一些老的大掌柜略知道些,如今親眷們也都猜想只怕這沈霆的妻子是京城那頭的嫡支定下來的,只是那邊一直諱莫如深,他們也不敢多問,因此沈茂和沈霆態(tài)度強(qiáng)硬之下,倒沒人敢說什么jian生子之類的話來。 沈霆捏捏林萱的手,便帶著她過來認(rèn)親道:“這是二堂祖母?!绷州娓A烁?,從身旁香附手里接過一雙鞋子呈個她,二堂祖母接了過去,面上只是淡淡,從袖里拿了支金釵遞給林萱,林萱致謝后又讓兩個孩子認(rèn)了一聲,然后一一按序認(rèn)親,居然是個龐然家族,夠資格上堂的也有二十多人,居然還有幾個遠(yuǎn)房的堂兄弟,倒是讓林萱和兩個孩子累著了。 沈霆心里心疼,認(rèn)親完后帶著林萱和兩個孩子下去休息,第二日沈茂主持著開了祠堂,親筆將林萱以及兩個孩子都添入族譜。福哥兒卻早由陳翊起了大名,喚沈瞻,取的卻是《扶風(fēng)歌》“顧瞻望宮闕”之意,林萱心中有些不喜,卻還是尊重陳翊的意思,只是平日里頭還是喚他福哥兒。 上族譜一事完后,沈霆便直接帶她們?nèi)チ岁柍魏徎◢u上的莊子住著,并不應(yīng)酬這些族親,倒讓一群想聽八卦、想從沈霆新婦這邊下手鉆點(diǎn)空子得點(diǎn)好處的族親們無處施展。 蓮花島因形似蓮花而聞名,而這里最有名的便是著名的陽澄湖大閘蟹了,秋風(fēng)起,蟹腳肥,此時沈霆正帶著一家子泛舟湖上,船尾正有妙手廚娘在烹制大閘蟹。十里平湖,蓮花朵朵,涼風(fēng)習(xí)習(xí),遠(yuǎn)遠(yuǎn)傳來采蓮歌:“采蓮阿姐斗梳妝,好似紅蓮搭個白蓮爭。紅蓮自道顏色好,白蓮自道粉花香。粉花香,粉花香,貪花人一見便來搶。紅個也忒貴,白個也弗強(qiáng)。當(dāng)面下手弗得,和你私下商量,好像荷葉遮身無人見,下頭成藕帶絲長?!?/br> 曦娘和福哥兒極為高興,曦娘拿著滿把的粉白蓮花,在戲水玩,福哥兒也捏了朵蓮花在一個一個花瓣的撕開,又將花瓣放到嘴里嘗一嘗,林萱只擔(dān)心曦娘掉下水去,沈霆笑道:“咱們莊里有一眼極為干凈的泉水,明兒我教曦娘游泳?!?/br> 曦娘聽到此處,眉花眼笑,林萱有些擔(dān)心道:“會不會太小。” 沈霆笑道:“你不知,游泳需小時學(xué)才好,學(xué)會了一輩子都不會忘的,女孩子長大些便要講男女之別,卻不好教了。” 林萱本想說自己會游泳可以教,想了想這卻是個讓沈霆與曦娘培養(yǎng)感情的機(jī)會,便沒說話。 一時之間蟹卻是蒸好上來了,沈霆執(zhí)螯拍了拍船舷笑道:“這可正是右手持酒杯,左手持蟹螯,拍浮酒船中,便足了一生矣?!标啬锟此嘁嘛L(fēng)流,卻是恍然想起從前第一次與昭平帝出宮,在快意樓吃蟹的事來,沈霆與陳翊畢竟是堂兄弟,有幾分廝像,如今揚(yáng)眉一笑,居然和印象中的陳翊重合了,那時候的他,還躊躇滿志,少年氣盛,立志做個千古之帝,接過卻墮落凡塵,流落江湖,不知所蹤,人生之變幻莫測,莫過于此。 沈霆剝好蟹黃,蘸了姜醋,遞與曦娘,福哥兒吃,抬眼卻看到林萱望著遠(yuǎn)方愣怔,便笑道:“你也吃呀,莫非是還在等著為夫親手服侍,那可是為夫的不是了,娘子原諒則個?!?/br> 林萱回過神來,不禁有些惆悵,拿了個蟹掰著,沈霆看她有些不歡,便問道:“怎么了?” 林萱看兩個孩子一旁吃得正歡,低聲道:“我只是在想,不知道皇上,如何了?!?/br> 沈霆笑道:“卻是有消息來,他們在琉球那邊定居下來,那邊風(fēng)俗與我國福建一帶相似,我們也有產(chǎn)業(yè),他們過得還是不錯的,衣食不缺,仆役齊全,也時常隨著海船一同出海游歷。” 林萱點(diǎn)了點(diǎn)頭,心中卻是警告自己,不可再糾結(jié)于從前的事了,他們都已經(jīng)重新開始了自己的人生,如今沈霆對自己極盡溫柔,人又磊落大方,孩子們也不排斥他,他已經(jīng)是自己最好的歸宿,如今情濃處不與她計較,日子長了只怕變成刺,夫妻感情有變,卻是不妥,自己還當(dāng)謹(jǐn)言慎行,惜福才是道理。 第二日艷陽高照,十分悶熱,一家人真的去了莊子里積翠園的泉水池子里頭游泳,林萱看著沈霆在水池中手把手地教曦娘如何換氣,他只穿著件犢鼻裈,□的上身肌rou線條十分優(yōu)美,修長的四肢卻都充滿著力量,林萱想起他在床上的有力的擁抱,面上不禁一紅,沈霆看她只在岸邊和福哥兒嬉水玩,福哥兒身上僅著一件小肚兜,光著屁股在淺水處玩水玩得十分開心,他便笑道:“你也下來呀,有我在不怕的?!?/br> 林萱心想下去水里曲線畢露,還叫她如何在曦娘和福哥兒面前言傳身教,便堅決不肯下去,曦娘卻是學(xué)得極快,很快便能在沈霆一掌扶著下像模像樣的游起來了,林萱看福哥兒也玩了一會兒了,怕他著涼,抱他上來擦干身子,到池子邊的木亭里給他換上衣服,拿了些水果哄他吃。 曦娘學(xué)了一會兒也累了,沈霆便抱著她上岸來,一路水淋淋的過來,林萱趕緊拿起大巾子替曦娘擦干,曦娘被曬得滿臉紅通通的,顯是十分興奮,喊道:“明兒還要來游!要讓青黛和白術(shù)一起來游!” 沈霆笑道:“沒問題,只是曬成這樣,你阿娘可要費(fèi)神了,明兒你這雪白的皮子肯定要黑,就不漂亮了。” 林萱笑而不語,曦娘只以為是沈霆不愿,嚷嚷道:“黑就黑,我不怕!” 到了晚間,因白天瘋玩了一天,曦娘和福哥兒早早就睡了。林萱才吃完飯,在院子里頭散布納涼,所謂秋老虎,著實(shí)悶熱了些,沈霆卻是悄悄地對林萱道:“現(xiàn)在還熱,白天太陽曬的那池子里頭的水還熱呢,不如咱們過去洗個澡,涼快涼快?!?/br> 林萱啐了他一口道:“又打什么歪主意,我才不上你的當(dāng)?!币贿呌窒肫鹕蝣嗄晖凶雍鋈婚_了葷,常常在床上要換些花樣,每日樂此不疲,廝磨著林萱嘗試,她畢竟和一般古人不同,對這方面沒這么保守,開始還肯配合,到后來花樣越來越離譜,她便不理了,只由著他百般膩歪,誰能想到這是江南聞風(fēng)喪膽的“笑面虎”呢,他居然要在院子里頭打個秋千架,她開始還以為是給曦娘和福哥兒的,誰知道沈霆卻是悄悄拿了張圖給她看,上頭一個古代仕女在秋千上……她當(dāng)時一看便飛紅了臉,不再理他。如今又纏著她去池子洗澡,一看就知道他打什么主意。 沈霆笑著擁住她道:“都是自己人,誰知道,你看你都熱成這樣了,還不去洗個痛快。”古人衣服重重疊疊,雖然都是天然棉麻,仍是熱得全身汗膩,黏噠噠的不舒服,林萱白日看他們嬉水,其實(shí)也十分眼饞,已是許久沒有能去游泳,只是如今這般,她卻覺得羞澀起來,沈霆卻是揚(yáng)聲叫粉晶茶晶準(zhǔn)備衣服澡豆,便攬著林萱直接去了積翠園。 到了積翠園,泉水只是微微有些溫,下頭卻是涼的,沈霆卻是叫茶晶粉晶放好東西,便將她們揮退,在門口守好。林萱一看如此陣勢,豈不是丫鬟都清楚他們在做什么,已經(jīng)滿臉通紅,沈霆卻早已三下五除二將自己的衣服都脫光,趁她不備,一把攬住了她,一帶一跳,兩人都落入了池子里頭,水花四濺,林萱嚇了一跳,渾身已經(jīng)濕淋淋,她推著沈霆的手臂道:“這是做什么,衣服鞋襪都還沒除,還有頭上的釵環(huán)。” 沈霆已是狠狠地吻了上去,堵住了那老愛說話的櫻唇,將她按在岸邊水里的巖石上,看她被吻得滿臉粉紅,媚眼如絲,他低聲笑道:“衣服讓為夫替娘子效勞?!边吺窒虏煌#瑤紫乱咽前蚜州鎰兞藗€干凈,頭上的釵環(huán)也俱拔了扔在岸邊,清澈的池水里頭,林萱滿頭秀發(fā)在水里蕩漾開,更顯得肌膚瑩潔,滑若凝脂,雪白胸前嫣紅的影子在水波里搖曳,沈霆身下已是蓄勢待發(fā),只狠狠地?fù)ё∷?,低聲道:“真是愛極你這面上一本正經(jīng),其實(shí)內(nèi)里也是想要得很的樣子?!币贿呍谒厍耙o處捻了一下,林萱聽到這話,面上紅霞才退,卻又紅了起來,只覺得沈霆雙手有力得緊,將她雙腿往他腰上一盤,已是長驅(qū)直入,林萱啊了一聲,卻是很快被沈霆那強(qiáng)有力的沖擊而無力反抗,只能隨著勢一聲聲的嚶嚀,水池子里頭水波一波一波的蕩漾開,林萱只覺得自己仿佛也在水里化開了一般。 夫妻這個澡直洗到深夜,最后林萱渾身無力,是被沈霆抱著回房的,卻是心里覺得羞惱,數(shù)日只不搭理沈霆,沈霆只是涎著臉特意在孩子面前喚她,她又不想讓孩子看到夫妻不和,只得勉勉強(qiáng)強(qiáng)應(yīng)了,竟是被沈霆拿得死死的,一點(diǎn)兒都奈何不了他。 ☆、98南京沈宅 秋天快要過去的時候,玩瘋了的曦娘和福哥兒終于隨著沈霆和林萱回了老宅,然后很快便收拾收拾準(zhǔn)備回南京沈宅了。 終于學(xué)會游泳的曦娘被曬得全身蜜色,福哥兒也玩得成了個黑泥鰍,而沈霆則被曬得古銅色,笑時一口白牙閃亮,一副心滿意足饜足的樣子。 望穿秋水的族人們忙著上門來找沈霆,因沈茂早些年就不太管細(xì)務(wù),倒是走海外通番那邊多一些,在老宅不過呆了數(shù)日,抵擋不得,趕緊只說還有事要忙,便徑回了南京。族人們只得趕在沈霆回南京之前,緊著探訪,想要請他入股的,參股的,想讓自己孩子跟著沈霆學(xué)點(diǎn)東西的,某間店面想出讓問問能接手不的,有些生意想請他參謀參謀的,忙得門檻都快被踏平了,沈霆面上倒是笑呵呵的,能招撫的招撫,不能的也說得很清楚卻不可轉(zhuǎn)移,有些族人第一次打交道的,不太知道他的脾性的,又把主意打到新進(jìn)門的林萱上來,心想著新媳婦,面嫩,不好拒絕,便又打發(fā)著家里的內(nèi)眷來拜訪林萱,沈霆心疼她,直接吩咐了門上的,打發(fā)了一多半人。 不過門上也打發(fā)不了一些輩分較高的女眷,比如……沈霆的二堂祖母趙氏。 趙氏坐在堂上,邊慢慢地喝著丫鬟奉上來的茶邊打量著陪坐在一側(cè)的林萱,那日就仔細(xì)看過了,是個長得好的,年紀(jì)輕輕便已生了一女一子,纖細(xì)的腰身卻完全看不出生育過的痕跡,興許沈霆就看上了她這模樣,趙氏一邊想著一邊說道:“孫媳婦兒可習(xí)慣江南的氣候?” 林萱恭謹(jǐn)?shù)溃骸斑€好?!北阋泊鬼е?jǐn)?shù)貍?cè)坐著,一字不肯多說,趙氏本等著她好奇開口問她來的緣由,才好開口,如今卻是接不上,心頭一陣郁悶,想來是小門小戶的女兒,連應(yīng)酬也不會,白生了這樣一幅伶俐模樣,便又問她:“聽說霆兒帶你和孩子們?nèi)ド徎◢u玩了許久,連生意上都不顧了,你們也不是新認(rèn)識的,竟不該如此,婦人家還當(dāng)規(guī)勸夫君重著外頭,只顧著內(nèi)宅成不了大氣候?!本故墙逃?xùn)起來。 林萱眉目平順地說道:“堂祖母說的是?!庇掷^續(xù)一言不發(fā)。 趙氏有些打到棉花的憋悶感,只得說道:“如今你一個人,帶著兩個孩子,不免服侍霆兒有不周的地方,今日我給你帶了個meimei來,十分能干的,卻是能幫幫你,且送你身邊使喚,替你分分憂,服侍霆兒也周到些?!?/br> 說罷便對身后侍立的女子說道:“媛兒,你且來見過你jiejie?!?/br> 那名女子,身著粉衣,挽著雙鬟,露出嬌美的面容,白皙明艷,她嬌羞地走到林萱前,盈盈下拜道:“jiejie。” 林萱不避不讓,受了她個禮,才一本正經(jīng)地道:“如此多謝堂祖母惠賜了,茶晶,帶這位姑娘下去,遲些讓人去堂祖母家領(lǐng)了她的身契,須得看好了是死契才行的,大爺上次說過了,家里的奴仆須得死契才放心得用?!?/br> 茶晶脆生生的應(yīng)了,那媛兒卻是愕然看往趙氏,她是趙氏娘家的侄孫女,卻不是來為奴為仆的,趙氏有些惱怒道:“這是我娘家的侄孫女,正經(jīng)的良家子,如何能給人做奴仆?孫媳婦你卻是聽差了吧。” 林萱面上這才露出一絲驚異,似是才反應(yīng)過來看了看趙媛,又問趙氏道:“堂祖母適才不是說送個人來給我使喚,替我分憂的么?怎么不是奴仆?孫媳豈敢使喚起親戚來,既如此還當(dāng)退回才是?!?/br> 趙氏心里一陣煩惱,料不到這個孫媳婦呆笨如此,便索性明說道:“霆哥兒身邊并無侍妾,如今你要帶孩子不方便,我讓媛姐兒跟著你,服侍霆哥兒?!?/br> 林萱吃驚道:“朝廷有明令,無官職的百姓商人者,四十無子方可納妾,堂祖母莫不是不知此律令?” 趙氏心里一窒,這律令是有的,只是歷來民不舉官不究,商人富戶納多少妾,雖然沒有納妾文書,只當(dāng)通房看待,然而仍都是錦衣玉食的當(dāng)妾室看待的,這年頭還有誰還會遵守這什么四十無子方可納妾的律令。只是如今這話卻不好說得,只好忍著火氣道:“如今略有些寬裕的人家,哪個不是三妻四妾,更何況是霆哥兒這樣的身家,你主持中饋,還當(dāng)多多為夫君分憂,不可嫉妒才是?!?/br> 林萱低頭道:“堂祖母所言甚是,只是若是堂祖母惠賜奴仆,那孫媳婦可以做主收下,如今是送妾,朝廷又有明令,孫媳婦不敢胡亂答應(yīng),堂祖母還請與官人說說,他若是點(diǎn)了頭,愿意出具納妾文書,那孫媳婦自然按官人和堂祖母吩咐的來辦,斷不敢委屈了媛meimei。” 趙氏看她這般說,一陣無奈,若是沈霆那邊答應(yīng),她哪里還會直接來找她,就是她兒子找了沈霆數(shù)次要入一股生絲生意,那邊一直不松口,送妾他又直接推卻,他們了解沈霆,這么多年,只要不同意的事情,再難改口,因此只得從林萱這邊下手,先送一個人到沈霆身邊再說,誰料這個孫媳婦看上去木訥呆板,卻偏偏不肯做主,倒急得她上火,只得又按捺下來,耐心說道:“內(nèi)宅的事情,你做主即可,你又是新媳婦兒,又有子女傍身,霆哥兒斷不會駁了你的面子的。” 林萱卻是搖頭正色道:“此事涉及朝廷律令,婦人身在內(nèi)宅,豈可輕易做主,堂祖母還是帶著表妹回去,待我稟明了官人后再作打算才好?!?/br> 趙氏一陣無力,又說了幾句,林萱只是搖頭不肯做主,說急了便召喚茶晶道:“茶晶出去看看大爺可回來了?回來了便讓他來說堂祖母有急事兒?!?/br> 趙氏無奈,喝干了兩杯水,才憤憤地帶著趙媛走了。 林萱微微一笑,帶著這樣漂亮的姑娘進(jìn)來,誰不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還虧得前些日子她與沈霆情濃之時,她半開玩笑道:“你當(dāng)時可應(yīng)了我不可朝三暮四的,若是你將來負(fù)了我,可怎么著?” 沈霆笑道:“太祖律令,無官無職百姓四十無子方可納妾,我可是個守法良民,斷不敢違背的!” 林萱愣了下,她竟是不知有這條律令,沈霆一看便知她在深宮內(nèi),不知世事,便笑著細(xì)細(xì)解釋給她聽,從親王往下,每一級可納的妾的數(shù)目,都是有明文規(guī)定的,而平民百姓若是要納妾,則只能是當(dāng)通房,生了孩子記在主母名下罷了,都不是正當(dāng)?shù)挠形臅牧兼2贿^如今民間富庶,尤其是商人,納個幾十房小妾都很常見,因此大家也都睜只眼閉只眼罷了。 晚間沈霆回來,她自然是和沈霆又說了一回,沈霆笑道:“你這傻裝的好,明日我們就回南京,再也不用應(yīng)酬他們了。”說罷又摟著林萱要親熱,卻被林萱笑著躲開道:“去了南京,卻不知有多少通房丫頭,你可早早打發(fā)干凈了,若是被我看到,可是不依的?!?/br> 沈霆正色道:“絕沒有的,你可放心,我們家醋盡夠的,再不用你來釀的。” 林萱笑軟了,早被沈霆摟了一陣耳鬢廝磨,情濃似蜜。 第二日天蒙蒙亮,他們一家子便上了路。 很快他們便抵達(dá)了南京城。 金陵王氣,果然氣象不同,入了城,福哥兒和曦娘便一直好奇的偷偷掀起車簾子往外看熱鬧的人流。只見城里六街三市,店鋪林立,茶坊酒肆,客寓飯店,家家擁擠熱鬧,九流三教,走江湖、趕會場的,自不必說,好不熱鬧,又有茶篷酒篷,買食物的,買果子的,紛紛擾攘,行者摩肩,立者并足,擠擠挨挨,好不興頭,直看得曦娘和福哥兒不錯眼珠的。 轉(zhuǎn)眼已是到了沈宅,沈家南京大宅外表不過是灰撲撲的青石墻面,大門漆黑,墻墉高峻,看著不過是尋常富戶,他們進(jìn)了大門,便有管家上來迎接,又換了個小車一路送他們進(jìn)去,一路上屋宇軒昂,樹木蓊翳,回廊曲折,幽深的園子景色優(yōu)美,后頭有片頗大的湖,湖邊靠岸種著一片荷花,風(fēng)吹來極是清爽,倒是將他們一路的疲憊吹去了。 進(jìn)了二門內(nèi)院,先去主院麗景園見過沈茂,沈茂抱起福哥兒,好好逗弄了一番,又問了問曦娘一路上見聞,直到曦娘答完,才笑道:“也不多玩幾日再回來,不過我過幾日便要去東洋那邊,興許又要一年才回,正好將家務(wù)交接才是。”說罷便喚丫鬟道:“叫鄭娘子來。” 又笑對林萱說道:“因霆兒一直不肯娶妻,我也多年沒有續(xù)弦,南京這邊內(nèi)宅的事務(wù),都是由我的一個妾室鄭氏打理,如今他可算娶了你,沈宅也算有了個主母,正合將中饋事務(wù)交予你。” 林萱急忙立了起來一一應(yīng)了,沈霆只是微微笑著,一時外頭報說鄭娘子來了,那鄭娘子梳著雙鳳朝陽寶髻,髻旁插著兩朵海棠,雙耳金環(huán),嵌著金剛石,光芒四射,身穿一件月白襦服,□顧繡八褶裙,足登藕灰緞花鞋,衣著清淡,卻更顯得頭上手上的首飾光耀動人,生得朱唇皓齒,似乎只有二十上下年紀(jì),兩個丫頭伴隨左右,直到廳上,先向沈茂一拜,沈茂點(diǎn)頭后對她說道:“這是霆哥兒的媳婦林氏,今后內(nèi)宅事務(wù)便由她總掌,你明后日且將賬目理順,倉庫點(diǎn)清,一一移交,若是萱娘有什么不懂的,你且細(xì)細(xì)教她?!?/br> 那鄭娘子低眉順眼,只向林萱和沈霆方向福了福,林萱本想起身讓讓,看到沈霆不動,也只好受了她這一禮,那鄭娘子便答道:“奴明日便遵老爺?shù)脑捵尮芗夷镒觽冝k起來?!?/br> 沈茂滿意點(diǎn)頭,又問道:“琢玉園可收拾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