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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深宮女配在線閱讀 - 第26節(jié)

第26節(jié)

    徐若璠走了進來,身上穿著紅色萬字花紋襖裙,她已是嫁來朱家快一年了,卻仍無寵,雖仍面目秀美,卻已是沒有初嫁來的那樣的玉潤神氣,到底是被生活磨折掉了些靈氣。

    她只輕輕地道:“老夫人今日責(zé)怪我服侍夫君不夠精心,還請王爺憐惜眼前人?!?/br>
    朱允炆什么話都沒說,滿腦子仍然想著劉明舒遇上了新的男子,看到徐若璠只是舊話重提,心中厭煩,只淡淡地道:“如今國事繁忙,加之國喪、父喪兩重孝,這些事情以后再說吧。”

    徐若璠靜靜站著,看著他漠然地站了起來,自己走到了后頭去了,忽然覺得有些疲倦,她到底也是個年方十六,千嬌萬寵養(yǎng)在深閨的小女人,一塊總是捂不熱的石頭,讓她也慢慢寒了心,這條路是自己選的,怨不得別人,她還需要更多的勇氣、耐心以及智慧。

    ☆、559新年廟會

    大年初一早晨,天氣晴好,江文恪便興致勃勃的帶了個小廝來了晚梅院,林萱正帶著曦娘在院子里頭踢毽子,一旁乳母抱著福哥兒在看她們踢毽子,福哥兒手里還抓著個五彩的雞毛毽子在搖擺。

    江文恪笑道:“悶在屋子里頭有什么好玩,今天帶你們?nèi)タ磸R會,我們唐棲的廟會可熱鬧了,有許多好吃好玩的,還有花鼓戲、皮影戲,木偶戲,曦娘想不想去看看?”

    曦娘聽到,眼睛便亮了起來,又轉(zhuǎn)過頭去渴求地看著林萱,林萱也忍不住笑了,實則她整天悶在屋子里頭,穿越過來又一直呆在宮里,如何不想看看?只是之前一直大著肚子,生了孩子又要坐月子,哪里能出門,好不容易有個熱鬧看,她心中也是頗為高興,便說:“既如此,要麻煩江大哥了,我們這就去收拾一下?!?/br>
    江文恪笑道:“一家人不要外道,我到二門外等著你們。”

    林萱便替曦娘收拾了下,穿上素藍(lán)面的襖子,頭上只簡單扎了點花繩,身上手上脖子上掛的珠鏈?zhǔn)裁吹娜讼聛?,又叮囑她道:“一會兒不管看到什么好玩的,都要緊緊拉住娘或者舅父的手,若是不認(rèn)識的人叫你或者給你遞好吃好玩的東西,一定不能自己接,要問過娘,更不可以和不認(rèn)識的人走,明白么?”

    曦娘睜著大眼睛,點點頭。香附笑道:“小姐太小心了,一會兒奴婢緊緊跟著曦小姐,定不會有事的?!?/br>
    林萱點點頭,福哥兒太小了,還是不帶出去了,她叮囑了一番留在家的乳母要按時喂奶按時睡覺,記得喝水之后,才自己也換了身素蘭花的衣裙,牽著曦娘的手,帶著香附出門去了。

    唐棲鎮(zhèn)是標(biāo)準(zhǔn)的水鄉(xiāng),處處臨河有橋,房子一色的白墻烏瓦,錯落有致,弄堂十分多,他們正走在一條臨河而筑的單面街,街上已經(jīng)有了不少行人匆匆而走,攜老帶幼,想也是要去趕廟會的,街的一邊是河,一邊是房屋,街上隔一段有堵直通河邊的墻,墻中有月洞門相通。江文恪看到曦娘張大著眼睛好奇地東張西望,笑道:“這邊鎮(zhèn)上的街面都是沿河而建,落成在屋檐里面,我們叫它‘過街樓’。 唐棲水多,沿河老街多有廊檐,尤其是水南那邊,廊檐幾乎將所有街道連成一體,甚至連石拱橋、石梁橋上都有檐頂。夏日不用草帽;落雨天無須套鞋、雨傘,十分方便?!?/br>
    林萱好奇地往上看,她這身體的原主雖也在江南出生,卻是沒有見過這樣的廊檐街,加之年幼便隨父進京了,記憶已經(jīng)很是淡薄,她忍不住也張望了起來,沿街房子一般都是樓下開店樓上住人,而住人的二樓其實就橫跨在街上,騎街而筑,她們隔著樓板,能清晰地聽到上頭廊頂偶然響起踢踏的木屐聲。河邊還有著護欄,由兩根四方的長木做主體,形狀活像一部橫放的木梯,上方還連有稍帶傾斜的木條做靠背,有許多人正靠在那兒小憩,又有三五成群的女子,包著青帕子坐在那兒嗑瓜子聊天,襯著泥地、木欄,青瓦、石埠,協(xié)調(diào)妥帖地散發(fā)出一股子閑適、慵懶的氣息,散發(fā)著江南水鄉(xiāng)才有的柔美韻致。有的女子認(rèn)得江文恪,抿著嘴笑著一口吳儂軟語的打招呼道:“江大夫,清清早上頭,急煞活煞做啥?”

    江文恪只是笑著點點頭,并不回答,只領(lǐng)著她們匆匆走了過去。

    很快,他們便走到了最熱鬧的廣濟橋附近,那兒已是人山人海,人聲鼎沸,又有著濃烈的食物香氣,路邊已有搭著戲臺子、雜耍臺子,木偶戲、皮影戲,又有在唱花鼓戲的,江文恪將曦娘舉起坐在自己脖子上,正是看得清清楚楚,看了一會兒,林萱卻是覺得有些枯燥,便自去看旁邊小百貨攤子,上頭有許多小巧玲瓏的玩具、梳子、花釵、鏡盒之類的小玩意兒,林萱一時卻是沒有忍住,買了許多做得十分精巧的布老虎、小兔子,繡得配色大膽濃烈的鞋墊,倒讓一旁香附笑了起來:“小姐什么好東西沒見過,倒是稀罕這些小玩意兒?!?/br>
    林萱心中暗暗腹誹:他們哪里知道,這樣精巧的民俗手工制品,到了后世已經(jīng)是批量生產(chǎn),機器繡制,繡線粗糙,配色統(tǒng)一的商品,全無靈氣,哪里像現(xiàn)在這樣,每一個小玩意兒都是精心手制,宛如擁有靈魂一般靈氣十足。

    逛了一會兒,曦娘也看完了一出皮影戲,又東張西望找林萱,著急地打著江文恪的肩膀,江文恪趕緊放了她下來,帶她找到林萱。林萱看她面上激動得通紅,知道她自幼在宮中生活,沒有見過這樣繁華的場面,便牽著她讓她慢慢地走著看著。

    孰料走到水邊,一股濃烈的香氣傳了過來,曦娘已是走不動路,只指著香氣傳來的地方,他們一看,正是一對夫妻,生著火爐,火爐上一大鍋滾湯,妻子正忙著將旁邊已經(jīng)洗好的rou片、小魚、豬耳朵一類的rou食和一些干香菇、豆芽之類的菜涮到鍋里,發(fā)出了十分鮮香熱辣的香氣,旁邊圍著一群穿著短打的似是船工的農(nóng)民在圍著吃,位子已經(jīng)不夠坐,他們便站著狼吞虎咽,江文恪笑道:“這是麻辣燙,路邊的菜品不夠豐盛,外頭的小攤子,恐怕曦娘你吃不慣要鬧肚子,若是想吃,一會兒我們?nèi)€店家里頭坐著吃,我知道一家,他家的湯是用雞骨頭、牛骨頭熬的,還添加了其他調(diào)料,那才是好吃,曦娘且先忍忍?!?/br>
    曦娘依依不舍地繼續(xù)往前走去,卻又被另外一攤更為濃烈的香味吸引住了,卻見前方一個攤子已是圍得水泄不通,不斷有人從里頭出來,手里捧著一張粽葉,葉子上拖著方方正正的幾塊黑色的豆腐,江文恪笑道:“這是七孔橋臭豆腐,用莧菜制的臭水點的,味道十分好,只怕曦娘你吃不慣要拉肚子的?!标啬飬s是站著不動了,只眼巴巴的看著林萱。

    林萱早已被那味道勾起了肚子里頭的饞蟲,前世到底也是吃過臭豆腐的,如何不知那味道著實銷魂,便笑道:“買是可以買,只是這東西須得趁熱吃才好吃,大街上吃個淋漓汁水的,不好看相呢?!?/br>
    江文恪善解人意,笑道:“我們到前邊有家茶館,那兒說書說得好,我們在那邊喝茶,讓小廝出來買好東西送過去吃著,一會兒廟會游街的隊伍過來也正好觀看?!?/br>
    曦娘立刻面露微笑,又用手緊緊抓著林萱的衣袖擺了擺,似是怕她不答應(yīng),林萱也點頭道:“那便走吧?!?/br>
    走了一會兒,江文恪便指點著周圍的景觀介紹,又懷念地道:“這里從前我還小的時候,讀私塾時天天經(jīng)過,常常一群小孩兒去抓蛐子、挖蚯蚓、粘知了,到了冬天,那店子里大灶燒的紅燒羊rou的香啊……”曦娘聽他說得有趣,又去牽了他的手直去看他指點的地方,走了一會兒,果然見了一家茶館上書“菱歌坊”,整個店面建在水面上,是個水榭,走進去只覺得軒爽干凈,倒是挺寬敞的,桌子與桌子之間距離擺的挺寬,讓人不覺得拘謹(jǐn),中間臺子上正有個貌美女子在撥著月琴唱曲兒。

    他們選了個干凈的臨街能看到街上的桌面,便坐了下來,林萱讓香附也一同坐下,江文恪便和小二點了些菜,又笑道:“今日讓曦娘嘗嘗特色菜,和京中那是真不一樣兒的。”

    曦娘滿臉喜悅地聽他繼續(xù)說,江文恪只是笑道:“先上個七品燜鍋,油沸鯧鰷,醉八仙魚干,都只上小份兒的,莫要太多了,麻辣燙也來一鍋,底湯不要放辣椒,配菜選齊全,有你們種的大棚青菜,只揀那好吃的上了,再把你們這各色點心上幾樣。”

    小二清脆地答了是,不多時已先上了茶水以及幾樣小菜,烘青豆,粢毛rou圓,細(xì)沙羊尾,醬鴨片,又有一小碟的小粽子,十分小巧玲瓏,香附已是先剝開了幾個放著讓他們吃。看到只有小小的一口大小,聞著清香撲鼻,輕輕掰開,正是板栗rou餡,林萱便端給曦娘吃,孰料曦娘卻是推開不吃,只眼巴巴的看著窗外等著那臭豆腐回來,倒讓他們大人都啞然失笑起來。

    一時間果然小廝買了一碟的碼得整整齊齊的臭豆腐過來,噴香撲鼻,上頭還灑著蝦皮芝麻,曦娘顧不得燙,已是拿起筷子搛一塊,卻是先讓給林萱,又各夾了一塊給了江文恪和香附,才自己迫不及待的吃了起來。林萱看她吃得香,自己也嘗了一口,果然炸得外酥里嫩,十分美味。

    一時之間菜陸陸續(xù)續(xù)都上來了,七品燜鍋里頭原來是燜的稀爛的羊rou,又配了雞rou鴨rou魚rou,加了大蒜、大棗、枸杞等同燉,醬汁濃郁,打開蓋子便香氣撲鼻,江文恪微笑道:“你才生產(chǎn)完,吃這個補氣血十分合適?!?/br>
    林萱心中暗自領(lǐng)情,吃了幾口,當(dāng)真是rou爛濃香,便又忙著給曦娘盛了一小碗,又要給江文恪布菜,他連忙道:“自己來自在些,萱meimei也別客氣了?!?/br>
    曦娘卻對這些軟爛的rou不愛吃,對麻辣燙里頭那鮮香現(xiàn)燙的菜卻是十分熱愛,雖然為著有孩子,江文恪特意叮囑過不要放辣椒,湯底仍是有著花椒,直讓曦娘鼻頭紅紅眼淚汪汪,喝了許多茶水,卻仍是忍不住去夾著吃,林萱怕她鬧肚子,只讓她吃了一些便再不許她吃了,她只得怏怏地住了筷子,一雙濕潤的眼睛眼汪汪地看向江文恪,倒讓江文恪心軟不已,卻也不敢讓她再吃,只得夾了點醉魚給她,道:“這醉魚是吃螺螄的青魚做的,刺都化了,正合適小孩子吃。”曦娘見狀大人意志堅決,只好吃起那醉魚來。

    所幸這時窗外吹吹打打,廟會游街祈福的隊伍卻是過來了,只見游行的隊伍一馬當(dāng)先的卻是個穿著長袍帶著高冠的白胡須老頭手里持著幡過來了,江文恪笑道:“是姜太公,持封神榜招封眾神歸位,賜福于唐棲百姓,來年風(fēng)調(diào)雨順,吉祥如意。”

    果然身后搖搖擺擺便有人抬著閣子,里頭坐著扮成各路神袛?shù)娜艘宦峰七姸鴣?,花枝招展,五顏六色,又有穿著鮮艷服裝的人在一路吹打,圍觀的人也大聲叫好,熱鬧非凡,曦娘早已看呆了。

    幾個人在外邊足足玩了大半日,到下午方回了江府,曦娘顯然對江文恪也親近了許多,回來的路上讓他一路抱了回來,趴在他的肩頭睡著了。

    晚上江老夫人聽了報,沉思了許久,廖mama輕聲道:“跟著少爺?shù)男P說,一路上只是有求必應(yīng),再沒有一絲不耐煩的?!?/br>
    江老夫人淡淡道:“自己妹子疼惜一些也沒有什么奇怪的?!?/br>
    廖mama仍是輕聲道:“到底是朋友妻,傳出去也不好聽?!?/br>
    江老夫人沉下來道:“府里什么時候有這樣胡亂嚼舌的奴仆,即刻打一頓發(fā)賣得遠(yuǎn)遠(yuǎn)的!”

    廖mama只得噤口不言。

    畢竟是跟了多年的老仆,江老夫人緩和了口氣道:“萱娘也不是不好,只怕文恪只是一時情迷,將來后悔了,倒是誤了萱娘和兩個孩兒,壞了好好的母女情分……替我寫封信回朱家橋,讓大姑奶奶、二姑奶奶家的幾個還在閨中的女兒一同來做客吧,如今國孝,不好議親,只得幾個表親里頭看看有沒有人品好的,能讓文恪看上眼的,我記得大姑奶奶家的大姑娘,小時候品格樣貌都是一流的,年齡也是相當(dāng),不知如今怎么樣了?!?/br>
    廖mama恭聲應(yīng)了,又開解江老夫人道:“二姑奶奶家那幾個閨女也是十分出色的,您留一段時間,少爺沒準(zhǔn)就有看上眼的,那邊也就丟開手了?!?/br>
    江老夫人嘆氣道:“但愿如此吧?!?/br>
    ☆、660宮花凋零

    自鑾輿南巡,京城內(nèi)兵戈肆擾,繁華頓消,六宮蓬蒿草長,苑柳宮花凋零。蘇太后回宮后,也不肯去住慈寧宮,只將原來的清寧宮重新修葺了一番,改名慈慶宮住了進去,大定帝還年幼,也隨著蘇太后居住在慈慶宮。

    宮內(nèi)的宮女太監(jiān)在兵禍中已大半流失,在收復(fù)京城后因無處生活又回了宮里,蘇太后好不容易掌了六宮權(quán)柄,卻發(fā)現(xiàn)無人可用,原六局都是常皇后的黨羽,她如何肯用,待要一一換過,一時也找不到這樣多的人手,因此處處不如意,原來的嬪妃又全都殉死了,宮里即便是派人清洗收拾了尸體,然而到底人手不足,夜里古樹棲鴉呀呀聲聲,凄涼不已,鴟鸮嚎叫,又令人心悸。

    宮里不復(fù)往日熱鬧繁華,又是國喪期,不能飲宴,更不能聽曲賞戲,太后蘇歡原是個花樣年華,如何受得了這樣的寂寞冷清,只覺得憋屈無限,本以為是無上榮光,誰知是這樣的高處不勝寒!

    那日她午睡,大概是宮里炭盆放得多了,有些燥熱,老睡不著,卻聽到門口有兩個小宮女在悄聲談?wù)?。“今日總算能輪到我?dāng)值,能見到攝政王,端茶給他的時候,他對我笑了下呢……果然和其他jiejie說的一樣,再和善不過的一個人,真想不到他怎么樣帶著建章軍殺了那么多韃子的?!?/br>
    另外一個卻是輕笑:“看看頂什么用,要我說,聽說攝政王妃十分不受寵,你年紀(jì)還小,不若花點門路打點下尚宮局,能派去攝政王府當(dāng)差,也不枉來這世上一遭兒。我是要到年齡出宮了,爹娘在外邊聽說紫禁城破了都要哭瞎了,前兒緊著花了許多錢來打聽我的下落,怎么著這次我都要出宮了,聽說宮里人手不足,還不知能不能順利放出去呢,我夜夜都想著回家,說是家里已是給我訂了一門親,只等著我家去?!?/br>
    蘇歡坐了起來,心中覺得火熱煩躁,身旁服侍的綠羅趕緊過來問:“娘娘要喝茶么?”

    蘇歡冷冷道:“門口兩個當(dāng)值的宮女妄議朝中大臣,拖出去杖斃?!?/br>
    一旁綠羅心中一顫,那兩個宮女她□了數(shù)日才選了來服侍的,已算是伶俐的了,如今宮中人才凋零,太后又十分挑剔,略有不稱心便要杖責(zé),尚宮局那邊都是無人愿意來當(dāng)差,老成些的宮女都是千方百計躲著慈慶宮,好不容易有兩個趁手些的,又要打死,打死事小,一時半刻又能找到什么人來使喚,她略有遲疑,想勸一勸太后,卻看到蘇歡冷冷地看了她一眼,道:“莫不是連你也不聽我令了?”

    綠羅嚇得趕緊垂頭道不敢,便下去發(fā)落那兩個小宮女。

    蘇歡恨恨地喝了口水,仍覺得心頭火燒,一切都如此的不合時宜,宮女還能熬到放出去成婚和家人團聚,她呢!卻要在這宮內(nèi)守一輩子活寡!

    苦捱了一段時間,這日隔著紗簾和攝政王議政,蘇歡想到宮女們說的話,仔細(xì)打量朱允炆,果然發(fā)現(xiàn),這還真是個十分英俊瀟灑的男人。雖然穿著黑色朝服,卻更顯得膚如白雪,威儀甚重,姿態(tài)優(yōu)雅,面上總是微微含笑,鳳眼看人的時候,總是若有情一般,直讓人心癢癢。

    蘇歡曠了多日,忽然覺得面紅耳赤,口干舌燥起來。

    待議政完畢,蘇歡道:“久聞攝政王武功蓋世,如今皇上年幼,宮中又才歷劫,鬼氣森森的,不知攝政王能否在御花園給皇上舞劍一番,也讓皇上開開眼界,也借借攝政王身上的正氣,蕩蕩宮里的陰氣,不然,哀家和皇上夜里都覺得好不怕人呢?!?/br>
    朱允炆愣了下,辭道:“臣還有朝事在身,太后娘娘若是覺得宮中陰氣太盛,臣可使人招高僧到宮中做個大的法會,也能度陰魂,為太后皇上祈福?!?/br>
    蘇歡意興索然,道:“便如王爺所說,著禮部去辦吧?!庇中Φ溃骸澳瓿跻话Ъ乙娺^攝政王妃,長得真是如玉人一般,如何哀家卻是聽說攝政王頗為冷落王妃呢?這樣好的人兒,攝政王還是看不上么?”

    朱允炆聽到事涉私隱,心中已是不喜,淡淡道:“太后娘娘想是聽差了,臣不過是忙于朝政,留于家中較少,并無冷落王妃之事,娘娘明察。”

    蘇歡輕笑一聲道:“也是,攝政王這樣英雄人物,一般的循規(guī)蹈矩的閨閣女兒哪里配得上呢,依哀家看,也就先貴妃娘娘,誠意伯的嫡女,能張弓騎馬那樣的巾幗英雄,才能配得上了,可惜天不假年,已是香消玉殞了……”

    朱允炆冷冷道:“太后娘娘請慎言,此言有辱先帝及妃嬪清名,還請勿信口開河,臣前朝還有事,告退了!”說罷施禮后便拂袖而去。

    蘇歡惱火心道:怪道父親大哥都說攝政王油鹽不進,十分難纏,果然滑不溜丟,這數(shù)月來議政,蘇家若是提的奏章不合他意的,則朝堂糾結(jié)黨羽,一片反對之聲,連士林中人,也被花炫等朱允炆的黨羽所掌握輿論,自己后宮又不能干政,只得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父兄勢弱。

    她心中滿腔煩惱,自帶了大定帝回去,讓乳母先帶回宮內(nèi)安置,便在御花園內(nèi)散心,卻正是隆冬時節(jié),御園內(nèi)草木凋零,雪蓋風(fēng)凄,冷颼颼的哪里有什么看頭,她更覺郁郁,正要回宮,卻看到斜刺里忽然出來一個身穿大內(nèi)侍衛(wèi)服的男子,向她施禮道:“卑職見過太后娘娘?!?/br>
    蘇歡吃了一驚,定睛一看,卻見那人年紀(jì)甚輕,高挑個子,紅臉膛,濃眉大眼,眼睛正炯炯有神地盯著她道:“如今天寒地凍,太后娘娘還需保重玉體,不要著了風(fēng)才好,皇上年幼,還需要娘娘扶持呢。”

    蘇歡這才認(rèn)出他來,可不正是之前帶人抓了王太醫(yī)的羅統(tǒng)領(lǐng)羅靈么,自從那事以后,就被?;屎罄渲昧?,沒多久也失了統(tǒng)領(lǐng)之職,只擔(dān)任個小小的侍衛(wèi)隊長,如今大內(nèi)侍衛(wèi)統(tǒng)領(lǐng)正是劉廌,如今誠意伯勢大,加上如今國亂方定,她雖深恨劉廌卻也不得不承認(rèn)他一身蠻力,武藝過人,保護宮廷內(nèi)安全還是令人放心,因此也就忍了。

    她似笑非笑地道:“原來是羅統(tǒng)領(lǐng)啊,啊,哀家忘了,如今大內(nèi)統(tǒng)領(lǐng)是劉廌了,羅統(tǒng)領(lǐng)如今在哪里領(lǐng)職???”

    羅靈面上掠過一絲尷尬,又滿面笑容道:“無論哪里當(dāng)差,卑職都是一心效忠太后娘娘,為太后娘娘分憂解勞的,哪能挑肥揀瘦的挑職位呢?!?/br>
    蘇歡心中暗忖覺得這人倒是會說話,也只是微微笑道:“只是哀家卻只喜歡能干的人,卻不是人人都配為哀家分憂解勞的?!?/br>
    羅靈仍然滿面春風(fēng)道:“卑職自然是為了主子肝腦涂地,在所不惜的,至于能不能干,太后用用便知道了?!闭f罷便向前一步,側(cè)身給蘇歡讓路道:“太后請往前,凝香亭那兒,讓宮人燒上火炭在柱子里頭,一點兒都冷不著,又能賞紅梅,不知太后意下如何?”

    蘇歡感覺到男子靠近過來身上的熱力以及淡淡的松柏香,心中一動,上下打量了羅靈一眼,只見他身材甚是精干結(jié)實,笑起來頗有些風(fēng)流的意態(tài),又事事考慮妥帖,人頗為知趣,又添了幾分喜歡,笑道:“既然看你如此知趣,哀家便去那兒賞賞紅梅?!?/br>
    凝香亭四根柱子已是燃起了炭,又圍上了紅氈,亭中已擺放了果品、蜜餞,鋪上了軟氈,蘇歡坐下,張目四望,果然見周圍紅梅綻放,香氣襲人,心中喜悅,又看了看那羅靈,卻又是垂手恭敬立于亭下,適才那趨奉親近仿佛只是錯覺,身姿筆挺,配著劍,扎著緊緊的腰,倒是英武,腿看上去很是修長有力,大冷天也只穿了薄薄的大紅侍衛(wèi)褲子,風(fēng)吹過隱約可見肌rou虬伏,蘇歡心下一熱,只覺得有一絲春/意裊裊升起,在朱允炆那邊遭受的挫敗已拋之度外。

    當(dāng)夜,蘇歡在慈慶宮秘密召見了羅靈,一試之下,果然利不可擋,又是個慣于風(fēng)月,嘴甜舌滑的慣手,床幃間一力奉承,蘇歡久曠之下,嘗了這與昭平帝有別的滋味,好似渴中新得水,食髓知味,更是夜夜偷歡起來。

    沒多久在太后的一力堅持下,羅靈任了大內(nèi)侍衛(wèi)副統(tǒng)領(lǐng),總管慈慶宮的安全保衛(wèi),職務(wù)之便,更是大膽的恣意妄為起來。

    作為侍衛(wèi)統(tǒng)領(lǐng)的劉廌卻是略聽了一些風(fēng)聲,悄悄回去和誠意伯商量。劉璉嘆道:“如今幼帝還要靠她撫養(yǎng)扶助,蘇家也勢大,那家子做事狠絕,徐太后死得蹊蹺,身邊宮人據(jù)說都一同殉死了,魏國公如此勢大,也拿不到真憑實據(jù),奈何他們不得。你無真憑實據(jù)還是莫要去捅那馬蜂窩的好,宮里險惡,你還是尋個機會莫要在宮里任職了,尋個自由些的職位,且好好尋訪你妹子為上?!?/br>
    劉廌也是擔(dān)憂道:“就只前陣子回來過一封信,也不敢大張旗鼓的查,只叫人看了下,說是永平府那邊一代的紙張,倒是江湖上最近出了個觀音俠,據(jù)說是個年輕女子,喜全身著白衣,蒙面紗,行俠好義,我打聽了下與她交手的人,那武功套路倒有些似meimei,年齡和在江湖出現(xiàn)的時間也對得上?!?/br>
    劉璉無奈嘆道:“多半是她了,你細(xì)細(xì)找個心腹之人去尋訪下她,不要驚動了地方官府?!?/br>
    劉廌應(yīng)了下來,自去籌謀如何從大內(nèi)侍衛(wèi)中脫身,倒不如索性讓給那羅靈也罷了。

    ☆、61珠玉滿玉堂

    大年初十,江府的花廳里,暖香襲人,笑語殷殷,江家出嫁的大姑奶奶王夫人、二姑奶奶謝夫人都到了,又都各自帶了自己的女兒們,滿堂花團錦簇,好不熱鬧。江老夫人正坐在堂上和她們敘舊。

    一時江文恪也來了,上前施禮見過兩位姑母,身上不過是青綠色竹葉紋錦袍,簡單的束了冠,動必遵禮,卻是一派落落大方,瀟灑清標(biāo),方夫人、謝夫人都不禁眼前一亮,紛紛笑著感嘆道:“恪哥兒都這樣大了?!庇帜I道:“若是大哥還在看到恪哥兒如此出息便好了?!?/br>
    江老夫人也傷感了一番,又道:“還不來見過你這些meimei?!?/br>
    江文恪少不得一一見禮,王家來了三個女兒,大姑娘含薰,紅裙藍(lán)帔,眉目精致,顏色艷異,光輝動人;二姑娘含真,身體微豐,面團團如月,笑起來卻有淺渦,十分甜美,穿著件嫩黃襖裙;三姑娘含璞,垂鬟接黛,紫衣粉裙,顧盼間百媚橫生,三姐妹年紀(jì)相差不大,含真卻是庶出。方家卻只得了兩個女兒,大姑娘竹君是庶出,身量頗高,綠裙白衣,嫻雅文靜,二姑娘蘭君卻還年幼,才十歲,穿著紅衣紅襖,倒扎了雙鬟,戴著金鎖,嘴巴微微上翹地含笑,直如年畫上的娃娃一樣討喜可愛,好奇地上下直打量著江文恪。

    幾位表妹含羞見過了江文恪,江老夫人又笑道:“在京城多年,竟不知大meimei、二meimei有這樣百伶百俐的女兒承歡膝下,如今看來真是羨煞我了,不過我在京城也收了個干女兒,是文恪朋友的妻子,因文恪朋友行商在外遇到戰(zhàn)事失了消息,京城城破,又大著肚子懷著孕無處可去,便隨著我回來了唐棲,我便叫了她也來認(rèn)認(rèn)親戚,將來也好來往?!?/br>
    王夫人、謝夫人在江老夫人回鄉(xiāng)時便遣人問候過,自是早就知道她認(rèn)了個干閨女的事,倒也想見見,便都笑著道好。

    江老夫人便忙著叫人去請林萱,又笑道:“我這干女兒生的女兒,年快三歲,十分可愛,只是有一樁不美,口不能言,一會兒還請多多包涵了,切莫露出驚疑之色才好?!?/br>
    眾人心下詫異,卻也都應(yīng)了不提。

    一時林萱已是帶著曦娘來了,身后香附抱著福哥兒。眾人只見她衣著樸素,秋香色衣衫,雖然才生過孩子,卻容止纖麗,上前施禮時嫻雅大方,牽著的女童穿著鵝黃緞面皮襖,柳黃百褶裙,不過三歲的女童,居然就用上了整張的白狐皮做了小小的一領(lǐng)昭君兜帽披風(fēng),毛茸茸的雪白的狐毛擋住了她雪白的小臉,進了屋里小丫鬟替她解下披風(fēng),便看見她頭上雙鬟、脖子和手腕上均環(huán)繞著指頂大的珠鏈,粒粒圓整,珠光瑩瑩,襯得她粉妝玉琢,卻是神色嚴(yán)肅,黑沉沉的眼中冷光流動,完全看不出是個身有殘疾的孩子。眾人心中各自暗暗一番計算。王夫人、謝夫人趕緊都各自給了見面禮,林萱謙虛了一番收了,又一一見過列位表妹,序齒起來,竹君最長,林萱次之,其余都略小些林萱,便一番jiejiemeimei的叫起來。

    曦娘一時看到這樣多的生人,已是緊緊依偎著林萱,林萱再三催促,才勉強行了個萬福又閃到林萱身后,江老夫人笑道:“曦娘還小呢,羞澀得緊,大家勿怪了,萱娘快來坐我身邊來,萱娘可是有一手高明醫(yī)術(shù),大家可別怪我自夸,我的耳鳴,睡不好,均是她給天天的來推拿針灸才治好的,不是親生,倒比親生的還親?!?/br>
    林萱趕緊謙虛地說了兩句,她原本就不善于應(yīng)對,不過說了兩句就只坐著微笑著聽她們敘舊,并不多言。

    敘舊告一段落,廖mama上來說飯廳已是準(zhǔn)備好宴席,江老夫人便請大家移步就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