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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深宮女配在線閱讀 - 第12節(jié)

第12節(jié)

    徐太后道:“若事成,得利的便是德妃,若事敗,得利的便是劉明舒,無論事成事敗,得利的都是皇后,幕后黑手,無非這三人中。”

    又沉吟道:“德妃的嫌疑最大,先來挑撥讓哀家懷疑劉明舒之貞節(jié),又在宮中多年,似有人手,劉明舒嫌疑次之,兵行險(xiǎn)招,讓皇上心疼偏寵她,然而到底名聲會玷污,皇后嫌疑最輕,冊妃旨意她也有份,本來就是要貴妃進(jìn)宮來惡心德妃和本宮的,不太可能這就下手了?!?/br>
    蘇姑姑不解道:“可是那女官也沒說錯(cuò),破貞之時(shí)必有落/紅和疼痛,無論如何都無法遮掩過去,難道她不怕此欺君之罪?”

    徐太后冷笑道:“這就是此計(jì)成功之處了,眾人都以為女官不敢犯此大逆之罪,實(shí)則那女官多半是死士,你去查查,她必是孤身一人,身無家累的,此事若成,皇上現(xiàn)在還在興頭上,偏寵劉明舒,或者要重責(zé)女官,然而它日色衰愛弛,不,不一定到那時(shí)候,皇上一定會心有疑云,會不會是劉明舒之前就已失貞,而勾結(jié)女官演戲,懷疑的種子一旦埋下,之后劉明舒多半要失了圣心,所以我才推斷,德妃和皇后,均有動機(jī),也均有能力布下此局,而劉明舒也有可能,如果她早知道女官舉動,可以及時(shí)制止,而自身又是完璧,必可博得帝王垂憐?!?/br>
    蘇姑姑嘆道:“這些彎彎道道,奴婢著實(shí)想不到。”

    徐太后冷笑道:“帝王之愛,是禍不是福,先皇在時(shí),后宮這些污糟事,我看得還少么?多少妃子的胎兒沒了,先帝統(tǒng)算在我的頭上!”言道此,眼眶不禁紅了。

    蘇姑姑趕緊轉(zhuǎn)移話題道:“今日看來,那劉明舒著實(shí)美貌,難怪皇上要納了她?!?/br>
    徐太后淡淡道:“世人皆說她粗魯無禮,我看她今日進(jìn)退如儀,言辭鋒利,無論此事是不是她安排的,都不是個(gè)簡單之人,劉伯溫親手撫育的孫女,怎么可能是庸人,后宮以后有的好看了,只怕……”徐太后冷笑道:“皇后給自己找了個(gè)大麻煩。”

    作者有話要說:  這樣正常的描寫居然被發(fā)了黃牌……無語,修改過了,怎么看都十分正常清水……

    ☆、29冊妃大典

    夜□臨,華燈初上,儲秀宮內(nèi),劉明舒正坐在窗前,支頤凝眸窗外。

    其余宮女在忙著收拾床帳陳設(shè),更換上劉明舒喜歡的床帳陳設(shè)。

    昭平帝進(jìn)來,看到的就是劉明舒美好明艷的側(cè)影,仍是不著脂粉,發(fā)上束著金蓮花冠,紅色曲裾上金線繡著纏枝蓮,裙下露出金花翹頭履,堂中錦繡輝映,陳設(shè)華美,異香遍室,忽覺人生美滿,莫過于此。

    劉明舒及宮女看到昭平帝進(jìn)來,正要行禮,便被昭平帝扶住不許,輕聲道:“阿纖莫要與我客氣?!?/br>
    劉明舒冷笑道:“皇上是以皇上之身份喚我呢還是以易公子之身份喚我呢?臣妾豈敢僭越!”

    昭平帝見她面如冰霜,眼圈卻紅痕宛然,知她方哭過,心內(nèi)也知她今日受了大委屈,欲要輕撫她背安慰,卻被她迅速閃過,面上起了防備之色。

    便訕訕然道:“從前欺瞞你是朕的不是,朕也知你今日受了委屈,今后朕定彌補(bǔ)你,莫要生氣了?!?/br>
    劉明舒見提起今日之事,面上又滾落淚珠,舉手拭去,卻又愈拭愈多。

    昭平帝嘆了口氣,知她性格向來倔強(qiáng),便道:“你先早點(diǎn)休息,莫要再想,明晨冊妃大典,你父母都會來觀禮,你再哭下去,明日典禮上可不好看,誠意伯和誠意伯夫人會擔(dān)心的?!?/br>
    劉明舒見他提到此,眼淚倒是收住了,只扭頭不語,面上仍寒霜籠罩。

    昭平帝見狀便道:“朕先走了,你好好休息?!?/br>
    說罷戀戀不舍地回去了。

    次日凌晨,劉明舒就被人喚了起來,凈面更衣,然后換上尚服局昨日送來的貴妃的九九翟冠、霞帔以及沉重的禮服,祭拜天地、召告宗廟,帝后親賜其貴妃金印、金冊。

    禮成后,回到儲秀宮,有外朝三品以上命婦以及宮內(nèi)她品級以下三品以上的宮妃到她的寢宮向她跪拜叩頭朝賀,劉明舒身著那沉重而華麗的禮服華冠,看著命婦、妃嬪一一上來向她叩拜賀喜,一種奇妙的感覺忽然從心中升起,似乎是小小的得意,榮耀,經(jīng)過早晨那莊嚴(yán)而繁復(fù)的程序,她看到自己的父親身穿著朝服,與各大臣在太廟之下向她和皇帝皇后跪拜,現(xiàn)在,在這繁華闊大的屬于她的宮室里,宮女太監(jiān)林立,命婦們一一上來叩拜,她甚至看到以前在一些宴席諷刺過她的夫人以恭敬而卑微的姿態(tài)上來向她跪拜,面上帶著諂媚的笑容,有的甚至有著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敬畏。

    劉明舒忍不住叫住了一個(gè)夫人,依稀記得是哪個(gè)府的貴女,當(dāng)時(shí)她隨著母親去赴宴,這個(gè)貴女尚在閨中,卻已訂了高門,帶著一群女子離席,道恥于與不守閨訓(xùn)的她同桌,還嘲笑她嫁不出去,自那以后,她再也不愿意去參加宴席。

    “猶記得夫人當(dāng)時(shí)曾笑言:‘娶你的男子定時(shí)瞎了眼睛才會娶你。’不知夫人今日做如何想?”

    那貴族婦人面上帶上了惶恐,只是深深地叩頭下去,她能清晰地看到她的手在顫抖,埋下去的頭,耳輪呈豬肝色,她心中快意無比,揮手讓她下去。

    她的母親上來叩拜,她立刻叫旁邊的人扶起,讓坐在她身邊,她的母親握著她的手,笑著笑著卻落下淚來,她微微笑道:“母親,我很好,皇上他對我也很好,您莫擔(dān)心?!?/br>
    她的母親,曾為有了她這樣一個(gè)不守閨訓(xùn),混跡男子間的女兒而受盡羞辱,多次暗示與人談?wù)搩号橐龃笫卤还Ь粗t和卻暗藏不屑的拒絕,她知道她曾經(jīng)為了她的婚事而半夜垂淚,受氣回來又狠狠地整治父親和兄弟,卻一直寵著她,縱著她,摟著她不舍得她嫁給那些紈绔。

    而今天母親終于為了有一個(gè)貴妃女兒也揚(yáng)眉吐氣了,她感覺到母親面上雖然掉淚,卻眉目舒展,身上妝飾十分精心而隆重,她握緊母親的手,忽然覺得虧欠母親良多,而今日忽可補(bǔ)償一點(diǎn)點(diǎn)母親所受到的委屈,她忍不住想掉淚,卻拼命忍住,微笑著繼續(xù)穿著沉重的禮服,做一個(gè)雍容大方的微笑給來朝賀的命婦和嬪妃。

    我知道你們在想什么,不是說我粗魯不文么,不說說我貌如男子么?不是說我不堪主持中饋么?

    我現(xiàn)在就坐在這里,讓你們看看,我劉明舒,終究是人上之人,貴中至貴。

    劉明舒面上神采奕奕,面色潤澤,容光懾人,眾嬪妃來參拜,看她容光藻逸,衣態(tài)鮮好,談吐應(yīng)對得當(dāng),舉止嫻雅,竟不如傳說中的粗魯不文,均暗暗心驚。

    下拜的德妃心中不忿,叫起坐下后,便笑道:“妾在閨中的時(shí)候,便已聽說貴妃娘娘的風(fēng)儀可比男兒,便是妾父兄也曾嘖嘖贊嘆,說娘娘弓馬嫻熟,武藝驚人,今日得見,方知道傳言有誤,原來居然是這樣美艷動人,難怪皇上出宮一見便念念不忘,也不稟告太后娘娘便急著下旨冊封。我等姐妹一比上娘娘,果然自愧不如,從前只在閨中做些針黹,習(xí)掌中饋,哪里如貴妃娘娘這般文武雙全可比男兒,風(fēng)華無雙。”

    說罷便捂嘴呵呵地笑起來,一旁的誠意伯夫人已是倏然變色,四周的誥命嬪妃也已經(jīng)竊竊私語,德妃這一番話,既諷刺了她在外拋頭露面聲名在外,任何男子都能拿來品頭論足,又點(diǎn)名了皇上是在宮外見到她有了私情才冊封她,且未曾告于太后娘娘。

    這番誅心之言,令不少不知內(nèi)情的誥命紛紛交頭接耳討論起來,今日偏偏太后也稱病未曾出席太廟祭祖,誠意伯女兒被封為貴妃這一圣旨本就讓京中高門揣摩不已,如今聽到宮中秘聞,如何不驚訝好奇。

    劉明舒微微笑道:“德妃娘娘謬贊了,本宮自幼得高祖疼愛,親授武藝,又為了本宮開了建章女院,開風(fēng)氣之先,功在千秋,高祖曾言,女院為培養(yǎng)我大漢朝的佘太君、平陽公主,國之危亡時(shí),就算不能挺身而出守疆衛(wèi)土,也能效法佘太君、岳武穆之母,教養(yǎng)出一代名將,臣妾陋質(zhì),未能如高祖之愿,封將領(lǐng)兵,成一代女將,卻能蒙圣上青眼,而得納于后廷,奉圣上巾櫛。本宮蒲柳之姿,非有班姬之才,詩禮不嫻,何德何能得圣上看重?不過是圣上欲繼承高祖遺志,嘉獎(jiǎng)鼓勵(lì)國中女子奮勇為國之忠心罷了?!?/br>
    劉明舒面上一派從容閑雅,又笑道:“至于皇上宮外相見之類的話,德妃娘娘還請慎言,連本宮在閨中都聽父親言道,今上乃是一等一的勤政之帝,古今少有,登基至今,夙興夜寐,無一日之懈,聲色狗馬,觀游玩好之事,無纖介之蔽,幾乎未曾聽說出過宮,只怕德妃娘娘也說不出具體皇上哪日曾出宮吧,想必是德妃娘娘看多了什么游龍戲鳳的戲本子或者聽了哪些話本子,想岔了也是有的。本宮名聲有污倒不足惜,若是皇上的名聲因此有玷,那本宮真是萬死不足以洗刷——昨日本宮進(jìn)宮,太后娘娘還見了本宮,溫言撫慰,細(xì)細(xì)講了為妃之道,還訓(xùn)誡我要好好服侍皇上,切切不能做出有辱皇上的事情來,德妃娘娘,您說是不是?是了,德妃娘娘已是進(jìn)宮數(shù)年,還能先于皇后生下皇長子,為妃之道想是比本宮要懂得多多了,還請日后多多教導(dǎo)才是。”

    一席話說得德妃面上紅白交接,啞口無言,一旁侍立的史寶林卻捂嘴呵呵笑起來道:“德妃娘娘是哪里看的話本子,也不借給臣妾們瞧瞧,聽說皇上在娘娘坐月子時(shí)也時(shí)常去探望,或是娘娘那邊有什么好頑的留住了皇上也未可知?”

    德妃心頭大怒,心下暗罵蠢貨,面上卻重恢復(fù)鎮(zhèn)定道:“想是前兒恍惚聽了誰的誤傳,貴妃娘娘勿怪?!?/br>
    眾誥命嬪妃聽了劉明舒一番說得漂漂亮亮的話,心下倒是暗暗點(diǎn)頭,看來這位貴妃娘娘絕非從前傳的不學(xué)無術(shù)之輩,言辭鋒利,引經(jīng)據(jù)典,既把高祖拉出來做了大旗,又暗刺了德妃一下,誰敢說高祖開女院的不是?朝上多少元老都為此被面斥。再說宮中爭斗本就暗潮洶涌,這位德妃娘娘能先于皇后娘娘生下皇長子,便是有恃無恐之人,再說今上確實(shí)十分勤政,未曾聽說過出宮一事,只怕德妃這話也不盡是實(shí)。

    劉明舒心下暗暗冷笑,皇上微服出宮,連自己都一絲風(fēng)聲不知,德妃敢胡說么?至于太后接見,可不是接見么,活生生把暗算她的兩個(gè)女官給保了下來。本來還道為何太后要如此做,原來癥結(jié)就出在皇帝未稟而下旨冊妃上了,劉明舒心下暗恨昭平帝將自己推到風(fēng)口浪尖之上,卻心下又有一種暗自竊喜,似乎這樣舌戰(zhàn)群儒,針鋒相對一逞口舌之利的感覺,很讓自己有一種一吐胸中濁氣的成就感,這難道是高祖曾說過的“與天斗、與地斗、與人斗,其樂無窮?”劉明舒心下一陣好笑。

    誠意伯夫人也輕拍女兒的手,感慨萬千,本還擔(dān)心自己女兒嬌養(yǎng)過甚,單純不知世事,如今看來,對上德妃,氣勢上也不遑多讓,氣度雍容,言辭綿里藏針,只怕自己也無法應(yīng)對得這般好,心下倒是放了一半的心。

    作者有話要說:  還要鋪墊一些,大家耐心則個(gè)。

    ☆、30寵冠后宮

    忙碌了一天,送走母親和宮妃,已是夜色降臨。

    卸去大妝朝服,沐浴過換了輕裝的劉明舒斜靠在貴妃榻上,聽宮女念收到的禮單,有聽到感興趣的,便使人拿來看看。

    她自幼習(xí)武,身體強(qiáng)壯,若是一般宮妃經(jīng)過這一日的折騰只怕早已承受不住,她卻仍然精力充沛,面色紅潤。

    昭平帝一來,又未使人通報(bào),直登堂內(nèi),看到的便是她在興致勃勃的看禮物,便笑道:“愛妃看來今日收到不少好東西?!?/br>
    劉明舒今日經(jīng)歷了壯嚴(yán)的封妃典禮及晉見,對昭平帝雖仍有怨氣,到底也懾于皇威,不再拿出原來那副冷若冰霜的模樣,起身行禮,又道:“沒收到什么合適的,想給我父母和大哥送一些?!?/br>
    昭平帝看她面色稍緩,心下竊喜,邊道:“朕那里有前日大理國才進(jìn)貢的好東西,明兒叫人送來給你看看,若有中意的便留下。”邊靠著她坐在貴妃榻上,同她一同觀看禮單,感覺身旁幽香陣陣,只覺得宛如夢中,多日美夢得遂。

    是夜,寶炬搖紅,斗帳低垂,玉山相并,霧鬢廝磨,昭平帝感覺著手下豐若有余,柔若無骨,肌膚緊實(shí)細(xì)密,頗具彈性,愛不釋手,一盡繾綣之意。

    第二日,儲秀宮劉貴妃獲賜五色同心大結(jié)一盤,鴛鴦萬金錦一匹,琉璃屏風(fēng)一張,枕前不夜珠一枚,其后除了十五宿于皇后處外,幾乎夜夜宿于儲秀宮,寵惠日深,眷顧尤加,宮內(nèi)震動。

    就連仍在禁足期,沒有資格去叩拜貴妃的林萱在靜怡軒都有所聽說。新來的小宮女嘰嘰喳喳的議論著聽說來的新貴妃娘娘的傾國傾城,林萱微微笑了,可不是傾國傾城么,那樣不需上妝仍能如此秾麗的五官,那樣直接熱烈的性格,便是她也覺得猶如驕陽一般,不可直視的美。皇上終于得遂所愿,心滿意足,林萱默默地寫下最后一筆,重新開始了新的一張紙。

    天寒日短,翳然已暮。

    然而沒多久,宮中便出現(xiàn)了流言,道劉貴妃入宮驗(yàn)身曾出了問題,太后皇后皇上親至,最后皇上堅(jiān)持要納,太后皇后不得不后來匆匆封口,將驗(yàn)身的兩名女官開除出宮,顯見清白極有問題。又有各種劉貴妃在宮外的與男子把臂同游之類放浪形骸的事,說的繪聲繪色猶如親見。消息很快便傳入?;屎蠖校⒖虤⒎Q斷,朔本追源,清查了一批宮中女官、宮女?dāng)?shù)十人,昭平帝震怒,直接杖殺了數(shù)人,又貶斥了一批女官、宮女為宮奴,發(fā)往浣衣局做苦役,更有幾個(gè)嚼舌的妃嬪,以史寶林為首,被掌嘴三十,罰俸半年,禁足三個(gè)月。宮內(nèi)人人自危,噤若寒蟬,關(guān)起門來過日子,雷霆手段到底止住了流言,幸而發(fā)現(xiàn)得早,尚未傳出宮外。劉明舒心知不是德妃便是太后所為,銜恨入骨。

    昭平帝知她受了委屈,小意撫慰,命教坊司排了新舞新歌來儲秀宮演,又是一連數(shù)日宿于儲秀宮,下棋書畫,宵偎晝傍,歡昵漸洽,每日更有賜菜、賜物送于儲秀宮,其他宮妃,竟是再難見到昭平帝一面。

    蘇德妃自是妒心熾盛,常皇后清查宮闈,她的人手折進(jìn)去不少,不得不斂起羽翼,耐心教養(yǎng)皇長子,以待良機(jī)。

    徐太后也不管她,蘇姑姑有時(shí)候說起貴妃種種逾制之處,徐太后也只是淡淡道:“由他們?nèi)?,天欲其亡,必先令其狂,自有人去收拾對付她們,上次哀家被算?jì)了一次,這次可不自己去踩套,使人離間母子之情。”只叫豆蔻來服侍按摩頭部,自從豆蔻來了慈寧宮后,蘇姑姑悉心教導(dǎo),豆蔻也上手飛快,十分用心。徐太后也喜她聰明伶俐,言語討喜,按摩推拿又十分合心意,竟是一日都離不得她,蘇姑姑也暗喜半生有靠。

    慈寧宮不多嘴管束,昭平帝心中也暗自感激,時(shí)不時(shí)來問安用膳,母子關(guān)系一時(shí)竟復(fù)又融洽起來。

    宮內(nèi)居然難得的一片祥和起來。

    日子過得飛快,隨著第一場新雪降臨,冬天來臨了。

    尚服局發(fā)下寒衣,林萱的衣服和炭倒是沒少,只是下頭宮女太監(jiān)的不是做得不合適,便是棉料不夠,曾有些頭臉有些關(guān)系的自悄悄去調(diào)換了,也有些有門路的看到靜怡軒恐怕再無崛起之日,也悄悄地找了門路調(diào)走,調(diào)走以后一時(shí)又未補(bǔ)全,加之林萱幾乎不聞不問,太監(jiān)宮女們也比之前更為懶怠做事,只縮在下人房里烤炭度日,看林萱好說,少不得偷偷挪用些主子的用度。靜怡軒越發(fā)荒涼枯敗起來。

    這日是林萱的禁足期滿,林萱一大早便帶了剪紅去了慈寧宮謝恩。

    徐太后也沒有見她,只喚了豆蔻出來,吩咐她之后好自為之。

    林萱看到豆蔻倒長高了些,面上身上衣物齊整,見到她面上似有愧色,心中一軟,想起多年情誼,只點(diǎn)了點(diǎn)頭便回去,又去坤寧宮給皇后請安。

    進(jìn)了坤寧宮,只感覺到暖香撲面而來,殿中已是或坐或站了一群請安的嬪妃,皇后娘娘端坐于上。眾嬪妃看到她進(jìn)來,都不由的一愣,又不由的交頭接耳竊竊私語。

    楊容華看她一副憔悴落魄的樣子,心下不禁暗自稱愿,道:“原來是林昭儀呀,想是昭儀meimei多日不曾請安,已是忘記了請安的時(shí)辰了吧,連貴妃、德妃娘娘都來了,您才來……”又笑道:“莫不是以為自己還是從前皇上寵著的時(shí)候?”

    林萱目不斜視,直上前一絲不茍的向皇后行禮后方稟告道:“今日是臣妾禁足期滿,因此一大早先去給太后娘娘謝恩了方來坤寧宮給皇后娘娘請安,還望皇后娘娘恕來遲之罪。”

    常皇后看她面容削瘦,穿著尚服局統(tǒng)一制的暗紅襖裙,卻更襯得小小的臉蒼白消瘦,心下一嘆,只說:“原是應(yīng)該的,若不是太后娘娘身體不適,體貼后宮姐妹們來往奔勞,免了后宮嬪妃的請安,我們也是要去請安的,你起來吧?!?/br>
    林萱站起一旁,因她位居二品,有座位,卻是多日不來請安,宮女只得又一番加座,下邊的宮妃紛紛立起讓座,不少人心中便不滿起來。

    只見蘇德妃輕笑一聲道:“幾月前林昭儀還是圣眷甚濃,如今宮里卻已是改了天地,貴妃娘娘才是深得隆寵了,那流水價(jià)的賞賜賞到儲秀宮……可知俗話說得好,榮枯本是無常數(shù),何必當(dāng)風(fēng)使盡帆?”

    楊容華也湊趣道:“可不是,我們那兒也有句俗話說,‘寧可無了有,不可有了無’,否則一朝失勢,落魄起來,那光景可著實(shí)難堪……”

    不少宮妃都湊趣的笑起來。

    上頭劉明舒卻呵呵的一笑,道:“楊容華這話可說差了,德妃娘娘了能生下唯一的皇子,這福氣才真叫大了,我們姐妹誰不羨慕,什么賞賜啊都是虛的,能蒙君恩生下一兒半女,老來有靠,這才是真真兒的隆寵呢。這利馬就要到年了,說什么有了無無了有的,怪不合適的?!?/br>
    一句話說完,蘇德妃面上神色已是變了,忍了又忍,到底沒忍住,正要發(fā)火,卻聽到昭平帝道:“什么有了無無了有?”邊走了進(jìn)來。

    常皇后趕緊帶著人起來行禮,昭平帝擺了擺手免禮道:“今日雪大,朝中無甚大事,早早退了朝,知道你們都在這里,便過來瞧瞧,梓童這里倒是暖和?!?/br>
    眼睛又忍不住去看劉明舒,看她身上穿著鵝黃緞面銀狐皮襖,雪白的皮毛映著那一張瑩潤粉紅的臉,花生丹臉,水剪雙眸,頭上插著明晃晃攢金絲雙鳳釵,雙鳳嘴里銜著金剛鉆珠串垂到鬢角,只覺滿堂嬪妃,粉黛如土,唯一這個(gè)可心人,意態(tài)天然,便笑盈盈地問:“適才聽愛妃在說什么笑話?”

    堂下侍立的楊容華已是變了臉色,她原是奉承德妃隨意說了句俗語,卻被貴妃歪到了德妃的皇子身上,一不小心便要被栽個(gè)詛咒皇子的罪名,如今劉貴妃擅寵專房,隨便挑撥一句,只怕皇帝就要信了她,不由面上青白交加,悔恨自己多嘴。

    劉貴妃卻是盈盈一笑道:“在說林昭儀禁足期滿,又可以服侍皇上了?!?/br>
    昭平帝愣了下,終于記起這個(gè)因隨自己出宮,遭了池魚之殃受罰的林昭儀,看了她一眼,只覺得消瘦憔悴,心有愧疚,便道:“林昭儀家傳絕學(xué),按摩之技極好的?!?/br>
    劉明舒言笑晏晏道:“陛下深有體會,想是體驗(yàn)過林昭儀的推拿按摩神技了,如今林昭儀既是已經(jīng)解了禁足,陛下又可好好消受一番了?!币浑p眼睛顧盼多情地望向昭平帝。

    昭平帝看到她那意有所指的笑容,卻不禁打了個(gè)寒噤,他如何不記得前日不過是去看了下大皇子,被德妃一番殷殷挽留,留下宿了一宿,第二日晚上再到儲秀宮,卻是面如寒鐵,閉門不納。他再三流連,到底是在外間宿了,次日再去溫言俯就,她卻哭道:“皇上自有嬌妻愛子,臣妾在宮外自做個(gè)閭巷小民,與兄友騎馬游學(xué)也甚是自得,皇上一道圣旨將人拘了來,卻是做個(gè)得意了就玩玩的金絲鳥兒,不愛了便關(guān)在籠子里扔在一頭,高興了便金屋貯之,不高興了便是長門怨妃,早知帝王之情愛不過如此罷了,既是遲早有秋扇見捐的日子,如今何必做這情投意合的戲,不如早日斷了這頭指望,卻又為何要招惹我這鄉(xiāng)野之人,拘了我來,讓我成為三宮六院的笑料!”邊說邊泣,音語咽塞,情極悲愴,昭平帝心頭大痛,上前攬抱勸解,又除了皇后處再不去其他宮室,方才緩緩回就。

    今日聽她這綿里藏針的話,如何不懼美人生嗔,趕緊道:“朕不過是說,你前日去玩雪,不是說原來腿上墮馬之舊傷隱隱作疼么?不如讓林昭儀給你按摩推拿一番,說不準(zhǔn)就好了?!?/br>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