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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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敏中并不怕那些,便自告奮勇?lián)俗詈箧i門的重任,每晚熬到夜深才走。 今日要不是放假,她估計這會兒還在賬房里練字。 她洗漱完畢,末了點一盞小燈,從床底下的藤條箱子里翻出書來看。她側(cè)右邊躺著,屋內(nèi)安靜得只聽得到翻書聲,側(cè)躺著看書壓迫到右眼,加之燈光有些暗了,她便索性擱下書,翻了個身,打算睡覺。 不期卻見青竹躺在另半邊,支著胳膊側(cè)躺著看她。 白敏中卻也未被嚇著,她已是有些困了,便抬手拉了被子蒙住腦袋,聲音悶悶懶懶:“你要待在這里過夜么?” 青竹依舊是原姿勢,望著那團鼓起來的被子,伸手拍了拍,可對方其實根本感覺不到。 他在心底嘆了口氣,湊近些道:“悶著睡對身體不好,我就在附近,你睡罷。” 白敏中“唔”了一聲,卻仍舊埋在被子里一動不動,半晌這才探出個腦袋來,露了鼻子,閉上眼接著睡。 燈滅了,有月光照進來,地上銀光一片,青竹坐在窗臺上假寐,他根本不知疲倦,故而也不可能睡得著。屋外悉悉索索的聲音不絕于耳,外面黑暗的世界,又熱鬧了起來。 ——*——*——*——*—— 因臨近年底,賬房也忙起來,甚至還缺人手。 白敏中不過短暫歇了一日,又得回去干活。比起體力活,做賬房更費腦子,更需謹慎,好像也更容易饑餓。原本她對甜食無感,如今卻像是轉(zhuǎn)了性似的,十分嗜甜。 年底結(jié)算盈虧,流水賬歸類轉(zhuǎn)記,來賬去賬一筆一筆計算清楚,賬房里噼里啪啦全是打算盤的聲音。煩人的是,即便是這當(dāng)口,白敏中還要帶個徒弟,原本這徒弟該是賬房主事來帶,但主事說自己已懶得再帶新人,一句話便推給了白敏中。 這徒弟手腳很快,可腦子有時候卻跟不上,常常出錯。故而白敏中總得拿著他的賬再核查一遍。于是她自己忙著,還要顧著一旁的徒弟。徒弟正在一旁低頭算著,忽地將賬簿遞過來道:“白師傅,我怎么覺得有點不對勁……” 白敏中將賬簿接過來一瞧,嘀咕道:“不是與你說過這個要反方向過賬的嗎?” “哦哦,好像是錯了……”徒弟正要接過去,白敏中卻忽地擋了一下他的手:“等一下,好像確實有哪里不對。” 她記性好得很,連日清簿上的細枝末節(jié)都記得很清楚。她忙道:“將那本日清簿子給我看一下?!?/br> 徒弟便遞了過去。 白敏中翻了翻,盯著日期看了許久,難道是她記錯了嗎?這本賬確定不是假的么…… 徒弟一旁問道:“白師傅你怎么啦?日清簿上難道也有錯嗎?” 白敏中忙擺擺手:“沒事,你拿去重新做罷?!彼f完扭頭看了一眼里間的賬房主事。簿子是分開發(fā)下去算的,她方才經(jīng)手的都沒什么問題,徒弟手里的卻有些不對勁,難道是主事故意這樣發(fā)的? 這是主事的意思還是上面蔡老爺?shù)囊馑寄兀?/br> 蔡府是半個官商,所以特別的是,每年都需將賬目提交齊地官廳審計。難道蔡老爺為了這個做假賬給上面看?他有什么想隱瞞的部分?難道有黑錢或是有什么漏洞想要蓋掉? 白敏中理解不了那個層面的事情,她只知道老老實實將手頭的事做好。就算好奇,也得適可而止才行,畢竟這是與她一個小賬房所涉及不到也不該涉及的部分。 她忽然回了頭,原本青竹坐在賬房中間的椅子里,可眼下卻不知他去了哪里。白敏中又重新扭回頭去,誒……最近好像連青竹都變得有些反常了呢,可是為何都不與她說一說煩惱呢? 她手指頭下意識地撥動算盤珠子,噼里啪啦繼續(xù)忙活。 ——*——*——*——*—— 也正是這時候,張諫之剛抵達東海碼頭。船隊即將起航,諸事皆已準備好,最末,他才悄悄上了船。 船隊即將駛向海國,這是齊地官廠的船隊,與海國的官方往來貿(mào)易,便是依靠這些龐大的船只才能達成。 青竹見到他,是在針房旁的一間船艙里。彼時張諫之正埋頭看文書,陰陽官過來打斷了他,說今晚可能會有暴雨,是否要做準備。張諫之說知道了,頭也未抬只說讓火長看著準備罷,便又低頭看文書。 陰陽官退出去后,張諫之下意識地忽抬了頭,便見到青竹坐在對面的椅子上。 他眉頭陡然一蹙,卻裝作沒有看到般繼續(xù)翻看手中文書。 青竹環(huán)顧四周,瞥見角落里用來計時的燃香,略略估算了一下時辰,白敏中這時候應(yīng)還在賬房忙得焦頭爛額罷,得趁早回去才行,免得她總起疑。 他面對著對他視而不見的張諫之,知道他們之間其實并不能用言語去溝通,張諫之也壓根聽不到他說話,故而他伸手拍了拍桌子,試圖引起他的注意。 張諫之半晌才抬了頭,這是他頭一回與青竹對視,像是……在照鏡子。 青竹知道他會手語,便打手勢問候了他,隨即又示意道——會責(zé)怪我自己跑出來嗎? 張諫之只看著他,也不做回應(yīng),只緊抿著唇。 青竹又道——能告訴我那個和尚有什么打算嗎? 張諫之,搖了搖頭。 青竹倏地起了身,唇角淡笑——我是你最不需要的一魄對不對?倉皇逃命中能將我舍棄掉,你不再需要我了。 張諫之閉了閉眼,作了個手勢試圖打斷他。 青竹忽覺得,鼻子有些癢,像是打噴嚏的前兆。 怎么回事?有人在念叨他嗎? ——*——*——*——*—— 此時白敏中恰好累了出去透氣,她在墻角站了會兒,架子上的枯藤毫無生氣地耷拉下來,像是吊死鬼。 她打了個哈欠,揉揉已空的肚子,忽地聽到一聲:“愚蠢的姑娘!我來催債了!” 不用低頭也知道是那只小黃雞。 小黃雞跳上花壇,好顯得自己高一些。它昂著腦袋道:“你身邊那個愚蠢的散魄不在了嘛!難道回公子那里去了嗎?” 誒?青竹去找張諫之嗎?怎么可能……他應(yīng)是想要避著張諫之才對。 白敏中心中剛這么想了一下,小黃雞就跳起來:“笨蛋!他怎么可能想著避開公子呢?!那個蠢貨早就見過公子很多遍了!” “?。俊?/br> “都是公子大度!見到了也當(dāng)沒看見!所以才沒有對他怎么樣!公子一直在護著他的啊,要不是公子護著,估計那個禿驢早就將那個蠢貨給弄死了!” “可你昨日還錯將他當(dāng)成了公子……怎么今日就知道是公子護著他呢?是不是有些太……跳脫了……” “昨日是昨日!今日是今日!今日我路上與公子打了個照面,我太清楚公子在想什么了!公子真可憐!公子的好心全被當(dāng)成驢肝肺了!哼!”小黃雞始終……都很氣憤。氣憤到頭了,聲音又變得悲痛欲絕起來:“公子怎么辦啊你們這些沒有良心的人類……” 白敏中頓覺有些頭疼,她蹙眉定了定神,低頭問它道:“你既說今日與公子打了照面,那你可知現(xiàn)下他在哪里?” 小黃雞頭也沒抬,嗚咽道:“還……還能在哪里?公子本來就要去海國做事的,我來的時候看到他已是上船了,估計這會兒船都快要開了?!?/br> ☆、二八 “船快開了么?”白敏中反應(yīng)了一會兒,又問:“公子要去多久?” “公子哪還會回來??!”小黃雞從花壇上跳下來,“我去找公子了?!?/br> 誒?不回來了嗎?那昨晚那頓飯豈不成了告別宴?白敏中回過神來忙道:“你等等我,我也去趟。”好歹也……正式送別一下。 她腦子里一團糟,匆匆跑回賬房里,取了斗篷就往外走。旁邊的徒弟猛地抬頭:“白師傅啊,你要去哪兒啊?” 她頭也沒回,只撂下一句:“有點事,我去去就回,替我與主事說一聲。”屋外潮冷,白敏中披著斗篷往碼頭趕去,那只小黃雞在旁邊嘀嘀咕咕道:“你跑去找公子做什么?又要蹭飯嗎?愚蠢的只會吃飯的姑娘!飯桶!” 白敏中懶得理它,一路走得飛快。所幸蔡府距離東海碼頭也并不遠,她火急火燎地趕到時,見船隊還未起航,便稍稍松了口氣。然剛到碼頭,她便被攔了下來。 一個官廳侍衛(wèi)問她:“你要去哪兒?。靠捎形臅??” 呀,差點忘了這茬。白敏中遂道:“我不出去的,見個人便走。” “見人?”那侍衛(wèi)瞥她一眼:“找誰?。俊?/br> 白敏中一來不知道張諫之是否又改名,二來不知他眼下到底是不是官廳的人,正猶豫不定時,旁邊小黃雞著急道:“笨蛋,你就說張公子啊!” “我找……張公子?!闭Z末調(diào)子還有些上揚,似乎略是遲疑。 “張公子?”侍衛(wèi)上下打量她一番,“你叫什么?” “白敏中。” 侍衛(wèi)見她一本正經(jīng)的模樣,遂推了推旁邊一個家伙道:“你去船上稟報一聲?!?/br> 白敏中著急等著,也不知自己這樣算不算冒失。可海國那樣遠且不易去,若張諫之當(dāng)真去海國不返,興許……這很有可能是他們最后一次見面了。 旁邊小黃雞很是焦躁地走來走去,嘀嘀咕咕道:“我不等你了,我先上去了,蠢貨你當(dāng)心點?!?/br> 言聲剛落,白敏中低頭看去,小黃雞已不見蹤影。 這當(dāng)口,一侍衛(wèi)匆匆忙忙自船上下來,踏過長長的登船板朝這邊跑來,氣喘吁吁對白敏中道:“您請先上船罷。” 誒?這么好說話…… 白敏中徑直往前走了一段,踏上了那登船長板時,這才回頭望了一眼,心道傳聞中管理嚴格的東海碼頭居然也就只是這樣而已? 她剛上船,便有官廠的人領(lǐng)她上去。由是張諫之的房間在針房旁邊,故而得從甲板上沿著梯子往下走。漆了桐油的木梯又陡又窄,白敏中又走得急,一不小心差點踩空。她定定神,視線移下去,已然看到了站在底下的張諫之。 “不用慌,走穩(wěn)一些?!?/br> 白敏中索性轉(zhuǎn)個身,扶著把手面對著樓梯一步一步挪下來。 她才剛下來,那只小黃雞便在一旁亂跳:“蠢貨蠢貨!走樓梯都走不穩(wěn)!” 白敏中不理它,轉(zhuǎn)過身來看看張諫之,略是緊張地琢磨著要如何開口。張諫之卻已是淡笑著說道:“急急忙忙趕過來是為了與我道別?” 白敏中迅速順著他給的臺階回道:“聽說不會回來了,所以就……” 張諫之目光移向地上的小黃雞,那小黃雞陡然轉(zhuǎn)個了身過去背對著張諫之。 張諫之復(fù)看向白敏中,神情溫和:“怎會不回來呢?你在哪兒聽到的消息?” 誒?!白敏中低頭看那只蠢雞,這個騙子!她頓覺丟臉,便立時解釋道:“只是、只是聽說了……覺得海國那樣遠,將來也許見不到了,便過來道個別。既然、既然我聽錯了,那我這就走了……”她立時轉(zhuǎn)了身,手迅速搭上了木梯扶手,可她的腳才剛踩上去,便覺一陣搖晃。 怎、怎么了? 張諫之往針房那邊瞧了一眼,問匆匆走過去的一個水手:“船開了嗎?” 水手答他:“恩,已然離岸了?!蹦撬忠蛞霞装澹粗鲋咽蛛S船搖晃的白敏中笑道:“這是哪家的姑娘?怎會在我們船上呢?” 白敏中聽說船已是開了,也未來得及回他,便噔噔噔爬了上去,到甲板上朝碼頭上一看,那登船的長板早就被撤掉了,巨大的四爪鐵錨已是收了上來,用桶粗的棕纜懸在船頭,順風(fēng)旗被海風(fēng)吹得烈烈響。 她還有些恍惚,搖搖晃晃地眼看著要倒,緊跟著上來的那水手扶了她一下,爽朗笑道:“姑娘頭回上海船么?是伙房的幫工么,或是……賬房?” 白敏中壓根沒聽清楚他說什么,噔噔噔又順著陡木梯跑了下去。張諫之仍舊是站在原地,一臉淡笑地看著她這冒失模樣。 小黃雞則躺倒在地裝死。 白敏中深吸一口氣,胸腔內(nèi)便滿是咸腥的海水氣息。她只問了張諫之三個問題——“船開出來便不能退回去對不對?”、“去了海國何時才能回來?”以及“我在這個船上待著……當(dāng)真沒事么?” 張諫之一一作答,末了轉(zhuǎn)過身,輕描淡寫地留下一句:“進船艙待著罷,海風(fēng)太大了,小心著涼?!?/br> 白敏中已是認清楚了現(xiàn)實,裹緊了身上的斗篷,趁張諫之已然轉(zhuǎn)過身去,便暗暗踹了一腳正在裝死的小黃雞。 小黃雞“嗷——”地叫了一聲,跳起來自我辯解道:“都有失誤的時候!都有失誤的時候!” 白敏中不理會它的辯解,跟著張諫之進了船艙后,思考起更現(xiàn)實的問題來。蔡府賬房那邊要如何是好?她走得倉促,且又未與主事告假,一群人恐怕得以為她失蹤了。加之先前她和賭王比打牌輸贏的事情,保不準一群人以為她被宋賭王給抓走咔嚓了。 她想得腦殼疼,張諫之已然倒了杯水給她遞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