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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宮記晏然傳在線閱讀 - 第58節(jié)

第58節(jié)

    一片死寂。

    良久之后,不知是哪個反應(yīng)快的先道了一聲“貴姬娘娘萬安”,眾人才稀稀拉拉地行下禮去。陳清瀾?yīng)q是遲疑了一瞬,終于也附身見禮。

    晏然冷視眾人須臾,才又開了口:“行了,都免了。婉然,你帶人去給陳姑娘換個屋子?!?/br>
    婉然一福,言了聲“諾”,方領(lǐng)了兩個宮女從月門出去。剛禮畢起身的陳清瀾面色一白,幾乎想要攔住她們。只恨自己怎么這么沒防心,就這么輕而易舉地聽了同來的家人子的話,鬧到了尚儀這里。不過好在,既是答應(yīng)了換房間,好歹是沒打算讓她走。

    “本宮跟各位說句明話,陛下將此事交予本宮時便曾說過,如有不守禮不懂事的,本宮可以自行打發(fā)出去。故而毓秀宮中的事,本宮稟給兩位太后那是以兩位太后為尊;但即便不稟,也不逾矩。這兩個多月,各位姑娘好好學(xué)規(guī)矩便是,若在殿選時或是入宮后鬧出什么差錯,就不是打發(fā)出宮那么簡單了?!?/br>
    眾人忙不迭地齊聲應(yīng)“諾”,又不敢再多留地再次行禮告退。心思重些的不禁擔(dān)憂起來,既然眼前這位便是宮中嬪妃,誰知她會不會為了自己的前程先將新家人子中出類拔萃的尋個錯處發(fā)落出去?

    晏然心知此時必有人擔(dān)心自己擅動職權(quán),卻無心就此作出解釋。縱使宏晅有言在先,可宮中行事皆有載可查,她動輒把人趕走,不一定要留下怎樣的口舌。目下她只求這兩個月別鬧出什么大錯便好,若真有要發(fā)落出宮的,她必定還是要先請示帝太后的意思。

    除卻教習(xí)禮儀,此番她還有個必須要見的人。從那個名字出現(xiàn)在她眼前時,她就驚得怔住了。

    正文96

    三月十五,各處送入宮中的上家人子皆到齊了。教習(xí)禮數(shù)不是難事,可家人子間的明爭暗斗卻委實(shí)瞧著傷神。三年前我只是尚儀,但尚有作宮正的怡然相助;今年可好,怡然隨圣駕去了泰山落得清閑,我一個人在毓秀宮應(yīng)付百十來號家人子。

    對此,婉然只有一句話:“讓怡然jiejie請吃飯,我要那道鴿子湯,還有豌豆黃和紅小豆糕,她若愿意再做一份杏仁豆腐是最好的了?!?/br>
    她喜滋滋地說著,我放下名冊想了想,淡淡補(bǔ)了一句:“還要加一份豆沙奶卷才行。”

    尚儀局有一位司籍、一位司賓和十二名女史和我一起負(fù)責(zé)教習(xí),自兩日前立威后,后到的家人子也都聽說了那事,見了女官們都畢恭畢敬不敢再造次,哪怕是大世家的女兒。

    方家送來的四人有一人已然落選,余下三人還算安分,各有所長,宏晅大概至少也要留下一個。除此之外,那日鬧事的陳清瀾算得出挑,桓州巡撫的女兒蘇燕回性子溫婉賢淑,還有一越遼獻(xiàn)進(jìn)來的富商之女沐雨薇,長相算是很美了,比起岳凌夏也不差多少。

    次日是頭一天的禮數(shù)學(xué)習(xí),上百人端坐在毓秀宮正殿里卻鴉雀無聲,聽著女史告訴她們后宮品秩、稱呼規(guī)矩、如何見禮,又對各項(xiàng)禮數(shù)一一進(jìn)行練習(xí)。這些事,我們進(jìn)宮久了做得慣了便不在意,家人子中的貴女們亦習(xí)以為常,占了半數(shù)的各處小官小吏家的女兒練了兩個時辰便有些吃不消,個個面露苦色又礙著規(guī)矩不敢說,一個個氣息不穩(wěn),稽首起身時都顯得艱難不已。

    尚儀局的司籍女官許氏頗為嚴(yán)厲,當(dāng)初我任尚儀時年紀(jì)尚輕,很多事情一時壓不住,多虧了她在旁幫忙。此時她見后排的十幾人疲憊之下腳下愈加亂了,不禁神色愈暗,倒沒發(fā)作,只聲音沉沉地道了一句:“最后兩排的家人子,上前來給貴姬娘娘見禮?!?/br>
    一排五人,共十人,俱是一副惴惴神情,走上前來怯怯地望著我,顯是希望我開句口把這禮免了。但見我始終品著茶不說話,也只好規(guī)規(guī)矩矩地依言行下禮去。

    禮畢無礙,只有一人在起身時不小心踩了裙擺,腳下一個趔趄倒也沒摔著,微蹙著眉垂首站著。

    我睨著她嗔笑道:“這滿臉不高興的樣子。不是本宮為難你們,這些禮數(shù),殿選的時候半點(diǎn)錯不得?!?/br>
    她咬一咬唇,小聲地埋怨道:“那也不必練上這么多遍……這些個規(guī)矩,我們在家也是學(xué)過的,能出什么岔子?”

    “說得倒像本宮有意刁難?!蔽夷抗鈴乃嫔弦崎_,淡淡瞟過面前眾人,“這些規(guī)矩,一則殿選時若有幸被問話,要向陛下、皇太后、帝太后、皇后娘娘、琳孝妃娘娘……興許還有肅悅大長公主依次見禮;二來,若選不上卻留作宮中女官,逢了人要見禮的地方多了去了。這才練了多久就嫌累了?日后出了錯被罰的時候才有你們后悔的。”

    幾人都屏了息不敢言語,我朗聲道:“都歇一歇吧,一會兒直接用晚膳去,晚上也各自在房中練習(xí)就是。”言罷重新看向方才說話那人,微微笑說,“你晚膳后來本宮房里一趟。”

    她面色一白。

    晚膳后我與婉然都尋了針線來繡帕子,我繡得快些,她就找著茬兒地給我搗亂,直弄得我拍案而起要和她打一架,忽聽門外有人扣了扣門,聲音怯怯地傳來:“寧貴姬娘娘……小女芷寒?!?/br>
    婉然斂去笑容猶瞪了我一眼,將繡活收起,規(guī)規(guī)矩矩地去開門,向來人一福:“姑娘安。”

    芷寒在門邊向她回了一福,才步入臥房向我施禮,一字一句盡顯忐忑:“寧貴姬娘娘……萬福金安?!?/br>
    婉然識趣地闔上門去備茶,我向芷寒點(diǎn)了一點(diǎn)頭:“來坐?!?/br>
    芷寒漆案對面落座,怕得直連頭也不敢抬,我似是無意地問她:“本宮看了尚儀局呈來的名冊,令尊姓白,你為何姓晏?”

    她仍低著頭,雙手不安地絞著腰上系帶,道:“小女自幼家中落罪,本是落入奴籍的,后來得父親舊友相助脫籍,被人收養(yǎng),養(yǎng)父姓白。”

    我聞言唏噓一嘆,帶了幾許悲意問她:“倒是可憐,你養(yǎng)父母待你如何?”

    她點(diǎn)點(diǎn)頭:“很好,視如己出?!闭f著卻是眼眶一紅,用手背一擦眼淚道,“小女失儀。可父母不久前皆患病亡故,求娘娘不要問了?!?/br>
    我一愣,忙道:“是本宮不是了,本也不該問這些……”我遲疑良久,才試著問她,“那……姑娘又為何進(jìn)宮?”

    “我長姐在宮里?!彼游⑽⒘亮诵?,抿唇道,“我能找到的親人大概只有她一個了。”

    竟是為此而來。我突然發(fā)現(xiàn)我先前想了那樣多的話,竟都不便說出了,千言萬語都壓在了心里,只得認(rèn)認(rèn)真真地凝睇著她,一字字地向她道出:“本宮本名……芷宸,前御史大夫晏廣越嫡出長女?!?/br>
    她陡然愕住,怔怔地望著我,那樣地不可置信。滯了良久,才半信半疑地喚了一聲:“長姐?”

    晏芷寒,我十一年未見的庶妹。她小我兩年,晏家落罪那年才五歲,也難怪她一時認(rèn)不出我,我亦是看了名冊和畫像才相信是她。

    “長姐你……”她不可置信地打量我一番,又是想哭又是想笑,“你竟是……寧貴姬?”

    我淺一頜首,苦苦笑道:“是。跟隨陛下多年,三年前得封瓊章。”

    她仍是驚訝未定,起身坐到我身旁,拉著我的衣袖問我:“那長姐還認(rèn)不認(rèn)我了?jiejie見過兄長和小妹么?”

    “若是不想認(rèn)你這個meimei,干什么叫你來?”我取出帕子給她擦著眼淚,無奈嘆道,“始終沒有兄長和芷容的音訊。我在宮里,也實(shí)在難以得知什么……”

    她和我明顯有些生分,聽我這樣說,也不再追問,靜默地坐著不語。

    婉然端了茶來呈給我們,我淺飲了一口,抬手撫上她猶掛著淚痕的臉頰道:“芷寒,你不該進(jìn)宮參選?!?/br>
    她一訝,看了看我:“陛下待長姐不好么?”

    “好,陛下待我很好。”我望著眼前這張與我有兩三分像的面容心中五味雜陳,“但……后宮不是你想的那樣,不是陛下待你好便可以的。等陛下回來,我求他給你找個好人家嫁了吧,去做別人的妻子,不是誰妾室中的一個?!?/br>
    “我不要!”她拒絕得干脆果斷,讓我一愣,她脆生生道,“我此番就是要來找長姐的,此生除卻與家人團(tuán)聚也沒旁的所求了?!?/br>
    我有些哭笑不得,溫言勸道:“你嫁出去,也是外命婦,仍能和長姐見面的。”

    她認(rèn)真想了一想,反問我:“長姐在宮里過得如何?”

    我肅然答說:“坦白說,事事小心、處處謹(jǐn)慎、步步為營?!?/br>
    “那我就進(jìn)宮幫長姐!”她說得斬釘截鐵,無絲毫退讓之意,“我來,就是打定了必要進(jìn)宮的主意。我也猜到若是殿選前得見長姐,長姐必定會出言勸我,可芷寒當(dāng)真心意已決,長姐不必再說什么了?!?/br>
    “芷寒……”我不禁苦笑,“你這是何必?長姐一個人在宮里也過了這么多年了,不需要你搭進(jìn)來。你好好出宮嫁人去,不要蹚這個渾水。”

    她低著頭沉吟良久,幽幽道:“長姐當(dāng)真覺得……我出宮嫁人更好么?”

    “這是自然?!蔽依硭?dāng)然道。

    “可是,晏家那樣的罪名,我的養(yǎng)父母又去世了。即便陛下是九五之尊……也不能強(qiáng)逼著王侯將相娶我?!彼加铋g幾許凄意浮現(xiàn),咬了一咬嘴唇,又道,“即便我嫁進(jìn)去了,照樣是遭人瞧不起,又沒有娘家為我撐腰……只怕還不如進(jìn)宮來助長姐……”

    她的話倒也有幾分道理,娶嫁之事,到底講究個門當(dāng)戶對。若不然,還不如進(jìn)宮來,姐妹間尚有個相互扶持,確實(shí)好過宏晅一道圣旨將她許配了,在朱門中叫天天不應(yīng)、叫地地不靈,彼時我這個在宮中的長姐,也實(shí)在說不上什么話了。

    見我沉默良久不語,她愈加不安起來,急問我:“長姐是怕我和長姐爭寵么?我不會的……我本就只是為了見長姐,旁的人和事,我都不在意……”

    我回過神忙笑道:“怎么會?長姐自不會防你這些。只是這到底是終身大事,你要考慮清楚。若是爹娘還在,大抵也不會讓你入宮的。”

    “爹娘就會讓長姐入宮么?”她反問著駁道。我一滯,確實(shí)不會。若爹娘不會讓她這個庶女入宮,我是嫡出便更加不會,他們必定是想讓我為人正妻的。

    訝笑著無言以對,她又道:“這就是了,我們早已身不由己,何必去強(qiáng)循爹娘的意思?左不過是在兩條都不怎么好的路里尋一條好些的罷了?!?/br>
    入宮于她而言是那條好些的路么?她不知我曾是多么渴望出宮嫁人,又曾為這個記恨了宏晅多久。

    我凝視她很久,思索著不說話,最終也沒用再說出什么勸言。所謂人各有志,我早就知道??v使世家女子多愿嫁人為妻,可想進(jìn)宮為嬪妃的女子也從來不少。我的meimei,她與我分開了那么多年、歷了那么多的事,有這樣的想法實(shí)在不足為奇。而我,也沒有資格用我的想法來強(qiáng)求她。

    不論我有多少無奈,這些年沒能照顧她和芷容,我早已不是個稱職的長姐,又如何能要求她放棄自己的想法。

    側(cè)首,見她滿目祈求地望著我,一副可憐兮兮地樣子,只盼著我點(diǎn)頭答應(yīng)。我只好悵然一嘆:“芷寒,你我十一年未見,這十一年你與我走過的路不同,我一直在陛□邊,我更加清楚后宮是什么。我不想強(qiáng)攔你,你若決意進(jìn)宮,我自會替你說服陛下讓他留你,可你要知道,這條路一旦選了就沒得回頭。你接下來的日子,還有幾十年,就都要在這紅墻里度過了。”

    她神色傷感地默然,然后幽幽地問我說:“長姐,紅墻里再可怕,可有舉目無親可怕么?”

    正文97

    四月底,圣駕回宮。

    那一日,一眾家人子正學(xué)著奉茶的規(guī)矩,過半都有明顯的心不在焉。畢竟目下回宮那人,是決定她們?nèi)チ舻娜?也有可能是她們要終身依靠的人。

    這樣的心思,不僅我不能因此斥責(zé)她們,連許司籍都選擇了視而不見。一屋子都各自走著神,卻安靜得如入無人之境。

    這樣的安靜被宦官的一聲“永定帝姬到”打破時,我難免一怔。抬眼見永定帝姬乖乖地牽著乳母的手進(jìn)來,不禁帶了笑。殿中的家人子都紛紛起身行禮。她們尚未得封,“家人子”秩九品之外,和皇家帝姬的身份天差地別,一時都行了稽首大禮,這倒弄得永定帝姬有些不適應(yīng),四下張望了一圈,最后將目光投向我,很是迷茫。

    我笑向她招了招手:“永定來?!?/br>
    她又展露了笑意,提裙向我跑來,在我面前一福朗聲道:“寧母妃大安!”

    我忙拉著她坐下,吩咐婉然去備她愛喝的杏仁露,笑問她:“剛回宮不好好歇著,怎么來毓秀宮了?”

    “來找弟弟?!彼嶂X袋眨了眨眼,“寧母妃和母妃的話一樣,都要我好好歇著?!?/br>
    “那你還亂跑。”我嗔怪道,“又不聽你母妃的話。”

    “才不是,是父皇說我想來就可以來,看看母妃和弟弟過得怎么樣?!庇蓝ɑ卮鸬穆曇羟宕噜诹粒脦孜患胰俗佣既滩蛔⊙谧烊绦?。

    合著是他慫恿的,讓永定當(dāng)著眾人的面這般說出來我自有些不自在。正好婉然取了杏仁露回來,適時地堵了永定的嘴,我便向婉然道:“喝完了帶她去妁華居見元沂去?!?

    午膳前一刻,眾人正準(zhǔn)備各自散去回房用膳,鄭褚卻穩(wěn)步進(jìn)了殿。殿中有曾隨母親入宮參過宮宴的錦都貴女,見了他連忙一福:“鄭大人?!?/br>
    鄭褚便一壁應(yīng)承著兩旁眾女,一壁繼續(xù)向里走著,到我面前方一長揖:“寧貴姬娘娘安,陛下宣您去成舒殿?!?/br>
    我頜了頜首,卻是看了看旁人,猶豫著問他:“那這里……”

    鄭褚笑答道:“一會兒宮正會來?!?/br>
    我了然點(diǎn)頭,告訴婉然去帶元沂和永定來,一并去成舒殿。

    毓秀宮已在后宮之外,離成舒殿算是遠(yuǎn)的,可鄭褚既是步行而來,我也不好獨(dú)自乘步輦讓他在底下隨著。便道是春時舒適,隨意走走散心。

    途中,我向鄭褚道:“其實(shí)大可請陛下來毓秀宮看看,縱未殿選,圣駕親自來也不是不合規(guī)矩。一眾家人子都等著呢?!?/br>
    “陛下對這一屆的家人子不上心。”鄭褚擺了擺手,“娘娘知道都有什么人在?!?/br>
    三個方家的女兒,大理寺、鴻臚寺丞的女兒,還有六部各級官員的女兒。說是大選充實(shí)掖庭,實(shí)際上其間有多少權(quán)力紛爭,難怪他要心煩。

    “陛下上不上心也終歸是要見的,縱使兩位太后和皇后娘娘能幫著挑一挑,他也總不能一直不發(fā)話不是?”我哂道。

    鄭褚苦笑起來:“這話娘娘去勸陛下吧。尚儀局已將丹青呈上去了,我瞧著陛下還沒心思看呢。名冊倒是隨意翻了幾頁,也就擱下了?!彼D了一頓,問我,“娘娘和一干家人子共處了這么多日,有什么出挑的可向陛下引薦么?”

    我點(diǎn)點(diǎn)頭:“自是有的。大理寺丞的女兒陳氏、桓州巡撫的女兒蘇氏、還有越遼挑進(jìn)來的民女沐氏都不錯?!蔽蚁肓艘幌耄K是未同他說芷寒的事。我對此尚有猶豫,總覺得她到底還是出宮嫁人的好,可她又那般堅(jiān)持,似乎是聽不進(jìn)勸了。這些日子我將宮中的種種險事,譬如夏庶人、和貴嬪、愉妃和瑤妃地事都同她說了,她每次都是沉默地聽著我說,沒有半句回應(yīng),然后學(xué)禮儀規(guī)矩時仍是格外的認(rèn)真,當(dāng)真是不當(dāng)選就不罷休的意思。

    也不知宏晅翻看名冊時是否注意過她,又是怎樣的意思。

    成舒殿里無旁人,我行禮到一半便被他攔下了,他牽過我的手一笑:“辛苦?!?/br>
    “哪及陛下祭祀辛苦?”我笑吟吟地對上他的眼睛。

    兩個半月未見,在與他相識的十一年里,也算長的了。

    元沂伸著小手扯了扯他的衣袖,抬頭望著他:“父皇……”

    他把元沂抱起來,笑著問他說:“聽你母妃的話沒有?”

    元沂極認(rèn)真地點(diǎn)頭:“聽了!母妃和乳母的話都聽!”

    宏晅對此答案很是滿意,又問他:“在毓秀宮有沒有搗亂?”

    元沂連連搖頭:“沒有?!?/br>
    永定在旁笑著道:“父皇,毓秀宮有好多漂亮的jiejie啊……”

    我不禁一笑,糾正她道:“你可不能叫jiejie,指不定哪一個日后就是你母妃?!?/br>
    她倒是正好將話題扯到了家人子上,我遂向宏晅一頜首,淺笑道:“聽鄭大人說陛下還沒看那些丹青,再過十幾日就是殿選了,陛下總要看一看,各宮主位還要召合陛下意的先進(jìn)來敘一敘呢。不如臣妾陪陛下一同瞧瞧?這些日子臣妾與她們共處著,也知道她們一些,可與陛下說說?!?/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