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會(huì)來的，也不會(huì)讓皎皎來。

    他早就應(yīng)該接受這個(gè)結(jié)果。

    繞過街角，便要出城了，霍珣催動(dòng)胯下良駒，心中再無留念。

    晨風(fēng)呼嘯而過，一道稚嫩的聲音格外清晰，“伯伯，陛下伯伯?！?/br>
    他奮力勒住坐騎，調(diào)轉(zhuǎn)馬頭，目光越過層層百姓，落在那小小人兒身上。

    不遠(yuǎn)處，皎皎坐在余泓肩上，小手高高舉著東西，想要遞給他。

    霍珣策馬過去，皎皎給了他一塊包好的海棠糕，“祝陛下伯伯和叔叔們早日凱旋?！?/br>
    心中萬分歡喜，他柔聲問女兒：“這句話，是誰教皎皎說的？”

    小家伙遲疑一瞬，甜甜地道：“是姑姑教的呀?！?/br>
    原來是明姝，霍珣笑了笑，“伯伯要走了，皎皎照顧好自己和阿娘?！?/br>
    “好。”皎皎沖他揚(yáng)手，“伯伯要早點(diǎn)回來呀?！?/br>
    鼓樂奏起，大軍逶迤出城，往北而去。

    余泓抱著皎皎慢慢往回走，行至小巷深處，把孩子交給在此等候的蘇慕宜。

    她不可能為霍珣送行，但皎皎畢竟也是他的女兒，于情于理，都應(yīng)去送送他。

    所以，她讓余泓幫了這個(gè)忙，帶皎皎去到離北城門最近的街口。

    “有勞大監(jiān)?！迸c他道過謝，蘇慕宜牽著女兒往回走。

    路邊有賣糖畫的小攤，皎皎看得走不動(dòng)路，于是她買了一個(gè)小玉兔送給女兒。

    小家伙心滿意足舉著糖畫，“阿娘，剛才皎皎把最后一塊海棠糕送給伯伯了。”

    蘇慕宜道：“好。”

    皎皎輕輕咬了一口，忽然問道：“阿娘，為什么要讓皎皎說謊呢？說謊不是好寶寶呀?！?/br>
    第39章 恩怨   “也該有個(gè)了結(jié)?！?/br>
    女兒的話, 讓蘇慕宜微微有些失神。

    她想了想，告訴皎皎：“因?yàn)楣霉檬遣膍eimei，是與他最親近的人, 如果他知道是姑姑讓皎皎這么說的，一定會(huì)很高興。”

    好像是那么一回事, 小家伙又問她：“阿娘，伯伯和褚叔叔他們?nèi)プ鍪裁戳耍俊?/br>
    “去打北戎?！碧K慕宜柔聲道，“他們要把北戎人趕得遠(yuǎn)遠(yuǎn)的?！?/br>
    “北戎人好壞。”說著, 皎皎鼻頭一紅，“嚴(yán)叔叔說，嬤嬤就是被北戎人殺害的?！?/br>
    “是啊。”蘇慕宜彎腰，抱起女兒, “所以伯伯他們?yōu)閶邒? 為那些無辜枉死的百姓們報(bào)仇去了?！?/br>
    那些西境小國常年飽受北戎襲擾，而舒彌主動(dòng)與大燕結(jié)盟, 尋求到了庇佑, 她們母女因此得以在雁城渡過一段平靜歲月。

    日頭漸高, 她想快些回刺史府，路過一座街坊時(shí)，忽聽見有人喚道：“阿蘭珠姑娘?！?/br>
    嗓音輕柔嫵媚, 是女子的聲音。

    “阿娘?！别ㄌ嵝阉?，“二樓有個(gè)漂亮姑姑在看你?！?/br>
    蘇慕宜抬頭望去，二樓闌干處，倚著一個(gè)豐腴妖嬈的胡姬, 深栗色長發(fā)，高鼻深目，櫻桃唇, 眉心點(diǎn)一抹花鈿。

    “當(dāng)真是好久不見了?！蹦呛_她拋了個(gè)媚眼，“懷里是你的女兒嗎？長得真好看?！?/br>
    來者名喚雪姬，是舒彌的一位胡商，兩人在生意上結(jié)過梁子，后來雪姬離開了雁城，蘇慕宜便再也沒有見過她。

    蘇慕宜抬手擋住皎皎，眸光戒備：“抱歉，雪姬夫人，我現(xiàn)在不想與你敘舊?！?/br>
    說完，她快步離去，那道視線一直追隨自己，不由背脊發(fā)涼。

    進(jìn)了刺史府大門，蘇慕宜才敢把女兒放下來，皎皎覺察到異樣，“阿娘怎么啦？”

    “沒事?！碧K慕宜笑了一笑，“走，咱們?nèi)タ纯垂霉没貋頉]有?！?/br>
    今日大軍開拔，薛明姝出城送別，回來時(shí)，小姑娘眼睛還是紅通通的。

    皎皎爬到薛明姝膝上，撒嬌道：“姑姑陪皎皎去看貓貓好不好？”

    等她點(diǎn)了頭，小家伙又對(duì)母親道：“阿娘也一起去。”

    “皎皎和姑姑去吧?！碧K慕宜道，“阿娘還要去看望賀蘭叔叔?！?/br>
    雖說霍珣嘴上道了歉，并讓賀蘭楨留在府中養(yǎng)傷，但她還是想早點(diǎn)把人送走。

    見她過來探視，賀蘭楨唇邊浮上笑意，氣色也比前幾日要好些了。

    “賀蘭先生現(xiàn)在覺得如何？”蘇慕宜問他。

    “好些了，只是左臂傷口處還疼得厲害?！辟R蘭楨看著她，面帶愧疚，“姑娘，那天我并非存心要與燕帝陛下起爭執(zhí)，只是不愿見他這般欺辱您和小小姐，氣不過，這才出手的?！?/br>
    “到底是我不好，給姑娘惹了這么大的麻煩?！?/br>
    他語氣誠摯，處處為自己著想，蘇慕宜反而不忍心提起要送他走了。

    “我也有錯(cuò)，如果沒有讓你同行跟來薊州，便不會(huì)有后來的這些事?！彼p聲道，“既然傷口還疼，你便留在府里養(yǎng)傷吧，他沒那么快回來的，到時(shí)，我再托人送你回雁城?！?/br>
    交代完這些，蘇慕宜轉(zhuǎn)身離開。

    賀蘭楨喚住她，“姑娘，我想問您一些事?！?/br>
    “賀蘭先生請講。”

    “其實(shí)姑娘并非舒彌人，而是燕人，對(duì)不對(duì)？”

    事到如今，蘇慕宜也沒想再瞞他，“是，當(dāng)年為了躲避一些事，我在母親的幫助下遠(yuǎn)走西境，學(xué)著接手生意，用假身份定居雁城?！?/br>
    盡管母親提前打點(diǎn)好了一切，請經(jīng)驗(yàn)豐富的老掌柜帶她，但真正做起來，卻沒有那樣容易，差不多過了兩年，她經(jīng)營的藥材藥草生意才漸有起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