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說魃道 第229節(jié)
“是的。婉清格格領(lǐng)朱珠進了這里,說有東西要給朱珠看,但一走便已快半個時辰,至今都未回,也不知她究竟是到哪里去取那東西了……” “如此,原來她要給你看的東西叫‘從未有過’么?!?/br> “王爺說的是什么意思……” “從未有過,便是此物從未有過。因我回來時便見她已坐自家府中的轎子自行離開,所以,我想她從未想過要真的給你看什么東西,朱珠?!?/br> “那……她只是想讓我一人待在這里么?” “顯然如此。” 聞言朱珠不由眉頭一皺,怒道:“她怎的可以這樣捉弄別人!” “捉弄你便怎的,莫不是你還能去她府上問她的罪?!?/br> 輕描淡寫一句話,令朱珠氣得兩手微微發(fā)抖,卻倒反使得腿上重新有了力氣,當即站直身體走下臺階,到他身旁再度施了個禮道:“既然如此,朱珠便告辭了。打擾王爺處,望王爺包涵?!?/br> “天色已晚,不如用了膳再走?!?/br> “不了,朱珠偷跑出門,若是被爺娘發(fā)現(xiàn),少不得要一頓教訓?!?/br> “便說是在格格府中用的膳就是。” 此話一出,朱珠不由一陣冷笑,隨后豁地抬頭望著載靜,脫口便道:“王爺當真同格格一派夫妻相,便是連說的話都是如出一轍的,倒真叫人好生驚訝?!?/br> “你倒不像是驚訝的樣子。”載靜低頭朝她笑笑:“反是幾日不見,脾氣似乎見長了許多,總是哪兒都不如宮里規(guī)矩大,因而一出宮門,便徹底忘了規(guī)矩是個什么樣兒了,不是?” 淡淡一句話,如盆涼水般凍得朱珠朝后退了一步,隨后垂下頭,放輕了聲道:“今日在外走得疲乏,朱珠忘形了,望王爺恕罪?!?/br> 說著,也不知載靜究竟聽沒聽進去,因他撇下她一人徑自進了她身后那間屋。見狀朱珠正想趁勢離開,忽聽他隨口般道:“幾天沒見,怎的瘦成這樣了?!?/br> 她不得不停下腳步:“……一直在擔心哥哥的病,吃不太下東西?!?/br> “先前去了你家府中,見你兄長氣色已是好許多,你總該可以放寬心吃下些東西了。” 朱珠點點頭。 見狀他蹙了蹙眉頭:“你還要在外頭杵多久,嫌外頭風不夠大是么?” “朱珠想回……” “進來。” 也不知為什么,本是心心念念只想著要回家的,但偏他這短短兩個字剛出口,朱珠就不由自主朝屋內(nèi)又走了進去。直至跨進門檻方才后悔,便抓著門框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怎的會同格格一起到此宅中來的?”見狀載靜不動聲色問她。 她垂著頭道:“因剛好路過此地,剛好碰上格格……” “為何周平卻說是你在宅外看著,且同他問長問短了好一陣,便才遇上格格的?!?/br> “王爺既然知曉,為何還要再問朱珠?!?/br> “你又忘記規(guī)矩了。” “朱珠知錯……” “你且說說你在宅外看些什么?!?/br> “看熱鬧……” 噗……三個字逗得載靜一聲嗤笑,隨后慢慢朝她走近了過去,望著她道:“我這宅中有何熱鬧可看?” “王爺準備大婚而在修正舊宅,自然是有得熱鬧可看?!?/br> “原來你竟愛看別人修整房子?!?/br> “因朱珠在想一件事?!?/br> “什么事?!?/br> 朱珠抬頭望了他一眼:“王爺果然是忘了。王爺當年承諾朱珠,若朱珠這些年聽王爺?shù)脑?,王爺說什么朱珠便聽什么,待到朱珠長大成人,王爺便將這房子歸還給朱珠?!?/br> “你阿瑪缺宅子么?” “……不缺?!?/br> “那你為何一心惦記著這套老宅?” “我……” “沒個理由。我便不守當年的承諾,你又能如何?” 朱珠苦笑了下:“朱珠不能如何?!?/br> “既然如此,何必多想。” “我只是覺得可惜?!?/br> “可惜什么?” “可惜好好一棟數(shù)百年的老宅,便要因王爺一場大婚而煙消云散,當年種種過往記憶,統(tǒng)統(tǒng)都烙印在這宅子每一處細小的縫隙里,便是那氣味也是可讓人懷念的,卻因王爺一個決定,便從此什么都沒有了?!?/br> “時光都得消失,何況這些死物?!?/br> “對王爺來說是可有可無的死物,對朱珠來說卻是當年爺娘留下的唯一一些東西。” “你爺娘?”載靜聞言輕輕一笑:“他們便是連你這個女兒都遺棄了,你還惦記著那些陳年的死物做甚?” “那些墻板內(nèi)還有當年王爺所作的畫,難道王爺一并也不要了?!?/br> “都是年少時胡亂涂抹的東西,要來做甚?!?/br> “既然這樣,不如在王爺將它們徹底銷去前,賞了朱珠吧?” “你想要?” “是的?!?/br> “都是些發(fā)了霉的東西,要畫,明兒賞你些名家字畫便可,別讓人說了去,我堂堂怡親王連幅畫兒都贈不起。” “那卻是不同的?!?/br> “怎的不同?!?/br> 朱珠垂頭用力捏了把自己潮濕的手掌。 一瞬似乎有些發(fā)不出聲,因在同他如此一番對話后仿佛費勁了力氣般讓她嗓子變得僵硬。便默不作聲在原地靜立了好一陣,方才再道:“總是朱珠當年纏著王爺給畫的,王爺不稀罕,朱珠卻一直藏著連取都不敢去?,F(xiàn)下王爺既然不要了,朱珠便將它們帶回去好了?!?/br> “既然如此,你便取走吧?!?/br> 說著,轉(zhuǎn)身回到屋中,掀開袍角在一旁桌子邊坐了下來,望著朱珠似有些彷徨地在門前站了一陣,隨后慢慢走到屋子邊緣的墻壁處,有些吃力地將墻上一片鑲著木刻的板慢慢掀開,探頭朝里張望了陣,隨后嘴里忽然發(fā)出陣似哭非哭的抽泣,便伸手朝里探了進去,抓出幾片已然發(fā)黃變脆的硬紙來。 正要由此轉(zhuǎn)過身,不料那硬紙遇見風立即便碎裂了開來,不出片刻從她手指紛揚墜落,竟是生生化作了一攤紙屑。 見狀朱珠身子晃了晃驀地便朝地上跌坐了下去。 低頭怔怔朝那些紙望了一陣,隨后抬頭望著載靜看向她的那雙眼,突然間哭了起來。 哭卻不愿發(fā)出聲音,只默默流著淚朝他望著,直至他站起身輕輕問了她一句:“你哭什么。” “朱珠不是哭,朱珠只是想明白了一件事?!?/br> “什么事?!?/br> “王爺之前給朱珠送來那幅畫,原也是王爺為了丟棄那時光中可有可無的死物,是么?” “為什么這么想?!?/br> 朱珠沒回答,只是慢慢擦掉了從面具下滲出的淚水,隨后重新抬頭望向載靜道:“王爺能回答朱珠一件事么。” “什么?!?/br> “王爺從沒見過朱珠的臉,卻是怎的能把朱珠的樣貌畫得那樣活靈活現(xiàn)?!?/br> “你想知道?” “想知道?!?/br> “若你知道了,可愿嫁給我。” “呵……”朱珠一聽不由笑了起來:“王爺是在尋朱珠開心么,已是要同婉清格格大婚了,竟還同朱珠開這樣的玩笑……” “若你知道了,可愿嫁給我。” 朱珠覺得自己眼眶又開始發(fā)起燙來。 死死忍著,死死瞪著他,半晌從嘴里慢慢擠出幾個字:“王爺,勿跟朱珠開玩笑。” “可愿嫁給我。”第三次問,見朱珠突地伏倒地上失聲痛哭起來,載靜慢慢走到她面前,蹲下身,從她腳下掀開一塊磚,隨后從里頭抓出一捧紙,朝著半空輕輕一撒:“四年前,皇上年紀尚少,我又在朝廷上說多了些不該講的狂話,老佛爺便疑心我覬覦王權(quán)。幸被我阿瑪及早發(fā)現(xiàn),所以借口去法蘭西學畫,送我出外避避,以此逃開一劫?!?/br> “你問我為何從未見過你面具下的臉,卻能將你畫得惟妙惟肖,” “因這十年來,我從未停止過這些畫,即便是在異鄉(xiāng),也仿佛成了一種習慣。” 紙如蝴蝶般在空中綻開,又墜落。 紛紛揚揚落到朱珠身側(cè),她聞聲下意識抬頭朝那些紙望去,一眼,便見到一張自己戴著面具的臉,隨后兩張,三張,四張,五張……直至他再度掀開一塊磚,再度從里頭抽出一捧紙,當空抖開,墜地,便又是一大片她的臉。 一張又一張的臉。 它們?nèi)缪┢汶S著載靜一塊塊將磚頭掀起,再從中取出,再紛揚灑落…… 直至朱珠身周幾乎變成了一片畫海。 海中一張又一張的臉,全是她的臉,自小到大,帶著面具,逐一微妙產(chǎn)生著變化的臉。 “為什么……”最后她覺得自己幾乎無法呼吸了。于是一把抓住載靜的手,望著他淡淡注視著她的那雙眼,一字一句問他:“畫這么多,到底是為什么……” “為了每想你一次,便將這念頭封入紙內(nèi),再將它埋入地下?!?/br> “那為什么現(xiàn)在全都要取出來……” “因為埋不下去了?!?/br> “為什么……” “就是因為……埋不下去了……” 話音未落,他一把將朱珠拽進他懷里,狠狠地吻在她猝不及防的唇上,狠狠將她發(fā)抖的嘴唇用力碾開,將自己舌頭狠狠貫穿了進去。 直至朱珠反向他身體貼迎了過來,方才微微挪開了嘴唇,忍著粗重的喘息望向她:“過些天,等你哥哥身體再好些了,我便差媒人過來提親。所以,我便再問你一遍,可愿意嫁給我。” “……只要爹娘同意,朱珠自然沒有異議……” 說的話細得跟蚊子一般,也不知他是否聽清了去,卻哪敢去確認這一點,只迅速將頭一低,便被他再次吻住,隨后整個身子驀地壓在了她的身上,幾下揉開了她的襖子,又轉(zhuǎn)瞬撕開了她的裙子,在她一陣顫抖中將他身下灼熱堅硬的突起徑直刺入了她的體內(nèi),便如同一只饑渴至極的猛獸,在她體內(nèi)瘋狂沖撞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