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說魃道 第228節(jié)
“我囑你帶去的人參你可送了?” “送了,王爺說他額娘很是喜歡,因而從宮中挑了些物品作為回禮,讓王爺給我阿瑪送了來?!?/br> “難怪前些日突然遣人送來那許多禮品,原來都是宮中的貢品,我說怎的從未在市面兒上見過,”說著嘴角微微揚(yáng)起一絲笑,她目光再次望向朱珠:“你可知靜王爺前陣子已搬回怡親王府住了?” “女兒不知……” “已回來好些天了,所以這些天去往王府走動的人可不少,尤其是那布爾察查氏家的大格格婉清……”說到這個名字,安佳氏不由蹙了蹙眉:“你說一個身居閨中的大家閨秀,怎的可以這么拋頭露面,說是三天兩頭便往王爺府里跑,若在你額娘年輕時那會兒,豈非要被老祖宗用家法打斷了兩條腿。這可當(dāng)真是去洋人那兒待久了,連起碼的禮數(shù)都統(tǒng)統(tǒng)忘記的了……” “額娘……” “只可惜,原本若你兄長沒被人毒害,倒是可以去他府上走動走動,現(xiàn)如今卻連個可以過去問安的人都沒有,虧得人家府里三番兩次差人送東西過來,若知道我家狀況的倒也罷了,不知的,還以為我們有意怠慢了人家靜王爺?!?/br> “額娘想多了……靜王爺自是知曉的。” “靜王爺當(dāng)然是知曉,所以額娘才格外疼愛他,總是如此禮數(shù)周到、為人作想的一位王爺,自小也算是同你一道青梅竹馬長大?!闭f罷拍了拍手,望著朱珠低垂的眼簾道:“我的兒,若你往后再能入宮,見到了他必然要當(dāng)面同他言謝的?!?/br> 謝他什么?朱珠心里暗想,嘴上卻不敢說什么,只低著頭一味聽安佳氏絮絮說著,直又說了半個多時辰,方才尋了個借口告辭離去。 但出了暖春苑,心里卻更顯煩悶,似乎滿園春色都難以讓人情緒得到消遣,便穿戴整齊叫了輛牛車,帶著小蓮一道悄悄出了提督府,一路往琉璃廠方向而去。 不過盡管路上人頭攢動熱熱鬧鬧,朱珠望在眼里卻總是心不在焉,一旁小蓮看在眼里,倒也機(jī)靈,一語中的地道:“夫人剛才是又同小姐說起靜王爺?shù)氖聝毫税???/br> “你怎知道?” “滿北京城都知道了,王爺回了怡親王府,府里上下可熱鬧了,都道他是老佛爺身邊紅人,一回京連家門都沒進(jìn)便被召去了老佛爺身邊伴駕,此番難得回到府邸一趟,自是全都蜂擁了去巴結(jié)啦。只把夫人整日愁得跟什么似的,念叨著沒人能去王府回禮,依小蓮看吶,哪是為了回禮,分明是為了小姐的婚事cao心……” “你這小蹄子又在胡說些什么!”話音未落被朱珠怒聲打斷。 小蓮知道自己的話必然會惹小姐害臊,因而倒也不怕,只吐了吐舌頭,便又道:“本是如此,早些年夫人就在念叨靜王爺幾時才能從法蘭西回來,若不是為了小姐的婚事,還能為啥。只是以我看吶……”說到這里,興許是覺得自己說得有些得意過了頭,忙掩了掩嘴沉默下來。 見狀倒是勾起了朱珠好奇心,追問道:“以你看什么?” “小蓮不說,小蓮怕說了惹小姐生氣?!?/br> “你說便是了?!?/br> “小蓮想說,以小蓮所看,小姐若真要嫁人,不如尋個老實本分的忠厚男子,即便官位不高,總會好好體恤愛惜小姐,而不像靜王爺……”說到這里再度欲言又止。 朱珠再度追問:“靜王爺怎么了?” “小姐是完全不知么?他們都說,靜王爺在法蘭西便同布爾察查氏家的大格格相好,自打他從法蘭西回來沒多久,那位格格也立即便回來了,此番王爺回府,她更是整日往王府跑……您說,自古有哪家千金小姐會像她這樣做的?照此情形,分明該是有了婚約,所以不用再有諸多避諱,才會如此肆無忌憚的了?!闭f罷,朝朱珠臉上匆匆一瞥,見她正托著腮望著窗外藝人的雜耍看得起勁,想來對自己所說那些因是并不在意,便大著膽子繼續(xù)往下道:“所以小蓮總在想,夫人何時才能看明白這一點,早早給小姐另擇良婿,那才是上策。” 這句話引得朱珠噗嗤一笑:“你倒也懂上策下策。” 小蓮?fù)铝送律囝^:“小蓮只是想,小姐可憐巴巴戴著這張面具足足十三年,總該尋個最好的夫婿親手為小姐摘去了才是,千萬不要找來些拈花惹草的,輕薄妄為的……”說到這里驀地住了口,因為發(fā)覺自己一時逞著口舌之快,幾乎說漏了嘴。 所幸朱珠完全未察覺到這些,更無法知道那短短一剎這小丫鬟腦里的諸多調(diào)調(diào),只低頭扶正了臉上的面具,紅著臉啐了她一聲:“要你多事?!?/br> 小蓮便乖乖聽話不再多嘴生事。 不多久,車已進(jìn)了琉璃廠的地界,四下里全是鋪子,人來人往,一瞬熱鬧的人聲便喧囂在了牛車的周圍。見此小蓮便更無心同朱珠耍嘴皮子,只探頭朝外張望著,總是日日被悶在大宅院里,一旦放出門,看什么都是新鮮的,一路走一路指著周圍店鋪張貼懸掛出來的東西指指點點,朱珠的情緒也似乎因此而稍稍好轉(zhuǎn)了起來,遂將斗篷往自己臉上遮了遮牢,正想要叫停車夫帶著小蓮下去轉(zhuǎn)轉(zhuǎn),忽抬眼望見前面一條斜往左方的小路,兩旁頗為熟悉的景致令她微微一怔。 隨即拍了拍車窗,對車夫道:“福瑞叔,帶我們往左邊那條路走,我們?nèi)ポ臀脑恨D(zhuǎn)轉(zhuǎn)。” 萃文院原是尚書府,朱珠親生父母過去所居住的地方。 自她父母雙亡后這片宅子就被朝廷收了,之后賜給了載靜的父親怡親王奕格,成了王府一處偏宅。 原是孩童時期便離開的故居,應(yīng)早已沒了印象,但十年前朱珠被載靜帶到此地后,從此卻再也無法將它忘記過,幾乎每一年都會來此探望一番,也不知道是在藉此緬懷自己根本已不記得模樣的雙親,還是在靜望那房子一年年老去的樣子。 聽說房子就跟人是一樣的。人如房中的血液,因而有人氣,房子便有活力,縱使多少年月過去,總還是鮮活的。而一旦脫離了人氣,便如病入膏肓的人一般,眼看著一天天就會消褪下去,冰冷下去,直至完全如一件死物。 十年來萃文院里始終是無人居住的,所以說是件死物也毫不為過。所謂偏宅,當(dāng)真是偏得無人想來,只有一個半瞎的老傭人整日在門房里守著。十年前朱珠便見他守在那個地方,十年后依舊如此,似乎跟那房子一樣,是具古老而一成不變地固死在那地方的尸體,被時間一點一點刻滿了皺褶,再一點點壓駝了腰。 朱珠下了車后便遠(yuǎn)遠(yuǎn)望著那老傭佝僂的身影在門前掃著地。 以往總是看上幾眼后就離開了,這次卻走了過去,到那老傭邊上靜站了片刻,隨后在小蓮不解的目光中對他道:“老伯,這院里是否有人將要搬入了?” 院里今次難得的熱鬧,人來人往,忙忙碌碌在修繕著里頭那些老舊的房屋。有幾間已完全翻修一新,幾乎快叫朱珠認(rèn)不得了,因而不由自主走到老傭身邊,遲疑了半晌問那老傭。 老傭聞言上下打量了她一眼,點頭道:“我家主子年前便要成婚,說新福晉看中了這處宅子要過來住,故而命人前來重新整修,待到再過一陣,便連門上匾額也要替換成新的了。” “新福晉……是怡親王載靜的福晉么?” 老傭聞言再次朝朱珠望了眼,瞪著她道:“你這娃兒好不懂規(guī)矩,親王爺?shù)拿忠彩悄隳茈S便叫的么?!闭f罷,手里掃帚用力一撇,將一撥塵土不偏不倚掃到了朱珠的衣擺上。 見狀小蓮哪里肯依,剛一叉腰想出聲去訓(xùn)斥那老傭,卻被朱珠伸手制止了,隨后好聲好氣再度問他:“不知怡親王的新福晉是哪家的千金?” “這都不知道,”老傭不屑地停下手里的活兒:“自然是布爾察查氏家的大格格,正黃旗的小主兒,才能配得上我家王爺千歲。” “呵……”朱珠聽后笑笑,抬頭朝院中望了一眼,再道:“既是王府大格格,怎的會看上這么一處老舊殘破的地方?!?/br> 老傭一聽不由再次抬起渾濁的雙目朝她瞪了一眼,不耐地朝身后那片宅子指了指:“你這娃兒!怎的這樣不知好歹。你可知這宅子過去誰住的,便是赫赫有名的兵部尚書林少丘林大人。他家祖上傳下的這一片古宅,為明代右相府,大清朝開國之前便有的了,豈是現(xiàn)在周圍那些府邸可比的?!?/br> “既然如此,怎的過去從未見過有人住進(jìn)來?” “你懂什么,不是從未有人住進(jìn)來,而是王爺不舍得給人住?!?/br> “不舍得?為何?” “這我卻怎么知道!”說著不由又朝她瞪了一眼,用掃帚朝她攆了攆:“你總問這問那的做什么,去去去,別礙著我做事!” 朱珠不再吭聲。 只朝邊上讓開了兩步,抬頭往頭頂處那塊陳舊的匾額再望了眼,便欲轉(zhuǎn)身往牛車方向走去。這時卻聽身后突兀有人說了聲:“周平你這老瞎子,當(dāng)真是又瞎又傻了,便是連九門提督家的千金都敢得罪?!?/br> 聲音清脆,是個少女的話音,但當(dāng)朱珠循聲回頭望去時,卻一時錯覺以為自己見到了個男人。因她一身西洋男子服飾的裝扮,一頂禮帽遮擋了滿頭秀發(fā),直至見到朱珠的目光后嫣然一笑,將那頂禮帽摘了下來,方才令一頭長發(fā)松然而落,軟軟垂搭在腦后,顯出一副女兒家嫵媚的模樣來。 而一旁原本冷眼瞪著朱珠的老傭此時嘴里嗬嗬兩聲,緊走兩步到朱珠身旁瞇著眼朝朱珠臉上一陣打量,及至望見她臉上那張面具,當(dāng)即身子一震丟下掃帚便跪倒在地上連連磕了兩個響頭:“老奴眼瞎,不認(rèn)得少主……提督家的千金,望小姐原諒,望小姐……小……小姐……”邊說,邊突然間失聲痛哭了起來,慌到朱珠趕緊伸手去扶住他:“你自然是不認(rèn)得的。我不怪你,趕緊起來,趕緊起來……”說著不由朝身后望了眼,對那一身男裝的女孩更為疑惑起來,尋思兩人素昧平生,她怎的會知道自己的身份,且又認(rèn)識這位老傭,真不知究竟是個怎樣的來頭。于是脫口問道:“請問這位姑娘是……” 那女孩朝她笑笑。 還未開口,便聽老傭周平巴巴地道:“這位便是布爾察查老王爺家的千金婉清格格……” 婉清格格同朱珠在宮里畫像上所見的完全不似一個人。 那時朱珠以為她是個如同西洋娃娃一般嬌羞甜美的深閨千金,此時才發(fā)覺,卻原是英姿颯爽,如男人般隨心所欲的一個人。說話亦如同倒豆子般干脆,幾句交代便果斷將老傭跟那小蓮一同阻在了外頭,隨后牽起朱珠的手,仿佛是相熟姐妹般將她引入了萃文院內(nèi)。 “你看那棟樓,我跟載靜說了,不如留著那銅頂?shù)癸@得古樸雅致,他卻不喜,覺得礙眼,偏要拆了,也罷,總是他家的宅子,自有他去做主,我自是管他不得,你說是么朱珠?” 她牽著朱珠一路走一路道。 說著林家的宅院,熟稔得仿佛是在說著她家自己宅院的境況,又提及載靜,卻仿佛真的已是一副當(dāng)家主母的派頭。朱珠抬眼朝她望著,徑自也只能朝她望著,因不知說些什么好,也不知該對她的話投以怎樣的表情。 她總是笑嘻嘻的,仿佛總是很開心,尤其是每次見到朱珠因她的話而沉默,偏又努力做出一副已經(jīng)完全聽進(jìn)去,并表示出贊同的時候。 隨后拍拍朱珠的手,指著最前方那棟樓道:“瞧,聽說那棟原是林大人夫婦的主屋,若做今后居室,我看著喜歡得緊,你呢?” “格格不在意原先那屋子里死過人么?”朱珠終于出聲答了句。 婉清聽后斜了她一眼,笑道:“死過人也是多少年前的事兒了,這宅子空了那么多年,只怕是鬼也要寂寞得離開,有何在意的?” “若做新房,即便格格不在意,兩邊老人總是不悅的?!?/br> “所以才要將它們翻新。載靜說了,日后主屋只留其形,內(nèi)里便全都不要了,再換上新的擺設(shè),便就如新的一般了?!?/br> “倒也是……但這房子少說也有數(shù)百年的隨時,多少陳舊的東西在里頭,一旦變更,只怕牽扯而出需要變更的東西越來越多,倒不如選套堂皇的新宅,住著便也舒暢?!?/br> 話說完,見婉清一雙眼徑自朝她瞧著,不由將頭朝下垂了垂。 便聽她問道:“朱珠,你總在勸說另買新屋,莫不是舍不得這套宅子給了我們?” 這句話出口不由令朱珠輕吸了口氣。 也不知是這整句話,還是獨獨‘我們’這兩字,一個不慎觸到了她心間某個地方,令她下意識捏了捏手中帕子。過了片刻笑笑道:“不知格格何意,這本又不是朱珠的宅子,何來舍不舍得之說。只是早先曾聽王爺說起過,這宅子是王府里的偏宅,如娶了新婦進(jìn)來,不就隨了偏房之意,格格對此仍是覺得不介意么?” 一番話說的婉清微微一怔,隨后咯咯一聲笑了起來,拍拍朱珠的手道:“早聽載靜說你表相柔弱,實則嘴不饒人,你這是在暗喻我將做了載靜的偏房么?” “格格必然是誤會了,朱珠只是隨口這樣一個比方?!?/br> “倒是比方得妙。不過,日后這兒便要改做怡親王府了,所謂偏宅偏房,便也沒什么說的意義。” “王爺是要將這里作為正宅了么?” “他是這樣跟我說來著。” “如此……老福晉會同意?” “額娘只要王爺高興,總是怎樣都可以的。” 朱珠聞言咬了咬下唇。抬頭悄悄朝她望了一眼,見她笑吟吟望著旁處,因而必然是沒有發(fā)覺她這一句話出口后帶給自己怎樣的觸動,于是低頭輕吸了口氣,隨后笑笑道:“不知格格同王爺?shù)拇蠡橹者x在何時。” “這倒還未確定,總得先將這宅子修整妥當(dāng)了,然后慢慢挑個黃道吉日才是?!?/br> “如此,想必格格還有諸多事宜要忙的,不如朱珠先就此告辭了,往后有緣再來叨擾吧……” 說著轉(zhuǎn)身想走,被婉清一把扯住了袖子道:“急什么。今日既然相見,便是有緣,我能一眼將你認(rèn)出,那更是有緣。如此有緣怎的說走就走了,還沒同你好好聊聊,當(dāng)日只聽載靜說起過你,卻從未能見到,現(xiàn)下難得這樣巧妙地遇見了,怎能不用過了膳才走。” “用膳……格格,朱珠是自家中私下離開的,若在此用膳,家中必然四處尋找,還是讓朱珠早些回去的好?!?/br> “不成?!闭f著不由分說將她拉進(jìn)了當(dāng)日林家夫婦那間住屋,婉清笑道:“你府上我自會差你那丫鬟回去稟報,今日載靜不在,我便偏要你作陪了。” “格格……此間是怡親王府的偏宅,若阿瑪額娘知曉我在此地,必然因誤會而勃然大怒,怎可叫她回去相告……” “便說是在我府上用膳就是了。” “格格……”幾次三番都無法推脫,不由讓朱珠急紅了臉,但一時卻再也尋不到合適的借口離去,只能呆站在那間充斥著陳年灰塵和紙卷氣味的客堂里,望著那說一不二的任性格格,心中不由暗想,便是一個載靜如此任性妄為,已總令她走投無路,現(xiàn)下又多個即將成為他福晉的婉清格格,竟同他仿佛如出一轍,這可叫人怎生是好。 婉清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咯咯一聲笑,便又將她朝屋內(nèi)推了推,隨后自個兒卻往屋外走去,見狀朱珠忙問:“格格要去哪里?” 她伸手一指示意朱珠留在原地,一邊轉(zhuǎn)身出門,一邊目光閃閃道:“有件好東西,原在法蘭西同載靜聊起時便想給你看,今日既然你自己到此,那剛好便讓你見見,你且在這里等著,稍后我便拿來?!?/br> “是什么……”朱珠不安地問。 婉清卻不再回答,只在此朝她嫣然一笑,便將門給合上了。 待她腳步聲漸遠(yuǎn),朱珠急忙跑到門前。 起手想推門離開,但轉(zhuǎn)念一想,實是有些不妥,只能耐著性子返回客堂中間,撣了撣椅子上的灰塵小心坐下,隨后四下打量,見周圍情形竟是同她十年前來到此地時一模一樣,就連窗邊那被她泄憤時失手打翻的花瓶也依舊照著遠(yuǎn)樣安靜躺著,一時似乎有些好笑。 但嘴角剛微微一牽,遂想起不久后,這屋里的一切便要同她記憶一般煙消云散了,當(dāng)下怎的也就無法笑出,只隱隱感到眼角一陣酸澀,便立即低頭深吸了口氣,以此將那悄然涌出的酸澀感慢慢吞咽了回去。 那樣靜坐了約莫有半個時辰,卻始終沒見婉清回來,不由有些不安。 躊躇半晌便起身往門口走去,剛好這時聽見外面一陣腳步聲由遠(yuǎn)而近,以為是那任性的格格終于回來了,忙將門一把推開,道:“格格,天色不早,朱珠真的是要回去了……” 話音未落,卻驀地被卡在了喉嚨里,因那從臺階下緩緩上來的人哪是那恣意任性的婉清格格,卻分明是她口口聲聲宣稱今日并不在此宅中的怡親王載靜。 他望見她似乎微微一怔。 片刻,笑笑道:“你怎的會在這里。” 朱珠只覺得腦中一片混亂。不知怎的兩腿突地一軟,幾乎令她跌坐到地上,所幸身旁有門框支撐著,她緊靠著它勉強(qiáng)朝載靜行了個禮,道:“王爺吉祥……朱珠不知王爺今在此地,朱珠只是在等婉清格格……” “婉清也在此處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