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此老王一直惴惴不安，他唯恐那女鬼的怨魂并沒有被鎮(zhèn)住，她仍在陰魂不散地糾纏著他們。但是，從那之后，一直到劉曉茵重新把4號間打開，中間這段日子再也沒有出過任何狀況，老王也再沒見過那個一頭長發(fā)的女鬼出現(xiàn)，所以他以為那女鬼可能已經(jīng)投胎轉(zhuǎn)世了，畢竟已經(jīng)過去了那么久。

    “誰知，她仍是出來了?！闭f到這里老王重重嘆了口氣，然后對我道：“現(xiàn)在那丫頭可麻煩了，又被惹上了要命的官司，要說是鬼纏身搞出來的，誰信??？唉，你說她好好一個大姑娘跑到殯儀館當(dāng)什么夜班的保安，那么喜歡當(dāng)保安還不如去銀行做呢，你說是不？”

    我苦笑。

    見他看看手表起身要走，忙又問他：“老王，那么劉曉茵說的2號樓又是怎么回事，不是辦公樓么？為什么她會在里面看到和尚跟守夜的人？”

    “哦……那個……”他神色沉了沉，搖頭嘆了口氣道：“那地方本來也是開追悼會的會堂，但是三十多年前，夜里大概是香火燒得太旺了還是怎的，發(fā)生了火災(zāi)，把整層樓都燒著了，逃出去好些人，但也有不少人沒逃出去，那些和尚本是跑進去救人的，結(jié)果也被燒死在里面了，所以，我想她那天晚上看到的大概就是那個吧……”

    “哦……”原來如此。

    三十年多年前原來殯儀館里還發(fā)生過那樣悲慘的事。不過也正因如此，所以劉曉茵曾差一點被里面死去和尚的魂魄所救，只是馮俊毫不知情，以為她要被害，特意把她帶了出來，殊不知這樣反而害了她，以致后來惹上了命案纏身。

    而今一切證據(jù)都指向她就是殺人嫌犯，而且還連帶懷疑半年前那個人也是被她殺的，對此她卻完全沒辦法讓自己脫罪，因為很顯然這次那個死者是當(dāng)初那個死者的魂魄附在劉曉茵的身體里，借著她的手所殺的，殺完之后鬼魂得到解脫，一走了之，劉曉茵卻即便渾身長滿了嘴，也無法證明自己是清白的了。

    帶著這樣一種沉甸甸的心情，我送走老王往自己病房走。沒到門口就見幾個小護士聚集在一堆議論紛紛：“喂！聽說了么，那個312自殺了！”

    “什么？！剛剛不還好好的？？”

    “是啊，之前還聽見她在樓上大喊大叫的，突然就看到搶救室的老張他們奔過去了，過了會兒聽說已經(jīng)沒救了……”

    “啊……她怎么死的……”

    “上吊……”

    我聽著，只覺腦子里轟的一下。

    ‘我要她的命；我要她的命；我要她的命；我要她的命……’

    我想起她早上癡癡傻傻時就是這么對我說的……

    作者有話要說：還有一個尾巴，明天繼續(xù)

    vip章節(jié) 2374號間十九

    一直到警察來病房找我問話時,我才意識到劉曉茵真的已經(jīng)死了。

    在那之前我曾抱有一種莫名的僥幸,希望那些護士是誤會了什么，劉曉茵其實并沒有死。但她真的死了。就在幾小時前還跟我躺在一個病房，跟我說著她那些可怕經(jīng)歷，用粗魯?shù)穆曇袅R著臟話。轉(zhuǎn)眼卻成了殮房里一具冰冷的尸體。

    我問警察我能不能去看看她，他們說不能。我又問，好好的她為什么會自殺？他們淡淡道，畏罪自殺。

    好一個畏罪自殺。

    的確很恰如其分,在當(dāng)時當(dāng)?shù)?，沒什么比這更適合她自殺的原因。任誰都會理所當(dāng)然地認(rèn)為，她早就瘋了,殺了兩個人，現(xiàn)在被警方單獨關(guān)押，看來像上次那樣逃脫法網(wǎng)是不可能了，所以干脆就自殺了。

    有誰知道這其中真正的原因呢？

    沒人知道，即便知道也沒人肯花時間去判斷她的真假。唯一的知情人如我、如馮俊，卻也只能在一邊眼睜睜看著這一些發(fā)生，什么都不能說，什么都不能做，完全幫不到她，因為我倆既不是狐貍，也不是铘，

    所以警察一走我就忍不住哭了起來，難受極了。見狀林絹很是困惑，問我為什么要哭。她說那是個腦子一混亂就會殺人的瘋子，走極端地自殺也算是個解脫，對她或者對她周圍所有人都是件好事，所以，為什么要哭？

    然后她劫后余生似的嘆了口氣，又道：“你好好想想，寶珠，想想他們說的那兩個死者的死因，多可怕，眼睛和嘴里被活生生釘了釘子啊，死前得有多痛苦，而你和我昨天晚上就跟那么個瘋子睡在一個病房，我的天……想想都可怕……”

    “眼睛和嘴被釘上釘子，其實是有說法的?！边@時門口忽然響起狐貍的話音，

    “什么說法？”林絹問。但一眼見到是他立刻歡呼起來，然后嗷嗷抽著氣亂叫：“不行不行，碰到傷口了，痛死了痛死了，帥哥快來給點安慰。”

    “哦呀，要什么樣的安慰？”

    “你手往被子里摸摸就知道啦！”

    “是，女王?！焙傔€真就聽話地笑嘻嘻把自己爪子朝她被子上伸了過去。

    沒等碰到被面，被我一巴掌拍開，然后低頭瞪了她一眼：“你他媽饑不擇食??！”

    “你吃醋了？”林絹斜眼朝我笑，繼續(xù)朝狐貍拋媚眼，隨后突然想起了什么，一下子悶住了，頭往里床一別對我道：“叫你家胡離趕緊走開，在帥哥面前裸奔自己的臉，干脆讓我死了算了?！?/br>
    看吧，這就是林絹，身體稍微恢復(fù)了點就開始只想著自己的臉。不過這樣一來，倒說明她是真的恢復(fù)得越來越好了，若是換了前兩天，她都虛弱得連說話力氣都不太有，別說對著帥哥發(fā)花癡占便宜。

    所以心情比之前好了一些，我想起狐貍之前的話，便問他：“眼睛和嘴被釘上釘子有什么說法？”

    “你想知道？”他坐到一邊拿起只蘋果開始削皮。

    見我點頭，就道：“因為眼睛和嘴被釘住，死人就沒法上閻王那里訴冤告狀了，而且陰氣不夠盛的話，連回來有冤報冤，有仇報仇的能力也沒有了。所以說，兇手在殺人前是做了點功課的?！?/br>
    我聽得一激靈。

    而林絹也不做聲了，依舊把頭別在一邊，雖見不到她的神情，但呼吸很明顯沒了之前的輕快。

    顯然我倆都被狐貍說的話給嚇到了。

    或者說是他說著那句話時臉上的表情。

    如此可怕一句話，從狐貍微笑著的口中說出，輕描淡寫得仿佛尋常無比一件事。

    這是頂可怕的。

    雖然不是頭一次看見，我仍會覺著害怕。

    “哦呀，切到手了?！边@時他忽然抬起拿蘋果的手朝我看了眼。

    “??？”我再次嚇得一跳：“割哪兒了？”

    一邊去翻他手指，卻被他手指一勾在我腦門上彈了個爆栗，然后嘻嘻一笑：“騙你的，小白。怎的我說什么你都信?！?/br>
    “……你他媽……”

    “哦呀，跟著那個不男不女的，你也越發(fā)不男不女了?！?/br>
    “日……”

    “嘖嘖，來日……”

    我想我是永遠吵不過這只jian詐的狐貍的了。

    正憤然甩他一巴掌后想出門去走走，冷不防卻見一個熟悉的人在病房門前站著，看來站了有好一會兒了吧，直至見我注意到了他，才笑了笑朝里走了進來：“小兩口在斗嘴么？看來恢復(fù)得不錯啊，寶珠，沒帶啥東西就跑來看你不介意吧？”

    “羅……羅警官……”我一時有些發(fā)愣，過了會兒反應(yīng)過來，立刻道：“其實你是為了劉曉茵的事來的吧?！?/br>
    “為她的事，當(dāng)然，也正好順便來看看你。怎么搞的，突然就受傷住院了？”

    “碰到了點倒霉事?！?/br>
    “是么。不過，說起來還真巧不是么，哪里碰上稀奇古怪的死亡事件，哪里就能碰上你。光這一點來看，你的確是夠倒霉的?！?/br>
    “怎么了，劉曉茵不是畏罪自殺的么，古怪什么。”

    “這個么，”他沉吟著看看我，似乎是想從我臉上找出些什么來，我被他這種訓(xùn)練有素的眼睛看得有些不舒服，于是小心翼翼朝邊上的狐貍看了看。

    他低頭專心致志地削著蘋果，好像對來的人視而不見。

    視而不見就是不想理會咯……正琢磨著，聽見羅永剛道：“她跟你同病房的，你對她在天安小區(qū)犯下的案子有什么想法？”

    “……我能有什么想法呢，我跟她認(rèn)識才不過一天，也沒說上幾句話。就是覺著相當(dāng)突然而已。”

    “突然到會為了她的死而哭么？”

    “畢竟我們在一個病房里住過。況且，就算路上小狗小貓出車禍被撞死，人都會覺著難過，病友自殺了，怎么能不覺得傷心呢?！?/br>
    “這倒也是?！彼c點頭。

    “那么，確定殺人案的犯罪人就是她了？”我問。

    他朝我看了眼，道：“天安小區(qū)那件命案的犯罪嫌疑人的確是她沒錯，不過半年前那起命案，他們說也是她干的，我倒有些懷疑。”

    “是么？”他這話不由讓我有些意外。“為什么？”

    “且不說她跟死者見完全毫無關(guān)系。我查過她的履歷，除了性格孤僻一點，她從小到大正常得很，還有點男孩子的性格，比較爺們。這樣一種人是很難突然發(fā)作成人格急劇缺陷的精神病或者的，那種病人發(fā)病的原因多數(shù)是周圍環(huán)境所造成，她缺乏那種環(huán)境，祖上也沒有精神病人。倒是這次被她所殺的那個人，也就是前面那個死者的舅舅，他的嫌疑更大一點，因為據(jù)我收集的資料來看，他這半年里不僅跟死者的后母結(jié)了婚，還把死者父親所遺留給死者的房產(chǎn)、公司股份中的百分之八十納入了己有。而僅僅在半年前，在死者還沒報失蹤之前，他還一無所有，并且同死者的后母沒有任何關(guān)系。

    “所以？”

    “所以我覺得那男孩的死應(yīng)該另有原因，而兩起命案相似度如此之后，又是不是意味著兇手在向我們透露些什么，或者表達些什么?！?/br>
    ““透露些什么？表達些什么？”

    “……我有個大膽的猜測，也許劉曉茵是無辜的。有人以一種極其高超的手段讓她做了替罪羊?！?/br>
    “那么能查出真正的兇手到底是誰么？”

    “很難，因為目前一切證據(jù)都顯示劉曉茵有罪，即便我覺著疑點很多，但實在找不到證據(jù)證明她的清白。況且……她又自殺了?！?/br>
    “……是的，真可惜，她自殺了。不然，如果她知道還有位高級刑警覺得她的案子有疑點，她還有機會證明她的清白，也許她不會是這樣的結(jié)果吧?！闭f著這話時，我不由自主朝門口看了看。

    有那么一瞬間我以為看到劉曉茵的魂魄出現(xiàn)了，但只是一個長得有點像她的男人的身影，從門外匆匆走過。

    我有點失望地輕嘆了口氣，然后聽見羅永剛也有些失望般輕輕嘆了口氣，道：

    “我真的蠻想好好聽她說一遍那天晚上到底發(fā)生了些什么，也許能因此從中找出點蛛絲馬跡來。她有對你說過些什么嗎，寶珠？”

    “她說在那里工作讓她越來越害怕?！?/br>
    “就這些？”

    “是的，就這些?！?/br>
    這肯定的答復(fù)令他再次看了我一眼，隨后看了眼手表，他點點頭：“好吧，不打擾你了。以后如果還有什么問題，我能不能再來找你聊聊。”

    “當(dāng)然可以?！?/br>
    送走羅永剛后狐貍的蘋果也削完了。

    這么一個小小的蘋果他居然削了半個多小時，更居然那蘋果依舊是雪白粉嫩沒有一點發(fā)黃，倒真不愧是出自妖怪之手。

    然后他舉起蘋果朝我晃了晃：“林絹好像又睡著了，蘋果要不要吃？”

    我不客氣地拿到手里用力啃了一口：“你剛才在琢磨什么，不聲不響的?！?/br>
    “那個警察是個麻煩?！彼粗夜膭拥娜鶐妥拥?。

    “羅永剛么？為什么？”

    “因為他看得多，想得也多。所以很多其他警察不會注意到的東西，沒準(zhǔn)他會注意到?！?/br>
    “比如那個保安么？”

    他看了我一眼，笑笑。

    “狐貍，你說為什么現(xiàn)實總是那么糟糕?！?/br>
    “怎么糟糕?！?/br>
    “電影里，那些人經(jīng)歷了很多亂七八糟的困難劇情后，往往總是能善惡有報，或者化險為夷。但現(xiàn)實卻總是相反?！?/br>
    “是么？”

    “現(xiàn)實里很多事情往往都不會盡如人意，比如劉曉茵的死，比如一直在殯儀館的冰柜里被困著，無法得到解脫的馮俊……我真的想不通啊狐貍，那些鬼不都已經(jīng)有心愿的了了心愿，有仇的報了仇，為什么還要害劉曉茵，害她到死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