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節(jié)
沈子琨沒有回答,匆匆看了下手表后,他將更多的尸油倒進(jìn)了那具燃燒著的尸體上,尸體上的火于是燒得更加旺盛起來,隨著噼啪一陣脆響,它如同活過來般全身一陣劇烈抽動,然后逐漸縮小,在烈火中很快如同堆發(fā)黑干癟的枯柴。 空氣隨之充斥著股劇烈的惡臭,女人身子晃了晃幾乎要吐,但忍住了,她似乎在強(qiáng)迫自己看著這堆燃燒著的東西,以一種極度厭惡的目光。那目光令她一瞬間看上去像換了個人似的,她用狐毛領(lǐng)子圍住了自己臉,然后朝站在不遠(yuǎn)處那兩名男子看了一眼。 那兩人見狀立刻走了過來,舉起手里的鏟子朝那具已被燒焦的尸體鏟了過去。我看到它的上半身因鏟子的劇烈動作而猛地朝上跳了跳,仿佛在掙扎一般,這令我不由將臉別轉(zhuǎn)開來不忍再看。 “這樣做是不是很殘忍,林小姐?”女人由此將目光轉(zhuǎn)向我。 我沉默了陣。想什么也不去說,好讓她不再將注意力集中在我身上,但仍是管不住那張嘴異常直接地道:“古人以鞭尸作為對死者最殘忍的懲罰,你得有多恨你丈夫,要用鏟子去將它碎尸。” “那種恨你是不會明白的,”她笑笑。“你還沒結(jié)過婚不是么,小姑娘,所以你無法體會一段不幸的婚姻和一個令人無法忍受的伴侶,會讓一個人在日積月累中產(chǎn)生怎樣的恨意?!?/br> “你實(shí)在不應(yīng)該將對沈東辰的恨發(fā)泄在他兒子身上,”我直接點(diǎn)破她的借口?!八菬o辜的。你不愛他當(dāng)初完全可以不嫁給他,或者同他離婚……” “那就意味著我多年所作的一切努力,一切的犧牲都將全部白費(fèi)。”她打斷我的話。低頭又將皮草往自己臉上攏了攏,輕聲道:“沒有登到最頂端的人看不見那一路的復(fù)雜和艱辛,所以總會把一切想得異乎尋常的簡單。不嫁或者離婚,逃避么?在我詞典里沒有那樣的概念。所以我現(xiàn)在在這里,住著沈東辰百年歷史的房子,并令這個被他懷疑為不是自家嫡出的孩子,坐擁他耗費(fèi)幾十年時間和精力打下來的江山。林小姐,這一切都不是如你那樣簡單的想法便可以做到的?!?/br> “但你自此以后的生活好過么?你自己都坦言不帶著那瓶尸油出門都沒有任何安全感?!?/br> “所以今天才要一了百了。沈東辰三十年死不瞑目不愿投胎,那好,我便讓他再也無法投胎。他想要找到他兒子的尸體,我今天便給他,當(dāng)著他的面燒給他。” 說到這里她將臉從皮草中抬了起來,抬頭望著堂屋中間一縷燭煙似被風(fēng)吹著般滴溜溜打著轉(zhuǎn)的方向,冷冷一笑:“你在這里是么,沈東辰,我知道你必然是會來的,你費(fèi)盡心思讓這懵懂無知的丫頭找到我們,不就是為了此刻么。但可惜她并非如你所想那么有用處?!?/br> 話音落,那方向似乎響起陣嗚咽,極度克制又極度悲傷,倏的下隨風(fēng)沖到了近前,又突然間嘎然而止。 我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因為就在那瞬間,從之前到此刻一直不停鏟著地上尸體的那兩人也突然停止了手里的動作,只緊握著手里的鏟子,一臉蒼白地同邊上的沈子琨一起呆呆望著那具燃燒的干尸,神情仿若凝固的石雕。 “怎么了?!备杏X到異樣曉芝迅速回頭看向他們。 隨即她的表情也如石雕般凝固了,因為那團(tuán)被燒得已然發(fā)脆的尸體,在經(jīng)受了長達(dá)數(shù)分鐘的鏟鑿后,竟依然如最初時一樣完整無缺,仿佛那些干枯的、勉強(qiáng)連接著全身的骨頭是用鋼筋所構(gòu)成。 她呆看了一陣隨即回過神,幾步上前推開他們朝火堆中仔細(xì)望去:“這是怎么回事?!” 沒人回答她,只有一陣喀拉喀拉的細(xì)微身影透過火焰的剝啄聲自那堆骸骨中發(fā)出,隨后極其突然地,那骸骨的脖子猛地朝上一抬,伸出細(xì)長而焦黑的手指,帶著一團(tuán)尚且沒有熄滅的火一把朝那女人腳踝上抓了過去! “?。。 比棺右虼硕稽c(diǎn)燃的瞬間,女人駭極尖叫。 所幸被身旁沈子琨眼明手快一把拖住她便朝后退,直退到一排桃木佛龕處方才停下,用力將她裙子上的火焰拍滅。 而曉芝已是被嚇傻了。 瞪大了一雙眼直愣愣看著看著火中那團(tuán)慢慢蠕動的枯骨,它在剛才那一抓落空后,維持著原來的姿勢在火中安靜了一陣,一時令人疑惑之前那瞬它是真的復(fù)活了,還是被火燒烤出的一陣萎縮。 那樣等了片刻,仍不見它有繼續(xù)的動作,邊上那兩人互相望了一眼。 我心知不妙。 正想開口阻止,那兩人已同時舉起鏟子猛地朝它上身處鏟了過去!而鏟子剛剛落下,它原本靜止的身軀突然筆直從那火焰中立了起來,一揮手那兩把鏟子砰地直飛了出去,而離得最近那人臉上身上立時被它手臂所帶的火焰給點(diǎn)著了,那火焰如蛇般直竄向他身體,隨著一陣尖銳的慘叫,此人頃刻間被燒成了火球似的一團(tuán)。 “快走!”見狀沈子琨拖著自己母親便朝外跑。 整個客堂因那被火吞噬了的男人一陣猛烈的掙扎,而將周圍的地板和佛龕全都點(diǎn)燃了,一時間整間客堂都被包圍在了熊熊烈火中,火勢直逼向我,并在那骨骸離開原地慢慢朝他們離去的方向跟隨過去的時候,如一條巨龍在我邊上劃出一道guntang的軌跡。 那瞬我以為自己要被丟在這里活活給燒死了。 絕望里,卻見沈子琨披著他屬下的衣服又從外面沖了進(jìn)來,一把拖住我便朝外跑。 剛剛被他拖出門,我之前所躺的位置便被火焰徹底吞沒了。 我無法用語言形容這種絕境逢生的心情,只頭腦一片空白地由著他們將我重新丟入那輛箱型車內(nèi),之后似乎還想返轉(zhuǎn)進(jìn)去搶出那些佛龕,但面對火勢已知沒有任何可能搶出的可能,只能恨恨地咒罵了一句然后將車開離這個地方,車剛出院自,我透過敞開的車廂門見到那具無頭尸體追到了門外。但沒有再繼續(xù)往前追,也許是意識到了自己行動的遲緩注定無法令它追蹤到我們,于是站定在門口處,它帶著一身熊熊烈焰朝著車的方向張開手發(fā)出長長一聲嘯叫。 嘯叫聲令那些被火焰驚起的飛鳥四下逃竄開來,也令我身后那個臉色蒼白的女人緊緊捂住了她的耳朵。好一陣后我聽見她低低說著什么,似乎在道:“為什么沒有頭還能叫……它為什么沒有頭還能叫……” 這問題并不被沈子琨所關(guān)心,在朝著那火焰中那具活尸皺眉看了很久之后,他將車廂門關(guān)了起來,隨后咬破自己的手指將流出的血匆匆涂抹在那扇門的門縫處。 “你在干什么。”我不由脫口問他。 “佛龕不在,這車廂雖然鋪著桃木但用處已經(jīng)不大,那邊的八卦陣破了沈東辰必然會追來,我的血可以擋住他對我母親的探查,因為相同的血緣能令他失去分辨的感覺。” “是么……”我沒想到他會連這些都懂,顯然這么些年沈東辰的糾纏讓他被迫去學(xué)了太多的東西。而既然血緣相同,那他必然是沈家的人了,那么沈東辰對曉芝的那些看法,也確實(shí)存在著錯誤。 思忖間,見他起身返回他母親邊上,我便對他道:“謝謝你剛才救我?!?/br> “救你?”他重復(fù)著這兩個字,看了看我。隨后臉上滿滿露出一絲笑:“你以為我救你是為了什么?!?/br> 他的話和他的表情讓我不由一陣不安?!盀榱耸裁础?/br> 他沒有立即回答。只轉(zhuǎn)身將他母親身上的狐裘脫了下來,走到我身邊拽起我,將它套到了我的身上。隨后一邊扣著扣子,一邊道:“你身高和體型都同我母親差不多,再有我母親身上的氣味和她的一點(diǎn)血,要迷惑那老鬼倒也不難,他被佛龕困住過,嗅覺應(yīng)該沒那么靈敏了?!闭f到這里,最后一顆扣子扣完,我聞到自己身上充斥著那女人身體上沁人的芳香。 “你是要我做她的替身?”冷冷打了個寒戰(zhàn),我問他。 他笑笑:“是的,替身。想必你這樣的陰陽眼對這詞不會陌生?!痹捯粑绰?,曉芝離開座位在我身邊蹲了下來。 此時她似已從之前的驚恐中恢復(fù)過來,雖然那張臉依舊蒼白得可怕,神情卻已然恢復(fù)平靜。甚至在沈子琨用匕首將她手腕輕輕劃開時,臉上依舊是平靜的,她望著我輕輕嘆了口氣,然后反過手腕將血一滴滴淋到我身上:“我說過,沒有登到最頂端的人看不見那一路的復(fù)雜和艱辛,所以總會把一切想得異乎尋常的簡單。我是不會放棄的,無論最后走到哪一步。” 她的話令我用力掙扎了一下:“你知道這么做的后果么,如果不成功,你會遭到反噬?!?/br> “我兒子做的事情向來不會不成功?!彼p輕把我按住,對我道。“而林小姐,我知道這么做很對不起你,但要怨,你只能怨沈東辰明知你會身處險境,還將你往這里推?!?/br> “你們他媽的還是不是人!”他們?nèi)绱说纳袂楹驮捳Z終于讓我放棄說服,索性尖著嗓門破口罵了起來,但沒等罵得暢快,嘴就被沈子琨用膠布貼住了。 于是徹底的只能將一團(tuán)怒火憋在胸口內(nèi),由著他在將我嘴貼住后把那些血又朝我臉上用力抹了幾把,直到確信一切已做的一絲不茍,這才站了起來,同他那蒼白又疲憊的母親互望了一眼,隨后一把抓住我衣領(lǐng),將我朝車門處拖了過去。 我想他一定是預(yù)備要把我從車上扔下去,以我這傀儡之身拖住追蹤而來的沈東辰。 而以車子此時的時速,我只怕一被扔下去就會摔死,沈東辰見到死去的我會以為曉芝已經(jīng)死了,從此暝目,不會再繼續(xù)糾纏他們。 想到這里不由再次掙扎起來,我試圖用腳勾住邊上的凳子,卻被他見狀朝我腿上猛踢了一腳。 吃痛不由自主松開,我完全沒有任何招架之力地被他一路拖向車廂門口,我不由死死盯住座位上那女人。試圖用絕望的眼神打動她,令她改變主意。 她見到了,朝我露出一絲歉然但并不為之猶豫的微笑。 于是徹底死心,我放棄掙扎由著那男人將我扔到車門前,伸手正要開門,突然我身子朝門上直飛而起,似有什么東西抓住我猛地朝門上撞了過去! 一下,兩下……撞得我兩眼發(fā)黑,混亂中間沈子琨面露懼色一步步朝后退去,而隨即瞥見我腰上被一雙蒼白如枯骨般的手抓著,使勁朝外拖,但挨著門上的鎖一時無法將我拖出去,便猛地將我朝下一扔,隨即那扇鋼板做的門咚的聲巨響朝內(nèi)被撞出碩大一個凹槽,曉芝尖叫起來,見狀沈子琨再次將我拖起要朝門的方向推去,就在這時車廂上方突然響起砰的聲悶響,似有什么東西落到了那上面。 緊跟著,頂上嘶啦一陣尖嘯,便見那鐵皮和桃木所嵌合的車頂由內(nèi)朝外,如同紙般被撕了開來。 瞬間撲進(jìn)一團(tuán)冰冷的夜風(fēng),那呼嘯而冰冷的夜風(fēng)中,一道黑色身影赫然如鷹隼般展臂屹立在車頂之上,銀白色長發(fā)被風(fēng)吹起又落下,絲絲縷縷拂著他那張布滿黑色鱗甲后如夜叉般猙獰的臉。 是铘……意識到這點(diǎn)心跳驟然加快,我想叫他,但一點(diǎn)聲音也發(fā)不出來。 他雙手中分別拈著一塊車皮。 被他如紙片般捏在手里,然后微一用力,整個車頂便被他徹底撕了開來。他透過敞開的車頂?shù)皖^望向車內(nèi)的我,然后又將視線從我身上慢慢轉(zhuǎn)向我身后那兩個驚得失了聲的母子。 隨后身子一縱他飛身躍了下來。 落地前起手一拋將車皮倏地擲向前車,它便如同刀似的朝前劈了過去。 隨之轟的聲巨響,我見車頭處燃燒起一團(tuán)劇烈的火光。那瞬間車便如失控的野獸般朝路邊飛斜了出去!眼見便要沖向前方那棵大樹,突然身子一輕我被铘從車廂內(nèi)直拖了出去,隨著他躍至半空,便見那輛車已瞬息間被熊熊的火海所包圍。 一切轉(zhuǎn)變得如此之快,快得我當(dāng)時當(dāng)?shù)啬X子里一片空白。 只下意識緊緊貼近了身邊的铘,他一手托著我的腰帶著我懸浮在半空,另一只手則朝那輛車伸了過去,片刻手指收攏,我見車廂處一團(tuán)黑色的東西隱隱顯現(xiàn)了出來。 逐漸顯出沈東辰的身影,他如蝦團(tuán)般佝僂著,對著那團(tuán)火發(fā)出沙沙的笑,卻又抖得厲害,以致身影忽隱忽現(xiàn),仿佛隨時會隨著周圍的風(fēng)消散了一般。 作者有話要說:更晚了,對不起大家…… 全文免費(fèi)閱讀 130完美二十一 “你把自己和她置身在一個你所能預(yù)料得到的險境里,就是為了眼下這個結(jié)果么?!睅е衣涞降孛嫔虾?,铘松開手問那老鬼。“如果不是我趕到,你幾乎反幫著他們殺了她。” 老鬼的身影漸漸恢復(fù)了原來的清晰。他略挺了挺腰從喉嚨里發(fā)出陣漏氣般的聲響,目光依舊朝著那輛燃燒著的車的方向,慢慢點(diǎn)了下頭。 铘蹙眉。 在將我身上的繩子全部解除后,他朝那老鬼的方向走近了一步。 僅僅只是一步,老鬼的身體立刻像抽筋般劇烈地抖了起來,他不得不跪到地上,想借助什么支撐住自己的身體,但周圍的一切對于一只鬼來說實(shí)在也沒什么可以用來支持的,最終他匍匐了下去,一邊顫抖著一邊嘶嘶地笑了兩聲,隨后朝铘伸出自己枯瘦如柴的手,勉強(qiáng)令自己發(fā)出聲音道:“神仙爺……我知道有您在那小姑娘必定不會有什么事,雖然我也沒有料到他們會備著那么兇的東西來制住您……咯……咯咯咯……” 他干笑的聲音聽上去像被銼刀刮過的木頭,令铘再次皺了皺眉: “他們必然跟全真的嫡傳后裔有來往,但不知用了什么法子能弄到全真的地藏天香,他們?yōu)榱酥颇阋舱婵芍^是費(fèi)盡心機(jī)。”話音落,他從衣袋內(nèi)取出樣?xùn)|西,看上去普普通通一只石雕香爐的模樣,被他握在掌心輕輕一握,便化成了一把細(xì)碎的粉末:“但這樣的東西還是從此消失在人世間的比較好?!?/br> 老鬼見狀再次笑了起來:“不愧是神仙爺,沒有枉費(fèi)我破釜沉舟去冒著被您吞噬的險來驚動您的大駕……” “放肆!” 他話音未落便被铘一聲低喝震得全身一抖,就見那原本已凝固的身影像被風(fēng)吹開了似的晃了下,登時兩道黑色的液體便順著那老鬼漆黑模糊的眼眶內(nèi)流了出來,這令他好像哭似的哀嚎了陣,似乎極度痛苦。 直到不遠(yuǎn)處靠近箱型車的那片農(nóng)田里響起一陣呻吟,他才安靜下來,因為铘的注意力朝那方向轉(zhuǎn)了過去,我也因此循著聲音往那邊看了一眼,隨即發(fā)現(xiàn),原來沈子琨母子竟沒有在那輛箱型車?yán)锉换馃馈?/br> 可能是在車撞到樹的一瞬,他們被那股沖力撞出了車廂,正跌進(jìn)附近的農(nóng)田里,厚厚的冬小麥避免了他們致命的撞擊,因而雖然經(jīng)過那樣大一場撞擊,他們?nèi)曰钪?/br> 這真不知道對他們來說是幸還是不幸。顯見曉芝的身體似乎已是徹底動不了了,她睜著清醒的眼睛直直望著那老鬼的方向,滿臉的驚怒。而沈子琨則腿和手部的骨頭都從皮下刺了出來,或許內(nèi)臟也有破裂,滿嘴都是血。他忍著劇痛使勁朝他母親的方向爬,而我們所聽見的呻吟聲,正是他爬行時痛到無法忍耐所發(fā)出的。 “咯咯……咯咯咯咯……”目睹這一切老鬼突然發(fā)出陣令我毛骨悚然的尖笑聲。 沒等我反應(yīng)過來朝他看去,他已如一只靈活的猴子般閃到了曉芝的身邊,而原本蝦團(tuán)般佝僂的身影驀地立起,拔長。 可是細(xì)看,被拔長的卻只有他那爬滿了皺紋和青筋的脖子……它被拔得像天鵝的脖子般又細(xì)又長,頂著他骷髏般瘦削的頭顱垂掛到曉芝面前,把她嚇得瘋了般大喊大叫:“滾開!滾開??!滾開啊?。。。?!” 十根手指將身下土地刨出深深的坑洞,血從斷裂的指甲內(nèi)滲透出來,縱然這樣她始終無法讓自己從那老鬼身邊挪開半步,于是她驚極大笑起來,哈哈哈一陣瘋狂的大笑,隨后張開嘴噗的聲朝老鬼那顆頭顱上吐去一口血痰! 但血痰并未碰到老鬼。它從他身上徑直穿透了過去,見狀,原本靜靜爬到老鬼身后抬起手,試圖將手里什么東西朝他擲去的沈子琨呆住了。僅僅一瞬的遲疑,沈東辰脖子朝后一扭,那顆頭顱霍地對向了沈子琨,張嘴哈的一口灰氣噴出,眼瞅著那原本鮮活的一個人瞬間直挺挺倒在了地上,臉色由白至灰,似已氣絕。 “子琨?。。?!”邊上那女人見狀發(fā)出驚天動地一聲尖叫,整張秀美的臉幾乎擰得變了形,她似要縱身而起朝那老鬼撲過去,卻無論怎樣用力,也無法令自己的身體動彈半分。 于是她嚎啕大哭起來,邊哭邊對著慢慢將頭顱再次轉(zhuǎn)向她的老鬼,以一種極度憎惡的神情,一字一句道:“你很開心是么,沈東辰,你終于殺了我的兒子替你兒子報了仇,因此你可以瞑目了?!?/br> 這句令那老鬼咧嘴一笑,點(diǎn)了點(diǎn)頭:“沒錯。” 女人慘笑,點(diǎn)點(diǎn)頭:“你狠?!?/br> “我怎敢和你比狠。” “是的,你確實(shí)無法跟我比狠,沈東辰,”說到這里突然哈哈一陣笑,她朝邊上那一動不動的兒子看了一眼:“沈子琨不是你孫子,這一點(diǎn)你說對了,但他確實(shí)又有你的血統(tǒng),所以能在車內(nèi)迷惑了你的眼睛。” 聞言原本笑得痛快的神色微微一斂,沈東辰緊盯住她:“你想說什么。” 女人輕輕搖了搖頭,原本猙獰的神色似因著沈東辰臉上悄然變化的表情而慢慢恢復(fù)平靜,她不再發(fā)抖也不再有任何表情,只望著他那張近在咫尺的臉,淡淡道:“所以,沈子琨其實(shí)是你兒子,就在我和沈微婚禮當(dāng)晚同你一起懷上的,不然,你說他為什么同你那么像,”說到這兒她再次哈哈一聲笑,笑得眼里滾出一串淚珠:“你從沒發(fā)現(xiàn)他無論長相和處事都像極了你么,沈東辰?!” 沈東辰一動不動地望著她。 有那么一瞬我以為他會突然張嘴將那女人的脖子咬斷,但他只是那樣用那雙模糊的眼眶朝那女人看著,然后慢慢扭過頭,向靜躺在麥堆中的沈子琨看了一眼。 “確實(shí)很像……”隨后聽見他喃喃說了一句。 那瞬他恢復(fù)了原先的樣子,如蝦團(tuán)般將身體又佝僂了起來,頂著一頭灰白的亂發(fā)在風(fēng)里呆呆看著沈子琨。 “恨我么?!睍灾査?。 他點(diǎn)點(diǎn)頭。 “他活著一天我是絕對不會告訴你的。”